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林晚晴还没把宴秋压倒在窗子边整个宅子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樟城的空气很好,没有光污染,外面繁星点点一轮高高的明月挂在天际。
    烟火鞭炮是黑夜里为数不多的照明。
    “怎么回事?!”林晚晴本能害怕手指用力抓住宴秋的衣服,“灯突然关了!”
    小时候遗留下来的恐惧,让她害怕长时间待在黑暗里,即使晚上睡着了,也会在卧室里点一个小夜灯。
    宴秋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用手机照亮视野范围,摸索到开关的位置。
    咔嚓。
    灯没有打开。
    宴秋冷静道:“可能是跳闸了。”
    另外一边,宴秋抬起手机照亮闸门。
    小小的林晚晴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骂她是个杂种,为什么在父亲说她长得不像自己时,母亲总是会心虚绕开话题?
    随着午夜的来临,外面放鞭炮和烟花的人越来越少,最终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可怜的兔子小姐双唇惨白,双眼惊慌失措,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小奶猫的呜咽声。
    黑暗中的宅子像个张牙舞爪的怪兽,暗地里潜藏着心灵中的阴霾。
    她用力抱紧宴秋的外套,狠狠呼吸上面沾有着的她的体温和味道。
    “保险丝断了?”她心里喃喃一语,“保险丝是好的,关卡线没有问题,电表也没有坏……”
    她手拨动了两下,整个宅子依旧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林晚晴双眸轻颤着,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她没有穿鞋子,雪白莹润又骨节分明的脚缩在一起。
    “估计是线路烧坏了。”
    她把外套解开,披在林晚晴肩膀上。
    宴秋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的手电筒,把亮光开到最大,放在林晚晴面前。
    弯下腰把工具一个个放进箱子里,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弯腰放在橱柜中。
    “快把闸打开,快把闸打开……”
    “没有欠费,没有跳闸,啧。”
    把强光手电关掉,林晚晴从后面抱住宴秋,两人躺在床上。
    宴秋咬住手机,拖来一个凳子,把修理箱放在脚边。
    强光手电把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随着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烟花声场景不显得恐怖,反而有些浪漫。
    她记得十四年前宴秋走后,父母回来看到她眼睛瞎,对她仅有的那一点关心彻底消失。
    她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后背的衣服已经潮透了,冰凉凉贴在身上。
    一向不喜欢宴秋的橘色大猫猫飞奔上楼,和林晚晴窝在一起。
    宴秋手里拿着一根电力笔,查看一番后眉头凝重。
    都怪她,没有在年前让人好好检修一遍。
    林晚晴手指冷汗津津,没由来的恐慌,让林晚晴浑身发颤,蜷缩在墙角。
    “快去把闸打开!”林晚晴声音颤唞,眼尾瞬间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打在手背上。
    “乖,别怕,有我在这里。”
    “没有来电。”林晚晴抹去眼泪小声说,“是很严重的问题吗。”
    林晚晴类似于惊恐发作的样子,宴秋紧张地安抚她,“好。”
    为了过好日子才隐瞒嫁给父亲。
    她双腿疼痛难以继续维持踮着脚检查的动作,无力靠在黑暗中的软椅上。
    没有人的卧室里,林晚晴瑟瑟发抖。
    在熟悉的地方遭遇熟悉的黑暗。
    “我马上回来。”
    秋秋……
    在那段眼瞎的日子里,林晚晴知道她原来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
    带着熟悉的苦橙花香味的外套,让林晚晴的神经松懈了一些。
    这栋宅子的回忆对林晚晴来说绝对不算好,过去的记忆翻涌在眼前。
    宴秋忍着双腿的无力,紧紧皱着眉头排除故障原因。
    宴秋把猜测的情况如实告知,落寞:“明天找人来修,别怕。”
    一只兔子一只猫,互相抱着彼此。
