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清晨,纪韵满心疲倦,回到这个折磨她的学堂。
坐在案桌前,她心中全是懊悔,谁家好人做个任务,还要学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类玩意啊。
纪韵苦大仇深地凝视着面前的题册。
自从纪韵坐下那一刻,沈惊鸿就一直睨眼注意着她的动静。
发现纪韵不肯动笔,他有些紧张,难道自己塞的注解,竟无意间冒犯了沈姑娘。
他正想着,纪韵突然深吸一口气,翻开题册,看见里面似乎夹杂着一页薄纸,上面写满了昨日那道题的注解。
纪韵有些意外,这个字迹看着有些眼熟,她扭头,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你,沈公子。”
“举手之劳,不…不…必…言谢。”纪韵笑得沈瑾瑜耳红面赤,他支支吾吾地应声。
沈瑾瑜这呆呆傻傻的反应,纪韵心想这人可真是个呆子。
这一幕正巧被后桌的两人看在眼里,沈昱净好奇地眨眨眼,凑到沈惊鸿身边,“少主,他俩是在干嘛?”
沈惊鸿摸着下巴,高深莫测道:“这肯定是瑾瑜在话本上学来探查小妖动向的。”
“可是少主,他们都说这叫把妹。”沈昱净老老实实答道。
沈惊鸿闻言,弹了沈昱净一个脑瓜崩儿,“你家少主什么时候,骗过你。"
捂着自己的前额,沈昱净呲牙咧嘴道:“少主,你上次才骗我,说让我考试一笔过,
但是我不仅没过,你还带着瑾瑜来看我挨揍。"
“我这不是为了锻炼你成长吗?”沈惊鸿尴尬地将沈昱净的头转向一边,“还不快看书,补考还没过,回家你还得挨揍。”
沈昱净委屈地卷起书,仔细看着上次没过的题。
然后学堂里慢慢只剩下学子们设计题案的讨论声。
随着夫子进入学堂,大家讨论的声音渐渐停下。
“这节由我代上,李夫子请假了”夫子解释道,“接下来把李夫子要求的功课交上来。”
“纪姑娘我来吧。”沈瑾瑜拿着题案向上走去。
纪韵心中涌出莫名的感觉,这时耳边传入一阵对话。
“少主,你快把功课给我,我上去交。”沈昱净见少主老神在在地坐着,伸手扯着沈惊鸿的袖子。
沈惊鸿歪了歪头,思考片刻,还是没想起来,“什么功课?”
沈昱净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最后认命地解释给他听,不相信地再问一次,“少主你真忘了。”
“嗯,忘了。”沈惊鸿无奈的揉着眉心,“昨晚城外突发异动,我被祖父拉去当帮工了,回来得太晚了,到头就睡着了。”
估计大概待会会被罚站,他歉意地说:“抱歉啊,昱净。”
他摇头:“少主,这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不需要什么道歉。”
两人推推拉拉间,夫子已经清点完功课,发现这两人居然还在底下窃窃私语,
大吼道:“沈惊鸿,沈昱净你们两出去站着,什么时候补上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沈惊鸿老实站在学堂外,享受着夏日难得的微风。
一旁的沈昱净耷拉着脑袋,想着一会该怎么办。
纪韵望着学堂外罚站的两人,思绪发散,异动究竟是什么样的异动,会与那人有关吗?
半个时辰后。
“昱净,给。”沈惊鸿将写好的题案递到他面前,“别想了,等会好好歇息,今晚有要事。”
沈昱净感动地快哭了,“少主都是我太笨了,才让你这么劳累。”
“什么话,难道不是因为你最近要补考,所以我说我做吗?”沈惊鸿失笑道,“昱净,没人能说你笨,你自己也不行。”
熟悉的场地,熟悉的三人。
沈瑾瑜面色凝重,“惊鸿到底出了何事?”
沈惊鸿拧眉,“昨夜城外突现妖兽,我今日故意在那小妖身后说出此事,恐此事与她有关。”
沈瑾瑜,沈昱净两人颔首。
到了晚间,城外果然又出现了大批妖物。
沈惊鸿与沈瑾瑜随花木清出城剿灭妖物,沈昱净则被沈惊鸿派去探查那小妖。
小屋内,纪韵脑海里依旧想着沈惊鸿今日的那段话。
她坐在梳妆镜前,面前的水镜渐渐凝结。
水镜中的人先行开口:“听说你近日已经接触到沈瑾瑜了,虽然和预想的有些偏差,但还不错。”
纪韵冷冽着声腔,“你一开始也只是要我接近他们而已,你到底还想怎样?”
那人轻笑道:“还不够近,到那时你自会知晓。”
最烦这些自诩聪明的人,说话特么永远只说一半,一个沈惊鸿,一个这人,都留着让自己猜猜猜。
纪韵烦躁的抬眼:“那我问你,昨夜花木城外的异变是不是你做的。”
“是也不是。”那人含糊其辞。
“是就是,特么不是就不是,说一半是要闹哪样!”纪韵爆发道。
那人错愕,我不是雇主吗?这死孔雀为什么这种态度?
