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容溪看着二人惊愣的说不出话,来人兴奋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容哥哥!珠儿终于又见到你了!”
霍乾眉心一皱,然而有人比他更快的扯开女子,方轶大声道“拖油瓶,这是我兄长,是你哪门子容哥哥!”
女子被扯了回去,生气的瞪了方轶一眼。
“你知道什么,我与容哥哥在宫中相依为命,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容溪面上难掩喜悦“方轶,你和孙美人,不现在应该叫你珠儿了,你们怎么还在京城,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回老家与姨母团圆。”
方轶摸摸头笑道“自从被秦将军救下后,我就在京城养伤,本来想伤好之后想办法见见兄长,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于是想着倒不如先回家看看,可没想到,”他又看了眼孙珠儿,话里带着瞧不上,但是眼里却有着深深的情谊“撞上这个拖油瓶在京城开茶斋被人骗了不少银子,我想着兄长的嘱托,就大发善心留下来帮帮她。”
孙珠儿比以前还丰腴些,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两句话不到又缠上容溪的胳膊“容哥哥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我一店小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勉强收留了他!”
“孙珠儿,你胡说!明明是你见我要走躲在被窝偷偷哭的!”
容溪一摸,就知道又是两个人最爱看的话本,左右在宫中也没什么消磨时间的东西,他坦然收下这份礼物,笑道“谢谢珠儿。”
方轶试探的看他哥一眼,他记得他哥与秦将军相处时就尤为开心。
容溪有些惊讶,没有开口。
他又道“你少看点话本,浪迹江湖哪有那么容易!”
二人面色一变,看向容溪旁边一身玄衣,气宇不凡的高大男子,异口同声道“皇上?”
他又想到什么,赶紧补了一句“在我能接受范围之内。”
几人从茶斋出来时天色已晚,夜风寒冷,容溪和霍乾也上了马车。
方轶知道容溪口味,早早都让人准备好他喜欢吃的茶点。
孙珠儿气得直跺脚,“我没有!明明是你赖着不走!”
说到书,霍乾条件反射就想起当初在容溪那看到过一本《冷漠王爷的妩媚小夫郎》,言辞露骨大胆,十分香艳……
孙珠儿咬咬唇,心疼道“我就是觉得容哥哥和他们谁在一起都不开心,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浪迹江湖呢!”
在大都除了双亲和师长,只有郎君和妻子能唤男子的字。
霍乾唇角微动,悠悠道“不如你唤一声朕的字。”
容溪垂下头,樱粉的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子观,谢谢。”
“不是茶点。”
看着二人这欢喜冤家的模样,他觉得霍乾买的那双虎头鞋应该有了去处。
容溪将包裹抱的更严实一点,低声道“就是几本书。”
容溪实在没忍住偏头笑了声。
霍乾目光在孙珠儿身上扫过,淡声道“起来吧。”
孙珠儿风风火火的进来,神神秘秘的将一个包裹塞到容溪怀里,小声道“都是藏品,容哥哥你肯定喜欢!”
容溪轻轻咬了口软糯的桂花糕点,又看向霍乾,轻声道“谢谢。”
“慢点跑!摔了又要哭!”方轶笑着摇摇头,“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待容溪和霍乾入座后,他二人也不敢再叨扰,赶紧出了香阁。
容溪道“那,你想要什么谢礼?”
霍乾有些失落,但面上淡淡“成亲当日朕与你说过,你可还记得?”
霍乾见容溪笑了,一边咳嗽也一边缓缓提起唇角。
霍乾看他抱着的东西,以为是茶斋的茶点,便道“喜欢吃可以随时来吃,拿这么多味道怕是会不新鲜。”
“话本!”孙珠儿眼睛一亮,“容哥哥你稍等我一会儿。”说着便冲出了屋子。
用过饭后,容溪又和方轶孙珠儿叙了好一会儿旧,孙珠儿见霍乾不在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声道“容哥哥,你说你这是什么命啊,怎么两个皇上一个太子都非要缠着你,我要是你,我真是死了心都有了!”
