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公

    “国舅爷,客人快到了。”仆人进来禀报道

    曹国舅弹了弹衣袖,又整了整头冠,说道:“春元,走吧,和我一起去迎迎这贵客。”

    谋士白春元摸着胡子,点头微笑:“今日定会很热闹。“

    曹国舅自嘲笑了一下:“我这也是沾了父亲的光。”

    要不是父亲还在,公主还会在祭拜皇陵之后,第二日就到府上探望了,他这个舅舅自认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你不知道,我这个外甥女娇纵的性子,外面传的是没有一点夸张,都是先帝惯的,对我这个舅舅也就是面子情。”

    这扯上了皇室,白春元倒是不好发表什么了,只得宽慰说:“公主嫁人后想必也懂事了,知道亲人的可贵,这不,临行前还特意来探望,既是探望外祖父,又何尝不是探望舅父呢,汴京这么多皇亲国戚她可谁都没见。”

    曹国舅:“你说的也有道理,”他转头笑的莫测,“我府门口怕是被各家探子挤满了吧。”

    说话间两人来到门口,抬眼看去,街口出现一行人,最前方打马的长的英武不凡,颇为惬意,倒像是谁家打马游街的贵公子。

    白春元低声叹道:“这就是那位驸马爷,李节度了吧。”

    曹国舅:“这么看着,倒也不算委屈了我那外甥女。”至少脸长得比一般男人强。

    白春元刚要再说什么,一到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是李从思看过来了,这迫人的气势,让他突感压力,少年得意,身居高位,确实有资格傲视群雄。

    “舅父!”李从思下马前来见礼。

    “使君。”

    李从思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他笑道:“舅父,你叫我二郎就好,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曹国舅点头,“好,二郎,公主没有来吗?”

    白春元往后看了一眼,确实没有见到公主銮驾

    李从思语带歉意说道:“公主本也要亲自来的,只是皇上昨夜受了些惊吓,公主进宫去了,她让我定要跟舅父请个罪,公主不来舅父不会不欢迎我吧”

    今晨他也听宫里的人来报,说是皇帝昨夜做噩梦受了惊吓,不过他没当回事,做噩梦谁没有,倒是没想到永宁这么紧张,也是,他们姐弟俩自来感情就好。

    在曹国舅心中,公主来不来倒是无所谓,他今日等的人来了就行,当下大笑道:“二郎说笑了,快进府。”

    街上围着看热闹的人见正主进去了,说话声音也大了些:“那就是驸马啊,听说很有本事,那燕云之地百多年都没收回来,他一去就给收回来了,这个。”说话的那个人竖起大拇指。

    旁边一人艳羡接道,语气有点酸溜溜:“长得还怪俊俏的,这皇帝老儿就是会找女婿。”

    站他旁边的年轻人听道,揶揄道:“刘老二,你女儿不是也要找女婿了吗?你要是羡慕也给女儿找个好看的,有本事的。”

    刘老二推了那年轻人一把:“去去去。”

    这是故意埋汰他呢,他什么家底,就他女儿长得模样,给人家做丫头还差不多,长得好看有本事的那轮得到他们这些人家。

    他把手往衣袖里一插,抖了抖发麻的脚跟,“这都进去多少人了,这么多礼物,看来这北地也不穷啊。”

    “人家好歹是西平王的儿子,听说西平王打战也很厉害,打战的还能没有钱。”

    白春元在安排收礼的事情,听了一耳朵这些百姓的闲话,轻轻摇了摇头,这李节度不过是来京一趟,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竟然都在议论。

    曹国舅把他迎入前厅奉茶,寒暄过后,李从思说道:“舅父,我想先去看看外祖父,临来之前公主再三交代,要我去看看外祖病情如何,这些日子她一直很是忧心。”

    他本就是来探病的,曹国舅也不好拦着不给看,便说道:“也好,来人。”

    门外走进一仆人,对他吩咐道:“去看看国公爷是不是醒着。”

    说完转头对李从思解释道:“你和公主也不用太忧心,年纪上来了,难免有些大小毛病,太医说了这病不重,只是这脑子不行了,老爱犯糊涂,等下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二郎可别在意。”

    李从思说道:“这是自然,舅父别和我太见外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直到那仆人来回话,说老国公正醒着,两人起身。

    曹国公自得了这个病后,就挪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院中休养,这院子小巧精致,里面栽植了不少花草,让人心旷神怡,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曹国公见他很喜欢这地方,便说道:“这院子之前是我母亲用来种花养草的,后面她去世后也一直保留着,不过下人到底没有她的手艺本事,好多花都没养住。”

    李从思:”外祖母竟有如此闲情雅致,可惜无缘见一面。“

    曹国公撇了一嘴,很是看不上,语气淡淡说道:“不过是打发时光的妇人爱好,二郎见效了。”

    李从思看了一眼曹国公,这一路套话下来,他可以肯定要么曹国公确实不知巫灵族内情,要么就是故意隐瞒。

    但看他的神色,不知内情恐怕更像

    “父亲,有人来看你了,西平王的次子,还记得吗?如今是燕云节度使了。”曹国舅大声说道

    曹国公头发已经全白,神色怔怔,眼睛也不知看向何处,就躺在靠枕上发呆,对曹国舅的置若罔闻,连眼都没眨一个。

    “父亲!”曹国公又提高声音叫连一声,曹国公终于有了反应,把头转向曹国舅的方向,看了半天,他开口说道:“是老大啊!”

    过了一会儿,他把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你娘饭做好了?”

    这是以为叫他吃饭呢?

