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环星大厦，都雨就径直上了27楼，刘竞远喊了助理传话，说要单独找她谈谈。
进了门，都雨先是和刘竞远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刘竞远点个头算是回应，也不说话，双手撑着桌子看着杂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等了半天不见刘竞远开口，都雨只好也把目光转向那本杂志。杂志内页，自己的照片和名字挂在了一张视频截图旁，光看截图只能看出是个白皙的长发女子，连正脸都看不清楚。
都雨不想继续这么打哑谜，只能先开了口：“刘总，我是住那个小区没错。先不论嗑药派对是真是假，我那两天根本就不在家！我是去了苏州，和一位江昆剧院的老师见面，所以杂志上那张截图压根就不是我。”
刘竞远把视线从杂志转向了都雨，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问她：“是不是你，重要吗？”
都雨噎了一秒，下意识地反问道：“为什么不重要？”
刘竞远又叹了口气，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都雨看自家经纪人这为难的摸样，觉得自己怕不是被公司推出去为谁顶锅了。
都雨随即也叹了口气：“有什么话，不能和我直说吗。”
刘竞远神色复杂的瞥了眼都雨，都雨被他这种找她来又卖关子的态度搞得有些烦躁。
轻声拍了下桌子，都雨站起来指着那本杂志说：“我不是要追究什么，至少公司应该帮我出个公告澄清吧。现在24小时过去了，我这边一点动作都没有，粉丝都快在微博下面吵翻天了！”
刘竞远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本来你就是个聪明人，我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这张照片上的其实是萧怡，记者发之前已经提前告诉了公司。”
“那……”都雨又想站起来，被刘竞远单手按了回去。
“虽然这几年没拿什么有含金量的奖项，但萧怡还是环星的一姐。包括她在内，杂志上的这些人里除了你、秦影帝、还有那个小偶像，都是去了闵导家商量新剧本。就算记者捕风捉影制造新闻，本来也没什么，各家的公关法务自然会出手处理”
刘竞远很了解面前这位自己带了很多年的演员，都雨的个性正直的很，所以其实面对面地说这些，他也有些难以启齿：“临近年末，这杂志里登着的演员，包括影帝秦烨在内，手上全压着至少1部贺岁档的片子。你不演电影不知道，现在国内电影投资多数背着对赌，在这个节骨眼，演员出任何负面，都容易影响年底贺岁档的收益。公司也不想这么做，只是投资人那边给的压力太大了。”
都雨知道娱乐圈有灰色地带，但当面听对方毫不遮掩的说出来，自己还是当事人，又是另一种滋味。
刘竞远这话俨然就是告诉她，自家经济公司为了保视后萧怡，选择把没什么价值的她，推出去顶了锅。
这回轮到都雨不说话了，巴掌大的脸绷得死紧，嘴巴闭的像个河蚌。
刘竞远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也挺无奈：“我第一次去看你唱戏，是因为公司有个出身戏曲世家的工作人员说，许多戏曲圈的年轻花旦小生，综合素质和长相比娱乐圈的明星还高。”
刘竞远苦笑着点了点头：“那时候我过去一看，那人说的真是没错！看你在台上唱《长生殿》演杨贵妃，剧团的人和我介绍说，你演的叫做闺门旦，得美貌、委婉又富情。”
那时候他想的是，得把这个女孩领到娱乐圈去，演电视剧、演舞台剧，演电影，只要她肯听话肯努力，红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当他几次劝说后，都雨点头愿意和环星签下经纪约的时候，刘竞远俨然有一种天上砸了个馅饼的感觉。只是没想到，她签约却不是为了红。
“确实这件事是公司做的不地道，但公司把你退出去也不全是为了给萧怡顶包。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想好路怎么走，那公司和我也只能替你想了。”
刘竞远话里有话，隐隐的有些压迫感。
都雨皱着眉头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刘竞远推了推眼镜：“先实话告诉我，你现在是单身吗？”
都雨：？？？
这话可真的太吓人了。
娱乐圈是有潜规则，有些公司的大佬作风实在算不得正派，自己身子歪不算，还会把旗下艺人往更不正经的投资人或者导演那送。
刘竞远：……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都雨！你在公司这么些年，不知道公司什么样我什么样？环星不会做那种事的好不好！”
“昨天夜里，秦烨的经纪人打来电话”，刘竞远直接和都雨摊了牌：“他那儿年底有部大投资的商业贺岁片背着对赌。早些年他得罪了不少记者媒体，他们公司怕这次媒体借题发挥，影响票房。想商量商量，你愿不愿意跟秦烨签个营业协议，假装你们恋爱多年准备订婚。这次的负面，就对外澄清说那天他是去你家约会。”
猛的提到秦烨，搞得都雨愣了下。可她从来不喜欢搞这些营销炒作，所以想也没想，开口就是拒绝：“当年我签环星的时候就说好的，人家做是人家的选择，我不做。”
