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林媗又唤了万疆。
她冷漠的看着对面的人:“可有找到?”
林媗身着一袭紫衣,宽大的斗篷帽檐盖住半张脸。
万疆拿出一个小巧的人形木偶,递给她:“只需你一滴鲜血便可幻化人形,他人不会有所察觉。”
“嗯。”林媗接过那木偶,大拇指在它的头上来回摩挲:“明日子时,去城外等我。”
他紧盯着林媗,想要分辨她话中真假,叹了口气:“你知道,你母亲一直希望你平安喜乐就好。”
林媗在他看不到的瞬间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但还是忍着不发作,没有喜怒的回应:“无所谓,万叔不必作茧自缚,还多谢万叔曾多次相助……”
这是这么多年了林媗第一次喊他万叔,他愣怔几秒,欲言又止。
她只是一颗棋子,经营多年总算是派上用处,此时此刻不应该多生怜悯之心。
沈翎陪她出府,买个东西的空档林媗就不见了,城中情况复杂,加上逍遥宗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此刻正在四处寻找她。
林媗转过身子的时候就看到沈翎提着大包小包的站在巷口看着她,她有些慌乱的转过身子,发现万疆已经没了踪影,松了一口气。
将那人偶往袖口藏了藏,朝着巷口走去,看到沈翎满脸汗珠,取笑他:“怎么这么着急。”
沈翎上下打量她,发现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你不见了,我当然着急。”
沈翎有些委屈,火急火燎的找她,却被她取笑。
说完他将右手的东西都放到左手上,一只手提着东西,另一只手牵住林媗,目光往深巷探了探。
沈翎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刚刚就在看到林媗的时候她的身后分明站着一个男子,远远看着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就在她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他才惊觉那人的身形似乎像幽州所见的那人。
林媗回握他的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朋友,偶然遇到,寒暄了两句。”
想不到方才那一幕居然被沈翎看到了,他问的时候心中一惊。
沈翎心中委屈:“下次离开告知我一声,城中情况复杂,不太安全。”
林媗安慰似的笑了笑:“有你在不会有事的。”
眼底失落闪过,不会有下一次了。
沈翎害怕她曲解自己的意思,着急开口解释:“阿媗,不是要捆着你……”
林媗打断,她知道他想说什么:“能不能不想婆婆妈妈的了,走吧走吧……”
林媗偷偷的抬眼看着身侧的人,只见他腮帮鼓鼓,似乎在咬牙槽,握着她的手也松了又紧、松了又紧。
他低着头,眼睑下垂神情没落,过了好一会,自我安慰好了才恢复平日的模样。
自然而言牵着她朝着热闹的大街上走:“走吧。”
入夜,二人回到府中。
原本星光灿灿的夜空蓦的被乌云笼罩,狂风大作,卷起院中的落叶树枝,拍打在门窗上。
沈翎搂住她,一只手绕过后背轻轻的拍了拍,像是在哄小孩:“别害怕。”
林媗忍不住噗嗤一笑,用手点了点他的鼻尖:“我多小的孩子,还怕?”
沈翎无奈,你就不能陪我演一演吗?
“不管,我说你怕你就怕。”说着将她搂的更紧了。
林媗将头靠在他的臂膀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他的鼻尖,问他:“沈翎,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或者死了你会怎么办?”
他悬着的心终于沉了,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只要你活着、过得开心,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我都会感到高兴与庆幸。”
他知道她还是忘不了那些事,林媗应当像只鸟,他不该是她的牢笼。
“这样啊……”林媗低低回应,点他鼻子的指尖顿了顿,僵硬的收回手。
沈翎像是有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胸口闷闷的,他在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换上轻松的面孔:“阿媗,你爱我还是愧疚?”
林媗猛的捧起他的脸,双眸盛水的望着他好一会,微微起身慢慢将唇瓣贴到他的额头,一字一句的告诉他:“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因为愧疚吗?”
沈翎摸了摸被她吻过的地方失笑:“有点不真实……”
林媗又将唇瓣贴上去,心脏在胸腔鼓动,微风拂过带来清甜的香味,她有些委屈的说:“沈翎,我不想再说,你于我而言不是愧疚,是如白雪遇春风的悸动。”
她眼底痛苦的挣扎呼之欲出,她说:“我不会离开的。”
那个傀儡,会像我一样陪在你的身边。
沈翎眼里如有星光闪闪,他突然变得幼稚:“那说好了,你骗我就当我十八辈子的夫人。”
林媗被他逗笑,胸腔都在震动,紧咬着下唇憋笑。
“你还笑,你就说应不应我?”沈翎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委屈的看着她,林媗笑的腰身乱颤,他说:“你不应就是糊弄我。”
林媗往他那里挪了挪,唇瓣贴上他那滔滔不绝的嘴巴,堵住了那些未说完的话。
她怎么才发现沈翎这么可爱。
他双目水润,情潮涌动,握住她的那只手青经暴起,有些隐忍,低哑着嗓子警告他:“别以为亲一亲我就想让我原谅你。”
林媗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好吧,贵公子真是难伺候。”
说完挣开他的梏桎,翻过身子,迅速拿起准备已好的忘魂丹塞进嘴里。
果然如她所料,沈翎又将她捞了回去,略带侵略的吻落下,林媗顺势将那忘魂丹推了出去。
沈翎被这突如其来的忘魂丹呛到,忘魂丹从他的食管滑下。
忘魂丹起效很快,一阵头痛欲裂,他握住她臂弯的手收紧,低着头问她:
“这是什么?”
