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赎罪
我脏了。
云初霁望着天花板,哀哀地想着。
这次不像之前,只有朦胧破碎的片段,她全程都记得清清楚楚,也就对自己如今格外奇异的性别感知得格外透彻。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我都脏了。
但如今情况并不允许她伤春悲秋,在唐见溪累到睡着后,云初霁按照记忆里照顾发倩期omega的手册内容给她喂了点营养剂,幸好这间地处高空的房子里什么都有,不然云初霁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情况,也知道omega的发倩期有多凶险,一旦让对方留下什么后遗症,云初霁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最大的后遗症不正是
云初霁看向睡美人后颈上那道刺目的齿痕。
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自己居然做了曾经自己最恐惧的登徒子。
而且还是最无耻的那类。
毕竟,在这个世界,一旦完成了永久标记,通常来说,那个被标记的omega就只能被迫嫁给对方,这也正是原身打的好算盘,可这事,和青陵县那个叫谢俊的纨绔为了强抢订了亲的良家妇女,强行占了人家身子然后一抬小轿把人抬回府做妾又有何区别!
云初霁怀着满心的愧疚,把唐见溪的身子擦净,但看着对方身上的伤口,还是没有把房间里那件类似衣服的布料给人套上,从记忆里搜寻出药的模样后,云初霁小心地料理着那些伤,越料理就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啊。”云初霁露出一个格外温顺的表情,这表情竟然在她那张alpha的脸上并不突兀,她把包放在唐见溪的手边,“唐小姐,您身上有伤,又上了药,所以不便穿衣服,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我衣服呢?”
正式的衣服当然早就在两天前就阵亡了,但浴袍这里总是不缺的吧,这个alpha的居心简直龌龊得很。
挑拣着回了一些重要的,吩咐助理赶紧过来,并且特意强调要多带几个保镖。
唐见溪收回目光,打开光脑,里面果然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充斥,失踪两天两夜,如果不是她早有发倩期不调的前科,现在门口应该站满了警察了,除了谢潇潇和她的助理,其他人留下的大多是工作上的讯息,而就算是知情的谢潇潇和助理,她们也完全预料不到她会被这么一个alpha给算计了吧。
云初霁抿紧了唇,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做了错事,如果不是自己忍不住,如果不是自己一味沉溺于自己的情绪,没能好好吸收记忆,连抑制剂都不知道是什么——那一切都不至于是这个样子。
等这位唐小姐醒来,无论是要杀要剐,还是当牛做马,云初霁决定都凭她吩咐。
而且,还有可能怀孕。
这次醒来后唐见溪的状态的确比上次好了不少,从模模糊糊的记忆里来看,这个疑似脑子有病的alpha这次没那么畜生了,总算不是一味地只顾自己发泄,也会看顾着她,虽然她看顾的手法莫名其妙地让唐见溪联想到大家闺秀这个过于古早的气质。
随即,她又想到更加要紧的事情,在这段时间内,她差不多把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记忆全都吸收完毕,赶忙走到茶几那边,拿起唐见溪的包,道:“抑制剂是在这里吗?”
这解释还算过得去,唐见溪从包里拿出抑制剂,按照平时的用量给自己注射了两针,五分钟后,那股一直蠢蠢欲动的热气总算是冷了下来,此时,云初霁已经又回到她的窗边继续擦窗户了,不过动作还是很小,温温柔柔的,看上去熟练又不算太熟练的样子。
唐见溪起床的声响惊动了一直注意着周围的云初霁,她把抹布整齐地放在一边,秀净明丽的脸色显出一丝愧疚:“是不是吵到你了?”
太过分了。
唐见溪闭了闭眼,再睁开,好的,这不是梦。
于是怎么也睡不着,守在床边胡思乱想。
怀着这样的决心,云初霁猜测这个叫总统套房的地方大约是唐小姐的家,虽然把回家叫作开房是有些奇怪,但在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远比云初霁能理解的事情要少。人没有醒,自然无法要杀要剐,那么云初霁暂且先做牛做马,靠着从十岁就开始学习的贤妻技巧,云初霁把总统套房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以至于当唐见溪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一个正轻手轻脚擦窗户玻璃的背影,如果没认错的话,那块抹布还是她被撕破的衣服。
唐见溪刚刚浮现的一丝丝好感这下全都黑化成了厌恶。
摇摇头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里挣脱出来,唐见溪正想起身接包——另外还得联系一下谢潇潇才行,这个错误持续得太久了,到这必须得停下来,然而,稍稍一动作,唐见溪就感受到自己在被子下的真空状态,不由抬头眼神危险地看向云初霁,果然,这家伙又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根带子,把浴袍宽松的地方全都细致地扎紧了。
所以这个叫做云初霁的家伙是不是真的脑子有什么疾病呢?居然在酒店里搞卫生?
