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芒倒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察觉到了韦恩脸上微妙的波动,看来和莘夏在一起久了,那些平日里不起眼的东西都变得庞大。
眼下也很明显,无论是对这笔交易,还是对这个病秧子,韦恩都是要最后作妥协的那一方。
“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她应该偿命。”虽然是妥协,却还是有些不情愿。
“这是我的事,你不该多问。”
病秧子的一句话,彻底让韦恩败下阵来,他放下手中的刀,有些不舍的看了眼死透的朱莉,没有再多言一句,直接离开食堂。
而在场的人看到韦恩离开后,也不再多看,只埋头吃饭,只当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
牌桌上的人谈笑风生,牌桌下的却藏匿着暗流涌动,而朱莉就是今天这场赌局的输家。
被救下的张芒,似乎在那一刻被打上了标签,然后昭告所有人她的归属。
面对这种情况,张芒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看着病秧子。
他取走插在朱莉身上的餐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手绢,擦掉刀山的鲜血后,又将手绢叠整齐放在桌上,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不算太快,但再等张芒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食堂。
张芒见状后,追了上去。
而此时男人已经上楼准备回病房。
她快一步追上那人,好在赶到病房门前拦住了对方。
“为什么救我?”
“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奇怪吗?”说着,还时不时捂住口鼻,咳嗽了两声。“你自己说的,杀了她,就可以得到你。”
这一下,彻底把张芒给整懵了。
那些话是她对韦恩说的,况且,就算韦恩当时真杀了朱莉,她也一定不会真的让韦恩得到自己。
“你……认识他?”
这是张芒能想到唯一的解释,眼前的男人若不是认识莘夏,又怎么会想要得到自己。
“他?你指的是谁?”说话间,男人转过身,看向张芒。
张芒这才真正看清男人的面庞,没有精致五官,额前的刘海正挡住双眸,一脸病态的模样让人甚至觉得此人有些丑陋。
男人身型十分瘦弱,仿佛一阵风吹过,下一秒就会被吹倒在地。
“白……”
“那个人叫莘夏吗?我没见过他,不知道。”
张芒才刚说一个字,就被男人的话打断,然后直接从对方嘴里听到莘夏的真实名字。
那个名字,莘夏从不会告诉旁人,而自己也仅是和程辰聊天时会说起。
张芒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二字,相比较男人却显得一脸淡定。
“时间快到了,回去吧!”
说完,男人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病房。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张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男人和莘夏究竟是否真的没有关系,更不知道为何目的去救自己。
只能收敛好情绪,回到自己的病房内。
警报声响起,房门重新被关上。
空荡的病房,让张芒再次陷入沉思。
朱莉已死,这样的人再去深究已经没有多大意义,韦恩则是话里话外,还有言行举止,都写满了和莘夏有仇,最为反常的就是那个救下自己的病秧子。
他知道莘夏的真实名字,却还是自称并不认识莘夏。如果他们有仇,杀了自己,岂不是更符合这层关系,可如果他们没仇,又为何知道莘夏的名字。
张芒想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自己和莘夏之间理还乱的关系。
眼下她确实做到了保全自己,只是看似抱了大腿,却不太稳,毕竟对方是个病秧子,真的可能随时死掉。
一直这样躺在床上,张芒只觉得有些无聊,甚至开始犯困。
终于扛不住困意的闭上双眼。
若不是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她还会打算一直睡。
她翻了身,即使醒来,却也不想睁眼。
神奇的是,即便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也让她能够睡着。
这个时间正是外出放风,病人们可以自由活动,可这种自由也离不开医院。
张芒很不情愿起床,她有些犯懒,想改日再去外面走动走动,现在就想赖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她又翻了个身,只觉得床上的空间好像变小,另一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床上,而当她睁开眼,发现那个病秧子正看着自己,还露着微笑,满脸的天真无邪。
“你怎么在这儿?”
