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林晚晴坚决抗议了宴秋的早教计划。
    不存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不存在雅思和托福的听力测试题。
    宴秋蔫了吧唧,拿着一本英文小册子
    “除了英文,我能教别的语言。”
    林晚晴捂住肚子不让孩子多被叨扰,“你闭嘴。”
    宴秋用脸颊蹭蹭她隆起的肚皮,已经八个多月了,时时刻刻都要面临羊水破裂的危险。
    宴秋嘀嘀咕咕念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和哈姆雷特,悠扬的嗓音,有歌剧院中的咏叹调风格。
    林晚晴听得昏昏欲睡,她不明白宴秋怎么那么多才多艺?
    她的宴秋看上去有种被资本主义浸透的艺术家的气息,和父亲的那种纯正艺术家相比多了几分不着调的风流倜傥和恣意妄为,在正儿八经说话的时语速再慢也会让人耐下性子,逐字逐句倾听,在现在胡闹玩时又能展现出别的领域的博学。
    林晚晴昏昏欲睡,一只手摸在肚皮上,另一只手像摸猫猫一样摸宴秋的头发。
    在一起亲亲,抱抱已经是极限了。
    荔枝怎么会不新鲜,送到林晚晴面前的是最新鲜的一批,运来时枝叶上挂着露水。
    宴秋叹气,“看来我们家宝宝是一点都不喜欢学习啊。”
    “谁要和你做,我肚子饿了。”
    她吃不得太甜的,或许是怀孕让味蕾变得更加敏.感,林晚晴闻到荔枝的味道一阵想吐。
    她以为宴秋会在夜以继日地照顾中变烦,至少脸色不会太好看。
    这两个月来她们忍得很辛苦,怀孕的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不能碰。
    白皙的手指和红艳艳的草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得人心思缭乱。
    宴秋想露出一个笑容,但这个笑容和哭差不多。
    最后将那颗本来完美无瑕的草莓扔到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
    林晚晴觉得有点好笑,“试卷讲完了?”
    林晚晴看到那抹水光,突然起了食欲,用舌尖勾起她的唇角。
    趁着林晚晴睡着,宴秋重新摸出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宴秋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说的是高考试卷。
    肚子:“。”
    宴秋每日早早下班,给她带来孕妇能吃的各种吃食。
    宴秋的语气稍显落寞,又立刻对着肚子小声说,“我给你哼几段歌吧,以后我们不学理工科,和你妈妈一样,当一个艺术家也不错。”
    林晚晴:“……”
    她紧张的手指把草莓掐出汁水。
    随着肚子月份越来越大,林晚晴的身体变得笨重,再也没有想要出门的意思。
    “麻了麻了。”宴秋扶着肩膀坐起来,拍了拍变麻变酸疼的脖子。
    宴秋给她去草莓梗,“我不紧张,这有什么可紧张的,我们有长期合作的私人医院,医生也早就准备好了。”
    林晚晴手里捏着一颗草莓,手指拂过草莓,表面的凹凸不平。
    林晚晴当时吃了两口就吃不下。
    宴秋的手护在她的肚子前,“再亲最后一下。”
    第二日林晚晴醒来时看宴秋趴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搭在肚子上。
    林晚晴望着茶几上快堆成小山似的草莓,突然想起了前段日子她想吃荔枝,深秋已经过了吃荔枝的时节,宴秋专程坐飞机到最南边的养殖基地,给她拖了半车来,挑挑拣拣后味道最佳的荔枝不过五六斤。
    她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丢到一边,看着歌词哼着常见的小曲子。
    草莓汁在她双唇上覆盖了一层水光。
    小心翼翼察觉了一眼宴秋的侧脸。
    “不可以做。”
    宴秋被孕妻美人吓了一跳,赶紧按住她,“现在不可以。”
    “宝宝对三角函数感兴趣还是指数函数?或者我们也可以聊聊等比数列和递推数列,觉得前者感兴趣,可以动一动。”
    “许是这些荔枝不够新鲜了,你放着我来吃。”
    “你别紧张。”林晚晴拍拍宴秋的肩膀,用手指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别焦虑。”
    林晚晴看宴秋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荔枝,最近嘴里长了几个上火的泡。
    肚子饿的小兔子伸出粉嫩的舌头,去吃宴秋嘴角残余的一抹草莓果肉。
    宴秋抚摸在林晚晴鼓起的肚皮上,上面擦了一层保养品,让肚子上的纹路变淡。
    林晚晴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不可以?”
