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青蟹糯米饭
把客人送走后，散财老童子的买鱼钱被老袁转给女儿，亲父女明算账，夜未央挣的钱全部归袁圆。
袁小厨愉快地点了接收，不忘念叨父亲，“虽然拔铁公鸡的毛比较有成就感，但你也别可着一只鸡拔呀，聂家外公再被你忽悠几次，就该彻底不上门了，这条财路要被你玩断了。”
老袁还能不了解老聂？“他比你爹的钱还多，毛多着呢，拔不光。那老头的破衣烂衫就是个摆设，其实比谁都能花钱，一般古董他还看不上，专去苏富比的场子，去年花了一个多亿从英国搬回来一大盘子，说是元青花，当个宝贝似的，恨不得睡觉都搂着。我就搞不明白，再好它也是个盘子，用它装大黄鱼还能格外好吃怎么的？”
“这就是差距所在，人家外表像看大门的，内里是儒商，你里里外外都是乡镇企业家。”袁圆埋汰老爹毫不留情。
有句话老袁没说出口，反正这钱也是左手倒右手，笨蛋帅哥他其实挺看好的。
该吹的风还是要吹，“刚才我去老聂那桌敬酒，听了几句，程墉真不错，商业上的事他虽然不接触，但也能言之有物，这就是一通百通，这孩子要是混商圈保准也跟你学厨一样，是个青出于蓝的好苗子，我都替老聂可惜。”
冲女儿挤挤眼，老袁八卦兮兮道：“我看你们俩最近来往挺勤的，你对他什么想法？跟爸爸说说。”
袁圆还真凝神想了想，“程墉长得是挺帅，追我的校草长得也不比他差，论能力他很强，校草应用数学博士一点不逊色。跟校草比，我最得意他哪一点你知道吗？爸爸。”
“他能喝呗。”这还用想，校草他见过，一瓶啤酒就能放倒的主。
位面餐厅最近两天的营业状况，可以用鸡飞狗跳四字形容。
爸爸你说得很对，不能总在餐厅里替别的位面出谋划策，我们活在当下，既然有这个条件，自己的位面有困难的人，能帮的也要尽力帮一帮。”
小何老师在胡起凤大姐的帮助下，弄来了一批养殖场病鸡，倒不是遭了鸡瘟，室内养鸡场的紫外线灯忘关了，这帮鸡照多了紫外线，命悬一线，送去虫灾位面兴许还能多条生路。
老袁想起他老爹袁春望埋女儿红时的大方劲，“别人埋三坛，我非要埋一千坛，我要我孙女将来日子红到发紫。”
而且袁圆还有个想法，对父亲开诚布公道，“以前我都接触高端食材，对农业了解不多，帮刘桂英大娘买滞销农产品的时候，在微信里跟甘肃的一位农民大哥聊天，他说土豆价低，种土豆根本挣不了多少钱，攒家底还得搞副业，老天总是欺负老实人，前两年仙人掌骗局让他们村好多人家赔了个精光，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斗鸡的凶名不是盖的，狗博士因为好奇，凑近看热闹，被一只黑羽鸡狠狠叨了一口，捂着受伤的前爪，富贵今天的万字小作文送给了这只倒霉的斗鸡。
“做鸡就像做狗一样，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鸡，是狗鸡……”逻辑狗屁不通，不耽误它长篇大论。
我们的菌菇包从张伟那里的进价本身就低廉，产量还高，不像刘大娘的五十年代，现代人有足够的手段搞好蘑菇日常管理，利润这么大，种蘑菇是很好的致富手段。等我们蘑菇公开后，我计划在农村搞助农合作社，培训收入低的农民种蘑菇。
当然袁圆也不会敝帚自珍，现代农业科技突飞猛进，张博士的蘑菇就算高产，但也没到那种逆天的程度，等时机合适，就将菌丝研究成果公布出来。
喝酒他参与不来，闺女的事业他倒是能帮把手。下午没事，老袁带闺女去了趟郊县，冠虬在那里有个种植基地，老袁在里面给闺女弄了个专业的蘑菇养殖大棚。
“在我心里亲情永远大过爱情，我喜欢长久的陪伴，他要是能陪我慢慢把爷爷埋在院子里的酒都喝完，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毕竟是高产的新品种，最好低调，用卖人参的钱上了全套的自动管理系统，还买了国外最新研制的蘑菇采摘机器人，可以根据内置程序自动测量蘑菇的大小和位置，进行采摘和修剪，整批蘑菇种下来根本不需要多少人工，知道的人越少，越容易保密。
今天又搜罗了一批鸡回来，警察局没人认领的鸡要泛滥成灾了，局长让他看着处理，看到这些鸡，迭戈福灵心至，既然你们这么好斗，不如去跟虫子斗吧。
基地长位面处境最难，敖休虽然是支援的主力，其余人能帮的也尽力帮。
