“两天前你和我说到了月底找不到就放弃。”
“小羽可能出事了。”
公共场合两个人都没有开视频,杨霄允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又颓废,全然不复之前的倨傲自信。
然而向熠并不喜欢她,说话也没所顾忌:“在我看来这是铁定的。”
“你懂什么?”杨霄允压制着即将喷薄的情绪,“他只要亮出自己二等公民的身份,没有人敢动他!”
向熠可不这么认为,尽管大多数人都为财死,但是她无意激怒她,干脆沉默。
有些话只要杨霄允不想说,她就问不出来个所以然,更何况她不在意杨霄羽的死活。
“你这几天有什么发现?”杨霄允问。
“很多。”
向熠斟酌着,杨霄允还是很把她弟弟放在心上的,而且能感觉到她很在“上层人士”的体面问题。
“我是在问详细的进展情况。”她不耐烦道。
“可以,但是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这关系到杨霄羽的下落。”
“你问。”杨霄允再次按耐焦躁。
“杨霄羽□□么?”
“不,”杨霄允利落回答,她又在嗑药,“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待我们这些人,但是小羽他很洁身自好。”
“嗯,杨霄允,我只能说,我不确定杨霄羽还活着,别的等今晚我忙完给你说吧。”
“你现在在哪?”
杨霄允不是个注重过程的人,她只看重结果,这一点和杨宣很像。
“你不是看得到么?”向熠看着露台上来来往往的人,“我要挂了,萨缪尔还在等我。”
“......你有找到他的信心吗?”
“百分之六七十。”向熠将自己的预估往低了说,她不能因为那个航海日志就白白下定论。
她现在甚至不算是在找杨霄羽,而是在查奇美拉号背后的秘密。
杨霄允悬着的心沉入谷底,可是她是巴别塔的执行总裁,是杨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她不敢袒露脆弱,也不能脆弱。
尤其是在一个前五等公民的罪犯面前。
她控制着呼吸:“我知道了,今晚忙完联系我。”
向熠没有多嘴,杨霄允睡不睡觉也是她的事:“嗯,挂了。”
......
萨缪尔的美色再一次得到了酒保姐姐的认可,再加上他给的小费还算可观,成功套出不少话。
“帅哥,虽然你这张原生态的脸确实长得不错,但是我还是提醒一句,”酒保姐姐微微弯腰凑近,“照片上的这个美人儿可能是个做皮肉生意的,你小心被骗钱。”
酒保的话里并无鄙视之意,这么说纯属好心。
“谢谢你,”萨缪尔喝了一口威士忌,神情餍足,“不过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那些话得当面听,才能死心。”
酒保轻笑:“你想得挺开,等见了面可别哭鼻子。”
这边向熠绕开监控拍到正脸的角度进入小帮酒馆。
这地方和星缘俱乐部的风格完全不相同,空间不大,角落里一台自动演奏的钢琴被用工艺做旧,甚至可能是这家店里最贵的设施之一。
在老式复古的装潢包装下,科技感很弱,为客人营造了一种温馨怀旧的氛围。
她走到萨缪尔身边的高脚凳坐下:“聊什么呢?”
“你怎么才来?”萨缪尔介绍道,“这是小艾,漂亮吧?他们这儿的威士忌真的很不错。”
在一切食物酒精都是合成或速成的当下,这样一杯普通的波本威士忌可以卖到二百多一杯。
当然,也是店里最贵的酒品了。
向熠瞄了一眼价格:“给我一杯柠檬水,谢谢。”
酒保小艾在二人之间看了看,耸耸肩,为她倒了杯水,十元进账。
“图莉普的确来过这里,”萨缪尔讲述着自己得到的信息内容,“两次都会带许多酒精浓度很高的酒离开,最近的一次是我们来新港市的前一天。”
和老鸨所说的6月13号有所出入。
向熠想了想,拿出光脑找到涂轩的照片展示给小艾:“你好,这个人来过这里么?”
小艾摇摇头:“没见过。”
她拿起柠檬水,往角落的一个卡座走去。
萨缪尔和酒保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过去落座。
“五十岚对我们是调查局的事深信不疑。”
这是两个人难得的独处时间,向熠抓住时机聊起三个人如今内部的关系。
尽管她和五十岚目前来看关系不错,但定位器没能摘掉,真正和她捆绑的依然是萨缪尔。
“是吗?那挺好的啊,不过他万一发现了不会生气吧?”萨缪尔回想起五十岚的模样,感觉是个比他还要情绪稳定的家伙。
“不知道。”
“.....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等人。”
萨缪尔又拿出他的烟。
向熠又拿出另一台光脑,是那个老鸨的。
她找到备注名为科莱特的一栏,发送信息——你到哪了?
对方回复很快。
——我马上到了,姐,麻烦您等我一下!
“咱们顺着这条线真的能找到那两个人吗?”萨缪尔还没傻到问这台光脑是谁的,单看上面毛绒绒的装饰品就知道是刚才后备箱第二位乘客的。
“不知道,”向熠把光脑放在桌子上,“你怎么看?”