    真有你的。
    “没,给孩子上艺术鉴赏课。”
    “我可以用手帮姐姐,只要姐姐不嫌我怀孕不好看。”林晚晴直勾勾地望着她。
    宴秋手抓紧了昂贵不耐磨损的小羊皮沙发,这种沙发太娇贵了,手指用力一滑就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甜甜,我还没有渴.望到那一步。”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一颗草莓,送入林晚晴漂亮的唇中。
    “不是突然想吃草莓吗,我去乡下农场的大棚,亲自给你采了一些。”
    林晚晴哼哼唧唧,“突然不想吃了。”
    宴秋无奈,“好,想吃别的记得告诉我。”
    她只能晚上一个人把草莓当宵夜吃。
    “想在姐姐身上种。”
    受到孕期激素的影响,林晚晴的身体发热,媚眼如丝,“姐姐不是说我怀孕辛苦,所有事情都能满足吗?”
    林晚晴把宴秋按在柔软似云朵的小羊皮沙发上,宴秋克制不去看她,却被林晚晴掰起下巴,被迫对峙。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把远处的林子吹得沙沙作响。
    猫头鹰挂在树上鸣叫,一场素素静谧的雪纷纷落下。
    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屋子里壁炉烧着柴火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宴秋悔恨地坐在床沿上。
    她一向为人称赞的自制力在林晚晴的刻意引诱下像个笑话。
    床上的少女早就睡着了,宴秋任劳任怨地用湿纸巾替她擦去手上的残余。
    最后宴秋岔开腿,擦掉身上的残余。
    “……”
    她的林晚晴很像个欺负人就不管的渣女。
    宴秋冲好澡后挤在床榻边边,林晚晴怀孕后占了床的三分之二,晚上因为孕期难受会不时动动。
    睡眠不好的宴秋几乎每个晚上都会被惊醒。
    给她的怀孕小兔子整理好姿势,抱着她睡觉。
    但这晚是个不眠之夜。
    一向浅眠的宴秋,突然感受到常态间的一抹濡湿——
    她瞬间大脑清醒,立刻把卧室灯打开。
    林晚晴的手指用力捂住肚子,大口喘气,额头上和肚子上的青筋爆出。
    宴秋身穿睡衣顾不得形象,在外头披了一件外套,赶紧打电话通知医院。
    林晚晴的长发被冷汗浸透,“姐姐,我是不是要生了?”
    大半张床上流淌着羊水。
    宴秋看过生孩子的医学影像资料,却从未目睹过孕妇的羊水破裂。
    她瞬间大脑空白几秒钟,随即恢复镇定,把林晚晴的姿势恢复到仰躺状态,用口袋里的本子记录下破裂时间羊水量和颜色。
    “甜甜,别担心,别担心。”
    林晚晴的阵痛不明显,手指抓住宴秋的袖口,小幅度的拉一拉。
    宴秋立刻握住她的手,“别怕别怕,别怕。”
    “但我看是姐姐在怕。”
    林晚晴噗嗤一声笑了,她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她确定自己不好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
    宴秋用纸擦掉她头上的冷汗,“医生三分钟后过来,放心。”
    她既激动又害怕,人在遇到从未处理过的突发事件时,大脑会空白,然后下意识地逃避责任,或者干脆把自己关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这是身体正常的逃避机制。
    有很多男性在看到妻子怀孕时,会选择玩手机或和人打电话唠嗑,本质上也是这个原理。
    宴秋这一生面对的危险关头不胜枚举,她在心底早就克服了逃避机制,深知情绪稳定的重要性。
    穿着睡衣,长发乱糟糟,手里拿着备孕包的宴秋,比林晚晴的样子更狼狈。
    “我是害怕,也悔恨不能替你疼。”
    宴秋在林晚晴额头上亲吻,直到管家带着医生进来,她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林晚晴的意识直到进产房时都很清晰,她看到宴秋没有停在大门外的冰凉座椅上,而是换了一身无菌服,跟在她的病床旁边。
    “秋秋?”
