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回到夜眉山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阿桥扶着容溪往回走,心疼道“短短几日少爷都瘦了,这粗麻衣服这么硬,少爷怎么穿的习惯。”
    “这身衣服不准给我扔。”容溪叮嘱道“这是我救命恩人亲手做的,要好好给我收着。”
    又过几日,容溪发现秦盟还是没有醒,明明伤口的余毒早已清理干净。
    面对容溪的询问,付洱只能硬着头皮道“郎中说,在,在等几天,到时候就醒了。”
    容溪还是不放心,道“你跟在秦盟身边时间长,他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付洱神色一僵,刚想继续编瞎话,就见一脸严肃的吴成小跑过来。
    他灵机一动,道“容公子,您先好生歇着,卑职还有要事要与吴大人商讨。”
    容溪有些失落,只得道好。
    “别碰。”
    容溪又不想折腾去浴房泡澡,想了想道“就在屋里浴桶简单洗漱一下吧。”
    秦盟俯身上前,轻轻拦住容溪的肩膀,道“不想再让你担心,就赶紧醒来了。”
    忽然他感受到有软绵湿帕在轻轻擦拭他的肩膀,如在抚摸珍宝般轻柔。
    翠觅跟在身后问道“少爷,今夜要冲凉吗?”
    水花四溅,他们紧紧的拥抱,轻轻的缠吻。
    容溪懒散喃喃“难受。”
    “有点眼力见,将军醒了第一件事也不是见你这个大老粗!”付洱白他一眼,“打扰将军好事,小心将军扣你饷银!”
    秦盟眸色微深,揉揉他的头,哑声道“若是我有一天如乾王一样,你会如何?”
    容溪褪下衣物后,轻轻用脚试探下水,见水温适中,便缓缓坐了下去。
    付洱松了口气,扯着吴成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好兄弟,你来的可真及时,若是再晚些,我又要和容公子扯谎了,到时候人家夫夫二人团圆,我怕是会被容公子记恨。”
    吴城困惑的挠挠头,还是应了声哦。
    晚间,容溪如往常一样,陪秦盟待会儿便回了自己屋子。
    吴成皱眉道“京都事变在即,将军身在局中,怕是要进京救驾。”
    他兴致颇高的往水里洒了些鲜红的花瓣,清水之中,衬得那身肌肤吹弹可破,堪比新雪。
    秦盟点点头,笑道“我醒了。”
    昏昏欲睡之际,门外传来些动静。
    他拿过整齐的方帕盖在眼睛上,整个人舒适的沉入水中。
    秦盟急促的吻便落在他唇上。
    容溪吸吸鼻子,小声道“醒来就好,我,我还以为你与乾王一样,都患上了药石无医的昏症。”
    翠觅和阿桥手脚极快,不一会儿就将浴桶准备妥当,矮椅上还放着花瓣和浴布,二人知道容溪在洗澡时不喜欢别人伺候,便老实退了下去。
    容溪舒服的喟叹一声,懒懒道“不用催我,我一会儿就洗完。”
    “抱你回去歇息。”
    付洱眼睛一亮“真的?这可真是太好了!”
    容溪觉得很舒服,也没动,任由“阿桥”动作。
    付洱点点头,他又想到什么,看向吴成“你等会儿可别去找将军。”
    闭眼假寐的容溪趴在浴桶旁,有人在轻轻啄吻他薄薄雪白的脊背。
    浴桶的水已经所剩无几。
    盛夏时节,纵是在凉风习习的傍晚,多走两步路也叫人出了一身汗。
    “这里。”秦盟的微凉的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腹部,像是在说梦话“满了。”
    容溪愣愣的看着秦盟,粉意杏眼不知不觉又泛起红来,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容溪被刺激的一惊,紧忙掀开眼上的帕子,朝来人望去。
    一只纤细粉白的手紧紧抓住纯黑的浴桶边沿,又缓缓松开,失了神智般无力垂下。
    秦盟气质神态如往日无异,只是下巴上那一茬青色的胡须,证明此人这些日子的确是在昏迷着。
    可是过了一会儿,那湿帕的走向越来越不对劲。
    吴成不懂,粗声粗气道“我还有大事要和将军说……”
    然后就看到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自打离宫,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吴成小声道“王爷回来了。”
    深山多狸奴,总在夜里发出靡丽勾人的呜咽。
    容溪满脸震惊,惊讶又欣喜道“秦盟!你醒了!”
    “怎,怎么忽然醒了。”容溪明明很高兴,可是眼眶却不受控制的发酸,他哽咽道“付,付洱告诉我你还要一些日子才能醒。”
    他被秦盟抱起走向床榻,容溪眼睛几乎睁不开,只凭借一丝意识道“祖母,玉镯…我,你要…”
    秦盟为他盖好被子,轻声道“玉镯丢在万家村了?”
