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幕正是一片月明星稀,月亮视觉上近得几乎有些硕大,仿佛一个坠在漆黑夜幕上显眼的银盘。
而红发绿眸,肌肤苍白细腻的女人侧身坐在窗台上,以那银盘般的月和漆黑的夜幕为背景,一双雪白的长腿曲着,微微泛着粉的膝盖无意识地拢在胸前,夜晚森林般静谧的绿眸仿佛失去了焦距,盯着不知名的虚空,看上去竟然显得既茫然又无助。
这是自从被阿丽亚娜囚禁起来之后,迪克第一次看到外界的天空,虽然是隔着一扇关得死死的窗户。
看着窗边的阿丽亚娜,迪克又开始对自己接下来打算做的事情产生了动摇,哪怕他已经尝试了所有能避免这种激进手法的逃脱方法,但是阿丽亚娜终究不愧是那个托尼·斯塔克都认可过的天才——她几乎把他能采取的物理上的逃脱方法全都堵死了,并且是软堵死,也就是给他尝试的机会,然后让他明白,这种方法行不通。
而在发现了他的尝试之后,她会极为温柔地笑着说类似“这种拼命的挣扎实在向我表明你没有因为我的囚禁而失去生命力,我很欣慰,下次可以再试试别的”这种话。
甚至如果在回来的时候撞到他尝试逃跑的现场,她会轻笑着劝他不要着急,慢慢来,问他忙了那么久累不累,渴不渴,会端鲜榨果汁或者甜品来投喂他……
当然,也不是说他没有尝试过生理或者精神方法,比如身体力行让她累得下不了床——但就算她直接昏睡过去,他没有物理上解开锁链的方法那也逃不掉;再比如跟她谈谈,但每次一谈到她不想谈及的话题就会被她打断,终止谈话或者强行岔开话题……
总而言之,他已经做完了所有的尝试,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阿丽亚娜不想他离开的话,他是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
但同时,她却对他几乎毫不设防,哪怕他一开始就已经提醒过她,像她那样柔弱的女性单独囚禁一名能够轻而易举放倒她的男性是不明智的,她也依旧任由他施为,甚至被他做/晕过去。
就好像在说——“你其实可以通过伤害我来达到离开的目的”。
但他不想那样。
所以,现在只能采取他其实一开始就想到,但始终把它作为最后备选的方法了——既然她不想放他离开他就没办法离开的话,那就让她主动产生放他离开的想法吧。
迪克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坐在窗边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的阿丽亚娜,他知道越拖下去,对事情越不利,在他奔赴猫头鹰法庭的“邀请”之前,蝙蝠侠就下落不明,现在他被阿丽亚娜囚禁的事情红罗宾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否则不会什么动静都没有,所以在红罗宾他们看来,他肯定也是处于失踪的状态了。
不知道红罗宾他们找到蝙蝠侠没有,如果没有,那么猫头鹰法庭的案件会变得有多混乱他几乎光靠想象都能想得到,更何况明显跟猫头鹰法庭有着密切关联的阿丽亚娜还在他身边。
“发生什么了?你看上去……不太好受。”迪克看着失神中的阿丽亚娜,克制住上前抱住她安抚的冲动——实际上他身上的锁链也不允许他那么做——他想,或许他为离开行动前可以先宽慰她一下。
仿佛从精神的沉睡中猛然被他的话所惊醒一般,阿丽亚娜倏地回过神来,竟然小小地颤抖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惶惑:“抱歉,你是说,我……看上去不太好,是这样吗?”
她那仿佛被猎人的枪口对准的小动物般的眼神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让迪克哪怕明知道这个距离没有办法碰触到她,也还是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朝她摊开了手掌,像是向她展示自己手中没有武器,不会伤害她,又像是希望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眼前的那只手仿佛让她找回了眼中的焦距,阿丽亚娜朝他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伸长白皙的胳膊,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中。
那个犹如终于找到了灵魂归宿般的笑容令迪克微微一怔,但接下来掌心传来的冰凉让他下意识地收拢五指,将她软若无骨,却冰凉异常的手包裹在手掌中,然后一把将她扯下窗边,在她小声的惊呼中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握着她裸露在外的肩头,拧眉。
“你的体温好低,”迪克把她摁到自己怀里,无奈地用温热的手掌温暖她的手,光/裸的肩头,以及圆润的膝盖“觉得冷就加衣服。”
迪克感觉到怀中的阿丽亚娜本来有些僵冷的身体在他游弋的手中逐渐温热舒展开来,她坐在他的一条腿上,雪白的足弓踩在他另一条腿上,整个人都像是畏寒般蜷在他怀里。
迪克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直接抱着她把她整个塞进了被子里,就在他的手即将离开被子的时候,被她伸出来的手捉住了,她那双雾蒙蒙的绿眼睛看着他:“你不一起吗……?”
迪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压在了她上方,垂眼看她:“你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说,却想让我用身/体/安/慰你?”
