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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什么书?

    那日修撰让陈南寻去街上买书,这种跑腿的事情一向是她来的。毕竟丞相府那位小姐比较金贵,肯定不会亲自动手。虽然陈南寻跟她不太熟,但是赵元香还是象征性地给她两个丞相府的小厮,勉强让自己有个参与感。

    陈南寻要去旧书市场淘些书回去,因为编书需要大量的资料,修撰也没有指定她要哪些。只说了一些大类,但那范围也是够广的。陈南寻过去直接一个财大气粗。

    “老板,你这摊子上的书多少钱,拿得多能不能便宜点。”

    书摊老板在这里卖了十几年的旧书,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大方的老板。这里的书很多都是市井人买来消遣的。除了画本子也有一些正经的旧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来的。每天蹲在这里卖也是十分的辛苦,要是这位姑娘真的要的话,他也能歇一阵子了。

    一身粗布衣裳的老板连忙迎上来,他满是厚茧的手在衣摆处擦了擦,看着颇为紧张,好像怕冲撞了贵人。他这样的市井小人,能遇到这样的贵人已经是十分的难得。

    他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位贵人。眼前的女子穿得金贵,长得也金贵。这位姑娘面容虽然柔美,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精干,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大家小姐。

    摊主定了定神问:“小姐是要什么样的?随便挑,能便宜我一定便宜。”

    陈南寻也不客气,带着身后的小厮就开始挑书。那些画本子修撰是不要的,但是陈南寻想着来都来了,干脆自己挑了一捆画本子带走。修撰不看但是她爱看啊。剩下的小厮去打包其他的书,她就在摊子前转了几圈,挑了好些自己想看的。

    那些书很沉,一趟还搬不完,今日她也没有坐马车,只得让两个小厮多跑几趟了。这么想着这个赵元香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留了俩壮劳力。

    陈南寻正低头翻着手里的画本子,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来了。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截熟悉的衣袍,这不是林宴清还能是谁。但是陈南寻不想主动打招呼,大家都已经这么久没见了,再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要说:嗨,你也是来买书的吗?

    她心中的酸涩开始慢慢蔓延开来,陈南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年纪渐长所以有点矫情。两人之前的窗户纸顶多算捅开了一半而已,人家现在又不乐意跟她沾边,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犯贱干什么。

    林宴清站在她旁边,他知道陈南寻是不想搭理他。刚才他在马车上一眼就看到书摊边的陈南寻了。她就这么站在那里都让他很欢喜,真的很欢喜。已经记不清两个人有多久没见面了。陈南寻整日都呆在翰林院,而他整日不是在朝堂就是在太子身边,两人根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

    “南寻。”

    林宴清只叫了她的名字,陈南寻就忍不住抬眼看着他。她本来是不想搭理的,本来她只要直接忽略掉,然后冷冷地告别就行了。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她忍不住。

    最后陈南寻迷迷糊糊的就让小厮把那些书全都搬到了林宴清的马车上。而自己则和林宴清一起去了庆祥斋。一直坐到庆祥斋的包间里她才意识到这次玩大了。

    她刚才是怎么跟林宴清说的来着?

    “辰王既然想帮我送书,不如先请我吃顿饭吧。”

    林宴清虽然有些微微惊讶,但也只是弯了嘴角,当即答应了下来。二人不仅上了庆祥斋的楼,甚至还听上了二丫唱的曲。

    陈南寻: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丫见到陈南寻很高兴,她是跟爷爷一起来的。今日本来就该来庆祥斋唱曲,爷爷说有个贵人请他们唱曲,没想到就是陈家姐姐。她早就跟陈南寻混熟了,虽然身份有云泥之别,但是陈南寻从来都没有鄙夷过她,还耐心地教她认字。

    二丫跟在爷爷的身后看见陈南寻,对着她挤眉弄眼,陈南寻觉得有些好笑,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无奈笑着对她点点头。

    她实在是不懂林宴清要干什么,又是带她吃饭,又是让二丫唱曲的。她打算再观望一下。

    “这是你爱吃的银鱼汤,尝尝。我特意点的。”林宴清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献殷勤。一旁的未书就差把白眼翻上天了。这一桌子的菜都是按照陈南寻的喜好点的,那银鱼汤是他家辰王亲自做的。未书感觉自己的主子现在很不值钱。在府里憋了这么久,还是没忍住过来见了一面。

