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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慕昭坐在沉寂的客厅里,四周静悄悄,她听到血脉鼓动的声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她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外面开始刮大风,风一个劲往客厅里灌,灌得满室的冷凉。
    慕昭朝外看一眼,目光清冷无温,什么表情也没有,内心似死水,只在想这风吹得好厉害,怕是要下雨了。
    她没有去关门窗,又在想,这座城也该下一场大雨了。
    薄刃酒吧离不疑居半小时车程,而东佛区的警局过来只要十分钟。
    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差不多同一时间打的电话,而傅时沉竟然和警局的人差不多是前后脚到的程度。
    两个男警察一胖一瘦,进客厅后,瘦警察问:“谁报的警?”
    慕昭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报的。”
    胖警察打开左胸挂着的执法记录仪,来到她面前,手里拿着本子和笔,“家里就你一个?”
    慕昭点点头:“是。”
    两名警察向郭局汇报调查情况。
    就在男人快要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抬头,看向泰诗琳,并且朝抬脚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没有一丝犹豫。
    傅时沉回握,淡淡颔首:“劳烦郭局跑这一趟。”
    “就只在卧室里实施了抢劫对吧?”瘦警察停在梳妆台前,拉开空荡荡的抽屉看着说。
    他正要开口和她说话时,慕昭抬眼,看向那两名警察,“我们继续吧?”
    两名警察还在卧室查看情况时,门外传来连串的脚步声,慕昭转头,看见更多的警察朝里走来,为首的警察五十出头,其他警察穿蓝色衬衫,只有他穿白色衬衫,身前警徽也与其他人不同。
    嫌疑人持刀挟持这户女主人,在卧室盗走奢侈珠宝若干,无现金,整个作案时间约半小时,门口监控只拍到身影,没拍到脸。
    这时,傅时沉又后退几步,摸出手机压低声音打电话。打完电话后,慕昭带着警察去卧室查看现场,他立马快步跟上去。
    慕昭到泰诗琳面前,泰诗琳看着她,心疼地用手摸摸她的脸,眼睛一下就红了,“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啊……”
    见到此状,最开始两名警察立马快步上前,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郭局。
    嗓音很沉,却难掩关心。
    下一秒,他长腿一迈,朝她直奔而去:“昭昭。”
    他回头,看见女人清冷倔强的纤瘦背影。
    在慕昭的余光里,男人锃亮的皮鞋快速靠近,还有他伸过来的一只手。
    慕昭将泰诗琳的手拉下来,摇摇头,低着眼轻声说:“没事,没有受大的伤。”
    “嗯。”
    奔进客厅,傅时沉一眼就看到站在两名警察面前的慕昭,她垂着眼睫,略有些凌乱的乌发半掩着面,即便这样,他还是一眼就看见她白皙脸颊上的红色指痕,皮肤过娇的缘故,整张脸显出肿胀一圈的模样,右边嘴角有小团干掉的血迹。
    见状,傅时沉只能后退两步,让到一边,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她一秒。
    傅时沉猝然停步,身形僵停,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见自己握空的那只手。
    两名警察走了过来。
    “……”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急而快。
    她只不过和他做了同样的事情而已。
    胖警察又问:“平时都一个人住?”
    警察一边询问一边做记录。
    什么都没能握住,唯有她一缕柔软的长发经过他的指间,很快,又在他的指尖流走。
    话音甫落。
    “说说。”那名郭局长一身正气,不怒自威,沉着声音,“什么情况?”
    白衬衫警察先和傅时沉握了个手,和气地说:“我过来看看。”
    他的眸色一暗,眼底沦为一片炼狱。
    他没有再碰她,把手揣进裤袋里,在裤袋里手指握成了拳。
    傅时沉再次抬脚朝慕昭走过去,来到她身边,俊眉皱着,神色担忧,关心快要从眼睛里跑出来。
    现在的嫌疑人不会跑出太远距离。
    慕昭想了下,说:“其他地方也去了,不过其他地方没丢东西,只有卧室的东西丢了。”
    她的余光注意到傅时沉就站在卧室门口,所以故意没说书房,而是用其他地方代替,她不会让他知道,就像他没让她知道一样。
    一个入室抢劫案,还能惊动到郭局?
    下一秒,乌泱泱一大票人全部涌进客厅里,冲在最前面的是傅时沉,后面跟着沈蕴和泰诗琳,还有胡川,剩下的是全是傅时沉的随行保镖。
    另一边。
    慕昭摇摇头,答:“有一个阿姨,还有……”她莫名顿了下,犹豫着说完,“还有我先生。”
    郭局听完,垂着皱皱的眼皮沉默半晌,分析道:“看来嫌疑人不是亡命之徒。要真是个亡命之徒,不会只图财,极有可能还有别的企图。”
    他说到这里看一眼慕昭,没再往下说。
    慕昭平静说:“我说我有艾滋。”
    音落,周遭寂静。
    傅时沉揣在裤袋里的那只手攥得更紧,骨节间完全失去血色,自间隙里弥出青白色。
    他抿着薄唇,舔了舔后槽牙,再咬紧腮帮,额角鼓出两根很明显的青筋。
    一直陪在慕昭身边的泰诗琳打破沉默:“啊,昭昭,还好你聪明啊!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郭局点点头:“的确。”
    慕昭没再应声,只觉得如有芒刺在背,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可她却不肯给他一个眼神。
    郭局下达命令:“通知局里,调取四周道路监控,摸索嫌疑人的去向,有线索就立马实施抓捕!”