老袁目露骄傲，笑容深深，重复他家老老袁的话，“长存进取心，不缺慈悲心，女儿们的日子才会红得发紫。”
袁圆查了下，原来在本位面麻雀是受保护动物，大规模抓捕属于违法行为，所以能提供给基地长的只有鸡。考虑到养殖鸡适应力差，她专门从网上订购了一批高原散养鸡，这种鸡都快成鸟了，精力旺盛，挥挥翅膀就能上房子上树，一般人根本抓不到它们，买来交易给基地长，让它们去虫灾位面消耗精力去。
别人追姑娘玩浪漫，程墉搞CP要先保肝。老袁替程大队长捏把汗。
袁圆在后院养的蘑菇已经出过一轮，菌丝强劲，出菇时间短，复生能力强，既然张伟博士的蘑菇品质有保证，接下来她准备大规模投产。
袁圆又不是真迟钝，觉得程墉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双方家长也都乐见其成，圈子里这种门当户对的联姻情侣不要太多。联姻什么的她倒是不反对，但她还不反对一辈子单身呢。
墨西哥人迭戈的位面刚过千禧年，他的职业是个警察，所辖城市的市民热爱斗鸡，经常在非法场所斗鸡赌输赢，作为警察，日常工作之一就是端掉非法斗鸡窝点。
刘大娘位面的麻雀可以随便抓，刚刚下了一场雪，正是扣麻雀的好时候，这事狗蛋几个就能干，不光自己抓，用一斤冻蘑换了一大包袁圆在小商品批发市场买的散装糖块，小伙伴们全都有份，吃完糖一起扣麻雀，一下午能扣上百只。人都没吃的，麻雀更没什么吃的，瘦瘦小小，交易给基地长，让它们过好日子去。
富贵把886看的《大话西游》里的啰嗦唐僧视为知己，语言促进了狗子大脑的二次发育，跟着看了两遍电影，它不但学会了几句台词，还会现改。
抓虫，小太子也要出一份力，睡觉前非让刘公公把他新得的金丝雀挂在床头，说小鸟能提醒他早起，转过头就把鸟拎来夜未央，要送去虫灾位面支援除害。
吴启岳摸了摸小孩顺滑的过肩发，哭笑不得道：“谢谢昱琉想着伯伯，金丝雀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吧，关久了的鸟没有生存能力，抓不了虫子。”
小太子黑亮的大眼若有所思，开了蒙就是不一样，会举一反三，“关久了的人呢？”
“关久了，人就变成傻子了。”
“原来额父皇是大傻子。”位面餐厅待久了，封建礼教要被小太子吃肚子里了。
黑芝麻汤圆不能白吃，“你虽然没开始学四书，君为臣纲不会不懂，你是儿臣，儿臣不能说皇帝是非，不过，嘴上不能说，可以在心里说。”袁小厨坏笑地叮嘱小孩。
小孩捂住小嘴，露出机灵的大眼睛，“那额就在心里使劲说，父皇是皇宫里的金丝雀。”
“做皇帝一定要放眼四方，关注天下大势，关注百姓疾苦，不能做眼界狭窄的金丝雀。”袁圆借机教育小孩为君之道。
昱琉大声应，“不做金丝雀。”
巨人敖休姗姗来迟，没带鸡来，带了一长串穿山甲，他用了一天时间掏了好几个穿山甲窝，做人要厚道，既然要给穿山甲位面移民，还是整个家族一起移比较容易适应。
“各位，大恩不言谢。”有这些动物在，大家没法安生吃饭，吴启岳打包了食物之后，立即离开，得赶紧回去安置这些小家伙们。
送走穿山甲，大功臣原始人老祖宗狩猎一整天，没来得及吃饭，狼吞虎咽吃着一盘猪脚饭，远古人的牙齿比现代人锋利，一些脆骨被他直接咬碎吞吃入腹，嘎子嘎吱听得大家牙酸，这牙口真让人佩服。
“休，你们位面现在是什么季节？”见巨人吃完了一盘，还没开吃另一盘，袁圆开口问道。
休已经学会了描绘四季的词语，“秋。”
“你们那里冬天冷不冷？”
“下雪冷。”休言简意赅。
早前交流，袁圆了解休的大丰河地处平原，周围没有高山，当不成山顶洞人，他们平时住在自己用树枝和兽皮围建的树屋里。冬天快要到来，休虽然没说往年是什么情景，想必部落的冬天不会好过。
对于原始位面的发展是否要过多干预，袁圆其实很矛盾，原先交流不畅倒还罢了，现在既然能通过简单的语言进行交流，休又不笨，餐厅里学到的知识，肯定会被发扬光大，部落势必要发展，原始文明必然会有质的飞跃。
其他方面先不说，作为厨师，袁圆最不想做的就是干预他们的饮食结构。与现代人相比，休牙齿更锋利，身材更魁梧，跟原始人饮食结构更多元，吃得更复杂不无关系。现代人虽然吃得精致，但食物种类过于单一，未必是好事。
