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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犯轴

    第五十六章犯轴
    南城。
    安和医院试验点的会议结束,徐暮跟到酒店,和顾翌安一起吃了顿晚饭。
    饭后,徐暮跟着服务员去前台买单,顾翌安则立在大堂一尊雕塑旁边,单手插兜,正对着前方玻璃幕墙发呆。
    外面是繁华的城市街道,夜幕落下,路上行人脚步匆匆,远处高楼闪动着霓虹,红黄蓝交替出现,连光线都泛着淡淡的凉意。
    手机点开,微信置顶框里,上条信息还是昨天。
    俞锐问他,到酒店没。
    顾翌安回,到了。
    他当时刚刷卡进门,另只手还按着行李箱拉杆,原想直接拨通语音,可俞锐下一秒就回了句:早点休息,晚安翌哥。
    顾翌安看着那条信息,站在门口许久,拇指一直悬空在视频键上方,最终也没落下去。
    不止是这样,出差这段时间,顾翌安发信息,俞锐也总是很久才回。
    顾翌安回头看一眼。
    “可是.”对方仍不死心,双手抓着药贴举起来,胳膊僵直在半空。
    对方毫无所觉,说完又从背后拿出一包东西递到顾翌安面前:“今天开会的时候,我看你总是转手腕,后面听徐暮师兄说你手好像有旧伤,所以特意帮你拿了药贴过来。”
    徐暮挑了下眉,再看眼支棱在自己身前的那包东西。
    这事儿陈放也是刚从吴涛那里听来的。
    徐暮耸耸肩,眉毛轻挑起来,干脆揣兜站在边儿上看热闹。
    其实,俞锐要真像大学那会儿一样,不爽了就打一架闹一场,情绪全都发泄出来还好。
    手机揣回兜里,顾翌安客气问:“有什么事吗?”
    门卡插进卡槽里,廊灯亮起,客厅窗帘缓缓拉开。
    他们这边正说话的时候,徐暮刚好买完单回来,看到这一幕,他脚步都停了。
    电话打过去,十次有八次都没人接,好不容易接上了,俩人聊天的内容似乎也总是局限在,吃饭了么,累不累,早点休息。
    对方眼神略微躲闪,纠结半天才又开口:“其实学长,我也是北城医大毕业的,10届,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我从高中起就知道你。”
    嘴角扯了下,他拍了拍对方肩膀说:“小学弟,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真的没戏,就别浪费时间了。”
    顾翌安握着手机,没说话。
    陈放也才刚下手术。
    偏偏他现在一声不吭,情绪全都在往心里压,其他人看着干着急,想做点什么也无计可施。
    来人是南城安和神外的年轻医生,左右不过二十六七岁,长得还清秀水嫩。
    说完半秒都没停,顾翌安绕开他,迈步就往客房电梯的方向走。
    顾翌安看着他。
    顾翌安没说话,但眉心很快蹙了一下,神色也染上些许冷漠。
    他也是安和试验点的研究组成员,顾翌安有几楠峰次开会见过他,但并不记得对方名字。
    犹豫两秒,顾翌安退出微信界面,给陈放打了个电话。
    他不是在出门诊,就是在上手术。
    对方明显一窘,手撤回去,挪着步子后退再转身,立马就要走。
    徐暮摇头笑了声,转身往顾翌安的方向走。
    进屋后,顾翌安理都没理他,西服外套脱下,又重新挂上衣架。
    “诶,小学弟,大门在右边,你走错道了。”徐暮看他慌不择路,还好心叫住他。
    很快,顾翌安跟陈放打了声招呼,挂断电话。
    电梯出来,步行至房间门口,顾翌安刷卡,徐暮胳膊抵在墙上,“啧啧”两声说:“难怪今天会议一结束,这小学弟就偷偷跑过来问我你手是不是伤了,敢情是想找机会给你送温暖呢?”
    对方抬头,言辞恳切道:“这个很有用的,我爷爷是中医,药方都是家里祖传下来的,顾学长你可以试试——”
    “多谢你的好意,”顾翌安平静打断,“不过药贴我已经有了。”
    徐暮看眼顾翌安,刚要跟上去,小学弟两步跑过来:“徐师兄这个能不能麻烦你转交给顾学长?”
