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林岫见容溪低垂着眉眼,道“你为避免册封而伤了脸,如今为何又恢复容颜,难道不怕皇上再次……?”
容溪摇头,轻声道“当时脸毁了,皇上的确冷落我一段时日,可是后来家人遇难,我又不得不想办法重获圣心,所以也就没再遮掩。好在现在皇上一颗心在柳郎君身上拴着,应该不会想到我了。”
林岫皱眉“你大意了,皇上若是对你没有留恋,就不会带你来避暑。你可知这次避暑的妃嫔,除了皇上最宠爱的两位郎君和刘妃娘娘,其余几位皆是朝中重臣之女,只有你,无名无份,却被数次带进了宫中嫔妃一辈子都踏足不得的夜眉山。”
他看着这一张清纯又妩媚的脸,喉结微动,道“那,皇上有没有碰你……”
容溪哪里会看不出林岫对他的绮念,他借此离他远了些,微微错开眼睛,故意模棱两可道“别,别问了。”
林岫神色微冷,但看向容溪目光满是怜惜“若是我不随师父游历,是不是就能救你出来。”
“我出不来。”容溪转身,小声道“我父亲彼时在朝中当官,族人在京城谋生,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若是走了,他们又该……”
然而话没说完,他就被林岫从身后紧紧抱住。
容溪一惊,想要挣开,那成想林岫抱的更紧。
“不会的。”容溪摇头,肯定道“秦盟不会伤我的。”
林岫试图从容溪的眼睛看到答案,他无奈道“如果你不走,秦盟一定会杀了你。”
林岫怔然,过了会儿才道“你是不是也变了。”
“他帮过你?”
容溪忽然觉得很累,他没有挣开林岫的怀抱,垂了垂眼,轻声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你怎知秦盟不会伤你,你可知秦盟是什么人?”林岫急道“这些年来我做过的梦多数都应验了,容儿,你要离开京城才是真正的安全。”
“秦盟不会。”容溪不知为何特别想反驳,急道“他,他帮过我很多,他怎么会伤我?”
“人人都道秦盟是一把刀,可我知道他的野心不止于此。皇上对你也不是无意,你是皇上的软肋,秦盟若反,你必是他的踏脚石。”
林岫低垂眼睛,苦笑道“从小到大,我总能梦到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但是多半都能应验,后来我的梦境越来越真实,像是另一个世界,我梦到了你,梦里的你是皇上最宠爱的男后,不过“你”却…却总是纠缠于我,一开始这些纠缠让我觉得厌恶又痛恨,在梦里也因为这些纠缠,害的京云观死伤无数。可是与现实的你相识后,我不再做这些梦境了,但是我却梦到你最后会死在秦盟刀下。”
容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干巴巴道“我没有为他说话,我也不是喜欢他,我,我只是……”
林岫忽然揽着容溪的腰,将其抱住,轻声道“我不会骗你。”
林岫见他丝毫不信,反而袒护秦盟,心中腾起一股嫉妒之火“秦盟到底帮了你何事?你竟然如此为他说话,你是不是喜欢他?”
林岫直直看着他,皱眉道“你二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你变了,秦盟就会变吗?你为什么不相信秦盟会杀你?”
“他帮过我一二。”
在听到“男后”这个词时,容溪就想到林岫应该是这本书为数不多的觉醒者,许是上辈子活得太过惨烈,所以这辈子才会觉醒一些意识用来自保。
容溪挣脱的动作一顿,林岫梦到了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林岫,道“你说什么?”
容溪点头“对,我不再是你梦境的“男后”,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庶民而已。”
“林道长,放开我。”
容溪看着林岫的眼睛,柔声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包括你说秦盟会杀“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梦境许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我心里有了魔。”林岫沉静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我每夜都能梦到与你缠绵,我以为那就是终点,可是我后来又梦到你会死在秦盟刀下。容儿,你和我走吧。”
林岫沉默一会儿,道“秦盟有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为了京云观上下我不能说。”林岫道“总之,你只有听我的,你才能活。”
林岫离开后,容溪还没有缓过来。
林岫和他一样都是这本书的变数,而且林岫知道的比他还多,竟然不仅知道秦盟的野心,还知道秦盟的秘密。
故事中的京云观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容溪只记得先帝和马太后都尤为信任大贞道人,难道林岫是从大贞道人那里知道了什么?
留给容溪自我消化的时间不多,安顿好屋舍没多久,他就被内侍传达要去前厅赴宴。
他忽然想到林岫的话,“你是皇上的软肋。”
这话要是任何人说容溪都半分不信,可是这些从一个觉醒的人嘴里说出来,他又不得不去怀疑。若他是皇上的“软肋”,那崇德帝为何又将他禁足又冷落他于这个地步?
