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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用过午饭后,姜锦妍照常躺在床上歇晌。可这次不过将将睡了两刻钟,便被梦魇惊醒。

    梦中,向来不离身的青鱼云雀不知去了何处,她孑然踽行在狭窄的山道上。忽然,左右高耸入云的巨树睁开死鱼似的大眼,直直瞪着她,射出叫人目眩的强光,一棵接着一棵排山倒海地朝着她打来。

    姜锦妍惶惧地闭上眼睛,可巨树忽然又消失了。同时,脚下踩着的坚实土地一虚,她从半山腰跌落下去。

    姜锦妍惊呼着坐起身,胸脯剧烈起伏着,鼻翼扇动出急促又粗重的呼吸。

    颈项上的头颅加重了千斤似的,不住地旋转着,眼前红色的绿色的、发光的黯淡的、大的小的各类光点混杂成一团,在她眼里奔袭跳跃,耳边灌满了猛烈又嘈杂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姜锦妍悠然喘过一口气,陌生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夫人体虚受凉,又经了暴晒,气血阴阳亏虚,引致心悸。”

    “敢问大夫,可有治疗温养之法?”是青鱼的声音。

    “自是有的,我这便开个方子。”声音渐去渐远,过了片刻复又重新响起,交代着其他须得尽心留意的事项。

    等送走了郎中,青鱼把方子交给云雀,让她着人抓药煎药,自个儿又回了内室,掀开轻纱床帘,不期然对上了姜锦妍的目光。

    “我这是怎么了?”

    青鱼嘴一瘪,眼珠登时冒出几泡眼泪来:“早上见您脸色不好,我便说要请郎中,您非不肯,硬是拖到现在,把我和云雀吓了一跳。”

    姜锦妍摸了摸心口,惊悸的跳动已然褪去,除了精神还有些萎靡,倒和平常无甚区别。

    她笑了笑,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您还说!”青鱼恨铁不成钢似的跺了跺脚,“仗着老太太和老爷远在江南,您便这样轻慢自己的身子。若是,若是再这样,我便给老太太送了信去,叫她老人家好好管教您。”

    “外祖母年纪大了,你可别为了这点小事惊动她。”

    “那您就好好喝药养病!”

    姜锦妍抬眼,却对上了自家丫鬟红彤彤的眼眶,仿佛若自己不答应,她便马上冲去书房书信通知老太太。

    她无奈地闭眼,应了下来:“我听你的便是。”

    看着青鱼破涕为笑的模样,姜锦妍摇了摇头。

    被丫鬟逼着妥协的姑娘,她只怕是古今唯一一个了。可那又能怎么办,青鱼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她是真怕青鱼一言不合写了信,外祖母看了信必定是要亲来长安看她的。

    外祖母年纪大了,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姜锦妍可舍不得她为了自己的一点小事奔波劳累。

    睡了一觉,姜锦妍的精神略好了些,可瞅着外头的日头,仍觉得头晕目眩,便也没打算出门,只窝在铺了凉席的榻上看书。

    云雀端了黑糊糊的药来,老远便闻着刺鼻的味道。

    可青鱼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姜锦妍没法,只好捏着鼻子一口闷了下去,又漱了漱口,含住一颗梅子。

    药劲上来得快,姜锦妍的视线落在书页上,却只觉得上面的字都飘了起来。

    明明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起来却成了让她眼花缭乱、不明所以的天书。

    她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睡了过去。

    崔明珘提着一包药和一包糖来时,正遇到青鱼蹲在崔书华面前说话:“夫人喝了药睡下了,我陪华姐儿玩好不好?”

    他脸色一变,比崔书华还要早地问出口:“嫂嫂怎么了?”

    崔书华的问题被自家亲叔叔抢了,她半张开的嘴一卡,顿了半天才小脸皱成一团地问:“母亲喝了什么药,苦不苦?”

    光是问出这话,她的口中就开始分泌苦涩的液体了,仿佛她自己也喝药了似的。

    青鱼的目光绕过一大一小,将郎中说的话一一告知。

    崔书华听不懂心悸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很严重,下意识看向了自家五叔。

    崔明珘沉吟片刻,说:“我能看看方子吗?”

    青鱼一怔,狐疑地看他,还没问出口,崔书华率先解释道:“五叔医术可好了,青鱼姑姑你把方子给五叔看看吧。”

    她这才知自己误会,羞赧着屈膝赔罪,快步回了内室把方子取了出来。

    崔明珘略扫了一眼,和他上午诊断的结果如出一辙,这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放下心。

    “嫂嫂既歇下了,那我们便不去扰她。劳烦青鱼姑娘把东西收下,我带着华姐儿去玩就是。”

    他把手里的两大包东西递过去,崔书华的鼻子灵巧地动了动,眼睛骤然一亮:“五叔你买了南街铺子的糖?”

