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久久痴缠,慕雪不由对他嗔道:“真累着了。人家想睡一会儿,可好?”
秦真看出慕雪的倦态,担心她的身子,遂允道,“先用些东西,再睡吧。”
“不要了,等睡醒了再吃吧。”
“好,依你。”
不过一会儿,慕雪便在秦真怀里酣眠了起来。
而秦真则是望着她脂粉未施却风韵天然的脸庞,心中更添怜爱。纵然这面庞已不复从前的年轻,已渐渐有了岁月刻痕,可依然是他心头的至宝。
她可知,他等今日等了多久?秦真望着她不禁勾起嘴角,她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将身心都付于他,任他欲取欲求。秦真吻着她的额头,带着满足的笑意也闭上眼。遂不过少顷,秦真也进入了睡梦。
大约一个时辰后,感觉到怀里人儿的动作,秦真才醒了过来,抚着她摸着自己眉眼的小手,柔声问道:“可是饿了?”
慕雪轻轻摇头,表示不用,然后小手和他的大手相握,含笑说道,“岁月匆匆,秦真也添了岁月刻痕……”
秦真宠溺地看着她,“这不才好?否则如何一同与你老去?”说着更是拉紧了她与自己交握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温柔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秦真……”
她喃喃的呼唤,许多话无须说出口,只是一眼,两人便都懂得了彼此的心意。
片刻后,他才劝道,“起来用些东西吧,否则朕要担心了。”
慕雪戏谑地望着他,玩笑道,“皇上担心什么?人家把猪养胖了是为了宰了吃,前些日子皇上把人家养得如此好,今日皇上都如愿以偿了,还又何可担心的?”
秦真听着这话,起先为她曲解他的意思有些恼,可望着她眼里的狡诘之色,也不由玩笑了起来,“朕自然担心,小猪照顾得再好,猪肉只能吃一回,皇后却不同,皇后的身子好了可是能让朕疼上无数回……”说道这儿,秦真眼里更添兴味,望着她的眼神也更添邪气。
听着他话里不言自明的调戏,慕雪轻轻捶他,“讨厌!什么无数回,亏你说得出口!”
秦真在她耳畔轻轻笑话道,“堂堂皇后,母仪天下,却要与小猪比,朕能怎样?朕也只能一心维护皇后,说出皇后与小猪的不同罢了。”说着,还煞有其事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人的嘴真坏!慕雪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反讥道,“堂堂天子,皇帝陛下,却只知道躲懒,一下午只知道红帐销魂!”
秦真对她的讥刺一点儿也不动气,反是一脸兴味盎然地笑道,“朕素日勤劳,可今日却被人勾魂夺魄,就算偷懒也只能怪那个勾弄朕的人儿……”
对着他这样别有意味的深深凝视,慕雪只能别看眼,“就会混赖人!人家何时勾弄你了?”
秦真抚着她的脸庞,宠爱道,“若此刻给卿一面镜子,你便知朕所说不假,你这眉眼间的风韵,世上再无女子可比拟万一!”
听着这样的爱语,没有女子会不喜欢,只是这话多少有些夸张,但慕雪也还是很受用,遂笑道,“只是红颜已老,臣妾眉梢已有细纹,发丝中也添了些许银霜……”
“你放心,朕不嫌弃!这样风韵天然,才能同朕一块儿老去,若没有白发,如何能够与朕白首偕老!从前,你不是同朕说过,最浪漫的事,就是和朕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我还依然把你当成我手心里的宝。”
慕雪惊喜地望着他,“你还记得?”
秦真看着她的眼,口气无比真挚认真,“从未忘却,矢志不忘!”
慕雪听得此言,只能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让幸福的感觉在心底慢慢沉淀。
秦真搂着她,也觉心里踏实安乐,温馨甜蜜。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良久,慕雪才和秦真说道,“快过年了!这个新年,我们过得热闹些,可好?”
