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军医慌里慌张的闯进来,一眼看到淑妃娘娘手中拿着杀猪用的大砍刀,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本是拿新的药材给陛下换上,结果就看到陛下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而淑妃娘娘凶神恶煞。
萧时之苦笑:“快帮朕去劝劝淑妃娘娘,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怎么就要动刀动枪了?”
白浮雪冷冷道:“是陛下想要截肢,本宫不过是为君解忧。”
军医吓得都快要晕了,过去赶忙双手把淑妃娘娘手中的杀猪刀给拿下来,跪在地上,用上好的药材辅助陛下的伤口。
白浮雪:“陛下的伤口何时能愈合?”
萧时之静静地看着军医,后者茫然,只能实话实说:“回娘娘的话,陛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等外面一层痂掉了,就彻底看不出伤痕了。”
萧时之默默捂住脸,看军医的眼神就这样看一个死人。
军医:?
军医以为说的不够细致,抬头看向淑妃娘娘,“早几日陛下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今日骑马虽裂开那些口子,却不打紧,不会影响到日后骑射。”
整个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既诡异又让人啼笑皆非的安静。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
白浮雪不放心,披上一件外衫就赶去了救治伤员的地方。
白浮雪立刻对女官说:“快点把人搀扶到一个干净的房间,准备上热水,蜡烛,剪刀,找个有经验的军医进来。”
军医麻利地滚了出去。
姑娘被简单的担架抬进房间,疼得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眼泪缓缓流淌,流进浓郁的发丝。
白浮雪忧愁点点头,听着外面伤病员的痛苦叫声,心里一片揪心。
里面用的草药也都是经过太医院研究过的,避免了绝大多数偏方给人身体带来负面的损伤。
等半个时辰还得了?
那姑娘的羊水漏的满裙子都是,衣裙上沾满了尘土,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萧时之迫切道:“亲爱的总是忙于军机,要是不肯理朕,这当然要主动一些。”
“朕能在睡着之前,得到亲爱的一个午安吻吗?”
感情非常好的,皇帝和宠妃两人对视相望,女皇陛下干咳了两声,“刚换的药,行动不便,劳烦亲爱的,把证推到寝宫。”
萧时之:“区别可大了,后宫中妃子未必会对皇帝真心实意,而朕对亲爱的,却是百分之百的真心,不掺任何杂念。”
一个瘦弱的女子倒在地上,紧紧捂住正在不停往外冒羊水的肚子,疼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依稀可辨清秀的容颜。
萧时之在下属面前挂不住脸面,语气尤为低沉,“药换好,便可以滚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快要生了,羊水破了,肚子好疼!”
他默默嘀咕,“陛下和娘娘的感情真好,就连娘娘要拿刀拿枪陛下都没生气。”
“来人啊,来人啊,求求你们来救救我……”
你所在口鼻处为了一条丝巾,面色郑重,“他们是为了大夏朝流血受伤的士兵,是最不可辜负的人。”
萧时之角笑的点点头,“只有交给你,朕才放心。”
前线炮火连连,厮杀声,能传到白浮雪所在的安全区。
白浮雪把那颗珍贵的猫眼石捧在手上,替女皇陛下把毯子给拉好,“陛下好好休息,剩下的工作交给臣妾来做。”
白浮雪默默地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口口声声说自个儿要截肢的女皇陛下`身上。
军医大惊失色,心想娘娘您在说什么呢,“陛下不过是小伤,怎会需要截肢?!”
一切皆是虚无,唯你才是真实。
身后女官:“娘娘,那地方血气冲天,阴气重,小心冲撞了您。”
就像两只小猫互相碰碰鼻尖,互相动动尾巴似的。
白浮雪站在窗前,“受伤士兵的数据需要重新统计,这几日培养了一些医女,可以派上用场。”
白浮雪取笑:“陛下此举,和后宫中争风吃醋的妃子有什么区别?”
白浮雪远远的看军医和医女们有条不紊的替士兵擦拭伤口敷药材,用烧的滚开的水去为纱布工具消毒。
萧时之随手摘了一朵格桑花,插在白浮雪的发丝间,“若能够装可怜,让亲爱的多看看朕,也算是一桩美事。”
女将军:“末将这就去办。”
给皇帝和宠妃休息的时间并不多,北庭人的反扑一轮接着一轮,萧时之没睡足一个时辰就得起来工作。
旁边一个军医也在附和,“平常人家若妻子这般对丈夫,早就被休了,陛下和娘娘的感情比外面传言的还要好上几分。”
白浮雪:“陛下就那么想朝臣妾撒娇?”
“别人看朕是皇帝,可朕只有雪雪一个人。”
萧时之谎言被戳破,小心观察小美人的脸色,真怕把人给惹急了。
白浮雪把萧时之送到寝宫去午休,看着那动弹不得的女皇陛下,利索地从轮椅上站起来,轻轻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白浮雪:“不需要截肢?”
