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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不把自己的一颗心挖出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他不把自己的一颗心挖出来,捧给你那宝贝女儿就不错了
    照理说,被询问到女儿家的心事,阮问颖是该感到一些羞赧的,至少也要表现出一部分。
    然而她在这些时日里已经被过问了太多次感情的事,又经历了无数跌宕起伏的转折,是以面对这番询问,她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面不改色地张口了。
    不过为了防止陛下误认为她心思深沉,觉得她不堪为杨世醒的良配,她还是尽量做出了一点娇羞的姿态。
    “这……舅舅见谅,那一日颖丫头是在故意和表哥置气,所以才会那般行事,实则——”她把声音降低,赧然敛眸道,“……实则对表哥倾心已久,愿意嫁给他。”
    这话一出,不待信王有何反应,陛下就朗笑起来:“说得好,颖丫头的这番话你可听清了?之后不会再臭着一张脸,无论父皇说什么都心不在焉了吧?”
    阮问颖原先以为他是在对信王说话,听到后面才察觉不对劲,有些惊讶地转眸看向身边人。
    杨世醒面不改色地端坐:“父皇净会说笑,孩儿哪里心不在焉了。”
    陛下嗤笑着逸出一声轻哼:“你现在自然是春风得意。前一段时日是谁整天魂不守舍的,说三句话听一句话,让裴良信把折子都上到了我跟前?”
    “特别是在你皇祖母寿宴那晚,你三叔要给你表妹选良婿的话刚说出来,你那脸就像是覆盖了一层冰渣子,别人看不出来,父皇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杨世醒低咳一声:“父皇,表妹还在这呢,给儿臣留点面子。”
    陛下道:“朕说没了就是没了。朕还要存银子给儿子娶媳妇呢,你再有什么想要的向你三哥要去,他比皇兄有钱。”
    陛下道:“可见你是从来没有把为兄的话听到心里去。为兄说过,朕之亲子,唯醒儿一人。”
    安平长公主不甚端庄地打断了他的未竟之语:“行了,知道你们心有不舍,在这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扣扣索索的,没有半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模样。”
    陛下冷哼:“为兄看你才是一来就没好事,每一次过来都要拿走不少好东西,朕的库房都快让你给搬空了,竟然还敢索要。”
    “三叔说的是。”杨世醒一笑,镇定自若地举起酒盏敬向陛下,好像刚才那个被长辈促狭至尴尬的人不是他一样,“孩儿代表妹一起多谢父皇。”
    安平长公主凤眉很有神气地扬起:“通报了岂不就让皇兄知道我们来了?这样如何能知道殿里发生了什么?”
    安平长公主笑容款款地入座:“自然是信不过皇兄与三哥。从小到大,只要你们俩凑在一起,就不会有多少好事。”
    陛下睨她:“小妹这是信不过这殿里的谁,害怕为难你的颖丫头?”
    紧随而至的是安平长公主与皇后从屏风后缓缓转出的身影。
    “多亏了皇兄英明神慧,把你们间的蹊跷看得一清二楚。以你们二人那晚闹别扭的程度,要是换个糊涂的人来,怕是早就像本王一般生了误会,好心办坏事地棒打鸳鸯了。”
    信王一直在旁边无声观看,直到此时才开口道:“原来如此。皇兄先前和本王说时本王还不信,看来是真的年纪大了,不理解你们这些小辈之间的弯弯绕绕。”
    她转向陛下,道:“皇兄方才说要给儿子攒钱娶媳妇?不知是给皇兄的哪一个儿子攒钱,娶哪一家的媳妇?”
    让阮问颖越发的惊奇,不知道那些被隐去没说的话里都有什么。她开始有些后悔太早配合杨世醒了,应当晚一些,等陛下把该说的话说完才是。
    信王握拳抵唇:“三哥虽然膝下空空,没有子女,但有许多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又上有慈长需要孝敬,中有兄弟姊妹需要来往,花费也是颇为巨大……”
    阮问颖闻弦歌而知雅意,适时地表现出了一点难为情的模样,心里却暗自惊奇,没想到杨世醒在那晚还有这一回事。
    陛下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爽朗地笑了两声:“行,给你留这个面子,父皇就把话说到这里,旁的不多说了。”
    安平长公主笑言:“皇兄富有四海,妹妹拿走的不过九牛一毛,如何到了要哭穷的地步?”
    “不过这回妹妹似乎猜错了,皇兄似是与颖丫头他们相谈甚欢,还给了赏赐?不知是何珍品,可否让妹妹一观?”
    陛下面容一喜,亲自上前迎了皇后坐下,对安平长公主笑语道:“怎么带着你嫂子静悄悄地过来了?也不着人通报一声,吓了为兄一跳。”
    可她明明记得他那时只是面无表情啊,什么时候变成了冷若冰霜?是因为夜间光线不好,所以她看走眼了?还是陛下慧眼有神,与他父子连心?
    话音刚落,一道英气十足的声音就自隔阑外响起:“皇兄这是给了什么赏赐,需要侄儿带着颖丫头一起谢恩?”