“随你,只要你高兴,如何都可以。只一样,你不要太累着自己。”
“我早答应过你,我会珍重自己的。不过,有几件事,我还要请皇上的示下。”
秦真见她说得虽如此恭敬,眉眼间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遂也乐道,“你倒说说看。”
“其一,年后,我想大挑一次秀女。”
秦真望着她,心中虽然明白她这样提议的意思,嘴里却是玩笑道,“怎么?皇后贤德,竟这样一心想着要为朕充实后宫不成?”
慕雪嗔他一眼,“你想得美!我是想着几个皇子都大了,该为他们选妻子了,还有宗亲里,需要婚配的男子也不少,不过是借着选秀的名头,替那些孩子们留意着。皇上放心,到时就是再有什么绝色佳丽,臣妾也不打算留人家在宫里长住。不过,皇上到时若真的偷偷留意,看到什么眼热心馋的姑娘,非卿不可,臣妾也可以故作贤德地留下人家做妹妹。不过,留下前皇上要许我三样东西。”
慕雪见他眼露疑问,故意稍做停顿,才继续说道,“一要许多哀怨伤心委屈不已的诗,二要许多愁云惨雾不忍闻听的曲,三要几大箱吸水性上好的帕子。到时,有了这三样东西,臣妾自可以哀怨度日,将那几大箱的帕子都打湿了,将泪都哭干了,然后郁郁而终,留下一个凄美的故事让后世传说……”
秦真听她如此说,不由笑骂道,“尽胡说!朕岂是那种为色所动负心寡义薄情无良之人!你竟敢如此编排朕,看朕一会儿怎么罚你!”
见他欺身上来,慕雪忙推着他道,“且等一会儿再罚!人家还有话未说完呢!”
秦真望着她恳求的眼神,只好躺回身子,搂着她道:“说吧。”
“其二,在秀女大挑前,最好是能赶在年前进行一次六宫封赏,将一些府邸旧人的位分进一进,再放一些大龄宫女出宫,让这些宫女沐浴皇恩,可以回家过个团圆年。”
“你倒懂得做好人,收卖人心!”
望着他佯怒的脸上暗含的笑意,慕雪俏皮道,“都是皇上这些年教导的好!这样一来,大家年过得开心,年后秀女大挑也师出有名,且少了些人也可节省后宫的开支。”
“嗯,都依你。不过,节省开支这一项,你倒是要多费些心思。朕看着后宫的花销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但朕总觉得其中可有一些变革。”
“我一定会留心。但此事着急不得,得慢慢来。若一下子雷霆手段,必然奏效,但就此这么紧了起来,必定让人人怨愤,这事就办得不好了。”
“你做事,我向来放心。”
听得他的赞语,慕雪莞尔笑道,“关于年前的事,还有几个细节,要皇上示下,其一,便是位分之事,我听得如今后宫除了章氏,并未有其他妃位的嫔妃。且后宫主事的是宋氏,协理的却是小苏,当真有些乱。宋氏一向敦厚,缺少了杀伐手段。原先治理府邸尚且勉强,如今治理后宫就更显得欠缺了。所以,皇上派了小苏辅助,就等于现如今的后宫是皇上亲自在管。可是就减除开支这一项,皇上都无时间多理会。小苏虽是府邸旧人,可后宫之事还是应该让嫔妃自己打理。不如,进章氏为贵妃,将四妃的位置腾出,给宋氏,李氏,古氏,耿氏妃位。这样一来,就可将后宫协理之权授予她们,让她们四人共同办理后宫诸事。若有委决不下之事再报给我,到时我再权宜处置,皇上你看这样如何?”
“你可想过朕为何一直不封他们四人为妃,只给嫔位?”
“我可以猜到。皇上当初之所以给章氏妃位,是因她的母家,为的是安抚有功将士,让他们安心办差。如今,章岸落虽然伏诛,自没有必要给章氏更高的位分,但是为了腾出四妃的位置,也为了体现皇上的大度宽和——不因前朝之事牵连年少就进府侍奉的章氏,给了她这样一个虚位又如何呢?至于当年皇上不给李氏她们四人妃位,我猜是因为她们四人中三人都有皇嗣,若母亲的份位过高,势必会对皇子有一定影响。皇上为了保证旭儿与我超然独上的地位,所以才迟迟未晋升她们的位分。还有,如今后宫的妃嫔都是府邸旧人,虽然人并不多,但皇上即位之初,一定有许多圣祖朝的宫女太监遗留下来,难免里面有些有问题的人,与前朝那些事和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皇上不让嫔妃的位分过高,为的就是不让后宫的女子主事,想要就是要亲自减除利用,皇上,臣妾可都说对了?”
