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得越来越早了,雾霭缭绕上山林,给寒夜里的月色覆盖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伴着冷风被框进由巨大方形石窗围成的相片里。
官宣后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至少斯内普和棠海今天收到了不少祝福,有来自学生们的,有来自教师同事们的,甚至还有得知消息后急匆匆来信的朋友们的。
“……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西弗勒斯那么在意过一个人。”
“谁不是呢,前段时间棠你不在,西弗勒斯整个人憔悴的简直不成样子……”
木柴燃起的壁炉烘暖了房间,火苗跳动,用散着热意的光照亮了教师休息室,几位教授正人手抱着一杯咖啡围坐在沙发上。斯内普起身将棠海手中的杯子拿走,重新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
“啧啧啧,”斯普劳特教授望着两人挨坐在一起的画面直摇头,“我还是从棠这儿得知的中国人有爱喝热水的习惯,但确实没想过让厨房在休息室里另添上一把烧水壶。”
“好像是从棠回来任教时开始咱们休息室就有了吧,我一开始以为是你自己要求的,后来才知道是西弗勒斯跟厨房提的。”麦格教授抬手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方形眼镜,许是火光跳跃模糊了线条,映得她平日极其严肃的神情此刻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哎呦!”
“噢抱歉弗里维教授,我是不是坐到你了?”海格带着刚烤好的岩皮饼匆匆赶来,巨大的块头刚一坐进沙发里便听到身下传来了一声尖叫。
等他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庞大的身躯上穿着的那件宽大厚实的鹿皮外套,特里劳妮女士已经讪讪地将啃了几次都啃不动的岩皮饼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很抱歉来晚了,”海格呼哧喘了一声粗气,这让棠海想起了他刚刚捡回来的牙牙,“我听说了,从几个下午路过小屋的学生嘴里听说的,这很有棠的风格,没错,”他又喘了口气,像是要将从外面带来的寒气都快快驱逐出身体般地伸手靠近壁炉,“就像上周五惩罚那几个乱说话的学生一样。”
“上周五?”斯内普疑惑地转头看向棠海。
“你不知道?”海格大叫了一声,“你竟然不知道!就是几个说你坏话的学生被她逮到了,棠当时的表情和语气连和她隔了一整条长桌那么远的我都觉得可怕。”
“确切地说是恐怖。”弗里维教授补充道。
“还扣了格兰芬多整整一百二十分。”麦格教授接着补充道,这让棠海不得不怀疑猫猫老师其实也是记仇的。
“呃……”虽然她确实做了这些事,但被人当面重述的感觉怎么这么尴尬呢,棠海低头抿了口水,试图缓解这奇怪的氛围。
话题还在继续,海格正热情地将烤得梆梆硬的岩皮饼分在在座的每一个人,棠海伸手接过来握在手里颠了颠,还挺有分量,很像做失败的月饼。
“棠小姐果然还是像上学时一样那么爱乐于助人啊。”耳边是低低浅浅的呼吸声,斯内普歪头凑过来,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说着话。
“不是乐于助人,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管别人的闲事。”棠海用同样轻的音量回答道。
“那这算什么。”
“算护夫,”她缓缓握住对方膝盖上的那只手,十指紧扣,“除了我,谁也别想欺负你。”
四目相对之间,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为瞳膜染上另一层着了深沉的殷红。
几位教授看着还在互相咬耳朵的俩个人,默默收回视线岔开了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学校是应该重新拟定新的校规了,”麦格教授又续了一杯咖啡,“问题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找到合适的解决措施和推行方式并不容易。”
“教育事业任重而道远啊~”弗里维教授叹了口气。
夜越来越深,风沁染了寒冬的彻骨凉意肆意刮过树梢。耳边像糊了层纸一样将同事们闲谈的声音隔绝得模模糊糊,炉火还在噼里啪啦地向外吐着火星,挨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思绪却逐渐飘远。
每个人都有秘密,斯内普和棠海也不例外。回办公室的路上,两个人都十分安静,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之后,脚步已快要到达即将分别的楼梯口转角。
“……我。”
“我……”
话语异口同声的响起。
“你先说。”斯内普绅士地让步。
“我明天晚餐后要去排练,虽然乐队现在已经招到了固定鼓手了,但是杜克他们说还是希望能举办一次告别演出以表示感谢,”棠海挠了挠头,神态有些不自然,“就……可能最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了……”
“没事,我正好回蜘蛛尾巷收拾一下屋子,上次橱柜里出现博格特是我没能及时发现,还有几个灯泡也坏了需要修一下……”虽然列举的理由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斯内普的眼神却越来越飘忽,“嗯,那就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再联系。”
两个人沉默着缓慢踱步到楼梯口,那些真假掺半的谎言如明镜般互相映透到对方心底,但谁也没有戳破。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斯内普和棠海依旧如寻常情侣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采药晨练,偶尔同时消失,一个去有求必应屋排练,一个回蜘蛛尾巷收拾,但都十分默契地互相没有拆穿那隐藏在行为之下的真实目的。
圣诞节假前夕,斯内普的办公室里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内容是为自己听信传播谣言的行为而道歉,态度诚恳措辞严谨,笔迹看不出是谁,但大意是带到了。
斯内普捏着信纸一角眼眸上下微扫了,鼻息间轻嗤了一声。不得不说,被媳妇儿维护的感觉真的很好。斯内普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微笑,他将信纸折叠塞回信封,抬手正欲扔向废纸篓,犹豫了片刻又拉开最下层的抽屉丢了进去。
“你圣诞节有空吗?”