白浮雪噗嗤一声笑了,推着颠簸的轮椅把人挪出书房。
萧时之情真意切地看着白浮雪,把匣子里最耀眼最大的那颗猫眼石郑重放在她手里,“雪雪,朕好喜欢你。”
伤病员太多了,无论是军医还是医女,都难以抽出手,只得匆匆来“请稍等半个时辰。”
姑娘名叫戎小蕊,娘子参军,是个小千户,在战场上两天了无音讯,听到一声炮响,肚子忽然开始阵痛。
白浮雪站在房间内,仔细的替戎小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别怕,马上医生就来了。”
戎小蕊紧紧抓住白浮雪的袖口,“疼,好疼,我好害怕……”
来往女官和军医给戎小蕊灌下了汤药,舌头下含着一片人参。
女官小声说:“孕妇产子血腥气儿大,娘娘不如先在外面候着?”
白浮雪没有那么多避讳,手下意识地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
床上的戎小蕊嘴里咬着布,疼得青筋跳起,整张脸都胀得通红。
“快看快看,孩子的头出来了。”
“加把劲!加把劲!看到肩膀!”
“肩膀卡住了,快点来个人去推下肚子。”
白浮雪本就是个晕血的,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飘飘乎乎,急剧想吐,她不得不捂住嘴,逼迫自己看下去。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再用力下,戎小蕊的脖子通红,军医和医女推肚子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很粗鲁,也很疼。
就连白浮雪的肚子也慢慢开始疼起来。
半个时辰不到,孩子哭声震天响。
床上的戎小蕊已经疼得晕了过去,医女和几个宫女正在给她清洗身体。
女官把孩子用布帛包好,“娘娘您看,是个小千金呢。”
白浮雪看了一眼那皱巴巴的小婴儿,觉得真丑。
嫌弃之色显而易见。
女官:“等养段时间就又白又胖了,小孩子刚出生都是皱巴巴的。”
白浮雪勉强接受,手放在平坦的腹部jsg上揉了揉。
她喃喃自语,“本宫的孩子也长那么丑吗?”
戎小蕊睡了一会儿,依稀醒来,“娘子,娘子……”
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自家爱人的名字。
白浮雪坐在她床边,“你娘子还没从战场上回来,需要再等等。”
戎小蕊怀里的小婴儿软软地靠在母亲身上,怜爱的摸了摸自己的孩子,将视线转移到白浮雪脸上。
“大人您是?”
一看白浮雪的装扮便知道不是平头百姓,也并非下层军官,不会有人在前线打仗时还精致的佩戴珠钗,只可能是手下人精心伺候。
白浮雪:“本宫去看伤员时刚好见着你羊水破了,于心不忍,让会接生的女官和军医替你把孩子生下来。”
能自称“本宫”的除了那位传说中的淑妃娘娘之外,还能有谁?
戎小蕊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行礼,“民女见过娘娘。”
白浮雪赶紧让人把她扶着躺下来,“不必多礼,你好生躺着。”
戎小蕊紧张地看着她,不明白那位尊贵的娘娘为何来救她,还坐在她床边。
白浮雪让当地的奶娘把孩子抱去喂奶,沉默片刻后开口:“你是吃生子丹药怀孕的?”
戎小蕊点点头,不明白淑妃娘娘为何会这样问,除了吃生子丹药,难道还有别的选项吗?
白浮雪手抚摸着肚子,复杂开口,“难受吗?”
戎小蕊谈及此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笑容,“娘子非常疼爱民女,民女怀孕时身体不适常伴有恶心,疲劳,嗜睡,性格暴躁……娘子多有理解,有次大半夜还替民女下厨呢。“
戎小蕊话锋一转,“可惜娘子如今上的战场不知是生是死,若娘子出色了,让民女该怎么活……”
白浮雪垂眸说道,“陛下如今也在战场上,自从御驾亲征开始,陛下`身上已经受了许多伤,本宫也担忧的很。”
戎小蕊笑容恳切,“娘娘不必担忧,怀孕难受与否,全看对方照顾的是否得当,若孩子的另一个亲人都不放在心上,就算怀孕过程顺顺当当,那又算得了什么幸福?”