秦真抚着妻子的脸,似是欣慰似是叹息道,“慧儿,你一向蕙质兰心,又懂得朕。你既详知朕的心意,就该明白朕待你的心思。朕将旭儿秘密立储,是为了保护他不受侵扰,所以朕自然不愿其他皇子有觊觎之心,朕要保证旭儿的储位,无一点儿意外。更要保证,有朝一日你醒来,朕可将后宫职权完全交还予你,不让任何人有一丝空隙可钻。朕要告诉朝廷内外,整个天下正经的主子只有朕与皇后,在朕的心里其他人连妃位都不配拥有。”
感受着他深深的在意和浓浓的喜爱,慕雪紧紧依偎着他,望着他的眼,笑道,“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治理事宜有两个法子,一是亲历亲为事无巨细,二是用人妥当只掌大事。如今让臣妾治理后宫,臣妾更喜欢第二个法子。
但是,宋氏敦厚,缺少了杀伐手段,自然挑不起重担,但她的忠诚之心安守本分让人放心;而李氏杀伐倒有,但是素来心地不纯,居心不良,又爱挑事,若全都委任于她,势必要为祸;至于古氏,城府颇深,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堪当此任,但是她心思深沉,遂只是让她一人做,我也是不放心的;而耿氏机敏有余,心思也细,但她缺乏经验;所以与其在他们之中挑出一人,总有不足,不如让他们四人共同协理,一旦他们四人互相牵制,后宫自然平衡。臣妾什么都不必做,所有的事情她们都会让我知晓。小事且让他们去办,我懒得多管,但举凡大事我自会料理。皇上说我收卖人心,确实不错,我要她们四人为我所用替我办事,怎能不给他们好处?
至于说皇子们的心思,与母亲地位无关。若是真有心于帝位,即使母亲位分再低,皇上也拦不住他们心头的想法。若是无心,怕是也无法赶鸭子上架。皇上,旭儿是好,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做父母的喜爱他理所当然。且不管立嫡立长立贤,旭儿也都当得起。可是,皇上你是否想过,旭儿的心志?做皇上,不仅要有判断事情举贤任能的能力,还必须有杀伐动权谋。旭儿心底仁爱,做个仁人君子自不必说,可是若成为一国之君,这份仁爱之心是否会被利用?说实话,我心底是有些担忧的。还有就是他心头的不愿。若是帝位给不了他快乐,只能给他无限忧伤,皇上不怕他心灰意冷吗?难道皇上不怕他走上前朝显宗的老路,终有一天抛下红尘,将皇位托付他人?”
秦真听到这里,神色不禁凝重了起来,他望着皇后心底有深深的不解,“每个母亲都希望给儿子一个好前程。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朕自会认为他们的心思不正不纯,朕也不会将这些话太放在心上。可是这话是你说的,朕自然无法轻慢,且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朕感到不解,难道你就从没有想过未来?”