虽然饮食从复杂到单一是进化的必然过程，但袁圆不想主动去促成，手里有很多种子，她最想给休的是药材的种子，怎样让休的部落生活得更舒服，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延长他们的平均寿命，是袁圆最想做的。
“钱老，迭戈，张博士，吃完饭该干活了，今晚的任务，教咱们的老祖宗盖一间过冬的屋子。”
“这个注意好。”大家兴致勃勃地开始画图研究样式。
小狗和小殿下跑来瞎掺和。
“盖个大别墅。”富贵超喜欢自己的狗窝，想推广给全位面。
“盖个大东宫。”小太子口气更大。
翌日，程墉又过来吃午饭。他也不是天天都能出来，这两天因为给海岛公安做义务培训，才方便过来。
“今天我过生日，可不可以点我最喜欢的一道菜。”程队长提要求。
寿星公最大，作为酒肉朋友，袁圆必须满足，“你随便点。”
碳水爱好者程墉生日更要吃碳水，“我想吃青蟹糯米饭。小时候每当过生日时，我妈总会给我做一份青蟹糯米饭，我妈厨艺不咋地，唯独青蟹糯米饭做得极好，也可能不太好，是我记忆光环加成。”程墉笑笑。
目光略过窗外的大海，望向海的南尽头，“我们一南一北，相隔大半个地球，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我妈亲手做的青蟹糯米饭了。”程队长生日想妈妈了。
“你来吧台坐，我现场做给你吃。”对妈妈的思念再多都不嫌多，袁圆也想自己的妈妈。
甬城的餐馆里，提前泡好的糯米从来都不会缺，青蟹寿命极长，现在正是吃蟹的季节，店里常备，寿星的要求很好满足。
程墉支着下巴，静静看袁圆忙碌。父母平时忙于科研，家里的厨房很少开火，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常吃研究所的食堂，上学后他开始吃学校的食堂，工作后吃的是部队食堂。可能是缺什么才喜欢什么，他最爱听这种伴着烟火气的厨房乐章，对他来说，这是世界上最温暖的音效。
比如此刻。
哆哆哆哆，菜刀与菜板发出有力的碰撞，小袁姑娘在快速切碎香菇、胡萝卜、蘑菇这些配菜。噗，卡式炉被点燃。刺啦，热油爆锅。哗啦，配菜被倒入锅中爆炒。铛铛铛，青蟹被剁成块，啪啪啪，坚硬的蟹钳被用刀背快速拍碎。
噗噗噗噗噗，炒熟的配料加入水与泡好的糯米一起拌匀放入砂锅，盖上蟹块和拍碎的蟹钳，大火猛攻下，砂锅盖子被蒸汽顶开了。
铛铛铛，熟透又被焗过一刻钟的青蟹糯米饭大功告成，小袁姑娘敲击砂锅的声响把他从迷醉中唤醒。
面前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青蟹糯米饭，白的米，艳的蟹，缀以翠绿的葱花，未吃先醉。
雌蟹饱满油润的膏脂染红了绵软的糯米，让颗颗米粒换发新生，那馥郁饱满的口感，那鲜甜的香气，让他一秒回到童年。最爱的是锅边那一圈带着焦香的锅巴，吸饱了所有配料和蟹味精华，一咬嘎嘣脆，又鲜又香，过瘾极了。
“好吃得我都想叫你一声妈妈了。”寿星动容。
“哎。”跟他分食一锅糯米饭的姑娘，立即占便宜。
男人弯唇，不跟她计较，拿起一颗蟹钳嗦一口美味的蟹肉，“最喜欢的东西我一般都留在最后再吃，延迟满足筷感翻倍。”
姑娘跟他不一样，“喜欢的东西就要快速一口吃掉，人生得意须尽欢。”
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对程墉来说，最欢乐的人生场景也跟青蟹糯米饭有关，是温良似水的夜里，一家人分食一锅精心烹制的温暖好饭，孩童欣喜开怀，男女主人温情脉脉。
今天有点小遗憾，现在是大中午，明晃晃的太阳投射在海面上，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算上蹲坐在旁边座位的小狗子，他们勉强算一家三口。
小狗子也很开怀，冲着他一直嘤嘤嘤个不停。“它这是在祝我生日快乐吗？”程墉笑问，别说这狗儿子还挺孝顺的。
连续好几晚被万字小作文荼毒，袁圆不用系统都能翻译出来，“它在问你，狗是狗它妈生的，妖是妖它妈生的，你是谁他妈生的？”
程墉：“……”一点不温情脉脉，小袁姑娘你骂人。
“你问它我翻译的对不对？”小袁姑娘很自信。
一旁小狗子狂点头。
这真是最快乐的人生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