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宴秋把怀表修缮一新,在掉漆的金色表面上重新喷上漆。
沉甸甸的怀表拿在手里,只是半旧,看不出历经了十几年的沧桑。
她用丝巾包裹住宝贝,“林晚晴在哪里。”
宴秋把怀表揣进兜里,说些家常,“过几日我们要回去了,今日对面街的大爷送来了一只麻鸭。”
俞菲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
咔嚓咔嚓咔嚓。
“不知道呢,夫人好像在忙咔嚓咔嚓咔嚓。”
“……”
林晚晴细心介绍着香水的使用场景,和不同香调的碰撞。
“婉婉背着我们发财了是不是!”
竹笋,老鸭,里面加点干香菇,用砂锅炖煮。
“焦糖瓜子是最屌的。”
她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突然有个提着鸭脖子的人影走过。
俞菲突然想起来,“今天是素魄新品发售,夫人在直播。”
“第一次知道宴秋的名字,我在商务舱附带的杂志里看到的(双膝跪地”
戒指很招眼。
“我假的都不敢买那么大一颗”
林晚晴在认识宴秋之前一直有开小号直播的习惯,她靠分享服装设计和香水相关的知识,有快十万粘性很大的粉丝。
“宴秋的粉丝怎么到处都是,粉圈真是乌烟瘴气,请让我们姐姐独美。”
在直播间里林晚晴没有露脸,她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拿着新品发售的香水样品。
她从小都身体虚,需要被人精心呵护。
小秘书抬头看着老板
比起夫人,老板更像是个需要照顾家庭的贤妻良母。
“大胆猜测和宴秋是对戒。”
林晚晴嘴唇动了动,“是假的,我戴着好看……”
一个弹幕飘过,后面全是流泪的表情。
“这个戒指我认识!宴秋手上是不是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大胆猜测是情侣款!”
弹幕里的所有注意力都汇聚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
俞菲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害怕被打。
往日穿着高跟鞋,体面工作装,提着大牌公文包的秘书,现在身上披着大红棉衣,脚上踩着个村口老太太亲手纳的棉鞋,手里捧着焦糖味的瓜子。
“戒指啊。”
宴秋穿着藕色真丝睡衣,明明是中性的款式,却穿出了特有的女性的风情万种。
“你们不要ky好不好,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她们才有粉钻戒指。”
林晚晴的声音很轻柔,她长发垂在肩膀上,身上穿着条很有江南气息的水墨风裙子,把本就薄薄的肩背线条衬托得更加符合风情调性。
宴秋喃喃细语:“甜甜身体虚,需要多温补温补。”
俞菲:“上班就没得吃了咔嚓咔嚓咔嚓。”
宴秋表情复杂,“你少吃点。”
嘎嘎嘎嘎嘎。
“晚上再加一盅燕窝。”
“我一直喜欢的小众香水品牌,没想到……那么牛逼。”
林晚晴沉吟一下,她没有决定要不要和弹幕说明。
宴秋一只手提着鸭子,另一只手低头看平板上的菜谱。
麻鸭突然被扼住命运的脖颈,眼神无助,扑腾着翅膀。
宴秋提着鸭脖子去厨房处理食材。
麻鸭:嘎嘎嘎嘎嘎——
她最后两个字的发音很轻,被咔嚓咔嚓咔嚓给遮盖住。
“楼上清醒一点,有没有一种可能宴秋不是娱乐圈的人呢,人家正儿八经的大老板好不好(叉腰”
“婉婉好美,呜呜呜我就知道婉婉的身份不一般。”
“嗯,是的,还有二十分钟开售。”
南方人喜欢吃老鸭煲,在仓库里还有点晒干的竹笋。
在宽松的裤管下是一节雪白的脚踝。
趿拉着毛茸茸的白拖鞋把麻鸭提到厨房大水池里面。
“我看到了!是宴秋对不对!”