张芒很明显被病秧子的出现所吓到,一下从床上弹起。
而病秧子也跟着张芒坐起来,自然流畅的回答张芒的问题,根本没有中午时那种颓废病态的模样。
“当然是来看你了,我在外面等很久你都没来,所以就想过来看看你,怕你被人欺负。”
病秧子说话声音很轻柔,像一个没掺杂任何杂念的孩童。
“没,没人欺负我,我就是太困了,懒得出去。”张芒只感觉怪怪的,却察觉不到究竟哪里怪怪的。
“可是外面的太阳刚刚好,下午院子里也会有茶点,我想着和你出去转转。”
明明中午见还是一副身娇体弱的模样,下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话与行为都相差太多。
眼前的人,既陌生又让人觉得熟悉,即便再害怕,张芒还是答应了他的邀约,决定外出走走。
走出病房,还能听到楼梯间传来的争吵声,张芒跟在他的身后,见他淡定的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想来这种事在这里已经是见怪不怪的。
“对了!”
男人突然停止脚步,似乎是想起什么,很快转过身来。
只是跟在后面的张芒正在出神,根本来不及反应,还在向前走,而等张芒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撞了上去。
男人的身体实在太过柔弱,只是被张芒一撞,脚没站稳,直接踉跄倒地,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而怀中正抱着刚刚撞上来的张芒。
突如其来的一幕,男人也被吓得不轻,本来到嘴边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张芒只觉得很是尴尬,尤其是当她看到男人的耳根逐渐泛红,根本来不及多想,迅速站起身来,跟男人道歉。
好在男人没有多在意,站起身来,继续向前带路,只是耳根依旧通红滚烫。
“你想说什么?”
为避免这种事再次发生,张芒快走两步和男人并排行走。
“我是想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的名字。”
幸好只是问名字,没有说一起其他事。
虽说张芒这一生说话做事也算是坦荡,就算问一些刁钻的问题也不至于答不上来,但莫名其妙被人打听什么事,还是会觉得战战兢兢,尤其是在一间精神病院里,和一群危险分子生活在一起。
“张芒。”
“这是你的真实名字吗?”
这个问题倒是张芒没想到的,难不成这里还流行起一个外号?
看出张芒犯难,男人继续说道。
“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在这里,名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对于在这里的人,一辈子都失去了自由,和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进来这里,真的就再也无法出去了。
一瞬间,张芒似乎到了能一眼看就到下半辈子的生活。
“其实也怪我,不该问你的名字。”意识到说错话的男人又急忙朝张芒道歉。“不过你也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种话若是说给情人听,一定胜过任何甜言蜜语。
“为什么?”
可为什么是她?毕竟英雄救美的桥段实在老套。
张芒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要救她,男人给出的理由太牵强。
“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和你根本不认识,才第一次见面,你就出手,如果不是因为认识莘夏,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
“莘夏吗?我不认识他。”说话间,男人带着张芒来到门口,看到院子里,摆放的男人口中的茶点。“救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让你陪我。所以,你会陪我的,对吗?”
男人突如其来的语气转变,让张芒有些没反应过来,张芒顾不得观察大门外面的景象,只觉得这些话在男人的嘴里异常恐怖。
她接连后退两步,下意识想要逃跑,可抢先一步被男人抓住手阻止。
“医院里的下午茶味道很不错,有小蛋糕,不尝尝吗?”
“不用了,我不太饿。”
张芒想要逃,却挣脱不开被抓住的手。
“是不饿,还是不想留在这里呢?”男人转过头,看向张芒。“我救了你,你怎么想要逃跑呢?”
疯子,这里的人全是疯子,张芒突然间痛恨自己居然忘记林晦的提醒,在这里谁都别相信。
张芒借着另一只手的力气,扣住男人的虎口,可指甲嵌入男人的皮肤,留下深深的痕迹,男人都没有松开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你不乖,我就不要你了。到时候,你被人欺负了,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虽然说话的语气不同,却总让人想起莘夏。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安,安·克劳斯。”
好熟悉的名字,张芒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想不起来,应该是这两日在医院里听到的才对。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张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