被他困在双臂间的阿丽亚娜此刻状若无辜的神情显得既纯真又带着莫名的邪恶,她低低笑着将雪白的双臂从深色的被子里伸出来,勾住了他的脖颈:“不可以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屈膝探向迪克的双腿之间,就在她的膝盖蹭过他大腿处的衣料的时候,一个明显异样的硬物触感让她愣了一下。
就连迪克都愣住了,在意识到阿丽亚娜蹭到了什么之后,他的心仿佛熔融状态的滚烫金属在接触到温度极低的水液一般,顷刻间冷硬下来,他的大脑一转就明白现在是最佳时机——
她被他压制在身/下,没办法利用锁链长短对他的限制来避开他的任何行动,她身上的衣料轻薄得除了遮挡一部分身体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用处,并且他刚才几乎把她摸了个遍,她身上没有藏任何能反制住他的工具。
于是迪克看着那双微微明显愣住的绿眸,异常冷静地用一只手将她换在他脖子上的手扯下来,制住她纤细的双腕,按到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抽出了她刚才用膝盖蹭到的东西——一把小巧玲珑的鲁格LCP手枪。
鲁格LCP本来就是适合女性相对而言更小一些的手的设计,整把枪也只有13厘米多的长度,迪克能轻而易举地单手上保险。
他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你不应该惊讶才对,亲爱的阿丽安,是你把这把枪放在床头柜里的,——你知道那在我的锁链可以活动的范围内,不是吗?”
“里面甚至有子弹,满满的6发,你是希望我用它们做什么?”
迪克有些嘲弄地看着被他压制在身/下,说不出话的阿丽亚娜:“你希望我用它们杀了你,然后离开?还是在说——你不会让我离开,除非你死?又或者,这是你的一个赌局?你赌我不会向你开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你赢了,这场赌局的赢家是你,”迪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开始缓缓向内用力,“我不会向你开枪——”
“不要——!”阿丽亚娜四肢并用地疯狂挣扎起来,眼泪仿佛涌泉般地流溢而出,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撼动只用一只手制住她双腕,两条腿钳制她双腿的迪克,他的手和双腿仿佛焊在她身上的铁一般,她只能绝望而无助地大声哭嚎,“我求求你不要——!”
“杀了我吧,你可以把我杀了,求求你不要——”
耳边扳机扣动的声音混在她狂乱而绝望的哭嚎声中是那么的明显,那一瞬间,她只听到耳边一阵嗡鸣,有什么东西断在了她的脑海中,让她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只能不断地颤抖,哭嚎,哀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绝望的,无能为力的,却又汹涌澎湃的感情激烈地冲击她的心魂。
其实早就把子弹卸掉了的迪克震惊地看着像个无法控制自己的孩童一样嚎啕大哭的阿丽亚娜,他本来准备等她意识到并没有枪响声后要说的话在一瞬间全无用武之地,虽然他在这方面或许没有阿丽亚娜以及她的老板汉尼拔·莱克特专业,但或许他见过的案例比阿丽亚娜和她的老板更多,所以他很快就判断出来——
她很可能是触发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PTSD。
迪克立刻把手枪收好,把阿丽亚娜抱到怀里,不断地亲吻她被冷汗浸湿的额头,一遍又一遍拍抚她颤抖的身躯,温柔地低声诱哄,仿佛她剧烈的嚎哭声全然不存在一般:“嘘,没事的,无论你感觉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那些都是虚假的,你现在很安全……”
不知道过了多久,迪克耳边早就已经变得嘶哑的嚎哭声才逐渐转为细小的啜泣,他怀中的躯体克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也才逐渐变小。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一些的迪克终于有机会开始思考,阿丽亚娜为什么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他的什么行为触发了她的PTSD,不仅如此,她这样的PTSD表现并不是简单的典型,更像是……
他见过的那些因为PTSD而开始接触毒/品的瘾/君子,又或者说,像是瘾/君子采用了激烈手段戒断从而产生的PTSD。
电光火石间迪克想起了阿丽亚娜藏在维生素瓶子里的纳洛酮。
就在迪克因为自己一瞬间的猜想而冷汗直冒的时候,一个特别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往常阿丽亚娜的手机在接听其他人来电的时候并不是这个铃声。
他怀中还在轻轻颤抖,小声啜泣的阿丽亚娜在听到那个铃声的一瞬间停止了一切不正常的症状,她带着满脸的还未来得及完全干涸的泪迹,从迪克的怀中机械地退出去,平静地拿过床头的手机。
她用平静得搭配上她满脸的泪痕显得尤为诡异的表情接通了那个电话,虽然听不清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但迪克莫名地觉得那个透过斯塔克出品的手机而没怎么失真的声音莫名地有些熟悉。
“你没在听了,是吗?否则你就该赶来做‘闭幕式’观众了……”
迪克看到阿丽亚娜在听到电话那边说的话后瞳孔剧烈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