弹幕像疯了一样疯狂刷屏。
“是宴秋!她那么好看,我绝对不会认错。”
“没想到啊,婉婉真的嫁给宴秋了。”
“一入豪门深似海,凡有得必有失,得到了金钱,失去了烦恼。”
“这个香水我他妈买爆,原来以为素魄没人疼没人爱,是我肤浅了。”
“四舍五入等于拥有宴秋同款香水以后,是金钱的味道。”
“这对CP我特么嗑死。”
林晚晴看到密密麻麻的弹幕,才突然意识到宴秋在背后。
在手机摄像头取景的边缘,宴秋慢条斯理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大理石中岛台上。
手里的麻鸭,无助的嘎嘎直叫。
林晚晴直播间的氛围顿时被破坏了,人数往上直飙,即将到直播软件的金榜上。
宴秋对直播一无所知,回头对林晚晴笑了一下。
“甜甜的衣服真漂亮,在家也打扮得那么好看。”
林晚晴:“……!”
“啊啊啊啊啊啊宴总对我老婆笑了!”
“眼神好宠溺,这个女人那么有钱,还长得该死的那么好看。”
“宴总的腿能站?我以为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呢。”
宴秋杀鸭子的动作和林晚晴之前杀鸡的动作如出一辙,把鸭头往脖子根处撇,锋利的中式菜刀,抹过脖子上的血管。
喷涌出来的浓稠鲜红的鸭血溅在象牙白的大理石台面上。
更多的鸭血落在了白瓷大海碗里。
一滴鲜红的液体溅在宴秋的右眼眉尾处。
千娇百媚,危险又迷人。
“宴总的表情像鲨过上万条人命。”
“笑死,为什么金融课上讲的大佬私下里是这样啊!难道不应该是会所嫩模配八二年红酒吗。”
“她为什么那么熟练啊!我的滤镜要碎了,但是好好磕。”
“姐妹们,香水开售了,给我冲。”
“前五千个下单的用户可以得到一罐宴总亲手放的鸭血(不”
林晚晴无奈地张张嘴,最后一句话都没说,默默把手上的样品放在一边。
早知如此,就不一大早起来写直播稿了。
让宴秋卖姿色,效果来得更好。
宴秋让俞菲烧了一锅热水,把鸭子的毛全部拔掉,小心不烫伤鸭皮。
里面的鸭胗鸭肝鸭肠鸭心单独拿出来,和晚上的卤猪蹄一起做。
刀法利落,中式菜刀每一次落下都带着骨头的碎裂声。
“甜甜在看我做什么?”宴秋放下刀把手冲干净,多此一举说,“我也是会做菜的。”只是会的不多。
iPad放在菜板架上,上面是详细到每一个步骤的教程。
那双会下厨房的手环在林晚晴的腰身上,“甜甜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
林晚晴把头撇向一边,捂住眼睛。
直播还开着呢!
“今天可是我哪件事做的不对,让甜甜不开心了,”宴秋与她耳鬓厮磨,“我来厨房后,甜甜都没和我说一句话。”
弹幕已经嗑糖嗑到晕厥。
“啊啊啊啊我老婆原来叫甜甜,好可爱的名字!”
“这真的是宴秋吗?怎么和我社畜姐姐口中的宴秋不一样。”
“如果是剧本,麻烦多演一点,我买爆。”
“洗笋干那个姐姐——不会俞菲吧?”
“俞菲啊,我在一次会议上好像远远看过她,气场两米八的顶级打工人,怎么穿着花棉袄啊喂!”
“悄悄说一句,一家三口好甜,俞菲刚好当她们的傻女儿。”
“看到楼上我缓缓打一个问号?”