放假前的最后一顿晚餐,礼堂被装饰得红红绿绿灯火通明,棠海紧挨着斯内普在教师席最侧边的角落里小声交流着,时不时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热闹喜庆的装饰配色晃到眼。
“有。”
斯内普慢条斯理地将棠海面前的那盘鸡丝凉面夹了一筷子到自己的餐碟里。
“哎哎哎那是我的,你不是不能吃辣嘛!”
棠海连忙上手去夺,但没成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半盘凉面消失在面前。始作俑者尝了一口,笑着低声称赞道,“花生碎很香。”
席下长桌上的学生们已经对两位教授时不时秀恩爱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倒是某个老头非常做作地长叹了一声。
“来,米勒娃,咱也尝尝这个花生好不好吃!”邓布利多在麦格教授面前叉走了一块花生酱派,成功获得白眼一次。
“那就平安夜晚上八点,小诺顿区礼堂大厅。”印着简洁花纹的门票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推过来,滑过丝绒桌布发出细小的摩擦音。
“哎?这个我也有,”海格突然也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同花色的票,“斯拉斯顿给的。”
“这么巧,我也有,”弗里维教授也掏出一张,“我们学院的杜克给的。”
“哈哈,我也有!”邓布利多幸灾乐祸地从银白色的长胡子底下翻出来一张,“瓦格泰尔给的。”
另外几个教授也纷纷掏出了自己的票。
“你们座位都是几号啊,看看挨着不?”
“5区……2排……1座,”海格仗着身高优势抢先将斯内普面前那张票的座位号念了出来,“这是咋排的座位啊看不懂。”
“噢,舞台下方第二排正中间,”棠海单手撑着脸神情地看向斯内普,故意拉长了音调慢悠悠地开口道,“我亲自挑的。”
教师席上似乎安静了那么一瞬,话题随即被岔开。
“害,学生们这是心疼咱们几个老教授平安夜没人陪着过,所以给咱们票让过去热闹热闹是吧!”
“哎呀你看我和米勒娃还是连号呢!咱俩到时候一起去。”
……
棠海笑着撤回了手臂摆正身子,正准备专心享用剩下的那半盘鸡丝凉面,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醇的呢喃。
“521?”
她被斯内普突如其来且字正腔圆的中文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
“知道了,我会准时到场的。”斯内普强忍着笑意将门票妥帖仔细地收进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平安夜的街道上,到处都闪烁着五彩亮丽的灯,时时刻刻制造烘托着专属于这个节日的氛围。路过的行人脸上无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时有小孩子穿得像圣诞树上挂的彩球一样在雪地里大笑着滚来滚去。
小诺顿区礼堂里很暖和,从门口到舞台、从座椅到天花板,到处都是各种绚丽的魔法效果,而这场巫师乐队演唱会也因为有不少名人前来捧场而显得热闹非凡。这是斯内普第一次观看音乐会,他虽然在酒吧里也见过一些驻唱的节目,不过那些只是烘托氛围的调味品,毕竟喝酒才是主要目的。但像这种乐队专场演出,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初体验。
舞台并不大,乐器早已布置完毕,巨大的音响摆在两侧,像两只耳朵,接听着来自全世界的信号,又像是嘴巴,随时准备发出这个时代最振聋发聩的声音。
“怎么来这么早?”斯内普猛然回头,鼻息冷不防撞进一片青草地。棠海今天穿得很摇滚,工装裤配马丁靴,上身只着了一件无袖短背心。一头帅气的黑色短发下是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在小烟熏妆的加持下,眼角点缀的一颗泪痣显得格外魅惑。
“...没事做,提前过来看看。”他下意识摸了摸那只缩小后被塞在口袋里的施了无痕延展咒的手提箱。
“那我去后台准备了,结束后等我一起走。”棠海往斯内普手里塞了一只荧光棒,转身离开后走了没几步又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后台,即将登场的乐手们边紧张调试着乐器边闲谈着。
“终于等到演出这一天了,你们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每次上魔药课时有多害怕。”
“谁不是呢,斯内普教授节节课在我和巴巴里旁边转来转去,我手抖得好几次都把片儿切成段儿了,还挨了好一顿骂。”
“为了制造这场惊喜我真是瞒得超辛苦,连我妈问我曲目的事儿我都没敢告诉。”
“我算是看出来了,棠小姐和斯内普教授绝对是真爱。”
快到八点的时候,礼堂里人开始变得多了起来,一些来得晚的观众慌慌张张地扯着嗓子找自己的座位。斯内普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回头就看到坐在侧后方不远处的邓布利多正冲他拼命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
再挥就要把那坨头发缠住了,斯内普无语地默默收回视线。
随着音响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音,聚光灯突然亮起,直直追打在坐于舞台正后方的棠海身上,映透得整个人浑身都像在散发着洁白圣光。演出以节奏强烈的架子鼓独奏拉开了序幕,指节分明的手握着鼓槌在各个鼓面上灵活翻飞,加之双脚在底鼓上的重音敲击配合,镲片在空气中不停震动,鼓手的身体也随着鼓点的轻重缓急而律动着,干脆利落又丝滑地连接起每一个动作。