崇德帝要做什么?秦盟离京又去了哪里?
容溪不想随随便便被人蒙在鼓里。
于是,他对内侍道“劳烦公公告知你师傅,我不知怎的犯了心疾,就不去赴宴了。”
内侍退下后,阿桥忙道“少爷,你哪里不舒服,我去给您煮药!”
容溪点点头,他又看向翠觅,翠觅连忙俯身过来,与容溪耳语几句,便去门外候着。
月落梢头,偌大阁楼只有暖风扫过。
似乎是宴席已散,林岫前来询问容溪身体,却被翠觅拦在门外。
容溪是真有些乏了,昏昏欲睡之际,他听到外面声音有些嘈杂。
很快地,就听到翠觅跪地叩头的声音“皇上,我家公子好不容易睡下,您改日再来吧。”
崇德帝似乎沉默一会儿,道“朕看一眼就走。”
翠觅却不怕死的牢牢守住门,“皇上,我家公子这些来眠浅,一点动静都受不得,还望您怜惜公子体弱。”
随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安静,容溪也慢慢闭上眼睛。
现在他唯一困惑的是,这忽然出现的柳郎君,到底是谁的人?
次日一早,李福全就亲自来到容溪的住处。
李福全上下打量两眼屋子,道“都是奴才的错,没有给公子安排好住处,让您和林道长挤在一个院子,奴才这就给您换。”
“不用换。”容溪放下粥碗,道“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
李福全愁眉不展的劝道“公子您快别为难老奴了,这林道长毕竟也是外男,这也有失体统不是,您的新屋子已经打理好了,是与柳郎君同住,您看……”
“与柳郎君同住?”容溪笑着看向李福全“看着柳郎君与皇上亲密无间,公公这不是往我心窝子上捅刀?倒不如让我和宋郎君同住!”
“这,这宋郎君可使不得。”
李福全赶紧道“这虽然和柳郎君同住,那您这也有了接近皇上的机会啊。”
容溪一字一顿,“不,去!”
“哎?您,这,您怎么这也犟!”李福全左右看了眼,小声道“公子,皇上昨夜知道您和外男同住已经罚了不少人了,您这要是再住下去,您倒是没事,您身边的奴才怕是……”
容溪神色一冷,道“敢动他们,我也随他们去!”
“你倒是有脾气!”
此话一处,当即屋子里的人都跪下道“参见皇上!”
容溪也赶紧低头行礼。
崇德帝大手一挥“都退下。”
崇德帝坐下后,上下打量容溪一眼道“起来。”
容溪起身,就听他呵斥道“谁允许你随意和林岫同住一院!”
“分给臣子的院子破落的不成样子,臣子连下脚都困难,怎么住!”
“那你不会找李福全吗!”
容溪转过身去“不要。”他道“臣子原来的院子已经给旁人住了,臣子才不要讨人嫌弃。”
崇德帝竟还笑了声“你这是吃醋了?”
“臣子讨厌酸,才不吃醋。”
“转过头来,让朕看看。”
容溪转过身来,就被崇德帝牵住了手,“是瘦了些。”
“听闻你昨夜犯了心疾,可好了些。”
容溪点了点头。
崇德帝道“不想和柳郎君住,那想和谁住?”
容溪不回,甩开崇德帝的手坐在下,道“皇上快去陪柳郎君吧,不要在臣子这里浪费时间。”
“容溪!”
崇德帝呵道“怎么和朕说话!”
见容溪眼圈微红,崇德帝也缓和了语气“你以前住的院子现在有人住着也不好让人再折腾,不如就去朕那里住?”
“怕是会让柳郎君不快。”
崇德帝道“柳枫话不多,但性子温顺谦卑,你会与他相处甚好。”
“皇上还曾说过宋郎君温顺非常。”
容溪道“还不是与臣子三番五次有了冲突,臣子若是再与柳郎君有了争执,怕是会让皇上更加心疼。”
崇德帝皱眉道“怎么禁足一月,说的话都带着冲劲儿。”
“臣子现在是处处不好,皇上倒不如将臣子赶回老家去,左右也有柳郎君陪在皇上身边。”
容溪以为崇德帝会又呵斥他,没想到却听他道“别人都不是你。”
“你对朕是不一样的。”
最后容溪还是决定和柳郎君同住,他倒是想看看这位没有见过他,却处处像他的人,到底是谁的人。
太子抑或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