纤瘦的江南姑娘轻轻扯着宴秋的袖口,“秋秋,我在直播呢。”
少女眼眶发红,似是害羞,又似是无措地看着她。
宴秋的一颗心都化成水了。
“好,那我在厨房不打扰你。”
担心打扰到爱人工作的贴心妻子转身回到厨房,在脖子上挂了个集市上三块钱买来的碎花围裙。
林晚晴面对满屏幕的弹幕她一点说香水的想法都没有了,把链接放在直播间最下方,镜头对准宴秋忙活的背影。
甜甜无语
甜甜只想赚钱。
砂锅架上炉灶把鸭肉和笋干放进去开大火炖煮,不出半个小时,咕嘟咕嘟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房子。
从厨房的窗子往外看,能瞧见外面大片的火红山茶花和院子里的一个秋千。
硕大的橘猫躺在单人沙发上打哈欠,一看到宴秋走过来立刻哈气。
宴秋朝猫猫丢了一块半生不熟的鸭胸,“去吃。”
橘猫嗅嗅味道,立刻叼起来,跑到林晚晴角边小口品尝。
宴秋:“。”
今天又是没有摸到猫猫的一天。
“你架着手机做什么?”宴秋注意到茶几上突兀的一块手机,她撩起长发弯腰看手机屏幕。
她没反应过来林晚晴的直播是需要开摄像头的,思维惯性以为和她开视频会议一样只用说话。
摄像头怼脸拍,宴秋如画般的眉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双唇被咬破的伤痕高清呈现。
弹幕:“!!!!!”
宴秋震惊了一秒:“刚刚我在厨房的画面都拍到了?”
“拍到了!宴总为了喜欢的人洗手做汤羹,好贤妻良母,好家庭主妇!”
“有一说一,看过程比我女朋友做得好吃多了。”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俞菲手里的瓜子是啥味的吗?看上去好馋。”
宴秋睫毛颤了一下,“多谢诸位支持我妻子的工作,今天直播到此结束。”
在结束的前一秒,林晚晴探出脑袋,突然在宴秋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画面定格在宴秋被亲的猝不及防。
这是林晚晴在镜头中第一次主动宣示对宴秋的所有权。
有些发烫的手机放在冰凉的茶几上。
宴秋突然后悔,“抱歉打断你直播了,现在开来得及吗。”
林晚晴如梦似幻,“不用,宣传效果达到了,不出三分钟会上微博热搜。”
厨房里的老鸭汤咕嘟咕嘟直冒泡。
俞菲抱着猫猫到花园里嗑瓜子。
她抱着瓜子带望着外面过于灿烂的天空,“还是焦糖味的瓜子好吃咔嚓咔嚓。”
少女腰肢被手臂圈住,“秋秋姐姐今日怎么突然想做菜了。”
林晚晴原本打算直播结束后,把这只鸭子用来烤。
现在做老鸭汤也不错。
宴秋后腰靠在中岛台边,把林晚晴抱在中岛台上坐好。
性格温柔的年长者浅笑说:“鸭子是别人送的,笋干是那日我们从山上挖的,砂锅和调料,我在集市花了很便宜的价格买到品质最好的。”
林晚晴笑容愈加温柔,“姐姐。”
宴秋用汤勺盛出一点老鸭汤,“甜甜先尝尝味道。”
“爸妈在事业有成后盘了一个农场,隔三差五会拖来刚出生一两个月的小羊崽和小猪仔,爸爸负责宰杀和剁骨腌制,母亲负责烹饪。”
食材的品质算不得最顶尖,烹饪手法自然也没有大厨精致。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饭,一些吃不完的肉类会分给邻居,邻居的好东西也会分给她家里。
林晚晴低下头用额头抵在宴秋的额头上。
两人呼吸纠缠,融为一体。
宴秋抿了一口林晚晴尝剩下,“汤里需要加盐吗。”
林晚晴摇头:“不用,很鲜甜。”
把砂锅端到餐桌上,宴秋犹豫了很久说:“我可还算贤惠?”
当然贤惠!
林晚晴忍俊不禁,“为什么秋秋要纠结贤惠,这不像你。”
她的黑色大猫猫好可爱。
比橘猫还可爱。
院子里的橘猫:喵呜?
所以爱会消失是吗?