容溪看他一眼,旁观者清道“她活泼天真,不谙世事,你就要担起责任,照顾好她,不准欺负她,还有以前什么红儒馆的红颜知己也都不要有,明白吗?”
“我回来啦!”
和谁在一起都不开心吗?
孙珠儿和方轶忽然变得局促起来,他们从付洱口中得知容溪今日会来,所以今日茶斋特意没有开张,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新帝会忽然来到这小小的茶斋。
话落,赶紧你扯着我,我扯着你,跪在地上叩头“参见皇上,草民有眼无珠,还请皇上恕罪。”
向来端正严谨的霍乾头一遭这么狼狈。
霍乾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盏“就一句谢谢?”
容家最忌讳“死”字,方轶啧她一声“什么死不死的,快过年了,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霍乾猛地攥紧桌下的拳,端起茶水掩饰性的喝上一口,没想到却被呛出了声。
容溪笑着打断二人,“好了,你们不要吵了,还不赶紧见过皇上。”
容溪笑出了声,恨不得给他两拳“要点脸,谁问你这个了!”
“哥,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方轶挂不住脸,挠挠头“再说,什么红颜知己,我那时候不过是想在世家公子面前有挣个脸面,我,我到现在可还是清白童子身呢。”
容溪怎么又看这种书?
霍乾陷入反思,容溪忽然看这种书,难不成是想要了?那为什么不来找他,不,不对,容溪是不会和“霍乾”做这些事情的。
回宫之后,容溪还是住在了太极宫,现在的关雎宫已经是如玉和如花的“乐园”。
本以为有如花的制衡,如玉能有所收敛,可以乖乖的在笼子里等他主人来接它,可没想到它竟然爱上了“我藏你追,我插翅难逃”的戏码,基本上一天一失踪,最关键的是如花还乐此不疲的配合它。
如花每次都将细条如玉叼在容溪面前,有时候是脚下,有时候是手边,容溪的心疾都被吓得复发好几次。
这让关雎宫上下非常郁闷,因为他们都随他们的公子:非常怕蛇。
于是富丽堂皇,可以与椒房宫相比的关雎宫就成为这一蛇一鹰的专属宫殿。
赵老公公发现皇上今天不对劲,往日太极宫正殿的灯还没熄,皇上就会回去歇息,可今日却迟迟未去。
赵老公公往杯里添了热茶,道“皇上该歇息了。”
霍乾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道“朕今日在书房睡。”
赵老公公有些不敢相信,道“皇上,容公子没有搬回关雎宫,他人还在太极宫呢。”
“朕知道。”
霍乾揉揉额角,他当然知道,不过他一想起来容溪为了纾解□□在看话本,他心里就痒的很,要是没碰过容溪也就算了,二人有过鱼水之欢,如今美人在侧,他早就忍不起了,可又生怕神志不清,伤害了容溪……
霍乾摇摇头,复把目光放在奏折上“去准备吧,朕今日就在书房睡下。”
又过两日,霍乾下朝后与容溪一同用早膳。
霍乾的目光却频频在容溪脸上停留,神色越来越深。
容溪这两日熬夜妩媚小夫郎下册,所以这些天来精神有些不济,但又因着皮肤极白,只眼底的一些些青色,也会让他看起来有些疲累。
霍乾试探道“你身子不好,纵使……也要注意。”
容溪以为霍乾是在说他熬夜看话本的事情,他身子的确有些不适,便点头道“很久没有这样了,一时着迷,便拖了些时辰才睡。”
霍乾心底微惊,他没想到容溪竟然对此事如此着迷,连续几天不说,每天还用了不少的时辰。
为了容溪的身体,霍乾说话重了些“此事虽然会教人心神愉悦,你着迷朕也理解,可你拖到半夜实在过于伤身,以后不准这样了。”
容溪抬头看他,虽然知道霍乾是为他好,可还是觉得霍乾过于强势,他不过是熬夜看了个话本而已。
他话里有点冲,但因为怂还不敢太大声,只能低声嘟囔“你要是让我出宫,我也不至于拿这个为乐,外面乐子那么多,我何必自己一个人熬……”
“荒唐!”