    “是!”下面的警察正气应道。
    “……”
    傅时沉再次走向慕昭,想要拉她的手,想摸摸她受伤的脸颊,想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别怕,想和她道歉,想对她说,他今晚不该去酒吧,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他不清楚崔姨为什么不在家,但他不想去计较,他只怪自己没能陪在她身边。
    这一次,他来到她面前,在他开口前,她竟然主动开了口,对他说了今晚他回家后的第一句话:
    “傅时沉,你送送郭局。”
    没有任何情绪的一句寻常话,就像是暗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他,把他推远,不让他靠近她。
    傅时沉欲言又止:“昭昭,我——”
    她还是那句话,还是没有任何情绪,“你送送郭局。”
    他低敛着眼睫,藏着眸子里云涌的失落和无奈,低低嗯一声,而后脚尖一转,走出门去。
    待众人离开卧室,慕昭对在一旁等待的沈蕴说:“可以让我和诗琳单独聊聊吗?”
    沈蕴点头,礼貌地笑着退出房间,还贴心帮两人带上了门。
    慕昭到门口,直接将门反锁,重新转过身体时,听见泰诗琳问她:“昭昭,你和傅大佬怎么了?”
    多年的好闺蜜,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不对劲。
    慕昭紧绷的身体没有半点松懈,她绷着身体走到床边坐下,肩膀崩得僵疼,脖子也崩得疼。
    泰诗琳到她旁边坐下,搂住她的肩膀,“给我说说吧?”
    慕昭低着眼,轻声说:“我好像没办法再和他继续下去。”
    泰诗琳惊得视线凝固,两秒后眼珠子才重新动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突然?”
    “……”
    慕昭一只手抚上另一只手的手腕,看着上面一圈被勒出的红痕,平静地问:“你能接受你的丈夫心里有个暗恋十年还念念不忘的人吗?”
    她突然抬头。
    清凌凌一双眼直视泰诗琳的眼睛,“能吗?”
    泰诗琳没办法对这样一双眼睛说谎,即便是安慰都不行,只能哽着脖子说:“不能。”
    然后不敢置信地问,“傅大佬有个暗恋十年的对象?谁啊,这么大本事。”
    慕昭沉默了会,说:“也是桃城一中的,是高我们两届的学姐,因为他是10届的。”
    泰诗琳大为震惊:“就算高中时期喜欢,但过去这么多年,早就该忘了吧。你怎么发现的啊?”
    “他的手机屏保是那个学姐的照片。”慕昭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停几秒缓和,才能接着往下说,“我发现后就让他换了,他当时换了,我也就没计较,但我后来发现他换的那张照片,还是关于那个学姐的。”
    “……”
    泰诗琳听得开始皱眉毛,“这换谁能忍啊?真膈应人。”
    “不仅如此。”慕昭拿起手机,点进微信,再点到傅时沉的个人名片,指着个签上的那个日期给泰诗琳看,“这个时期,是那个学姐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日子,我觉得这条个签可能也有十年那么久。”
    “妈呀……”泰诗琳忍不住惊叹。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慕昭的手机自动熄屏,直到整间卧室都趋于死寂。
    此时的外边。
    傅时沉将郭局送出门外后,长腿生风地往回走,在院子里遇到往外走的沈蕴。
    沈蕴一把将他胳膊拉住,“诶——!”
    傅时沉满脸阴恻,看他一眼,示意他放手。
    沈蕴没放开,只说:“你现在进去也没用,你老婆说想和诗琳单独聊聊,你等诗琳出来再进去吧。”
    “我去门口等。”他抽出手臂,往里走。
    沈蕴无奈摇头,追上去,说:“你怎么回事啊你?搞得这么失态做什么?”
    傅时沉极不耐烦,猛地顿住脚步,转身冷冷看着沈蕴,“她在生我的气,我还怎么保持体面?”
    “……”
    沈蕴知道傅时沉在动真格,毕竟按照傅时沉的行事风格,从不会轻易请人帮忙,一次帮忙就是一个人情,而傅时沉只享受施舍恩惠,享受别人欠他人情的感觉,绝不会轻易去欠他人。
    然而今晚——
    傅时沉一个电话请来郭局,可见对他那个太太是有多么重视。
    沈蕴没再拦着他,而是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傅时沉到卧室门口,看见门是关着的,便没有敲门,只能在外边游廊上来回踱步,再拿出烟和火机。
    外面在吹妖风,沈蕴看见傅时沉点烟的手轻微颤唞,火石擦好几次都没能把烟点着,反而把眉头越点越皱。
    最后的男人眉间几乎快要出个川字。
    沈蕴实在看不过眼,从游廊栏杆上起身,走过去夺过男人手里的火机,“我给你点。”
    男人咬着烟,黑眸深沉得像是没有边际的夜海。
    哪怕在风中,沈蕴还是成功地一次就将烟点着,“这不是挺好点的?”
    傅时沉没理他,也没接他递还回去的火机,而是只顾着低头猛吸一大口烟,那模样实在像极一个颓废糜散的瘾君子。
    青烟在瞬间模糊掉男人阴郁眉眼,再被风迅速卷得四散而去。
    如此一来,就只剩他周身的凄凉而已。
    一根烟很快抽烟,傅时沉又低头从烟盒里咬出一根,沈蕴默契地拿着火机凑上去,沉默地做个点烟工。
    “这里风大,你是不是冷?”沈蕴问。
    男人摇头。
    “那你怎么在发抖?”沈蕴又问。
    男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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