这是第一次向熠询问他的想法。
萨缪尔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拇指和无名指作为支撑握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杯体:“我觉得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必然联系,失踪这种事,或者说是遇害,都说不准的。”
“世界上这么多人,你看外面那些亮灯的地方,还有不亮灯的地方,太多人了。你根本分不清的。”
“所以呢?”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二等公民又如何,丢在茫茫人海里也是石沉大海的寂静。
“额......咳咳,”萨缪尔抬眼瞄了她一眼,假意咳嗽一下,“我也不知道啊,当时解析那个航海日志的时候不是说有偷渡者嘛,他俩又正好是两个人。但好像又有点牵强吧,我挺迷惑的。搞不明白这些人的操作。”
他接着抽了口烟,转移了话题:“诶,我们在等谁啊?”
“一个拉皮条的,跟图莉普有关。枪你带了么?”
“带了。”
“嗯,有情况看我眼色直接动手。”
“?”萨缪尔愣了,“这不是公共场合吗?”
“我只是说有情况的话。”向熠无语。
两分钟后,老鸨的光脑响起。
向熠接通,并未说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非常年轻的声音:“姐,你确定是肖邦酒馆吗?”
“姐?”科莱特没有等待回答,又喊了她一声。
说话间他走进酒馆,像老鸨那么出挑的大美人儿应该会非常引人注目才对。
科莱特感到不对劲,但毕竟最开始通话时的确是老鸨的声音要求他在这里见面的。
“姐,你没事吧?”
“你好,”为了防止科莱特走人,向熠开了口,“角落里最里面这一桌,麻烦你过来。别想着逃跑,不然你和你的姐姐可能性命不保。”
说完她挂了电话。
萨缪尔揶揄她:“就冲你这个口气,我直接掉头就走。”
“在绝对的强势面前,人没有吃软吃硬的选择。”
这是向熠的生存之道,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果然,科莱特一脸忐忑地走到旁边,一脸犹豫地盯着向熠。
科莱特留着刺猬头,看起来还很年轻,像个愤怒的朋克青年。
“科莱特?坐吧。”向熠示意他坐在萨缪尔旁边。
萨缪尔不情不愿不忘里挪了挪。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需要图莉普所有的交易信息。”
科莱特低垂着眉眼,但他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的不安:“梅蜜呢?”
向熠反应很快,直接就想到那个老鸨:“她在我手里,但很安全。”
“......”科莱特小心地看向对面这个神色冷淡的年轻女人,她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甚至年纪更小一些,“我怎么相信你是好人?”
旁边的萨缪尔不厚道地笑出声:“不是,我们没说我们是好人啊,你怎么回事?”
科莱特紧张地额角都出汗了:“我说了你们就会放过我?”
“我没有别的意思,图莉普失踪了,你或许知道这件事。我是她的同学,想调查一下她而已。”
科莱特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但还是老实开口:“那个客人没有说名字,只给我打了钱。这种身份不明的我会怀疑,但他挺好说话的,我就接下了。”
“虚拟账户汇款么?”
“......对。”
“图莉普为什么要从这里买很多酒去赴约?是给你带的还是给客人?”
“给客人带的。”
“她自己不喝酒?”
“我不太了解,她看起来和酒鬼没什么关系。”
“图莉普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和她不熟。其实我平时的单子都是年轻人,很少有拿得出大钱的,这次算意外,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图莉普。”
“那个客人长什么样子?”
这才是最重要的,连萨缪尔都竖起耳朵等着他的话。
“他是在网上联系我的......听声音是个年轻人。”科莱特见向熠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说话,他挠了挠额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那他们的交易地点呢?”
“这个只有图莉普知道,那个客人要走了她的联系方式。”
萨缪尔坐不住了:“你好歹是个拉皮条混江湖的,怎么一问三不知啊!”
“柠檬。”向熠蹙眉,瞪了他一眼。
他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把激光枪。
科莱特观察着向熠的脸色,他自己也坐立难安,毕竟对面这位脸色黑得像煤炭,不久前还威胁他和梅蜜的生命安全。
能把梅蜜轻松绑走,她得有两把刷子。
“我、我能走了吗?”他弱弱地问。
“听说梅蜜下家的一个□□也失踪了,但是是个瘾君子,你知道这件事么?”
科莱特发了个鼻音:“知道,但这种事经常会有,我觉得可能和图莉普的失踪联系不大。是这样的,图莉普那种级别的,被称为‘陪玩公主’,你说的那个瘾君子,才是□□。”
向熠觉得嘲讽,但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她耳麦传来五十岚的声音,很轻很低:“渔场速来,到了联系。”
萨缪尔也收到了这个讯息。
两人对视一眼,向熠喝了口水:“科莱特,麻烦你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见面的消息,梅蜜的事也请当作不知道。给他转点钱,我们准备走了。”
萨缪尔拿出光脑:“来吧,就当请你喝酒了。”
下一秒他面色大变,就差一句语气词脱口而出,但好在他控制住了。
科莱特有些诧异,但有钱不收是傻子,他也没嫌弃一千少,毕竟提供的信息有限。
等他走后,向熠看向他手里的光脑。
“杨刚才给我转了钱,”萨缪尔神秘兮兮的,眼底全是按耐不住的兴奋,“你猜有多少?”
“有多少?”
“二十万!她备注说是路费。”
向熠却并不惊奇,这些钱对于杨霄允而言可能就是一件衣服而已,她早就该这么做了。
“嗯,你觉得找图莉普的会是他们么?”
“......不好说。”
想到上次被清理干净的水塘,萨缪尔的神色也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