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前布巴吉教授要去美国进修而请辞了麻瓜研究学教授一职,转正的棠海课程安排突然变得忙碌了起来,所以平时工作日里两个人都在学校住,一起批改作业、一起巡查学校、一起吃饭睡觉。
偶尔棠海要备课,斯内普就守在一旁的沙发上翻看她办公室书柜里的那些书。
一开始他看的还是什么《汉语入门》、《实用汉语课本》,后来就开始看那些中文小说之类的了,遇到不会的就标记上,然后寻问棠海其中的意思。
“江湖是什么?”
“中国人自己的魔法界。”
“侠客是什么?”
“非在编的傲罗志愿者。”
“翻云覆雨是什么?”
“男女在床上大行苟且之事......等会儿,你看的啥?”
棠海震惊地放下笔匆忙跑过去抢斯内普手中的书,却被对方扯进怀里要求深入学习相关知识,还美其名曰实践出真知。
不过大多时间两个人还是会待在地窖里,斯内普熬制魔药,棠海就在一旁打下手。
“你的刀工很好,”斯内普满意地看棠海手起刀落之间精准地将水蛭的吸盘去掉,然后切割成长度均匀的节段,“这种环节动物躯体太软,如果下手不够利落沉稳很容易打滑。”
“我当年上学的时候魔药学也一直都是O的好伐!”棠海不太好意思说她其实是把切水蛭当作切大肠来处理的,虽然二者同样恶心。
“我当然知道。”斯内普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用镊子夹取将靠近端口的节段投入坩埚。
“你怎么会知道?”她有些惊讶,但动作上仍保持着镇定,严谨规范地将手上戴着的那双白色龙皮手套摘掉。这是之前斯内普在听完她对外科医用乳胶手套的描述之后特意订制的,材质很薄很软很透气,既能最大程度保留手指接触魔药材料的真实触感,又能隔绝毒物感染。
“当年赫奇帕奇那个中国留学生的传奇名号,谁没听说过。”斯内普仔细观察着坩埚内的情况。他没有正面回应她,虽然上学时就时常在同学口中能听到对她的称赞和敬佩,但如果被棠海知道他当初从斯拉格霍恩教授手中接过魔药课后就偷偷将棠海上学时每一次考试的试卷以及平时交上来的课后作业都整理收藏起来了的话,估计会被她嘲笑一辈子。
“好吧,”棠海探头将手掌放在鼻子前方扇了扇,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混合着蒜味充斥进鼻腔,“你这是打算研究抗凝血药剂?”
原本正在低头记录魔药熬制状态的斯内普突然愣了一瞬,低缓的语调里带了一丝惊喜,“棠,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吗。”
“唔,好像真的不太多呢……”棠海故作沉思的样子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除了你。”
“哦?”斯内普疑惑地侧脸望了她一眼,仿佛在问她此话怎讲。
“其他皆为意料之内,只有你是意外惊喜。”
棠海目不转睛地盯着沸腾的坩埚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完全不理会身旁人那似乎被蒸腾起的热气熏红了的耳尖。
又是一年夏天,隐匿于深山原野之间的霍格沃茨从楼内的任何一个窗口向外望去,入眼都是一片大面积渲染了青绿层次的郁郁葱葱。开完欢送晚宴的第二天便是暑假,接到邓布利多来信的两位教授正逆着离校的人流向上走。
“日安,棠小姐,斯内普教授。”楼梯上,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子三步并两步的快速下着台阶,一转身便和俩人打了个照面。
“唐克斯?”看到这一头绚丽的发色,棠海下意识喊出了她的名字。
“嗯?有什么事情吗教授。”女孩停下了下楼的脚步。
“在楼梯走廊上奔跑,赫奇帕奇扣五分。”
听到声音的棠海立刻回头看了一眼斯内普那张低沉着的脸,啊——对待他院学生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
“对不起,教授。”女孩低着头,脚尖不停磨蹭着地面。
“以后注意,”棠海摸了摸她的脑袋,“假期愉快,你的发色很好看。”
“谢谢教授。”女孩儿重新扬起头,回以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离开之后,棠海上楼的脚步突然变得欢快起来,引来斯内普满腹疑问,“刚刚上楼时也没见你那么高兴。
“这不一样。”棠海内心的兴奋都快要溢出来了。
卢平,我见到你老婆了!