    宴秋想要拍拍她的手背去安慰林晚晴,却发现林晚晴手臂上插上了滞留针。
    只能摸摸她的手腕内侧,表示自己还在。
    “我陪你一起。”
    “我家崽崽第一次生孩子,估计也是人生中最后一次。”
    宴秋穿着无菌服,坐在产床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手握在林晚晴没有滞留针的另外一只手。
    产房里的血腥气很足。
    尽管宴秋看过了很多产妇生产孩子的医学录像,当目睹这一刻时,人类基因中根植的对于鲜血的恐惧直冲脑门。
    宴秋不是没有见过很多血,她自己受过很多伤,甚至子弹打入过心口中。
    但宴秋知道她以往遇到的所有的流血事件,从根源上来说是可以避免的。
    但生孩子流血避无可避。
    越是避无可避,越是会让人感到恐惧。
    宴秋用力抓住林晚晴的手指,她的余光中一片猩红。
    害怕,恐惧,不安。
    郑云柏和爷爷在产房门口等候,两个男人都没有选择坐下,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激动和担忧。
    这一晚上没有人能轻松度过。
    老爷子叹气说,“秋姑娘又欠了晚晴一条命。”
    一共两条了。
    她这一辈子赔进去都不够还的。
    郑云柏:“仔细说说?”老爷子说起了两个人初次相遇的事情。
    从少时相见,荒废的面粉仓库外的那一眼,就注定了有现在的结果。
    如果一个人在生命中遇见过无数个选项,但仍然选择其中的那一种,并且在漫长的时间中,仍然坚定地选择那一种,可以称之为命运。
    宴秋有她这一生中必须完成的事情,除了肩负起家族外,还有照顾林晚晴。
    站在她个人命运的角度,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用年轻人的话来说,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命,用老爷子的观念说是因果。
    生产过程比想象中的顺利,从开始疼痛到顺利生下来,只花了两个半小时。
    圆月高高挂在天空上,细雪在路上飘了薄薄一层。
    宴秋生疏地抱着怀里软软一团的小姑娘。
    林晚晴精疲力竭地撑着身体望了一眼,“好丑,不是我生的吧。”
    小姑娘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哭声。
    “小孩子都这样。”宴秋不敢用力抱孩子,新生儿太软了,好像一碰就会碎。
    护士:“是个很健康的小千金,登记的名字叫?”
    宴秋和林晚晴对视一眼,后者说,“取你的姓吧,你家有皇位要继承。”
    林晚晴心中隐晦地想着林家不配有后代,还是宴秋的姓更好。
    希望我的女儿平安喜乐,健健康康。
    她或许日后会有泼天的富贵,或许会带领荟雁走向新的道路,或许会遇到爱她一辈子的人,只要别经历年少颠簸,日日胆战心惊,即使平庸一点也无妨。
    宴秋和林晚晴都希望孩子不要活得那么累。
    “叫宴嘉晩吧。”
    嘉有祝福平安幸福欢喜的意思,最后一个字是林晚晴的名字。
    宴秋希望给孩子美好的祝愿的同时,加上林晚晴的那一份。
    相比于孩子,林晚晴在她心中更为重要。
    宴秋身上沾满了一身血腥气味,把林晚晴擦洗干净后才抱着孩子出来。
    老爷子和郑云柏看到孙女出生,两个人喜不自胜,嘴巴张张合合拌上才说,“好,好,好。”
    除了好好好之外,竟然找不出别的词汇。
    “你要好好对人家晚晴。”老爷子用力拍在宴秋的肩膀上,他接过小孙女,轻柔地抱在怀里。
    郑云柏黑框眼镜后弥漫了一层泪水。
    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没有后代,郑云柏心中产生了强大的庆幸和喜悦。
    不比老爷子从小照顾宴秋,郑云柏自问是没有资格出现在林晚晴的生命中。
    好在林晚晴接受了他作为父亲。
    “爸,你也抱抱她。”
    宴秋把孩子送到郑云柏怀里,“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晚晴都不在意,爸何苦在意。”
    宴秋的一声爸爸,让郑云柏彻底红了眼眶。
    孩子给家属看过一圈后,需要迅速放到保温箱里。
    宴秋精神已然十分疲惫,她寸步不敢离,老爷子安排了专门的保姆阿姨陪在病房里等候。
    医院的病房很宽敞,有专门的休息室。
    宴秋不放心独自在休息室里,搬了一个凳子以憋屈的姿势趴在林晚晴的病床旁边。
    她打着瞌睡却不敢睡着。
    阿姨在给小宝宝擦拭身体。
    宴秋产生了强烈的恍惚感,她从林晚晴怀孕开始做好了会有一个宝宝的打算,但等真的看到了这一幕,依旧如梦似幻。
    阿姨回头对她说,“您快睡吧,看您眼眶里全是红血丝,不休养好精神,怎么照顾婴儿?”