    他这么热情也把陈南寻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她是脑子抽风了才会邀请他共进午餐,这简直荒谬。二人从前就是个合作的关系,以后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就算有那也是朝堂上的事。等陈南寻能够得上朝堂,都不知道啥时候了。

    陈南寻埋头苦吃,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一眼。二丫和她爷爷这时候刚好开始唱曲,这里氛围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林宴清在她把脸埋在碗里的时候,翻了一下她刚才从摊位上带回来的几本画本子。林宴清没有胃口,干脆就坐在这里看着她吃。陈南寻盛第二碗汤的时候,林宴清皱了皱眉,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问:“你……平日里就看这些?”

    陈南寻瞥了一眼,是一本粗制滥造的画本子,上面还画了图。看着好像是柔弱书生和一个美艳的妖精。陈南寻也没多想,随便点了下头,又继续埋头吃起来。就是拿来打发时间的画本子,她也不知道林宴清这么惊讶干什么。

    旁边的二丫也正唱到她最喜欢的部分,如果忽略一下她身边的林宴清,她这生活也是无限美好。现在是在美好里掺杂了一些苦涩。她表面看着是没什么事,但每次看到林宴清都挺难受的。

    林宴清趁着陈南寻放下筷子的空档,把手里的书递过去说:“你看这些我也尊重你,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酒色最是伤身,你切莫要……”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陈南寻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她把眼光移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差点把汤碗扔出去。

    那哪里是书生和女妖精的画本子,那封面应该是被人给换过。封皮名字叫《风流书生》,里面确是一幅幅春画!虽然线条粗糙但是画得很传神,一目了然,引人无限遐思。足以可见画图那人的功底。

    陈南寻饭也不吃了,用袖子把嘴上的油一抹就急急忙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我平日里不看这些,我不知道里面是这样的。酒色伤身这话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陈南寻又气又尴尬,怪不得这人说什么酒色伤身。她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林宴清好似没事人一样,又伸手开始翻另外几个。那几本虽然不是春画,但是里面的插图也是十分的劲爆。每一幅都让人浮想联翩。内容也不堪入目。

    林宴清翻到其中一页,薄唇一张一合,声音虽然好听,但是念出来的东西却让陈南寻的脸色爆红。

    “李小姐衣衫半褪,粉色的肚兜挂在身上,柔情尽显。柳腰一扭,作势就要跨坐到长工的身上……”

    陈南寻再也不顾形象,伸手一把把书拽到自己的手里。但是她晚了一步,只能捏到一个书角。林宴清嘴角一勾,又把胳膊伸的远了一些,陈南寻捏的那个角越来越少。

    她气的脸色通红:“给我!你无耻!”

    林宴清就着这个姿势轻轻的把唇贴过去,有意无意间在她的耳边呼气,痒意直达陈南寻的心底。她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面色红的像个煮熟的虾子。她从来没想到林宴清竟然是个无赖。这人以前难道都是装的吗!

    “你放手,我就放手。看这些东西不丢人,我又不会嘲笑你。欲念为人之常情嘛,你为何如此激动。”林宴清说的话也是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陈南寻感觉非常的不对劲。

    未书也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主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林宴清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先前是为了将来不连累陈南寻,也尝试过放手。到头来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他每天表面上看起来冷若冰霜,其实他的内心比谁都渴望有人能懂自己。他孤寂了这么多年,也想入那万丈红尘,体验人间烟火。

    陈南寻的呼吸都变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比平时跳动的要快了很多。她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宴清看着她白皙的脖颈,闻着她身上独特的香气。终于不再克制,慢慢的把自己拿着的书放下来,然后顺势两只胳膊环住陈南寻的肩膀,把整张脸埋在她柔嫩的颈窝。二人的呼吸同时一滞,屋内的曲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停了下来。

    原本这屋里有好几个人,一眨眼就剩下了他们两个。陈南寻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变成了浆糊,她感觉非常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两人呼吸相交,都还拽着那本书不肯放手。

    良久,林宴清轻轻抬头,在她的耳边说:“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你。”

    陈南寻的身体一震,细看之下,握着书的那只手也在轻轻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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