然后给谢潇潇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在对方的一大串消息轰炸和视频邀请下关掉光脑,谢潇潇这家伙总是一惊一乍,现在可不是和她解释的时候,唐见溪抬眼看向窗边那人,心道,现在是算账的时候。
唐见溪抬脚下床,也不顾自己身上半块布也没有,作为一个在发育成熟后坚持六年都不找alpha标记的先锋omega,她对于近几十年来风行的那些所谓的O德嗤之以鼻,大大方方地取了件浴袍披上,不够柔软的布料触及到尚未痊愈的伤口,唐见溪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随后很快闭紧了嘴,面不改色地系上了系带。
唐见溪坐到了沙发上,又是感到一阵微妙的痛觉。
“牲口。”她无声骂道。
给自己倒了杯水后,唐见溪对着正辛勤劳动的某人道:“别发疯了,过来,我们谈谈。”
云初霁停下了动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唐见溪说她发疯,但她知道,受害者情绪一向都是不稳定的,那个被谢俊抢回家的良家女据说不到一个月就疯了,想到这点,她立马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看唐见溪神色除了愤怒之外并无异常后才松了口气。
这件事,说实在的,完全是原身的错,原本原身和这位唐小姐说好了,有偿为对方提供临时标记,并且在对方要求的时候扮演对方的恋人,云初霁虽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物价水平,但通过回忆里原身欣喜的情绪,也能猜到这是一笔不小的钱,原身家境并不算差,至少在记忆里没有为钱发愁的时候,这样来看,这笔钱应当是足够丰沛的。
可贪心不足蛇吞象,知道唐见溪的身份后,正值考研落榜(云初霁猜测这大概和科举差不多)前途迷茫的时候,于是便起了坏心,想要一劳永逸地拿下这个S区(云初霁猜测着大概是个郡名)最令人垂涎的omega之一,结果马前失蹄,意外身亡,让她这个异世灵魂给占了身子,想到这里,云初霁不禁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伤口,不知道是因为alpha体质还是她穿越的原因,原本足以让人殒命的伤口现在居然已经快愈合了。
云初霁展臂扶手,至胸`前合拢手立掌,作揖磬折躬身,手立掌平胸外推,同时身随胯部磬折,头身一体不动,起身后手即垂下叉手而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十分利落地道歉:“对不起,唐小姐,你想要怎么处置我都行。”
不过云初霁大概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唐见溪完全不懂这家伙现在又在手舞足蹈地发什么疯,但那都不影响她已经想好的对云初霁的处置。
“第一,我要洗掉永久标记,你得配合我。”
假如不是因为离婚或者家暴而洗标记的话,一般洗标记都需要alpha的签字——这是帝国十年前通过的条款,据说是为了警醒年轻AO不要随意进行永久标记——同时,洗标记还需要一定量的alpha信息素,当然,没有也可以,只是过程会痛苦很多。
这一点云初霁没什么意见,甚至还觉得是应该的,她庆幸在这个世界还有挽回的方法,不想她那个时代,一旦清白没了,那就是彻底掉进了泥里,怎么也弄不干净。
“第二,你得离开S区,并且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是原身,可能会犹豫,毕竟还有未完成的学业,而这所大学的文凭算得上十分值钱,不过,云初霁并不在乎,在这个世界,她一无所有。
“第三,我要阉了你。”
云初霁正要点头,随即意识到唐见溪在说什么,立马退出了一米远,惊恐地道:“可不可以换个条件,唐小姐,你可以断我一手,或断我一足,但可否不要让我变成阉人。”
阉人?什么东西,已经远离古文明快一千年的唐见溪只当云初霁又在惯常性地发疯,在ABO时代,把人阉了就是割掉腺体的意思,而云初霁对于原身的记忆并没有全然接收,只选择性地吸收了一些目前她困惑的部分,而那些两个时代的差别定义,却没有心力进行辨别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个人是在鸡同鸭讲。
“又不是你的手或者你的脚干的丑事,我要它们干嘛?”
如果不是云初霁不停地释放信息素,就算不小心喝了药,以她S级omega的体质,也不至于会那么快地陷入发倩。
唐见溪的话说得也有道理,但,当太监,的确是触及到云初霁除了清白之外的另一个雷区了。
况且,还是更大的雷区。
云家子孙世代不与阉人为伍,这是写进了家训的,倘若今日她成了阉人,如何在泉下面对列祖列宗?
云初霁整肃了眉眼,下了决心,一字一顿道:“吾愿以此命来还对唐小姐的冒犯之罪。”
唐见溪抬了抬眉,哟,玩这么大?
所以说,这些alpha真的是,非常地在乎他们的alpha身份啊。
“随你啊,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当然,做不到的话,我可以帮你完成我提出的条件。”
唐见溪直起身子,如仙子般美丽的容颜绽放出耀眼的笑。
云初霁不由看得愣了,随即重重地沉下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反正这条命是捡来的,还回去也不过如此。
想来她云初霁还真是命苦,两条命都全了节义,不过,总算是没有辱了云家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