    阿姨是老爷子身边的人,两人从小经常见面。
    宴秋小时候很喜欢她做的桂花糕点。
    宴秋表情疲倦又兴奋,撩了一把乱蓬蓬的头发,瞬间倒在林晚晴的床边。
    她的个子很高挑,坐在狭窄的小板凳上,动作有些拘束。
    宴秋一秒睡着,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林晚晴的呼吸平缓,似乎感受了宴秋在手边,把被子拉扯到她头顶。
    宴秋的头被被子盖住。
    “……”
    睡得很好,就是有点闷。
    病房里的空调温度适宜,宴秋是被热醒的。
    她撩开头顶上的被子,看了一眼时间,她只睡了两个小时。
    窗外的一抹阳光,照在林晚晴苍白的脸上。
    不知何时护士或阿姨进来把一个透明的罩子放在床头。
    准确来说不只是一个罩子,在那透明罩子下方连接着一个奶瓶。
    宴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把冰凉的奶瓶放在手掌中把玩。
    几分钟后,护士推门进来。
    “孩子需要母乳喂养,若母乳不充足,可以用奶粉替代。”护士简单讲解了一下手中器皿的使用方法。
    宴秋把器皿越握越紧,小脸通红。
    她不是没有看过这东西。
    只是……
    她做不到医生般看所有的器官都如同一块死肉。
    “家属有疑问?”
    宴秋赶忙拿起眼镜架在鼻梁上,“我来搞?”
    护士:“……是。”
    宴秋不自然的干咳,“我知道了。”
    临走之前护士说:“我院提供的是最新迭代的产品,可以自动汲取,您根据说明书上使用即可。”
    宴秋用手梳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光滑,平时很注意保养,蓬松乱糟糟也不显得邋遢,反倒别有一番疲倦的美。
    宴秋身上穿着在家时的丝绸睡衣,外头披了一件很不搭的黑色羊绒风衣外套。
    脚上却还踩着家里的拖鞋。
    她垂眸看上面的说明……
    以宴秋高超的阅读理解能力一目扫过,立刻明白该怎么操作。
    “好胀,难受……”睡梦中林晚晴慢慢转醒,喉咙里发出一声难受的呼声。
    好难受。
    胀疼。
    林晚晴的手不自觉把扣子拉扯开。
    瞥到一抹雪色,宴秋赶紧把病房的大门关起来。
    “哪里胀?”
