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主人要回来,留在院子中的仆人都早早的做了准备,永宁看着井井有条,窗明几净的屋子,很是满意,炭火也烧的很旺,确实有回到家的舒适感。
永宁吩咐素心看赏,那些仆人欣喜不已,他们被留在王府看院子,虽是个清闲自在的好差事,可主子们不在家,他们也难免腰杆子不硬。
如今好了,女主人回来了,他们表现的机会来了
永宁吩咐素心她们把给各房准备的礼物送过去,这些仆人争先表现,说是怕姐姐们不熟悉,要给引路。
素心在宫中见惯了这种奉承讨好之事,倒是没什么,反而是塔娜不太高兴,总觉得被人抢了自己活计。
“刚刚你有没有觉得三房有些奇怪?”永宁问素心,她伸出手换上新衣。
素心细心整理衣裳,见公主有此一问,便说道:“奴婢听说三公子已经好久都没去过契丹公主的房里了,王府谁都知道,高姨娘最得宠了。”
契丹公主要不是生了唯一的子嗣,恐怕早就被休弃了,反正如今契丹国主都逃到西边去了,谁还管这公主受不受委屈。
素心见永宁脸色不好,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真是想给自己两巴掌,如今皇上可也是避走蜀地了,她这话岂不是让公主多想
“奴婢说错话了,使君最是看重公主,您别多想”
永宁轻笑道:“你以为我兔死狐悲?我和她可不一样。”
就算父皇去了,可坐在皇位上的还是她的亲弟弟,朝廷只是被叛军一时打的措手不及而已,等缓过来召集天下兵马勤王,叛军不足为惧。
她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三公子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过分抬举妾室,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西平王是不可能让他休妻另娶的,若是做了如此无情无义的事情,让天下人怎么看待西平王府,又有何人还敢和西平王府联姻,谁能保证没有个落魄低谷的时候。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需要姻亲拉上一把,若是姻亲落井下石,这亲又有什么结头。
若是李从安故意作践契丹公主,好让她自戕,这就有点歹毒心肠了。
接风宴在后花厅举行,坐在永宁上首的大嫂源氏一脸疲惫对她致歉
“你今日回来没去接你,失礼之处别见怪。”
“大嫂说什么呢,大哥的身体最重要,大哥这伤需要用什么药,若是有用的到我们的,大嫂别客气。”
源氏:“你们有心了,送来的药材都有用,你大哥这病也就这样了,也不过是熬日子了。”
说着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
永宁安慰道:“大嫂不可说丧气话,大哥的身子会好的。”
源氏知道她这是一番好心,可丈夫的身子她最是清楚,如今不过是靠药强撑着一口气
“多亏了张太医,听说你之前也病了一场,身子如何了?每每想到这里,很是愧疚,要不是因为我们把张太医给绊住了,也不至于让你吃了苦头。”
永宁摇头,笑着对她说道:“大嫂说的哪里话,我们一家人,何况我的病张太医也不一定有办法,大哥比我更需要他。”
源氏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大嫂领你这份情,你回来了就好……”
她朝门口看了一眼,脸上刚露出的那丝笑意收敛起来,“有些事我们稍后再说。”
门口,三公子李从安一家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李从安和高欢,后面跟着的是契丹公主和他们的孩子。
李从安领着人先来给她们见礼,高欢口称源氏为大夫人,可到永宁这里不知道是为了拉亲近还是故意挑衅,她跟着李从安夫妇一起称呼二嫂。
源氏应该是很不待见高欢,见她这做派黑着脸翻了个白眼
“三弟。”李从安对着他们笑着点了点头,故意没有搭高欢的话
契丹公主在这里,永宁没有必要跟一个妾室打交道,她朝躲在契丹公主腿后面偷偷看她的孩子招了招手
小男孩抬头看了眼母亲,见母亲点头,“去吧,这是刚刚给你送了好多礼物的二伯母。”
他小心翼翼往前靠近了几步,永宁牵着他的手问道:“昭哥儿还记得伯母吗?”
他的一双眼睛长的很像契丹公主,脸型还是偏向李家人,一脸为难极的表情,想着要是说不记得了,这么长得很漂亮的二伯母会不会把礼物又拿回去呢
见他这样子,永宁笑着摸了摸头,“看来昭哥儿忘记伯母了。”
这都过了一年了,他才多大,能记得才怪,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逗孩子,源氏难得露了个笑脸,对昭哥儿道:“你二伯母逗你呢!”