霍乾火聚喉咙,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容溪竟然还想出宫之后让外面的人取悦他!
他见容溪明显被他吓了一跳,杏眼微瞪,雪白的脸上满是紧张,霍乾心下懊恼,又觉得是自己过分了,明知道他胆子小,作何说话这么大声音呢?
他尽量放缓声音道“朕知道你在宫中守着朕很无趣,但长时间熬夜沉湎此事,对你身体也不好,朕会想办法的。”
待霍乾离去,容溪还是一脑子蒙,他怎么觉得霍乾对他熬夜看个话本过于紧张了。
容溪不再多想,将目光放在自制的日历牌上,上面写着“二十”天。
容溪看向候着的翠觅和阿桥,道“出宫以后你们是想跟着我去江南如意观,还是回老家投奔父亲母亲。”
阿桥抢声道“我当然是跟着少爷!”
“奴婢也是。”
“也好。”容溪展颜一笑,对未来的生活有了很多期待“等我们出宫后,我们便直接下江南,游山玩水,待看望过故人之后,再启程回栎城老家与父亲母亲团圆。”
今夜霍乾又没有回宫歇息,容溪觉得妙极,正好他今夜就可以追完妩媚小夫郎这本书,可没想到他刚上床就听着赵老公公求见。
赵老公公将一方雕花木盒放在桌子上,道“公子,这是皇上给您的。”
容溪放下书,不理解霍乾这么晚怎么还送东西,他望了一眼“有劳公公。”
赵老公公道不麻烦,可又没走,老脸一红道“公子,皇上说,一天给您一样玩意,您今日用过之后便早些睡,切莫再熬夜了。”
容溪有些不明白,待赵老公公请辞,阿桥将木盒送到容溪手上,他随意的一打开,又猛地将盒子扣上。
一旁收拾衣物的阿桥吓了一跳,“少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容溪终于明白了霍乾的怪异了!霍乾竟然一直以为他是熬夜自渎!
还一天给他一样玩意,今儿是“贴心”涂好香膏的玉势,明天会是什么?
容溪又气又羞,直接将盒子扔到地上,愤愤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边霍乾看到赵老公公回来复命,立马放下手上再也看不下的奏折,问道“他怎么说?”
赵老公公回忆下容溪的神色,如实道“公子似乎有点茫然,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霍乾叹了口气,又想笑又觉得憋闷道“朕真拿他没办法。”
赵老公公摇摇头“皇上这又是何苦,您将所有实话都说给公子听,再好好哄哄公子开心,公子对“秦盟”的情谊不浅,过不了多久自然会原谅皇上。”
霍乾迟疑一会儿,这时只听门外有人来报“皇上,容公子身边的阿桥求见。”
霍乾眉心一皱,难道容溪有什么不舒坦,连声道“让他进来。”
阿桥叩拜过后,将手里的盒子呈到头顶,紧张道“皇上,我家少爷说,这,这个他不需要。”
“什么?”
阿桥一板一眼的复述容溪的话“公子说,您再调戏他,他现在就走!”