    电话接起来,他说:“师弟刚被叫去急诊了,有位颅脑损伤患者病情太严重,外院搞不定,连夜拉到我们这边,人刚到立马就进了手术室,我看他今晚应该都出不来。”
    沉默半天,陈放叹口气说:“算了,你就当给他点时间吧,这么大的事儿,他总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身后忽然有人走近,叫了声:“顾学长。”
    顾翌安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顾翌安没接,目光越过对方看向徐暮,冷冷地瞥了徐暮一眼。
    顾翌安先进屋,正要关门,徐暮一脚抵住门板,给自己留了条门缝儿,然后侧过身子毫不客气地挤进去。
    等对方急匆匆又倒回来,还躬身向他道了声谢,才又迅速消失。
    “没、没什么事。”对方红着耳朵连忙说。
    何止顾翌安,那天以后,俞锐连陈放都不理,整个人都笼着阴郁和低沉,但凡他出现,周边五米以内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搞得科里医生护士最近都不太敢靠近他。
    “诶,你说我要把这事儿告诉小师弟,他会怎么想?”屋里晃悠一圈,徐暮闲散地坐上沙发。
    顾翌安解开袖扣,移步到吧台后面倒了杯水回来。
    玻璃杯放到茶几上,他抬起眼皮看向徐暮,淡声说了句:“你是有多无聊。”
    徐暮没接话,抓过杯子闻了闻,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又是白开水?想在你这儿讨口茶可真难。”
    外科医生都是缺水动物,标配就是白开水,若非累到不行,一般不会喝茶喝咖啡。
    顾翌安又从抽屉里拿了包红茶出来,抬手一扔,丢给徐暮,随后直奔主题聊正事。
    安和试验点的工作,徐暮也在参与。
    COT103疫苗主要针对脑胶质瘤患者,并配合替莫挫安辅助进行放化疗。
    但恶性脑胶质瘤,从低级别到高级别,共分三级,恶性程度不同,用药和治疗方案自然也不同。
    首期放化疗结束,所有受试者信息数据归集后,量效分析是一项大工程。
    曹俊不在,徐暮熟悉项目情况,最近又正好清闲,便主动过来帮忙,缓解一下顾翌安的工作压力。
    没聊几句就开始干活。
    房间里好长时间也没人说话,唯一能听到的,也就电脑键盘敲动的那点儿响声。
    右手用久了,顾翌安手腕就酸疼得厉害。
    余光里,徐暮看他手腕转动得越发频繁,于是停下手头工作,问他:“你手还行吗?”
    “没事,不影响。”顾翌安看着屏幕眼都没抬,但五指下意识握拳又张开,来回好几次。
    这一看就不像没事儿的样子。
    徐暮伸手过去,直接阖上他笔记本电脑:“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剩下那点收尾的工作,我明天弄好了直接发给你。”
    顾翌安靠回椅背,揉捏了两下眉心,再拿起手机看眼时间,已经又是十点多了。
    连续出差加熬夜,心里又惦记着别的事儿,顾翌安眼窝深陷,眉宇间几道褶皱几乎就没松开过。
    徐暮有心想让他早点休息,主动起身告辞。
    送至门口,徐暮低头,视线再次瞥向顾翌安的手。
    晚上回来,顾翌安洗手时把护腕取了,徐暮已经知道他手伤的事,他也就没再戴回去。
    看不到两秒,徐暮猛地又将头侧开。
    鼻中酸涩,他轻嗤一声,说:“连我都看不了这个,何况小师弟!”