斯内普还是第一次看棠海演出,聚光灯下,他看到她低头仰头之间短发翻飞下的汗水,他看到光洁手臂随着动作收紧时绷起的肌肉线条,他看到鼓槌接触鼓皮之后于空气中震荡出的一圈圈音浪,仿佛也一下下叩击在心上。
鼓声使礼堂里的空气立即变得躁动了起来,耳边不断响起“哇塞”的声音,让人一时不知到底是在赞叹架子鼓打得好还是在赞叹鼓手过于帅气。
璀璨闪耀的灯光变换,衔接起独奏结束后其他乐队成员的登场,棠海放下鼓槌为斯拉斯顿让出位置,从最后面一步步走到舞台最前方,接过主唱瓦格泰尔手中递过来的麦克风。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台前的观众,最终停留在了斯内普身上。乐手们的眼神相互交汇,默契地点了点头。
抓耳的前奏响起,慵懒的女声踏着明快的旋律流入耳畔,好似温暖冬日里突然出现的一抹夏日阳光,惊艳的轻快语调带着人们瞬间从圣诞午夜的礼堂回到了碧海沙滩旁摇晃着鸡尾酒的派对上。
“You should bet on me 你应该赌我赢
Like the fountain of fair fortune 就像潺潺的幸运之泉
You should bet on me 你就该在我身上下注
The golden snitch was held in hand finally 就像金色飞贼终将攥于掌心
Before Nie a 在尼可·勒梅成为炼金术师之前
You should be-be-be-bet on me 你应该把赌注下在我身上
It might not e easy 这一切或许来得并不容易
But who said it would 但谁又能说它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呢
It won’t sucight 怎能一夜之间成功
But you know it could 但你知道它就是会的
Let them see you smili pages 让人们看到你在头版上的自信笑容
Merli look at look at me 梅林我成功了看我看我
Smili’s tagious 微笑因为这一切美味如佳肴
Do it for the haters make them lose sleep 让黑子们都看看 让他们难以入眠
You should bet on me 你就该在我身上下注
Like Kassandra of the last tury 就像上个世纪的卡珊德拉
Double down on me 加倍下注
It ain’t up to be debated 无需争辩
I’m a ty 我敢肯定
You ’t get these odds in Vegas 你在拉斯维加斯可没有这种赔率
Baby be-be-be-bet on me 宝贝 你就该赌我赢
……”
棠海在舞台上很自在,轻盈的节奏、动感的旋律和慵懒的嗓音共同组成定格在斯内普深邃眼眸中的画面。他终于知道棠海这段时间的排练都是在瞒着他准备些什么了,他听懂了歌词,当然想不懂也很难,毕竟整首歌唱下来棠海的目光都始终毫不掩饰地直直望向自己。
这种大庭广众下赤裸裸的告白让斯内普感觉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都翻滚着涌上心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源源不断地在脑海中汇聚,如拂晓的微光,似清凉的晚风,还有舞台上熠熠生辉的她。
棠海一结束演唱便下台牵着斯内普奔跑着离开了现场,完全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阵阵惊呼。反正瓦格泰尔会介绍的,不用她管,棠海此刻只想和斯内普单独在一起,远离人群与喧嚣,随便走到哪里去都行。但是一出门斯内普就带着她移形换影回了伦敦唐人街区。
好吧,回家也不是不行。
零星雪花自夜幕天空飘落,为浓厚的节日氛围又重重地添了一笔。棠海肩头披着斯内普宽大的风衣外套,胳膊从敞开的衣摆处偷偷伸出来去牵他的手,却被对方精准地握住重新塞了回去。
“衣服穿好。”斯内普低头严谨地将风衣纽扣从上到下一一系上。
还怪有男友力的,棠海憋着笑看他将围巾取下来围到她脖子上,“你不冷吗?”
这次她将胳膊从袖子里伸了出来去够斯内普的手,有些冰凉,棠海握着那只手揣到了风衣口袋里,又给对方身上施了个温暖咒。
雪似乎比刚刚下得大了些,落得急了些。又回到了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棠海推开门,回头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跟上来。
“怎么了?”她重新折返了回去,发现站在路边的斯内普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提箱。
头顶的槲寄生缠绕着绿藤悄悄挂上了红色浆果,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在肩头,映着圣诞夜里的万家灯火在天空中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微微光亮,也映着斯内普望向棠海时那漆黑眼眸中星点微动的深沉目光。
“在英国,如果伴侣申请结婚需要提供至少两年的同居证明。”
斯内普将那只手提箱递向她,一字一句地启唇,低沉清醇的嗓音如马尾划过金属丝,在云杉木制的大提琴身中缓缓震荡。
“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你愿意收留我吗?”
“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