知道都雨的脾气，刘竞远想了想还是劝道：“秦烨算得上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演技厉害运气好，盛年高位，影视圈没几个能这么牛的，无论长相、资源、人脉，都是行业最顶尖的那一拨。想和他攀上关系的圈内艺人不在少数，现在他那边主动找来，算得上是天上砸馅饼了。”
刘竞远拿出了极大的耐心，可惜都雨实在难以接受。
她陷在椅子上，人一下子特别的累，好像在这个五光十色的娱乐圈，只认认真真工作是不行的，必须得想点办法，借点势头，营销、炒作、包装，才能让观众喜欢，市场喜欢。
刘竞远看着都雨沮丧的样子，心道：「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能让她同意」。
一手把都雨从戏曲圈弄来戏剧圈，又做她这么多年的经纪人，刘竞远比谁都了解都雨。可正是因为自己是她的经纪人，才会打从心底里着急，都雨再这么“混”下去，真是要白白浪费老天给她的这张脸了。
刘竞远觉得自己可真是太操心了。
内娱说难听点是有些畸形。男明星就算到40岁，也能靠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接一些大制作的主演。女明星就比较惨，就算保养得再好，到了40岁后，找来的不是演妈妈，就是演不知道第几号的女配。
况且国内漂亮的女演员实在太多，10后都快能出道了，像都雨这种到了一定年纪，还在配角里打转的女演员，这么下去真的是没路可走。
“之前有个歌手转演员的男艺人，立正能量人设的时候也来问过你愿不愿意配合，结果你不答应，隔壁公司那个刚毕业入行的女艺人答应了。”
刘竞远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惋惜：“借着那阵子的炒作和新闻，一个刚入行的女艺人连上几个综艺，又cp一起演了部古装爱情喜剧，等两人协议结束，还一同上了个分手综艺，艹深情人设，圈了一波又一波的路人粉。现在人家都是当红小花了，现在播的那部前世今生的古装剧眼看着爆了，搞不好人家今年还能拿个视后的提名！”
有时候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会有人进了圈子却不想红？现在又不是要她真的牺牲自己去做什么，只是协议营业嘛！
刘竞远狠了狠心，说道：“都雨！公司这么多年来，从来没用经纪约逼过你，但是这次协议的事，我已经替你答应了！”
办公室里都雨和刘竞远吵架的声音太大，门外的小助理心满意足地吃了一瓜。
吵了一个多小时，都雨气冲冲地走了。
刘竞远那扇磨砂玻璃门被都雨甩出了很大的声音，吓了小助理一大跳。
目送都雨进了电梯，助理转身走近办公室，探身看了看里面，见刘竞远靠在椅背上，正慢慢的揉着的太阳穴。
知道他心情不好，但法务还等着拟协议，小助理只能硬着头皮敲门问他：\"刘总，小雨姐她答应了吗？\"
刘竞远维持着揉太阳穴的姿势没动：“答应了，虽然不是很痛快。我这次拿出了杀手锏，她不答应也不行。”
小助理：“刚刚我在外面听到几句……是不是说要让她演女主角？”
刘竞远满脸的「你说什么废话呢」，回他道：“当然不是，要是她能接受这种条件交换，之前男艺人来找的那次，就已经答应了，还能便宜隔壁公司那小花？”
小助理也知道都雨的脾气，好奇地问刘竞远：“那小雨姐怎么会答应？”
刘竞远叹了口气：“都雨她亲弟弟，是父母离婚之后母亲再婚生的。因为高龄生子遇上羊水栓塞，生完孩子命也没能保住，继父没等半年火速再娶，就不想要都雨母亲生下的这个孩子，打算送去乡下。都雨的亲生父亲看不下去，出面和继父协商，把她弟弟接了过去自己养，算是积德吧。”
小助理没想到谈着工作，还能吃上自家艺人的伦理大瓜，震惊了：“这继父也太不是东西了。小雨姐的爸爸真是好人，难怪把小雨姐养的这么正派！”
刘竞远瞥了助理一眼，想：「正派是好事，但是太正派，在现今这个社会上会很难混的啊，小伙子」。
刘竞远：“都雨这个弟弟小她8岁，算是都雨带着长大。她弟弟十几岁的时候去了韩国做了练习生，在那边组合出道。但韩国的经济公司太压榨偶像，她弟弟身体都差点垮掉，所以想违约回内进内娱，当时没有经纪公司肯担着风险签。”
助理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她弟弟是韩国出道的idol！？难道……”
刘竞远点了点头：“对！就是我们环星的陈枫泽！她弟弟是跟了妈妈的姓。我那时候实在太想签她，环星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这么美，这么上镜的艺人，可是谈了几次，她一直对进娱乐圈做明星没什么兴趣。最后我用了她弟弟去谈，答应1+1，她才从剧团辞职，和环星签了15年的经纪约。”
小助理很知道自家上司的手段，利诱、威逼，谈钱、谈感情，只要不违法乱纪，什么能达到目做什么，恐怕这次又是用了陈枫泽的经纪约去压着都雨答应。
刘竞远也懒得和自己的助理解释那么多，最后只说：“你去联系封意，把法务拟好的协议发过去吧，改天我亲自去细谈。这件事我思前想后，总归是为了她好，有她感谢我的那一日。不过……”
小助理：？
刘竞远又有点不太放心：“都雨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是因为压根不和圈内人多接触，没事总去研究那些戏曲。秦烨这长相，这地位，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是为什么？他也不是GAY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