她仰起头,在他的眉心虔诚的落下一吻:“以后没有林之亦,也没有林媗了,好好活着吧沈翎。”
傀儡也只不过是怕这忘魂丹不起作用,可以作假陪在他身边。
沈翎青筋暴起,额头开始渗出汗珠,似乎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阿媗当真要走这一步?”
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滴落在林媗的脸上,分明方才两人还欢乐打闹,只一瞬间就变成了这样,沈翎只觉讽刺。
林媗热泪盈然,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唇瓣哆嗦,酝酿许久,才开口说话:“不是,只是我还有事情还未完成,遇到你之前我为此而活,遇到你以后我也不曾忘记我要做什么,就当做镜花水月大梦一场吧沈翎。”
过了今夜,他便不会再记得林媗,但说无妨。
她从不质疑沈翎对她的真心,但是灭门之仇何以能忘,而且起初她对沈翎就存了利用之心,如此的她,配不上沈翎的满腔爱意。
沈翎想起了方才她问的话,恍然大悟,他动弹不得,只是看着她,哀求她:“求求你,有什么事情我跟你一起面对,求求你……”
别丢下我。
林媗轻叹一口气:“这是我的事,把你卷领来是我抱歉。”
沈翎猛咳几声,就在腥甜涌上喉头的瞬间他往一侧翻,仰着头鲜血瞬间咳了出来,喷溅在脸上,昏死了过去。
她将沈翎拖到床上,拿起匕首在自己的指甲划了一道,迅速结印:“入吾体内,为吾所用,引。”
这太岁在他的体内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哪天压制不住怕是会遭反噬,反正她此去生死难料倒不如为他再做最后一事。
血珠化作一条红线,朝着沈翎的心口袭去,心口处慢慢渗出一道紫气,顺着红线进入她的体内。
还未做完,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卜状子看到这一幕暴戾开口:“你在做什么?”
他挥挥手,一旁的花瓶就朝着林媗袭去。
她灵活的躲开,那红线瞬间断开,化作黑色灰烬落在了地上。
太岁之力,果然不同,还未吸收殆尽,就觉得体内灵力窜动。
“你可知这太岁……”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翎,瞧见他的指尖动了动:“算了,你走吧。”
沈翎心中好不容易装进一个人,他若是动了林媗只怕是沈翎不会原谅他。
她看向他开口请求:“卜先生,这太岁之力在他体内始终是个隐患,我又觊觎这无上神力,倒不如让我吸收了为我所用。”
卜状子站在门口,院中狂风大作,卷起他的衣角,看着倒像个疯子。
他神情严肃的开口:“不管你是出个原因要这般对待沈翎,但是如今你已经吸收了部分太岁之力也只好就此作罢,但是沈翎若是没有了这太岁之力只怕是难以活着,当初把太岁封在他的体内也是无奈之举,若是没有这太岁之力支撑,沈翎只怕是撑不到现在,若是你执意要这太岁之力就休怪我无情了。”
林媗脸色瞬间惨白,许久才开口:“还望先生照顾他,若是他醒来还记得我就把这人偶化成人形陪着他。”
她没想到这太岁之力竟是为沈翎续命才封在他的体内。
卜状子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倔:“罢了罢了,你走吧。”
他摆了摆手,撇过头不再看她。
林媗走后卜状子走到沈翎的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沈翎睁眼,神色痛苦,用手揉了揉眉心,随后又迅速点了一下自己的食道,一小颗棕色的药丸被他吐了出来。
卜状子冷哼一声:“知道她欲行不轨之事,还纵着她?”
沈翎淡淡回应:“她要做什么,无需为我改变,不拖累她就好。”
她要做什么一直是她的事,无需因为他做出改变,他一直都知道的,起初的时候她就露出了破绽,他有的时候想林媗愿意利用他,那说明已经于她而言还是有点用处的。
只是后来渐渐觉得有些难受,她好像住在一座城里,偶尔出来看他,却从来不给他进城,心里总装着很多事,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还愿意依靠他,他永远都在。
林媗有了太岁之力,内力运行起来得心应手,捉紧时间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