“未来?那我问皇上,做母亲为何要儿子有好前程?”慕雪没有等秦真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其一是因为爱子心切,总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其二自然是考虑到自己的未来。若是自己的儿子即位,太后之位唾手可得,自然贵无可贵。若是这一生成不了皇后,能做太后也是不错的选择。对于一个女子而言,除非有君临天下的野心,否则天下有何位置比皇后和太后这两个位置更可贵?何况,皇后大都不受皇帝喜爱,又有嫔妃之间的争斗,为保住后位必定汲汲营营耗尽心思,上面说不定还有太后这个婆婆压着,还要小心侍奉揣摩婆婆的意愿,另外还要为皇帝立谁为嗣谋划,其实不一定过得舒心安乐。倒是做了太后,有了儿子的孝顺,又再无什么人可以与之抗衡,日子自然要舒心很多。”
见秦真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听着自己的分析,慕雪望着他的眼,真心说道,“虽然做太后有如此多的好处,可我从未想过要做太后。太后,自称哀家,就算再好,在我看来也是不幸。因为她失去了她深爱的夫君。但是,于许多人而言,哀家只是称呼,并无悲哀,因为皇帝夫君未必是她钟爱之人。可我,无法在失去深爱的人之后,那样悲伤的过下去。秦真,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愿意与你生死相随,而不是一个人伤心孤独终老。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见秦真欲要出言阻止,慕雪轻轻抵住他的唇,继续说道,“何况,以我的身体,怕是会走在你的前面。我知道,你最不愿听我说这话。可是,我觉得对于一对彼此深爱的人而言,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是幸福的。因为,走在前面的人,不必承担失去挚爱的痛苦。但我答应过你的,无论如何,只要能多陪你一刻,我绝不轻易放弃。就是喝再多的药,缠绵病榻再难受,我也是甘愿的。至于儿子,他的幸福是我所望。可我很早就同你说过,幸福是让他成为他想成为的人,让他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一味的替他安排,让他按照我们的心意过活,违背他的本意,让其成为一个并不真正快乐人。所以,如果旭儿愿意即位,有心励精图治,我绝不反对。但若他不愿意,皇上为什么不留意其它皇子呢?秦时,如此作为,皇上心底恼他,我知道皇上已经不会考虑他了。但是小四和小五还年轻,皇上为什么不让他们多多历练,看看他们的资质,再做决定呢?”
见秦真沉吟不语,慕雪也未再说什么,只是紧紧靠在他的怀里,感受属于他的气息。就这样静静听听他的心跳声,她已经觉得很幸福,很满足。
感觉到秦真的手臂越收越紧,慕雪不由望着他的眼,无声询问。
“朕要与你生生世世,也希望你一刻不离的陪伴在侧。但是若真有那么一天,朕不许你自戕。”
见秦真神情严肃地叮嘱自己,慕雪不以为意,俏皮笑道,“你若是真不在了,才没有人管得了我呢!再说,不管是圣母皇太后,还是母后皇太后,我都不稀罕。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何况,我身子积弱已久,未必能等得到那一天。”
“这我更不许。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便不许赖。”
“你不是说过,我的身心早都是你的。自然是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的。不过,秦真,你答应我,让我走在你前头。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就当是你怜惜我,好吗?”
秦真望着她,久久不吐一语。既感动于她的深情,又恐惧于失去她的痛苦,所以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这么凝视着她。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秦真征询地望着自己,慕雪这才凑到他耳边,狡诘笑道:“你若不是皇上,我连皇后名位都不稀罕。不过,你已是皇上,我自然要当你独一无二的妻,且要当个最小气的妻,不许你的身心沾染别的女子一丝一毫!”
秦真轻轻一个使力就将皇后压制在了身下,望着她充满灵气调皮的眼,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揶揄道,“朕最爱你这小气的模样!”
只见她的美目一转,手抚着他的脸,轻轻刮着,似有若无的诱惑着,煞是顽皮,却也添了几分妩媚风情道,“那好,今晚你就从了我吧!”
“幸甚至哉!”秦真答得兴味盎然,黑眸中尽是期待。
见他这般模样,慕雪更掩不住心头的捉弄他的快乐,一面笑盈盈地推着他起身,一面快乐地将他摆弄在自己的身下,见秦真满含期待,慕雪这才乐不可支道,“你就从了我……去…用晚膳吧……”接着便一跃起身,步下床榻,“呵呵……”跟着便是一窜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
秦真对此难免有些小小失望,但更多是被她勾起的兴致,遂也跟着她走过来。把正将睡衣披上身的她,从身后一下揽入怀里,“以前就同你说过,就是再狡猾的小泥鳅,爷也捉得住!”
听他用了以前的自称,慕雪不禁笑道:“爷,真的饿了。有什么事情,等吃了饭再说,好吗?”
秦真看着她眼波流转间的俏皮可爱,不由点头道:“好,先陪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