    少女泪流不止,她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好。”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光源,黑暗本身像是活动的生物在不断扭曲变形侵蚀着人脆弱的神经。
    无边的黑暗给人的灵魂刺痛的叮咬感。
    “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明明是怕极了。
    林晚晴身体抖着无声哭,把宴秋抱得更紧,猫咪夹在两个人中间,像是一同睡觉的一家三口。
    林晚晴正如十四年前的小瞎子,手抓住宴秋的袖口。
    她贪婪地汲取宴秋身上的体温,“我不怕。”
    宴秋又心疼又无奈,把她抱紧:“嗯,我们家甜甜最勇敢了。”
    黑夜漫长又曲折,林晚晴原以为自己会失眠。
    直到第一缕晨光从天际线上升起,林晚晴慢悠悠醒来。
    “把口水擦干净。”
    宴秋把被子往上拉一拉,“昨天晚上睡得不错。”
    林晚晴以为宴秋说擦擦口水是开玩笑,她手指往嘴角抹了一下,再看一下宴秋月匈口的一片水渍。
    咦惹。
    林晚晴表情窘迫,“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了,都怪姐姐把我抱得太紧了,一点都不害怕。”
    林晚晴愣愣地望着晨起的朝阳,站在窗口看到街道上不少人在放鞭炮。
    嗖嗖嗖的鞭炮横冲直撞。
    本以为如噩梦一样的,晚上就这样轻易过去了。
    “我原以为甜甜会开着手电一晚上。”
    “总是要克服心理阴影,就像秋秋一定要去做手术。”
    回想起昨天刚刚停电时,林晚晴手掌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
    俞菲带着工人蹬蹬蹬跑上楼,“半个小时能修完,师傅说房子电路被外面的鞭炮给炸伤了,更换一下零件,问题不大。”
    俞菲看着夫人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似的靠在老板的怀里。
    一副你侬我侬甜掉牙的景象。
    宴秋点头,“给电工师傅包个红包。”
    大过年的来一趟不容易。
    等维修结束已经快到中午。
    大年三十走亲戚,宴秋在院子里支了一个小桌子,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在她身边。
    她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写对联,写福字,给小孩取名,给就业方向指导,很快获得了老姨被解放邻居的好感。
    身长玉立的宴秋站在一个檀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一支狼毫毛笔,她长发随便挽一个发髻低低扎在后脑上,随意用一根小竹子固定。
    清冷优雅,远远看上去像一幅水墨画似的。
    林晚晴和俞菲在不远处坐在台阶上嗑瓜子。
    咔嚓咔嚓咔嚓。
    俞菲:“夫人尝尝这个,今年公司新出的抹茶和爆米花味道的瓜子。”
    林晚晴拿起一把,“味道不错,但我更喜欢焦糖的。”
    俞菲:“听说公司新出了芥末口味的,我不是很能理解。”
    林晚晴想起那个味道,皱着眉头,浑身打了一个颤。
    就在两人嗑瓜子知识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那姑娘怎么一直在看夫人,看上去年纪和夫人一般大。”
    俞菲咔嚓咔嚓把瓜子皮吐在花盆里说话。
    林晚晴打了她一巴掌,“这个花盆是你们老板亲自栽的,你小心被她看到。”
    俞菲垮起一小批脸。
    村子上的街坊邻居原先看宴秋不顺眼,觉得她配不上他们从小看到大的林晚晴,但当春联和福字拿在手上时,各个眉开眼笑。
    用力拍着宴秋的肩膀说,年轻人一看就靠谱。
    宴秋报以微笑。
    在笼络人心方面,她一向做得不错。
    俞菲把瓜子皮往花盆里吐,哭丧着脸,
    “老板诡计多端,活该她有老婆,为什么我没有老婆。”
    林晚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眼看院子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那些老一辈的叔叔婶婶不好意思白拿宴秋的春联,纷纷把家里的水果和鸡鸭猪牛肉送来。
    “晴晴,你不记得我了。”
    林晚晴一回神,一个穿着白色呢子双排扣羊绒外套的女孩站在她面前,
    “我这些年一直盼着你回来,晴晴去大城市后,好像忘了我的存在。”
    吕姹跟笑容很清浅,是男人女人都很喜欢的小家碧玉类型,从小生长在江南水乡的她,让她一颦一笑都增添了一些婉约,看人的眼神却有一些媚意。
    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看林晚晴的眼神似乎在控诉。
    俞菲:“?!”