    这话他的确说过,阮问颖从前听着不觉得怎样,这回却是心头一跳,忍不住抬眼瞥向皇后,想看看她是什么神情。
    皇后坐于上首,维持着一派沉稳端庄的温柔模样,听闻陛下此言,面容既没有欢喜骄傲,也没有不安惶恐,称得上荣辱不惊。
    放在以前,阮问颖一定会对其很是钦佩,觉得她的舅母真乃贤德典范,担当得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现在她的心情就有点复杂了,不知道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到底是真的性情淡泊,还是仅仅因为杨世醒并非亲子而单纯的不关心。
    杨世醒在她身侧放下酒盏,发出一点轻微的动静。
    阮问颖被他提醒,连忙收敛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她的母亲身上。
    只见安平长公主容色一显,把红唇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飒飒询问:“听皇兄这话的意思,是准备给醒儿和颖丫头置办亲事了?”
    陛下朗笑:“正是此意。妹妹今日可不会回一句不可了吧?端看他二人这般情状,就该知晓他们是两情相悦,合当得赐佳缘。”
    这话一出来,即使有杨世醒的事先提醒,陛下与信王先前所言也围绕在这个方面,阮问颖也还是忍不住双颊生晕,透出点点热意,发自真心地感到一股羞怯。
    她垂下眸,凝睇着跟前玲珑剔透的酒盏,心思如被山风吹拂般飘动起来,聆听几位长辈之间的对话。
    首先是安平长公主含笑的回答:“皇兄说笑了,妹妹若不看好这门亲事,早在一开始便不会答应,之所以会有先前那番言语,不过是想压压醒儿的气焰,以免颖丫头嫁过去受他欺负。”
    然后是皇后的疑问声:“醒儿是有些心高气傲,可他在长辈跟前一向恭谨,是个极孝顺的孩子,小妹何出此言?莫不是他在哪处得罪了小妹?”
    信王道:“约莫是丈母娘看女婿的不顺眼吧。”
    安平长公主道:“三哥此言甚是有理。”
    陛下不满地哼了一声:“醒儿是我和你嫂嫂的孩子,本就高人一等,哪里心高气傲了?朕还觉得他不够矜贵呢,待人接物太过亲和,没有一个皇子的架子。”
    “而且你觉得他会苛待颖丫头?就以他俩常日里的相处来看,他不把自己的一颗心挖出来,捧给你那宝贝女儿就不错了,朕才要担心他娶了你女儿后受欺负呢。”
    安平长公主不信:“哪有这么夸张。”
    陛下再度冷哼:“不是夸张,是事实。你常年镇守边关,不清楚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情况,往后多瞧两回就能明白了。朕有时都怀疑他到底是谁的孩子,怎么就立不起威呢。”
    冷不防听见这话,阮问颖的呼吸霎时一滞。
    好在不等她对此有什么发散的想法,安平长公主的笑语就让她放松了下来:“我这侄儿像谁,皇兄还不清楚吗?他这面对心仪之人的姑息行止,可是与在座的某个人一模一样。”
    陛下的回应更是让她完全安下了心:“好吧,看来是朕没有给醒儿树立一个好榜样,让他随了我的性子,惭愧、惭愧。”
    信王也逸出一声轻笑:“依愚弟拙见,皇兄应该派人去查查阮家,看看他们家到底有何门道,怎么能让杨家人如此痴狂,怕不是侄儿与外甥女将来的孩子,也会嫁娶一位阮家人。”
    皇后道:“非是痴狂,只是恰好所遇淑人,情真意切罢了。”
    陛下笑呵呵地接话:“皇后此言甚是。倘若颖丫头不是阮家的女儿,朕相信醒儿还是会喜欢她的,无关她的出身。”
    安平长公主不认可:“皇兄当这天底下的姑娘谁都能成为颖丫头?自然是只有本宫的女儿才会这般,醒儿倾慕颖丫头是慧眼识珠,可不是什么恰好。”
    信王还要说话,被杨世醒一声轻咳打断:“父皇,儿臣有些饿了,不知何时可以用膳?”
    长辈间的争论由此停止,陛下像是才想起他们两个还在场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了一声“是父皇疏忽了”,扬声吩咐传膳。
    膳食很快如流水般呈了上来,被一一分案摆放。
    宫人来往穿梭间,阮问颖对杨世醒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既感谢他把话题扯了开,也欣喜于他与自己的心有灵犀,一个细微的眼神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倒不是在感到什么害羞或不好意思,而是害怕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会牵扯出外戚之类的言论。
    如今陛下与阮家感情甚笃,自然是一好百好,无所忌讳,可难保日后不会多想,她又实在把握不准信王的性子,不知道他会吐出什么话来,不如防患于未然。
    刚才的话虽然她来说也可以,但没有杨世醒来得自然,所以她还是托付给了他。
    果不其然,他辜负她的期望。
    阮问颖再一次地感受到了心意相通这四个字的美好。
    待得酒水斟满,陛下挥手屏退宫人,对安平长公主道:“既然小妹也赞成这桩亲事,那皇兄改日便带着醒儿上门提亲,你提前做好准备。”
    安平长公主笑逐颜开,一口应了下来:“不知皇兄欲在哪日上门拜访?”
    “总归是挑醒儿得空的时候。”陛下道,看向杨世醒询问,“你的休沐轮值是在什么时候?”
    杨世醒道:“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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