    也不知容溪听没听懂,只是点下头,随后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秦盟在他光洁额上落下一吻。
    “睡吧。”
    次日清晨,容溪看着整装待发的秦盟等人,满脸疑惑。“你们这是要去哪?”
    “回京。”
    容溪反应过来,“你要我留在夜眉山?”
    秦盟点头“是。”
    “如今京都没有知道你是否活着,此时正是你摆脱皇宫的最好时机。”
    容溪垂头想了想,道“那你呢?”
    “我要去宫中救驾。”
    “救驾?”容溪不解“你明知道皇上对你有了戒心,若是你此次再立大功,皇上怕是对你更为忌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秦盟沉声道“我可以身退,可京中大营还有无数秦家将士在等我军令。”
    现在还不是与崇德帝反目的最好时机。
    容溪深吸一口气,只得道“好吧,那我在夜眉山等你。”
    鸦声四起,森严宫墙里,各个宫口皆由重兵把守,本就幽静的深宫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祖母,您瘦了。”
    霍如桢给马太后夹了一筷子肥腻的肉菜,笑眯眯道“多吃些。”
    华发披散,身着白衣的马太后脸色惨白,满眼苍颓,她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霍如桢。
    “祖母为何这么看着孤?”
    霍如桢笑了下“难道是菜色不满意,来人,好好喂喂太后娘娘。”
    说着几个侍卫挟持着马太后双臂,一人往她嘴里灌菜。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一阵阵痛苦的干呕声,马太后一脸痛苦的摔倒在地,浑身满是脏污,她痛恨道“霍如桢,你这个畜牲!你不孝!”
    霍如桢拍桌而起,疾言厉色道“孤没打你,没骂你,没饿着你,没冻着你,哪里不孝!”
    马太后恶狠狠道“小畜牲,你还不如杀了哀家!”
    “弑父夺位,哀家诅咒你不得好死!”
    “弑父夺位就会不得好死?”霍如桢疯癫般哈哈大笑“那你与父皇谋杀皇爷爷,毒害打压数十位王孙皇叔,活生生打死我母妃这又算什么?”
    马太后一愣,虚张声势骂道“你信口雌黄!你这个不孝子!”
    霍如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整理整理衣襟,面向窗外缓缓下沉的夕阳,悠悠道“没关系,再找不到父皇,孤就会为父皇建一座衣冠冢,祖母你与父皇母子情深,你便去陪他吧。”
    宫门一闭,隔绝了那一阵阵嘶哑的怒骂声。
    韩薄在霍如桢身后,不解道“殿下为何不杀了马氏?以绝后患?若是让宿春泱知道……”
    “现在不能杀。”
    霍如桢冷冷道“我与宿春泱的约定便是留下马氏的命。”
    韩薄一脸厌恶,“没想到那个太监竟然对马氏这个老妇还有此等感情。”
    “感情?”霍如桢歪头冷嘲一声“不见得,怕是恨意吧。”
    霍如桢又蹙眉道“还没有找到父皇的尸体?”
    “没有。”韩薄道“审问赵崔等人,他们只说赵老将军护着皇上坠入悬崖。”
    霍如桢负手,面上不见一丝波澜,只道“容溪呢?”
    “没有找到。”韩薄道“最后见过容公子的人说,秦盟中了毒,容公子带着秦盟逃进深山,怕是凶多吉少……”
    “继续找。”
    霍如桢眼里划过一丝阴狠“死也要见到他的尸体,把他的尸体完整的带给孤。”
    “殿下。”
    有内侍小跑过来,急忙道“柳,柳郎君醒了,说有要事要与您相告。”
    霍如桢眉头一皱,道“走。”
    柳枫本来是随着付洱走的,可没想到半路还是与付洱走散,一时不察,距离心口不远处中了一箭。好在刺客当中有韩薄的副将,认出柳枫,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柳枫看到霍如桢风风火火走进来,刚想说自己所想,就听霍如桢急声道“你有没有看到容溪?”
    柳枫面色更加惨白,摇了摇头。
    霍如桢神色淡淡,道“你有何要事要禀告?”
    柳枫垂了垂眼,低声道“我们中计了,皇上没有死。”
    “你说什么?!”
    霍如桢和韩薄脸色皆是一变。
    柳枫强压下心中酸楚,看向霍如桢道“皇上根本没有在返京途中,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韩薄大惊失色“是谁走漏了风声!”
    霍如桢捏紧了双拳,冷笑道“没有人走漏风声。”
    “知子莫如父,父皇怕是早让我监国时就知晓了我谋逆的心思。”
    韩薄紧张道“殿下,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殿下,趁皇上还没有杀回来,你逃吧。”柳枫真心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你不要强求……”
    “孤偏要强求。”
    霍如桢看向韩薄“吩咐下去,全军戒严。”
    他又道“把容溪的表弟方轶抓进宫来,广铁天下告示,此人为孤新任御林军副统领。”
    “不管容溪生死,孤总要赌上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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