晒干的笋去掉了涩味,增添的柔韧和耐嚼久煮不烂,里面吸取了鸭肉的鲜,竹笋比肉还好吃。
宴秋用筷子夹一块香菇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就像甜甜刚嫁给我时想要履行妻子的义务,在私下和外人面前都要装成合格的妻子,”宴秋的声音很缓,好像每一个字句蹦出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勇气,
“我也想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会赚钱,会做饭,有时间陪你,也有时间陪孩子。”
摘下金边眼镜的宴秋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她心里有着不能明说的想法。
想要赎罪,想要把从前亏欠林晚晴的都补回来。
即使兔子小姐没有怪她,十四年前突然离开,丢下她一个人在林家过被人欺负的苦日子。
宴秋心中依旧有愧。
她错过了林晚晴的少女时期。
她无论做出如何努力,都弥补不回。
窗外蓝闪蝶挥动翅膀,金色混合蓝色的光泽在太阳下如散落的金箔。
林晚晴喜欢喝老鸭汤,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鸭血凝固后晚上做一锅毛血旺。
俞菲觉得自己会做,撸起袖子准备干。
被宴秋给阻止。
宴秋说:“过年期间去医院不吉利,还是算了。”
俞菲:?
林晚晴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销售数据,“俞秘书怎么了?”
她抬眼看俞菲蔫了吧唧的,抱着猫猫嗑瓜子。
连嗑瓜子都不起劲。
“不被老板信任的心腹没有存在的意义,我早早写辞呈滚蛋吧。”
林晚晴心想宴秋只是想多活十几年。
她罪不至此。
晚饭吃完后,林晚晴本想找宴秋一起去老城区散散步,她提着竹篮子和俞菲手牵手。
“秋秋也一起去?”
宴秋神色匆匆,显然想去犹豫几秒后拒绝,“我有别的事情要忙,这几日怕是没空。”
林晚晴知道她不是个会犹豫不决的性格,宴秋比一般人都果决,会立刻对一件事情作出反应,无论是喜欢或抗拒都会明确说出来,当然在生意场上除外。
鲜少有在宴秋脸上看到不确定的神色。
林晚晴觉得有些惊奇,又多看了两眼。
宴秋把领口的扣子和袖口的扣子解开,活动了一下手腕,从抽屉里拿出镊子和一次性手套。
“你们去散步吧,天快黑了。”
林晚晴收回目光,“好,我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卖鹅肉,明天可以用盐水卤老鹅吃。”
林晚晴会调一个很特殊的酱料,她在高中打工时学会的,后厨师傅真心把她看成传承人,担心她毕业后吃不饱饭,把看家本领免费给她。
宴秋笑了一下,“好。”
俞菲和林晚晴手牵手出去,宴秋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握着的手腕,嘴唇动了一下。
她不乐意看到林晚晴和别人手牵手。
俞菲感受到背后的目光,把牵着林晚晴的手松开。
“老板吃醋了。”
林晚晴回头看一眼,那时宴秋已经把门关上了。
她什么都没看。
林晚晴:?
俞菲叹气:“女人的嫉妒心很强,而老板在这方面比别人更偏执,喜欢的东西恨不得揣在包里随身带,不给别人看一眼。”
林晚晴挤在热闹的集市上,给俞菲买了一包瓜子。
作为董事长夫人给员工的福利。
俞菲看着瓜子有点委屈,抓了一把放到兜里,用另外一只手接着瓜子壳。
林晚晴心想,她的嫉妒心也很强,似乎没见过嫉妒心不强的人,如果一个人对心爱之人没有嫉妒心,那恐怕其中的爱也不多。
她想反驳俞菲的话,不只是“女人”,“男人”嫉妒心也很强,不过她们都没有和男性谈过恋爱,所以不能下判断。
不过观察她父亲的那个逼样……算了。
林晚晴从俞菲兜里抓出一把瓜子磕起来。
两个人回到房子后,俞菲抱着猫猫梳毛,打算把大橘猫带到公司养。
俞菲把猫咪放在腿上疯狂吸入,像个煤气罐似的大橘猫,用粉色的肉垫欲拒还。
看样子非常不正经,风尘气足得很。
俞菲试图给猫猫喂瓜子被拒绝,“去荟雁的总部能享受集团千金大小姐的待遇,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草丛里的流浪猫都羡慕哭了。”
林晚晴看着园子的方向,嘀咕了一句:“秋秋在忙什么……”
“哦,对,猫猫被嘎掉,是公公。”
林晚晴在大一毕业后回来过一趟,把猫猫带到宠物医院,做了惨无猫道的手术。
不过为时已晚,方圆七八里路都有橘猫的后代。
俞菲无语凝噎:“……怪不得是煤气罐。”
林晚晴心想猫咪可听不得这些。
她换了睡衣去卧室里休息,用宴秋看菜谱的iPad看香水后台的销售数据。
等到外面的光彻底变成黑夜,宴秋没有上床。
林晚晴撑不住了,抱着被子眼睛打架。
她睡眼蒙眬中把宴秋那一边的被子铺好,拍软了她的真丝枕。
床边有个行李箱,里面装好了她们回去的行李。
林晚晴睡着了,觉得闷热,把领口往下扯一扯,她脖子侧边有一小块红肿,这个没有消去的草莓印。
第二天醒来,
林晚晴旁边的被子有被弄乱有被重新整理过的痕迹。
她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秋秋?”