    她震惊地看着林晚晴,“夫人怎么背着老板……”
    林晚晴:“我不是,我没有,我可以解释。”
    俞菲显然不相信,抓了一把瓜子默默离开,给两个人制造出独处的空间。
    该死的贴心。
    临走之前,俞菲:“老板大约有半个小时会回来,夫人快一点。”
    林晚晴在她眼里看到了鼓励的眼神。
    俞菲嗑着瓜子,望着天空惆怅,“世界上有那么多漂亮妹妹,分给我一个,难道会世界毁灭吗。”
    林晚晴:“。”
    吕姹的样子像专门打扮过,手轻轻牵起林晚晴的手腕,“晴晴结婚了,上小学时,晴晴明明说会娶我。”
    林晚晴记得她,从前她在林家过得不好,吕姹是唯一一个会和她在一起玩的人。
    两个人上小学时是同班同学,总是以各种理由要求老师安排在同桌。
    在母亲打骂她,把她赶出家门时,吕姹会偷偷邀请她来自己家住。
    是林晚晴在樟城,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小时候的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林晚晴无名指上的硕大粉钻戒指,无声昭示着她已经成家了。
    吕姹捂着嘴浅笑了一下,“恭喜你,看起来你的妻子很爱你,有很多钱,大约也有一个很好的学历,不像我从小学习不好,费尽全身力气,只能考上三本。”
    吕姹牵着林晚晴的手远离人群,她回头看了一眼笑容完美的宴秋,忽然意识到了,两者之间相隔着一道鸿沟。
    “我没有能力留在大城市,只能好好待在樟城,和父母一起做点小生意,勉强能够糊口。”
    “看到老街区的发展日益完善,我很开心,可一直都等不到你……”
    少女之间的情谊美妙又浪漫,吕姹看林晚晴的眼眸中闪烁着星光,“我们晴晴已经出落得那么漂亮了,真好。”
    面对童年好友的祝愿,林晚晴心里生起愧疚。
    “我中午烤了一点小蛋糕,要来吃吗?”
    林晚晴把手搭在吕姹的手腕上,后者笑容羞赧腼腆。
    “我去你家吃蛋糕,你妻子会生气吗。”
    宴秋写完最后一个春联,揉了揉发疼的手腕。
    “林晚晴到哪里去了。”
    她弯腰从地上拿起沉甸甸的瓜果蔬菜和肉类,找街坊邻居借了一个推车。
    俞菲把瓜子皮往土里埋一埋,“夫人啊……夫人,有别的事情在忙。”
    宴秋:“你脚在干什么。”
    俞菲:“施肥。”
    宴秋:“……”
    俞菲拍拍手,弯腰和老板一起把东西收拾起来,光是牛肉就有三十来斤,更别提家养的猪肉,有足足半只多。
    是个小时候一直照顾林晚晴的小卖部老爷爷送的。
    宴秋望着白花花的猪肉,她用丝质手帕擦去手上的油腻,
    “你让人把这些冷冻送回公司,年后在食堂消耗掉。”
    俞菲点头说好,自动忽略了老板问夫人下落的话题。
    宴秋淡淡看了她一眼,“林晚晴在哪里,她刚刚和你在一起嗑瓜子。”
    俞菲的目光游离,支支吾吾,“夫人总有自己的社交,老板管得太严不合适。”
    宴秋表情古怪,寻常时候秘书不会这般和她说话。
    俞菲心想夫人和那个小姑娘大约到秘密角落叙旧,小朋友的感情来得浓烈又单纯,想来不会出问题。
    宴秋收拾东西回到宅子,她的腿脚无法长时间走路,最后不得已坐在轮椅上。
    “我和林晚晴是青梅竹马,能得到周遭邻居的认可再好不过,明年会在这里举办酒席,排场会很热闹。”
    宴秋浅声和秘书说着之后的规划,“俞菲你在走神。”
    俞菲突然恍惚一下喃喃自语,“人家和林晚晴才是青梅竹马。”
    “你说什么?”
    “啊,没有,老板听错了。”
    宴秋:“?”