    兄弟多年,一直以来,只要是顾翌安不想说的事,徐暮也从来不会多问。
    他个性散漫,向来洒脱,很多事看起来不过心,但这回到底还是没忍住,低声骂了句:“这世界,有时候可真特么操蛋,狠狠扇你一耳光,还让你没地儿说理去。”
    顾翌安按着门把,就站在门口。
    徐暮说完,径直转身,背对他一挥手,走了。
    ——
    最近这几天,八院不分白昼地人满为患。
    临近中秋,北城连续下雨,温度陡然下降,门诊大厅到处都是发烧咳嗽的流感患者。
    偏偏这时候,好死不死地,手术中心淋浴间的热水器也坏了,洗澡时出不来热水只能洗冷水,无辜连累大波医护人员也中招。
    天天泡手术台的外科科室是重灾区,神外这边接连倒下七八个,导致排班不够,没感冒的幸运儿只能白天黑夜地连轴转。
    晚上,俞锐刚出办公室,侯亮亮叫住他签字。
    得有快两个星期了,俞锐基本每天都泡在医院,也不说话不出声,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差。
    尤其科里这段时间人手不够,俞锐连续顶班熬夜,急诊和手术又多,每回电话一来,侯亮亮还没挂断,俞锐就已经套上白大褂,快步从他眼前穿过去了。
    “俞哥,你要不回家休息一晚?”侯亮亮盯着他眼底浓厚的两片黑眼圈,有些担忧。
    “不用。”俞锐戴着口罩说。
    这声音哑到极限,跟平时说话声音完全不一样,侯亮亮听完都愣了,一时都没敢相信这是他偶像的声音。
    签好的文件递回去,俞锐没管他,转身就往外面走。
    “我看俞哥最近每天都戴口罩,嗓子还哑成这样,不会也是感冒了吧?”侯亮亮勾着脑袋瞅着俞锐背影犯嘀咕。
    科里另一位主治医钱浩坐椅子上,接话道:“也有可能是抽烟抽的。”
    “抽烟?”侯亮亮扭头看他,满脸写着惊讶。
    钱浩烟瘾重,每次值夜班都得去趟三楼空中花园。
    值夜班的医生,要么靠烟,要么靠咖啡,总得有点什么东西吊着才能熬过去,大家基本都习惯了。
    但俞锐极少抽烟,哪怕钱浩跟在他手下好几年,也没见他抽过一回。
    可这段时间,钱浩每回去三楼都能碰上俞锐。
    他身边也没人,就独自在花园一角倚墙站着,一根接一根地抽,脚下满地都是烟头。
    钱浩滑动椅子,挨到侯亮亮旁边:“我看那架势,一晚上少说得有一整包,抽成这样,嗓子能不哑嘛。”
    侯亮亮嘴巴张半天,眉毛拧着,猜测道:“俞哥最近是不是不太对劲?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啧——,”钱浩白眼,“还用你觉得?你就问问科里其他人,谁不觉得?”
    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侯亮亮还伸着脖子往外瞧。
    “行了,别看了,”钱浩拍他脑袋,“估计俞哥是心里揣着事儿吧,过几天可能就好了。”
    夜深以后,谈话声音压得再低,三米之内依然清晰可闻。
    顾翌安满身风尘还未卸下,刚下飞机就来了西院。
    走廊灯光亮如白昼,他伫立在原地,静静地听着里面人对话。
    过了许久,病区有人按铃,护士匆忙跑进去叫人,顾翌安抬眸看眼俞锐漆黑的办公室。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默然转身。
    已是凌晨,不久前又刚下过一场雨,三楼空中花园草木树叶都挂着水珠,空气里也带着溼潤的潮气。
    长腿迈过感应门,顾翌安视线淡淡扫了一圈。
    很晚了,外面又冷又湿,基本没什么人。
    视野范围内,光线也不好,天上云层很厚,压得也很低,没有一点月光,只有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旁边,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
    夜风吹过,树影摇晃,隐约一点淡淡的烟草味扑进鼻息间。
    顾翌安顺着方向瞧过去。
    左边靠近栏杆的位置,俞锐歪靠在一根圆形大理石柱上,视线轻瞥向下,神色冷漠,橘红色火星忽明忽暗地闪动在他指间。
    静默半晌,顾翌安拿起手机,按下通讯录最上方的联络人,耳边响起无限循环的“嘀嘀”声。
    但他就这么远远地站着。
    然后看着俞锐掏出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皱着眉头,下颔咬得发硬,目光从未离开手机屏幕,却又始终不肯接起来。
    漫长的60秒过后,听筒里,机械女声提示道:“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顾翌安握电话的那只手垂落下去。
    视线不曾挪动半分,下一秒,他看着俞锐抬起胳膊,臂弯罩住眼睛,而后贴着墙缓缓蹲下`身,头埋进双膝之间,肩膀也逐渐开始抽搐发抖。
    过了很久,久到他们都忘了时间,俞锐情绪才慢慢恢复,眼睛来回蹭了蹭胳膊袖子,重新拿起手机。
    手心震动,顾翌安看眼屏幕上的信息。
    第一条,俞锐说:回家了。
    回的是起飞前,他问的那句:回家了么?
    紧接着是第二条,和第三条:
    ——你呢,回酒店了么?
    ——早点休息,晚安翌哥。
    顾翌安紧攥着手机,而又抬头,远远地往俞锐方向看。
    他还是蹲在地上,仰着头看天,手上重新点了一根烟,嘴里轻吐出来的烟雾逐渐模糊他的脸。
    片刻后,顾翌安低头,长指按动屏幕键盘,回了两句:
    ——回了。
    ——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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