霍乾“……”
霍乾这才知道自己惹恼了容溪,一连两日,容溪都没有给他好脸色。
近日,前朝老臣数次提及开春大选一事,毕竟霍乾自登基以来,一直投身于国事,这是他们想看到的。可一国之君的偌大后宫空空如也,非明君所为,也实在是不像样子。
霍乾听此事听的耳朵都要出茧子,再加上容溪离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不免急躁起来。
还有老臣不死心,先赞美一波“自皇上登基以来,四海康平,国运昌盛,实乃先帝保佑,我大都之福。”
说着说着又有老泪纵横的意思“您如今风华正茂,年富力强,理应纳妃立后,绵延子嗣,以定民心啊!若先帝在世……”
每每说到此事,定要说上先帝,霍乾面色沉沉,挥袖道“此事以后再提。”
老臣还想说什么,一旁的上前御史大夫孙择上前一步“臣有本启奏。”
霍乾看他一眼,道“准。”
孙择是从世家提拔上来的人才,不过他为人清正耿直,没有丝毫世家子弟的油滑和平庸。
他呈上来一份名单,扬声道“皇上将彻查考功司一事交予臣来查办,臣如今已有重大发现,臣翻阅近五年卷宗又去民间走访,发现许多官员升迁以及调任考核有很多纰漏,大官包庇小官,大大官又包庇大官,臣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事,近年来调任京都的官员中没有一人出身寒门,如此可见,这些年的科考考试中又有多少人浑水摸鱼,敛财其中。”
此话一出,朝堂之中有不少人神色大变。
霍乾脸色阴沉的扫过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忽然落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将名单重重摔在桌子上,呵斥“王大人,你还有闲心操心朕的婚事,你儿子于天府三年春考之中收受贿赂,泄露考题,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老大人一听,花白的胡子抖个不停“皇,皇上……”
霍乾剑眉微皱,黑眸扫过朝堂上的每一个人,凛声道“查,给朕接着查!”
下朝之后,霍乾又与孙择长谈许久,付洱也在其中。
霍乾放下这份名单,叹气道“这份名单只是浮于表面,还有很多人物都深藏其中,趁着此次春闱,朕要大刀阔斧,将大树拔根。”
孙择有些犹豫“如今许多寒门考生对科考失望,可又不甘心放弃,皇上打算如何?”
“他们不是算准了年后科考,买卖考题吗?”
霍乾冷笑“此次会试朕打算来个出其不意,亲自出题,提前考试。”
“那,那有些人赶不到怎么办?”
霍乾道“这些年来,大都武将多于文官,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朕一直主张文武并重,可朝堂文官实在是良莠不齐,既如此,不如多考几次。”
科考已经乱了套,再乱些也没什么不可。
孙择不可置信道“多,多考几次?”
霍乾点头。
待孙择茫然的走出太极宫,付洱还站在一旁犹犹豫豫的不走也不说话。
霍乾看他一眼,道“有事就说。”
付洱吞吞吐吐的“皇上,就,就是兄弟们,不,大人们就是……”
霍乾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想问秦盟?”
付洱终于松了口气,他跟在霍乾身边多年,算是除了赵老公公,霍乾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为难道“臣,臣就是想知道您那副身体可好些了,是吴成让臣问的。”
他们都是和秦盟一起厮杀过来的兄弟,虽然知道将军现在是皇上,可还是忍不住想关心关心。
霍乾平直的唇角微动,道“那副身体亏损太大,还在昏迷。”
那就是并无大碍的意思。
付洱没心没肺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们都是皇上,也都是将军,更是,”他一顿,有些不好意思,他没什么文采,说话也直白“更是臣的主子,臣只希望皇上的两幅身体都健健康康,平安无事。”
霍乾心神微动,又想起了容溪,他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此次出宫,你随朕同去。”
付洱如今有官职在身,不能随意出京,这些日子在京都憋的不轻。
他听到能出京,很是兴奋“臣遵旨!”
付洱风风火火的往外跑,正好撞上了悠闲散步的容溪。
双方皆是一愣。
付洱给容溪行礼之后便要走,那成想却被容溪叫住“付将军请留步。”
付洱头皮发麻,“臣,臣还有要事。”
容溪觉得他怪异,轻声道“我就问一句话。”
付洱尴尬一笑,似乎很怕容溪问话“臣真有急事。”
“你怕什么?”
容溪心中怪异更甚,道“难道你怕我问你秦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