    察觉到不对,她没有继续询问。
    自从第一次让俞菲去偷东西后,这个小秘书就不太正常。
    俞菲心神恍惚地走到门口,帮老板把门推开。
    在老宅中的楼梯较多,没有坡道。
    她扶着宴秋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去恢复照明的房子。
    “我坐在晴晴和你夫人一起布置的客厅里吃蛋糕,你夫人不会生气吧?”
    林晚晴笑了:“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吕姹娇笑:“我吃晴晴喂给我的蛋糕,你夫人不会生气吧?”
    林晚晴无奈,“小时候也不见你这样撒娇。”
    吕姹捂着嘴咯咯直笑,“你夫人如果知道我们小时候有婚约,她不会生气吧?”
    俞菲精神一阵恍惚,恍惚把门关上,后退了一步。
    宴秋眼看着面前的门打开,又被俞菲缓缓关上。
    开门的方式不对,再开一次康康。
    宴秋蹙眉不悦,“家里有别人?”
    俞菲深吸一口气,微笑:“里面有个脏东西。”
    宴秋没明白俞菲的话,皱眉让她把门打开。
    “家里进小偷了?”
    随着门打开,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和林晚晴靠在一起,兔子小姐用银勺子喂她糕点吃。
    那小绿茶的眼睛都快黏在兔子小姐身上。
    宴秋宁愿进小偷了。
    兔子小姐纵容着她的动作,“我们小时候也在学校后面这样吃蛋糕,一块小蛋糕,你一口我一口,两分钟就吃完了。”
    小绿茶的视线汇聚在兔子小姐的钻戒上,“你的夫人真喜欢你,她一定很有钱吧,有钱人一向花心,不像我一直都在等着晴晴回来。”
    宴秋呼吸一窒:“。”
    “确实是个脏东西。”
    俞菲看着头皮发麻,她本以为林晚晴和小绿茶只是普通朋友,顶多两人有点暧昧关系,
    调查显示林晚晴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樟城了,想来问题不大。
    小绿茶好厉害的手段。
    俞菲用手绢在鼻子前扇一扇,“好重的绿茶味,我对茶过敏,闻不得这个味道。”
    听到门口响动,林晚晴和吕姹的视线同时落在宴秋身上。
    “你夫人回来了,我在这里不会打扰到晴晴和夫人吧?”
    “不会,你是我朋友。”
    宴秋冷淡看着她,冰凉的目光透过金丝边眼镜,稳稳落在那小绿茶的脸上。
    如果目光能杀人,吕姹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来自正宫的不满。
    吕姹被看得身后冷汗直流,“夫人年岁比我大,我喊她一声姐姐可以吗?”
    林晚晴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她不明所以和宴秋解释,
    “吕姹是我的发小,今日刚好在院子里遇见,小学一个班级,是我唯一一个朋友。”
    吕姹腼腆,“姐姐你好。”
    宴秋凉凉看着她,“我没有被人叫姐姐的习惯,请慎言。”
    她从外套内侧拿出一个银色的名片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
    白底烫金的名片上简单写了名称和职位,纸张的手感很好,不需要过多的设计,瞬间让人引起足够的重视。
    “宴总……”
    吕姹拿着名片的手都在颤唞,她当然在新闻上看过宴秋的名称,也知道林晚晴夫人的身份。
    她眉眼受伤,“抱歉,是我在这里打扰晴晴和宴总。”
    “知道打扰了还不出去,年纪轻轻那么没有眼力见。”
    俞菲靠在柱子上啐了一口,她身上没穿工作时的制式服装,皮夹克配合手指粗的项链,很有威慑力。
    不像个正经做生意的……
    眼见着小绿茶灰溜溜离开,俞菲立刻把门关上。
    吕姹最后看的林晚晴一眼,“晴晴,小时候我们是睡一张床的关系,时间会磨灭一切,让我们变得疏远,抱歉,是我今日打扰了。”
    突然的茶香四溢,纵使林晚晴也察觉到不对。
    林晚晴抱着还没有吃完的蛋糕,一勺一勺放在嘴里,双颊鼓起,像个吃提摩西草的小兔子。
    “秋秋在不开心。”