    崔明珘睨了小丫头一眼,扯着她的小手把她拽了出去:“你想吃下次再给你买。”

    青鱼挠了挠头,把沉甸甸的两大包拎回正房。

    姜锦妍在内屋歇息,云雀就守在外间看话本子,眼角瞥见青鱼进来,她只抬头无声地打了个招呼,又低下了头。

    青鱼云雀都是姜锦妍身边的大丫鬟,平日只负责伺候姜锦妍的饮食起居,屋内的洒扫等粗使活计用不着这俩手指不沾阳春水的丫头负责,一般姜锦妍用不着她们的时候,她们就能自己找些想干的事情,自娱自乐。

    而姜锦妍无事时就爱窝在软榻上看书,两个丫鬟便便上行下效地学了起来,姜锦妍也乐见其成。

    云雀刚垂下脑袋,忽地又抬起盯着她的手:“那是什么?”

    青鱼如实回答:“五哥儿送来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云雀鼻子灵,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便信手放下书走过去。

    她掂了掂,确信地说:“这个是药,这个是糖。”

    说罢,不等青鱼制止,她径直动手拆了药包,大吃一惊地说:“这里头的药居然和我按照郎中先生的方子抓的药一模一样,青鱼你确定是五哥儿送来的?他怎么知道夫人要吃什么药?”

    青鱼狠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瞪着她:“胆子愈发大了,主子的东西也敢拆开。”

    云雀被呵斥一番,顿时熄了好奇的气焰,缩着肩膀把纸包恢复成原样,灰溜溜地蹲回了原处。

    姜锦妍睡了一下午,晚间才醒过来。

    青鱼服侍着她起身用饭,把下午崔明珘送药的事情一并禀报了,只隐瞒了云雀拆药一事。

    “把东西拿来我瞧瞧。”姜锦妍分别打开,一包糖一包药赫然映入眼帘。

    她启唇正欲说什么,却对上了青鱼平静的眸子。

    姜锦妍眯了眯眼,开门见山地问:“云雀拆过了?”

    她声音淡淡,却恫得青鱼和云雀一齐跪了下去。

    姜锦妍捏起一颗糖块喂进嘴里,呼吸灌满了甜丝丝的味道。

    含着糖,她含糊不清地开口:“云雀爱拆包裹,这我是知道的,也爱纵着她。本不是多大的事儿,要紧的是你们妄图欺瞒我。”

    青鱼云雀不约而同地头磕着地面:“奴知错了。”

    “起来罢,没有下次。”

    长夜浩瀚时,崔明璟携着一身星辰回来了。

    他张平着手臂,任凭小厮为他宽着外裳,看着与他隔了扇屏风的姜氏,疲乏地说:“按家中规矩,明日一早全家人聚在正院花厅用饭,再一同出门去皇安寺祈福。届时咱们会在寺中住一整日,翌日午后方归,你着人收拾一下要带的行装,不用太多,不要太多奢靡。”

    想到姜氏刚嫁进来时足足几百箱的嫁妆物件,嫁来后又在屋内塞满了各种珍奇物件,崔明璟捏着眉心补上了后一句话。

    商女自小在钱堆里长大,该是习惯了生活豪奢。平日倒也罢了,他生怕明日姜氏也这般娇气铺张。

    真要是带了一两箱子的物件出门,可就笑死人了。

    长安人大节小节都爱去寺庙里拜一拜,崔家在这方面尤重。至少姜锦妍去岁待在姜家时,立夏时节府里并未举办过这样的活动。

    各家有各家的习惯,她只好奇一件事:“夫君明日不上朝吗?”

    “立夏之时,全朝官员得了三日休沐。”说是三日,实则只有两日,毕竟第一天所有官员都要汇聚在宫中参与迎夏仪式,从早到晚都不得歇,比平时还要累人。

    “可以不去吗?我……”身体不适。

    “不能。”崔明璟直截了当地拒绝,看她没反应,又催了几句,让她快些收拾行装。

    他再催,姜锦妍也不可能亲自动手收拾,只吩咐了青鱼和云雀带上两套换洗的衣裳,和其他常用的物件。

    至于崔明璟要带的物什,姜锦妍则打发青鱼去问曹毅。

    今天实在太累,崔明璟去湢室略略清洗了身子。

    路过桌子时,不经意看到了摆在上面的药包,张口想问怎么回事,可汗渍黏在身上实在难受,他便把疑问压了下去,快步进了湢室。

    打算等清洗完了再问。

    从湢室出来后,崔明璟却又忘了这件事儿,兀自躺进被窝,眨眼间便睡熟了去。

    姜锦妍瞥了一眼,让青鱼把床榻旁边的灯灭掉,只留了软榻旁边的几盏。

    她把书卷最后几页翻完,总算迎来了姗姗来迟的睡意,信手将窗子阖上,才回了床上睡觉。

    崔明璟隐约感觉有人从自己脚边绕过去,然后在床榻里边另一个被窝里躺下。

    睡梦中的思绪不甚清晰,他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那是姜氏,提着的心渐渐放下。可他并未睡沉,也不知是几更天,他迷迷糊糊地被热醒,又懒得叫人,直瞪瞪地下床把窗子打开,夜晚的凉风吹进来,霎时间卷走了屋内的热气。

    崔明璟再躺回床上,这次总算安心沉入了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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