不过这份愉悦并未能持续太长时间,刚一走进校长室,两人便从邓布利多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凝重。他正端坐在书桌前,低头仔细看着手中的一封信,在察觉到有人来时也并没有将目光从那张泛着淡黄色的牛皮纸上移开。
“怎么了?”棠海走过去站在书桌前,并没有像平时那样随意散漫地坐进沙发里。
她接过那张信纸上下扫了一眼,在听到邓布利多将眼镜摘下搁置在桌面上的“咔哒”一声轻响时转手递给身旁站立着的斯内普。
“按正常流程走,面试过后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答复他了,”棠海转身走到从天花板垂落下来的架子旁边,伸手逗弄那只毛色火红漂亮的凤凰,“正好麻瓜研究学比较忙,缺个助教。”
山林中的风穿越高塔,掠过拂动那张重新被放回桌面的信纸一角,露出右下方的花体签名落款——奎利纳斯·奇洛。
新生开学典礼上,一名看起来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男子挨着斯内普和棠海就坐于教师席的最侧面,这位新来的麻瓜研究学助教似乎并没什么什么特别之处,一头短发下是苍白而没什么记忆点的脸,胆子小、说话声音也小,虽然出身于拉文克劳的他在教学过程中也曾展现出极为精湛的魔法实力,不过这并未能引起人们对他更多的关注,即使他平日里言语行为中总是隐隐透露出的,对黑魔法的兴趣与渴望。
而这一切都在以邓布利多、棠海和斯内普三人所组成的屠伏地魔小队的计划之中,以赴美交流为由支走凯瑞迪·布巴吉,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棠海从不做没把握之事,但她也难以预见被自己插手的未来会有什么变故,如果有一步棋走错,她也希望最危险的那个位置是自己的。至于以招聘信息当作抛出的诱饵是否有用,很显然,鱼儿已经咬钩。距离伏地魔第一次回归的时间很还长,他们还有好几年可以做足准备严阵以待,但这时间也很短,短到转眼间奇洛就提交了停教申请,打算去游历世界开拓眼界。
日出拂晓,晨曦洒落大地,照亮了隐匿于山林之间的幽密小径。
棠海着一席玄衣立于林中,手握一盈把粗白蜡杆,以腰运枪,拧裹钻翻,伸缩往来,将枪花抖得出神入化。身姿快速翻腾移动,长枪随左右手交替变化旋转舞得虎虎生风,五花过背回马一枪,远处惊起一片飞鸟。
身边隐隐约约有气流抖动,入耳是呼呼风声,带着破竹之势劈盖而来。目光跃动,周遭是一片萧杀之气,斯内普看着眼前簌簌落叶的整片山林感到无比震惊,这种过分沉重的压迫感他只在邓布利多和伏地魔身边时感觉到过,强大的气场中就好似带了随意可夺人性命的悬殊差距。
“你刚刚做了什么?”从密林中走入开阔地的斯内普看着已起身收势的棠海,心中的惊惧还未完全落下。
“尝试了一下用魔法结合兵器,”棠海掂了掂手里的白蜡杆枪,一撩下摆坐回石头上,“没想到攻击范围还挺广。”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刚刚那明显收了力的打法效果还震撼,他知道棠海平时不太习惯使用魔杖,毕竟无声咒和空手咒就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了,可当一个人能够将手边的任何武器都能和自身魔力相结合来施展时,这就不是普通巫师可以做到的了。毕竟一名巫师如果被夺了魔杖,他的武力值便和麻瓜基本无异。
“你每天坚持习武,可我为何从未见过你出手。”他慢慢踱步到棠海身边。
“呃,这个解释起来还蛮复杂的。”棠海漫不经心地边喝水边回答道。
但显然斯内普对这个回答是不满意的,他抿了抿唇,反问的语气里带了些许不悦,“棠教授似乎开始对勤学好问的学生感到厌烦了啊。”
救命这人怎么总是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啊!“好吧好吧,”棠海无奈地放下水杯,双肘撑在膝盖上大咧咧地甩了下头发上的水珠,“首先我们中国人呢,讲究客随主便,我作为外国人来到你们英国工作生活,那自然是要尊重你们当地的制度规则了,入乡随俗嘛。其次,我们的文化里比较崇尚中庸之道,不可过于懦弱无能,容易被人欺辱,也不要太过锋芒毕露,容易被人记住,为人处世将就的就是一个调和折中。再次就是,古人有云:先礼后兵。出现矛盾时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先以讲礼貌的方式和对方交涉,实在行不通时才会使用强硬的手段,例如诉诸武力。这最后呢——”棠海扯过他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的写下一个汉字,“武力的‘武’拆开来看就是‘止’‘戈’,也就意味着武力其实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停止战争维护和平的工具,它不是你去炫耀、去随意欺负别人、或者是去挑起战争的资本。而且实战武术可并不华丽,撩裆插眼碎喉击恼打后腰,这些奔着杀人去的招数自然是怎么阴狠怎么来。一个人能力越大就越要谨言慎行,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是要比普通人的影响大得多......”
棠海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着,可斯内普看着她却一时有些恍惚,一个能无声无息潜入阿兹卡班了结数十条食死徒囚犯性命的女人,一个敢月圆之夜单枪匹马挑狼人窝并全身而退的女人,一个了了几次出手就能将黑魔王的魂器一一毁灭的女人,一个来自未来带着庞大信息足够影响整个巫师世界的女人。清醒的头脑,缜密的思维逻辑,深不可测的实力再加上谦虚谨慎的性格。到底是谁给他的错觉让他觉得棠海的魔法实力仅仅只是强,她这分明就是不屑与人相争啊。
棠海聊着聊着,感觉把自己都要聊信了,她直觉不能再这样忽悠下去了,于是将手中的水杯递给斯内普,试图用一句话进行总结。
“……不过归根到底,可能还是因为懒吧,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干嘛要用手呢?”
“噗!”斯内普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在听到棠海那吊儿郎当的总结陈述后又喷了出来,不是,这人怎么总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