    宴秋隐隐压制着怒气,吕姹是林晚晴仅有的朋友,良好的教养让她不能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没有不开心,你那朋友……和你关系真好。”
    兔子小姐往她身边挪一挪,小兔子一样嗅嗅她身上的味道。
    “秋秋身上是笔墨香,我很喜欢,来,吃蛋糕。”
    林晚晴换了一根干净的银勺子,把香软甜蜜的蛋糕放到宴秋嘴边,“吕姹一向天真烂漫,口不择言,别和她生气。”
    “你在向着她说话。”
    林晚晴莫名其妙,她和小姐妹之间谈论婚姻,聊一点闺房私话,难道不可以吗。
    她的黑色大猫猫有点小心眼。
    “我和她只是朋友,你别多想。”
    宴秋抿了一下唇:“。”
    本以为今日白天登堂入室已经足够挑衅,却不想傍晚时吕姹敲响门。
    “晴晴,我父母邀请你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我们俩顺便挤一个房间。”
    林晚晴没有理由拒绝,“我去整理衣服。”
    吕姹笑容更加可亲。
    少女之间的友谊清澈可爱,林晚晴以前被母亲关在门外,不给回家时只能住在吕姹家里。
    当时她没有换洗衣服,只能借用吕姹的衣服穿。
    吕姹家里并非富贵,宽松的衣服被洗得发白。
    她的父母做小生意很忙,经常没时间管她,缺爱的少女只能找个同病相怜的人一起诉说心里的苦闷。
    两个不到九岁的小姑娘挤在一个被窝里,望着长霉泛黄的天花板说对未来的畅想。
    小小的林晚晴说她以后想当服装设计师,想要出人头地,绝对不要和父母住在一起。
    吕姹侧头看着她,“我没什么大志向,和你在一起就行了,我受不了父母出去忙,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
    两个小孩不知道这个承诺的寓意,她们立刻互相勾起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站在门口等候的吕姹看着林晚晴的眼神笑容深刻,
    “我们终于可以一起睡了。”
    正在书房处理工作的宴秋披着毛毯走出来,
    房子空无一人。
    俞菲跟在她后面合上笔记本,“那么大一个夫人呢。”
    宴秋疲倦地捏了一下鼻梁。
    俞菲:“夫人的外套都不见了。”
    宴秋忽然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换洗衣服也不见了。”宴秋打开衣柜,和换洗衣服一起消失的,还有个随身皮质手提包。
    宴秋:“……果然。”
    “夫人离家出走了!”
    宴秋垂眸,她撑着墙坐在轮椅上,“你去打听打听林晚晴去哪里了。”
    老城区很小,都是熟人社会。
    俞菲在门口问一圈,如丧考妣地回来,“夫人被小绿茶拐走了,两人正在家里吃晚饭呢。”
    宴秋把轮椅滑到餐厅去,她刚刚忙得忘记时间,忘记准备晚餐了。
    外头刮着风,宴秋用手杖撑着地,从轮椅上站起来。
    身上披着黑色双排扣呢子大衣,羊皮靴包裹着漂亮的小腿,她站在吕姹的家门口。
    戴着手套的手指敲响木板门。
    她的兔子太单纯了,被人随便提溜走。
    “这林家的新媳妇连老婆都看不住,啧啧。”
    一个驮着腰的老太婆,从宴秋身后路过,摇头叹气,“真不像话。”
    门敲响了,林晚晴打开让她进来,“我留了纸条,今天晚上不回来,秋秋没看到?”
    “进来一起吃吧。”
    宴秋从门缝里看到吕姹也在餐桌上,对她浅笑了一下。
    兔子小姐把小绿茶当成朋友,小绿茶怕是抱着贪婪的想法。
    宴秋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阴沉了,“我不想吃,你和我回去。”
    宴秋强拉住林晚晴的手,一字一顿道:“林晚晴,你……”
    她面对爱人透亮无辜的双眼,和被风吹翘起来的头发,内心汹涌的情绪顿时被安抚下来,
    “你多陪陪我,好不好,我看到没有你的房子,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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