听大伯母这么说,他放下心来,鼓着的小脸一松,,忙讨好的对永宁说道:“二伯母,我现在记得了。”
意思是下次再问我不会忘了
怎么这么乖巧呢!永宁捏了捏他的小肉脸
旁边的李从安说道:“二嫂别介意,小孩子顽劣不懂事。”
永宁:“这么乖巧哪里顽劣,是我逗他呢!还是三弟妹会教孩子。”
看大家都围着孩子说话,高欢眼神变了又变,故意挺起腰身用手摸摸稍稍隆起的肚皮
“高姨娘这是又怀了?真是好福气。”
永宁话刚说完,只见李从安和高欢的脸都僵了一下,源氏不屑的转过头去,契丹公主一如既往微微低着头,脸色平静
这时,王妃吴氏也扶着西平王走了进来
“都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吴氏示意他们都坐下
“回王妃,我们在说孩子的事情。”高欢挺着腰身娇声回道
吴氏没有责骂她插嘴,竟然还吩咐人去给高欢送上软垫
永宁暗暗惊奇,这什么时候,王妃问话,一个妾室竟然可以越过答话了,这王府还真是风向变了
不是说王妃规矩大过天?
永宁打量着在场的人,贾夫人带着儿子低头不语,就连西平王进来也没有抬头,这是失宠了?
最奇怪的是西平王,宴会中从头到位都没有说几句话,永宁从幽州远道回家,若按他以前的性子,必是要关心几句。
看脸色确实不像病重的样子,只是眼神有些混沌,没有以前犀利了。
宴过半响,吴氏开口了,“公主和二郎成婚三年了吧?”
永宁抬头看向她,回道是
吴氏:“也该有个孩子了,府里人丁稀薄,拢共也就昭哥儿一个男丁,为子嗣计也该早做打算。”
她看向高欢,笑着说道:“千金公主贤良为我儿聘了高姨娘,眼看着又要添丁了。”
永宁不清楚这是她的意思,还是西平王的意思,只能笑着没有接话。
她抬头看了一眼西平王,只见他低着头一点一点的,竟是睡了,永宁大惊诧异
见永宁不上道,吴氏有些恼怒,“为人妻室当贤良大度,公主觉得呢?”
一角的贾夫人嘴角闪过一丝讥诮,但很快就淡了下去
“王妃说的是。”永宁好笑看了一眼摸着肚子好似功臣的高欢,继续说道:“纳了高姨娘进门,这都怀了两个了吧,确实有福气。”
怀是怀了却没生下来,这是什么福气
吴氏的脸一僵,高欢也想到了那个无缘的孩子,狠狠地剜了眼永宁,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真是和她过不去
她又用委屈和怨气的眼神看向丈夫李从安,要不是他当初生气踢了一脚,那孩子怎么会流了。
宴会散了,源氏在拐角处停了下来,她在等永宁
“王妃娘家有个侄女,前些日子刚进府。”说完有深意看了永宁一眼
永宁无所谓的说道:“她们一家人,自然亲上加亲最好了。”
源氏点了点她,“你呀!就怕她不要脸皮仗着长辈硬来。”
永宁可不怕,她又不需要看吴氏脸色过日子,这王府容不下他们夫妻,大不了去幽州
源氏也抬头看向远处,想透过高墙看向外面的世界,有时候她还挺羡慕他们夫妻的,在外面自由自在,离了这王府深潭,说不定世子也没有这劫数了
“你有没有留意到父亲的情况?”源氏拢着手,眼神幽暗
“父亲好像有点浑浑噩噩。”永宁竟可能措辞委婉
源氏冷笑了一声,何止浑浑噩噩,“自父亲病后,吴氏就贴身伺候,我们多次探望都不得进,父亲连贾夫人都冷了下来。”
贾夫人可是父亲宠妾,以往要是有个小恙也都是她伺候,这次竟然只留下王妃吴氏,这不得不引起众人猜测
可若是说他们控制了王爷,这也不对,偶尔西平王还是会出现在人前,只是精气神不如从前,很多事物也就交代给李从安了。
“二郎怎么没来。”若是二郎回来了,有些事情李从安就没那么容易插手了
“幽州有东夷兵袭扰,他暂时还离不开。”
源氏叹了口气,那吴氏母子更是如愿了,这王府如今可是他们的天下了
远处尽头,李从安带着妻儿走过,高欢扶着肚子趾高气昂地走在契丹公主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妻呢!
“高家最近很受重用。”高欢那蠢货还真以为李从安对她对浓情蜜意是喜欢她呢!天下竟有如此蠢钝的女子,被踢掉了一个孩子都还不清醒
呵!源氏嘲讽地笑了下,这浓情蜜意三年前契丹公主也不是没有过,如今呢!
“父亲的病是怎么回事,大嫂查清了吗?”永宁问道
如今王府被吴氏把控,源氏就算有些人手,也很难不惊动人去查
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吴氏母子敢对西平王下手,只当西平王偏心吴氏母子,直到有一日,源氏院中出现了一份药渣。
“张太医根据药渣查过了,猜测是中了毒。”只是这毒棘手,张太医还需要时日研究
源氏看着远处低声细语的母子,叹道:“天下竟有让枕边人都厌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