林晚晴揉着蓬乱的长发和眼睛坐起来,她身上挂着宽松的睡衣,脖子上快要痊愈的草莓印又肿起来了。
她觉得痒,挠了挠发红的位置。
“秋秋?”林晚晴趿拉着拖鞋从卧室出来,洗漱完毕后走到一楼客厅位置。
宴秋是个会不告而别的人,她有任何事情都自己扛着再说,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会让身边的人担忧。
特别是宴秋现在的身体情况,会很让人担心她哪天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然后突然一个报警电话打到配偶的手机上。
类似的恐怖幻想在林晚晴的脑海中盘旋过无数次,好在没有成真过。
厨房的砂锅里炖了青菜香菇粥,里面有手扯出的鸡丝。
林晚晴给自己盛了一碗,放在中岛台上晾凉。
在中岛台上放着一碗喝了一大半的速溶紫菜蛋花汤,好像遇到了什么急事,没喝完的汤碗被突然放下。
“宴秋!”
林晚晴啧了一声,踩着拖鞋到处找她。
宴秋有个有钱人特有的坏习惯,打她的电话十有八九不会立刻接通,多数是到最后几秒才会被突然接起。
她给出的理由是工作忙,不能时时刻刻看手机,见到未接电话会立刻回拨。
林晚晴显然不相信她的屁话。
“甜甜,我在这里。”
玻璃门打开了一条缝,宴秋长到后腰的头发随便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筷子固定住。
她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一贯的真丝家居服,浑身散发着资本主义的貌美。
她看上去又懒散又疲惫,双眼下面有一块很浓的乌青色。
看上去像大晚上和小情人欢度了一夜。
林晚晴从冰箱里拿出易拉罐装的苏打水用食指撬开,
“原来宴总还活着,我还以为失足掉进了左边两里地的水库里。”
宴秋:“。”
你也不盼点好的。
“进来,给你看个惊喜。”
说到惊喜两个字,宴秋困倦的眼神突然出现光芒,“动静小一点,小宝贝们才刚出来呢。”
林晚晴把喝了两口的冰凉苏打水交给宴秋,后者从善如流地饮下一口。
宴秋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比起苏打水,我更喜欢在早上喝啤酒,很提神醒脑。”
推开复古的玻璃门,阳光房里种种满了花花绿绿的绿植。
一直长到天花板的棕榈树有强烈的南国异域景色,旁边种了一棵格格不入的榆树和桑树,在右前方有一棵杨柳。
一片树叶上垂着一个手指长的蝶蛹,巴掌大的光明女神闪蝶舒展翅膀,它刚刚从蛹里钻出来,等待血液把皱巴巴的翅膀撑开。
灿烂的阳光穿过温室玻璃罩绿植园中。
有上百只不同品种的蓝闪蝶扑腾翅膀,星光璀璨,流光溢彩。
蝴蝶有种特殊的美,能让人沉浸在最美好的梦境中分不清真假。
林晚晴最美好的梦是没有色彩的,唯有手掌心中蝴蝶翅膀的翕动,告知她曾被命运温柔以待。
宴秋用手接过那刚刚展开翅膀的璀璨蝴蝶,放在林晚晴的手掌心里。
蝴蝶停在林晚晴的掌心中,摊开翅膀,享受阳光。
宴秋举起微单记录下这一幕,她莞尔:“十四年前你缠着我抓的蝴蝶,长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