“陛下那么疼爱娘娘,娘娘自不必担忧,有个孩子才是要紧事。”
白浮雪:“……”
得,所有人都想让她生孩子。
白浮雪和戎小蕊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奶娘喂过奶后,才把已经睡着的小宝宝放到母亲的枕头边上。
白浮雪远远见到戎小蕊和孩子靠在一起都睡着了,心里翻涌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的温馨感情。
若能和萧时之之间也有一个爱情的结晶,或许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白浮雪在现代社会中,是坚决拒绝生孩子的。
女官在后面撺掇,“娘娘,陛下能带着娘娘一起来北庭,而不是把娘娘送回宫去,已经是对娘娘莫大的信任了,若此时不让陛下赏赐丹药,回宫后可就不好办了。”
皇帝大胜回朝,四面八方的小锅,不知会送上多少美女来。
白浮雪倒是不担忧这点,只是……
白浮雪下意识地一圈一圈抚摸着腹部,开始期待起日后会出现的孩子。
得等到踏破北庭,一切安稳下来之后才可以服药,总不能挺个大肚子在外面奔波。
萧时之身骑黑马,眼看着城门即将被破,身边的一个女千户,忧心忡忡,格外卖力,嘴里小声的念叨着什么。
“千万要平安啊,小乖等等我,我很快就回家了……”
萧时之用余光看过去,那人额头上汗水沿着脸颊从下巴上滴落,随着炮火的一阵轰响,城门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那女子小声念叨,“我宁愿战死沙场,也要换个母女平安,小乖千万别出事……”
念叨声在阵阵炮火响动下,变得格外虚无缥缈。
萧时之:“你妻子怀孕了?”
她听到了母女平安四个字。
女千户仰头看向女皇陛下,立刻弯腰行礼,“是,内人怀孕了,估摸着正要生产。”
士兵涌入城中,城墙上的北庭人被锋利的刀刃收割去脑袋。
女千户战战兢兢,害怕女皇陛下,因为她在战场上分心,就降罪于她。
萧时之颔首,“与其思虑不定,不如努力功名加身,给妻子更好的环境。”
城内百姓四散奔逃,各自躲在破落的房子里,北庭士兵的血撒的满地都是,黑马的蹄子踩踏,在土壤地上形成一片血马蹄印。
萧时之骑着马,自言自语,“什么时候亲爱的也能给朕一个孩子?”
收尾工作进行了很久,当萧时之重新回到城中时,已经是夜晚。
大老远就闻到了火锅味,能把辣椒带上草原实属不易,也不知小美人是藏了多久。
萧时之从马上下来,只见白浮雪在空地上支起了一口大锅,里面咕嘟咕嘟是红油辣子,白色的小瓷盘里装了上好的牛羊肉,黄喉,百叶,食材新鲜,是一个时辰前刚杀的。
白浮雪笑着用筷子搅动沸腾的锅底,“陛下今日受伤了?”
萧时之翻身下马,“自然是没有受伤的。”
白浮雪奇怪的嗯了一声,“今日怎么没受伤?臣妾还以为今日陛下会伤的动弹不了,要臣妾把肉喂到嘴边呢。”
萧时之坐在小美人身,“不能受伤,受伤了就不能吃辣的。”
远处的将士们光是闻到这火辣辣的味道,便口舌生津,馋的一阵一阵咽口水,肚子咕咕直叫。
能送上草原的辣椒不多,勉强将士吃上一顿,草原是最不缺牛油的,北庭人都快馋哭了。
现杀的牛肉片好装在白瓷盘中,有些神经还没有死,能看到肉在抽搐,一筷子烫进锅里立刻变色,变得又滑又弹。
萧时之悄然试探:“亲爱的喜欢孩子吗?”
白浮雪脚下一口牛肉,夜色完美掩盖住赤红的耳朵和面颊。
“还行,陛下呢?”
萧时之:“朕也还行。”
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缠绵的气氛却没有因为沉没而降温。
反而心思如翻滚的火锅愈演愈烈。
白浮雪:“若我怀孕了,公司会把我开除吗?”
萧时之:“云雪集团从来都没有开除过孕妇的先例,也没有不给孕妇休产假的先例。”
萧时之目光恳切地看着她,“更何况亲爱的不是普通员工,是总裁夫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董事长夫人。
白浮雪吃肥牛片的动作一顿,“如果咱们有孩子,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有皇位继承。”
萧时之:“……对。”
白浮雪:“这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得卷。”
萧时之:“甚至需要比咱俩还要卷。”
白浮雪和萧时之手持蘸料碟互相碰了一下,“可怜的孩子。”
对生孩子这件事两人达成了奇妙的共识。
火锅一直吃到天上银河显露,萧时之躺在帐中抱紧了怀中的小美人将一颗“梦回”含在口舌中。
萧时之:“如果咱俩有孩子,我一定要带他游遍名山大川,把事件好玩的都体验一遍,人生才不会留遗憾。”
白浮雪:“前提得一路硕博吧。”
萧时之:“……”
白浮雪回忆现代社会中的大学生活,“不要求多,起码满绩点。”
萧时之:“……”
萧时之在“梦回”的药效下昏昏欲睡,把头埋在了小美人的脖子里。
心中最后一个念想是:五年前的她别作死,别在办公室和人玩霸道总裁和俏秘书。
若把人惹恼了,孩子的事就得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