    曹国公叹了口气,对李从思说道:“又糊涂了,我娘都死了多少年了。”

    旁边的曹国公一鞋底抽了过来,“你才糊涂了,敢这么说老子,老子战场杀敌可是以一敌十的,几次救先皇于危难。”

    曹国公往旁边退几步,躲开曹国公的袭击

    李从思大惊,他指了指耳朵,似是不明白为何曹国公刚刚要那么大声说话。

    曹国公苦笑道:“他耳朵好使着呢,只是你不大声说话,他不搭理你!”

    “父亲,别闹了,有贵客来了,这是西平王的次子,尚了公主的,还记得吗?”

    曹国公神色一峻,“西平王打来了?”说话间就要起身迎敌,被曹国公一把按住了,安抚他道:”没有没有。“

    好不容易安抚住曹国公,曹国舅对李从思说道:“这是又犯了……”想到刚刚挨的打,那糊涂两字还是不敢说出口。

    压低声音对李从思道:“我们先走吧,这一时半会的他也清醒不了。”

    李从思走进曹国公,在床榻处坐下,叫了声外祖父,没想到曹国公竟然有反应,打量他许久,疑惑道:“你谁呀?”

    好似不明白为何叫他外祖父,怎么都想不通,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外祖父还记得永宁公主吗?”李从思问道

    “哦,永宁啊,永宁出宫了吗?”他转头对曹国舅道:“老大你去接一接,你妹子刚没,永宁伤心着呢,你接她来府里玩几天。”

    他脑子糊涂了,你又不能真跟他解释,只能顺着他说:“我知道了,父亲。”

    曹国公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你也别太看重权势,须知道这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也不管曹国舅脸黑成什么样,又问李从思:“你知道我们家永宁,那你是谁家孩子?”

    “家父西平王。”

    曹国公点了点头,在众人以为他清醒时,他开口道:“西平王野心勃勃,乃当世枭雄,皇上你要拉拢也不要忘了防备。”

    这话出口,曹国舅的脸色是真难看极了,他是真不应该带人来,有些事情怎么能说破

    看着曹国舅尴尬的脸色,李从思说道:“舅父不用在意,外祖父说的胡话,就算是真话,家父要是知道能得外祖父一句枭雄,怕是开心的不行。”

    曹国舅脸色讪讪,正在时,门外有人禀报,说是户部,刑部几位官员来访,曹国舅也想趁机邀他去前厅用茶,不想李从思却摇头,“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舅父去忙吧,我和外祖父聊一会儿就过去。”

    和一个糊涂人有什么可聊的,可李从思心意已决,他也劝不动,只能吩咐仆人在门外多注意着点

    一时间,房间只剩下他和曹国公了:“外祖父,永宁公主很担忧您的身子,您可要快点好起来。“

    “永宁来了吗?”曹国公又一次转头寻找

    李从思眼眸一转,好似反应过来,继续试探道:“外祖父,我是永宁公主的驸马,你还记得我吗?”

    “什么时候成亲的?我怎么给忘了呢?她都长这么大了?”曹国公用手敲着脑袋,表情很是痛苦,好似要回忆起什么。

    李从思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外祖父,还没成亲呢,我们这不是来请示你吗?”

    曹国公果然安静下来,当初他和永宁成婚的时候,曹国公还未回到汴京,恐怕在他的记忆里压根没有这段。

    好歹他也算是试探出来了,曹国公果然对永宁的很是在意,只要是关于永宁的话题,他都会很快给反应。

    其实糊涂也有糊涂的好处不是吗,有些事情相反糊涂人更瞒不住。

    李从思伸出手,握住他干枯的手掌,对着他浑浊的眼睛说道:“外祖父,永宁遇到了一点事,需要您帮帮她,可以吗?“

    曹国公愣了一下,很快便挣扎起来,叫嚷着永宁是不是病了,快去请太医,李从思见他反应这么大,只能先安抚下来。

    “外祖父,永宁想问您,有没有听过巫灵族?”

    曹国公挠头,很是困惑摇头,“没有。”

    李从思不死心,“那外祖母呢?她知道吗?她有没有跟你提过燧阳珠。”

    曹国公还是摇头,他说的这些都不知道。

    李从思有些泄气,看来曹家这一趟是无功而返了,他低落囔囔道:“难道真的和巫灵族,和前楚没关系?”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被曹国公抓住了,只见他郑重说道:“岳父放心,前楚已经分崩离析,不会有人能找到纾儿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会让她收到一丝伤害。”

    岳父?这是把他当成外祖母的父亲了?因为什么?他刚刚好像是提到了前楚。

    李从思双眼一亮,趁着机会继续追问道:“也不知道我家和前楚有什么恩怨?”

    曹国公疑惑的眼神望向他,“岳父不是说岳母和前楚有仇吗?您还带着全家四处躲避。”

    “那您还记得我们家最初在什么地方?”

    “岳父放心,我和纾儿去江陵府祭拜过的。”

    一辆马车停在客栈外,从里面走出来两位和尚道士,众人好奇看向他们,如今这道士跟和尚相处的这么好了?

    青阳伸了伸僵直的腰,这一路颠簸,他都要废了,要不是为了养伤方便,他更想要骑马,缩在憋闷的马车中,旁边还有个秃驴念经,快把他烦死了。

    “使君怎么不直接去前楚故都,怎么还先跑到这江陵府来了?秃……”差点脱口而出,他马上换了个称呼

    “智空大师可知道是为何吗?”

    智空大师一副得道高僧模样,并没有因为他的失礼而有不悦,只是淡定说道:“李使君来,自然有要来的用意。”

    这不等于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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