纪韵恶狠狠地盯着他。
“有人……”不等纪韵回话,那人马上撤掉了水镜。
那人修为比自己高多了,许是发现了什么,纪韵环顾四周,内心隐隐不安。
屋顶,只见沈昱净慢慢隐下身,向城外掠去。
沈惊鸿等人来到城外,大批大批的妖物源源不断的涌来,沈家子弟冲在最前面,身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一个时辰之后,沈昱净匆匆赶来,不用多说,提起剑,冲进妖群。
这次激战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死伤遍野。
三人也受了不少伤。
纪韵知道自己兴许被发现了,所以她悄悄隐匿在城墙处,城墙边的小门数不清的伤患进进出出。
她想,这里死了好多人。
城主府内。
沈昱净向二人说明了纪韵的情况。
沈惊鸿沉思良久,低沉着嗓音:“你是说那人发现了你,那现在我们要么抓了那小妖,要么继续我们之前的计划。”
沈惊鸿的这番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沈瑾瑜声音嘶哑道:“既然昱净说他看到了水镜孔雀一族的秘法,我们可以继续之前的方法,而且我刚刚在城墙看见她了。”
沈惊鸿猛的抬眼,“你是说…”
沈瑾瑜点头示意。
独留沈昱净两眼一抹黑,“你们俩究竟在打什么哑迷。”
三人修整了计划,沈瑾瑜与沈惊鸿擦肩而过,沈惊鸿小声道:“瑾瑜,现在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第二日一大早。
四人昨夜都几乎一夜未眠,在学堂里昏昏欲睡。
但是今天似乎依旧是暴躁的夫子。
他大声训斥四人,“你们四个跑来睡觉,不如回家睡,出去罚站,今天给我把今上午站满了。”
廊道上,除了沈昱净还迷迷瞪瞪,剩下三人都突然精神抖擞。
这几个傻缺,纪韵无语,“说吧,找我什么事,非得要暗示我跟你们一起装睡。”
沈惊鸿侧过脸,看向沈瑾瑜,眉头轻挑。
沈瑾瑜接收到他的眼神,颔首:“我们想和你合作。”
“行,我同意了,但是得你们保证我性命安全。”纪韵从昨晚绷紧的弦一下子松开。
“好,但是今天下学,需要按照你原来的计划继续来接近我们。”沈瑾瑜回答道。
纪韵答应了下来。
没…没…没了,沈惊鸿呆住,就这样!
忽然这时候,他的耳边传来阵阵轻鼾声,扭过头,昱净这个心宽的已经靠在墙上睡着了。
沈惊鸿满头黑线,坏心眼的伸手捏住沈昱净的鼻子,“夫子来了。”
夫子真的来了,夫子背着手,站在沈惊鸿身后,幽然开口:“是嘛,原来你知道老夫来了。”
吓了一大跳,沈惊鸿惊恐转身,哭笑不得,“夫子早啊。”
“又是你们俩,今天给老夫站一天。”夫子吹胡子瞪眼,气愤道。
沈惊鸿一边应声,一边用眼神瞄向夫子身后,瑾瑜,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沈瑾瑜双手微抬,表示爱莫能助。
沈昱净刚刚清醒,又听到了罚站加码的好消息,差点高兴得“晕”过去。
四人老实罚站不到一会儿。
纪韵手肘碰了碰沈瑾瑜,“你两眼放空的是在想什么?”
沈瑾瑜思考了很久,按照话本来,还是老实说,不过他依旧深信书中自有黄金屋,张嘴轻声:“在想你。”
他立马红了脸,回头,发现沈惊鸿正在逗沈昱净后,松了一大口气。
纪韵嘴角狂抽,无奈开口:“到底谁教你这么和人说话的。”
“!!!”
这题我会,书上也教了,沈瑾瑜两眼放光,“是我那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的心。”
于是纪韵沉默了,偷听的沈惊鸿两人也沉默了。
观察到纪韵的反应,沈瑾瑜有些无措,书上就是这样教的啊,是哪里出了问题。
下学后,沈惊鸿三人走在前面,纪韵悄悄跟在后面。
在三人身后的纪韵多少有些踌躇,都被人发现了,还得这样演吗,真的好尴尬。
三人就快要踏出学堂时。
纪韵眼一闭,心一横,伸开双臂,拦在沈瑾瑜面前,大声嚷嚷:“沈同窗,我近日真的十分仰慕你的才学,还请你能够教教我。”
半个时辰前。
纪韵委婉的问沈惊鸿,一定要大声喊出来吗?
沈惊鸿高深地点头,“既然你刚刚说,那人安排了奸细,那就大声喊出来,让那人满意。”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沈瑾瑜刻意冷着脸,“沈姑娘可明日休沐再来寻在下,今日便罢了。”
沈惊鸿傲睨自若,目光不扫她一眼。
而沈昱净则是一脸殷切望着她,嘴里念叨着:“原来还有人功课比我差的。”
随后三人从纪韵身边穿过。
这三个傻缺,纪韵再次感概沈家家门不幸。
她回到这个小屋,终于没有了昨晚的压抑,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
水镜又来了,纪韵呆滞地盯向镜子里的人。
那人眉心紧皱,“你这是什么眼神。”
纪韵苦笑:“想睡觉的眼神,说吧又找我什么事?”
“你约到沈瑾瑜了。”那人肯定道。
被沈惊鸿猜对了,纪韵瞪向他:“你怎么知道?你还在监视我。”
那人不答,只晃着个破瓶子,丢给她,“等沈瑾瑜对你放下心防,把这个给他喝下。”
纪韵皱眉:“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下药。”
“我说了你完不成,就会死。”那人轻轻抬手。
纪韵连忙躲开,鬓角处的发丝跌落在地。
她凝望着地上的发丝,“知道了,还有别动老娘的头发,下次再动,
什么死活老娘我都不干了,听见没?”
那人噎住,这死孔雀是真不分主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