    她俯身弯腰在林晚晴耳边,“甜甜等一等,我马上帮你。”
    林晚晴眼睛睁开一条缝,“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宴秋看了一看手中的器具,“你别动,我替你贴上去,它会自己动。”
    不像宴秋的思维龌龊,林晚晴夺过她手里的东西,直接放进被子中。
    没一会儿,乳白色接近浅黄的液体充斥了奶瓶。
    “用母乳喂养好,”林晚晴的声音很轻柔,不知不觉带着母爱的光辉,“奶粉终究比不上母乳。”
    林晚晴私心不想让自家崽崽吃别人家的奶。
    随着奶瓶变满,林晚晴把东西放到桌上,用餐巾纸擦干净。
    “去喂宝宝吧。”
    林晚晴揶揄她:“秋秋,你笨手笨脚的。”
    宴秋面色稍红,“抱歉,我……”
    视觉冲击太大,宴秋无法全部无视。
    刚生产后的女子有极大可能患上产后抑郁,宴秋知道林晚晴的性格一向敏.感,她不敢让兔子小姐多操心带孩子的事,立刻拿着奶瓶去忙。
    在林晚晴怀孕时,她看了无数育儿相关的内容,只是没有实际操作过。
    一接触到小宝宝,她先生疏了几下后立刻找到了感觉。
    宴秋的学习能力很强,她抚摸着小小的崽崽心里被一种陌生的喜悦充斥。
    这是她和林晚晴的孩子。
    宴秋把孩子抱到了隔壁房间,这边的病房隔音效果很好,孩子哭闹,不会吵到孕妇休息。
    不出所料,孩子哇哇直哭。
    完全哄不好。
    带小朋友哭得快笑得也快,喂饱了奶水后,甜甜的朝宴秋咧开嘴。
    嗬嗬嗬~
    宴秋摸摸崽崽的肚子,确认她吃饱喝足,把剩下一点点的奶水瓶放到台面上。
    乳白色的母乳崽崽吃得很香。
    宴秋喉咙滚动一二,在她意识到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时,突然精神一振。
    奶瓶拿在手上。
    宴秋的手指尖沾上了一滴母乳。
    一墙之隔,她的甜甜正在睡觉。
    这里没有监控(即使有也可以删掉)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宴秋鬼使神差地把那根手指放入唇上。
    “秋姑娘。”
    老爷子推门而入,“让管家带来了你和晚晴的换洗衣服,这几日我去荟雁,其他事你不用管了。”
    老爷子在病房里没看到宴秋,只见林晚晴一直在浅眠。
    “秋姑娘?”
    宴秋从一墙之隔的房间出来,“小点声,晚晴和嘉晚还在睡。”
    “你到哪里去了。”
    “给孩子喂奶呢。”宴秋摇晃一下一滴不剩的奶瓶,“我去洗。”
    老爷子没有继续问,他站在宴秋身后看她动作,熟练地清洗心里,稍微放下心来。
    把厨房和卧室的门关上,老爷子的声音很轻,
    “一个孩子日后遇到事情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女孩子在世始终孤单,你们要不再生一个?”
    宴秋擦奶瓶的动作一顿。
    “什么?”
    老爷子在她眼里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家庭中的严肃和认真。
    他重复了一遍,“你小时候遭遇的绑架和潜在的危险比你知道得更多,万一出事……”
    宴秋:“不可能。”
    老爷子蹙眉:“这有什么不可能,不就是做手术的事,可以请最好的医生调养。”
    宴秋:“林晚晴的身体不适合继续怀孕,我的身体也不佳,这不是调养的问题。”
    “豪门之间兄弟姐妹反目的事情屡见不鲜,别人会因为宴家来绑架我,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也有可能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自相残杀,养孩子很难,不是光投钱就行。”
    老爷子定定地看着她,最终叹气:“随你们吧。”
    宴秋把奶瓶放到机器里烘干消毒,“我会尽自己所能给嘉晚最好最安全的环境。”
    老爷子本就没有强求,听宴秋坚定拒绝后,没有继续提这件事。
    “晚晴生孩子不容易,你作为得力的那一方,要好好照顾她,我这有一些你奶奶,和你妈妈的首饰,明天叫管家送过来给她挑挑。”
    宴秋嗯了一声,“好,不过她手上只会戴我送的戒指。”
    老爷子:“……嗯。”
    都当母亲了,在感情上怎么还和青春期小孩似的。
    宴秋把爷爷送出医院,她回到病房时,林晚晴已经醒了。
    她的兔子小姐抱着小小的崽崽,嘴里哼着摇篮曲。
    “秋秋。”林晚晴听到推门的声音。
    宴秋:“刚刚老爷子来了一趟,吵到你了?抱歉。”
    “没有,我睡够了,你……”
    林晚晴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表情古怪,“你身上怎么一股奶味。”
    宴秋:!
    林晚晴难以言喻:“你把奶瓶打翻了?还是……”
    她看宴秋身上有灰,有褶皱,唯独没有水痕。
    怀里的崽崽打了一个奶嗝。
    宴秋双手举过头,讨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她没什么好解释的,总不能和林晚晴说想尝个咸淡。
    太混账,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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