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夫兄
出了永寿宫时天色将暗,初秋的傍晚空气舒爽,燕舜亲自送霍汐棠出宫,二人穿过重重红墙宫道,漫步似的在这偌大的皇宫走走又停停。
全因燕舜十分不舍与霍汐棠的分离。
行至宫殿长廊,距离宫门不过百米远了,霍汐棠便在此驻足,柔声道:“殿下,就先送到这儿吧,宫门外有马车在候着。”
燕舜扬唇轻笑,晚霞轻柔地打在他的脸上,照亮熠熠生辉的眼眸,衬得俊秀的容色愈发的明朗。他现在性情变得极其爽朗自信,不如当初住在霍府时那般消极的样子。
霍汐棠犹记得当初将他捡回来时,他整个人孤僻冷厉到仿佛脸色刻了生人勿进四个字,当时哥哥便说,这样脾气大不好伺候的人,莫不是什么高官之子吧?
哥哥猜对了,也并未完全猜对。
他不是高官之子,而是当朝储君啊。
微风吹拂霍汐棠的裙摆,溢出她独有的香甜气息,燕舜顿时触动不已,便主动靠近了些,“棠棠,还唤我殿下吗?”
他的眼神过于炙热,直白的感情袒露无疑,即使是霍汐棠这种尚未接触男女情爱之事,心思单纯如白纸的姑娘家,也能从那眼神中含的情愫看出点什么。
燕舜又逼近了几步,“棠棠你知道的,在你面前,我可以不是太子。”
霍汐棠下意识后退,脚后跟抵在廊柱边上,在他的逼迫下只能抬起轻颤的长睫,软声问:“那,殿下想要我唤什么?”
她的声音极其绵软好听,唤他名字时轻柔婉转,像是带着丝丝的赧意,听得燕舜心旌摇曳,他实在没控制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叹了声:“棠棠。”
她的鼻息极快嗅到一股好闻的龙涎香。
他就差直接说了出来,霍汐棠这才明白,眼眸忽闪,满足了他的要求:“岸哥哥……”
殷笙笙抿唇低笑:“公主,你的声音太大了。”
霍汐棠往后一仰,便直接倒入一具温热结实的怀抱里。
待那二人离去后,燕舜安抚道:“方才嘉阳的话你不要放心里,那丫头的嘴平日里就不饶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皇兄?!”燕舜面色惊愕唤了一声。
嘉阳轻啧了声,又撞了撞身旁的殷笙笙,小声嘀咕着:“真漂亮,可惜配我这皇兄委屈了。”
方才他二人驻足的地方正是台阶处,她连番后退直接跌到了台阶悬空之处,燕舜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将她拉回来。
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就是陛下二十六岁了还未成亲的缘故。
来人正是先帝的幼女,嘉阳公主。
燕舜点了点头:“虽然皇兄并未说过,但外界有这样的说法,殷笙笙小了皇兄整整十岁,不少人猜测想必是皇兄想等殷笙笙十七岁了再纳进宫。”
她除了唤殿下,还能唤什么呢?
他实在恼极了她这种对他不够上心的态度。
这句话自然被燕舜一字不漏的听见,当时便气急怒斥一句:“燕姗,你简直目无兄长!”
说罢,她的眼神落在霍汐棠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
霍汐棠身后传来一道少女的嗓音,听见有人来后她慌乱挣扎了下,燕舜便依依不舍松开了她。
年轻帝王单臂将怀里的少女扶稳,他站在游廊下方,即使隔着几层台阶,因过高的身量也能视线平行地看向正倚在他身前的少女。
与嘉阳公主同行的另一个女子,便是英老国公的嫡孙女,殷笙笙。
面前忽然放大了一张俊脸,霍汐棠惊地没站稳连连后退了几步。
“皇兄?”
霍汐棠忽然一愣,“方才那位姑娘是陛下的心上人?”
美好的氛围被打断,燕舜面色不虞,冰冷的视线扫到霍汐棠身后,蹙眉问:“你怎么在这?”
霍汐棠摇头,淡笑一声:“不碍事,公主率真,还挺可爱的。”
她又忽然想起曾经问过先生为何没有娶妻,先生却并未回答他年龄不小了却尚未娶妻一事。这下就彻底说通了,事实不是他不愿娶妻,而是先生喜欢的姑娘年龄太小了,他在等她长大……
霍汐棠没料到他这个举动,怔了会儿就想要推开,可她整个人被他用力抱在怀中,实在无法挣脱,后思及二人是未婚夫妻关系,便也由着他去了。
她出神了片刻,燕舜的说话声忽然顿住,伸手在霍汐棠面前晃了晃,将脸凑过去,“棠棠你怎么了?”
燕舜看出自己妹妹眼里的惊艳,面色不由升起得意,道:“正是。”
身前是她的未婚夫太子,身后抱住她的却是当今陛下,霍汐棠心里一紧,极快地从他身前逃开,裙裾如她混乱的心一般摇曳。
嘉阳公主听他语气不悦,也不给面子地撇撇嘴:“还不是皇兄挡道了,我和笙笙正要路过,送她出宫途径此地,谁能想到皇兄这般孟浪在路上便……”
燕舜又滔滔不绝说了不少,霍汐棠随口应了几声,也不知为何,倏然间心里有些低落,却说不明白自己这股低落是从何而起。
燕舜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己心尖上的小姑娘,在感情方面心思有多纯粹,他比谁都清楚。当初在霍府居住的那两年,分明是她先认识的他,可后来棠棠对他的殷勤程度竟还不如那霍湘菲。
“当初你唤我什么,不过四年你便忘了?”
前两日的宫宴,她只远远瞧了这姑娘一眼,现在近了看,的确是个容貌出尘的女子,心里也不由浮起惊艳:“这便是定国公失散多年的女儿?我未来的皇嫂?”
“皇兄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自己的心上人就在面前,他还能忍到十七岁,要是我喜欢一个人,只想赶紧娶了回去,生怕再晚一些,这媳妇儿就没了。”
这下燕舜更不乐意了,便随口说了句:“她身旁的那个姑娘是英老国公的嫡孙女,自小受尽宠爱,我听说皇兄迟迟不娶妻封后,便是在等她长大。”
燕舜顿时一口气堵着,嘉阳说他二人不登对,她竟完全不生气?
嘉阳将他的怒斥不当一回事,笑嘻嘻的摆了个鬼脸,就牵着殷笙笙走了。
她退到燕舜身旁停下,福身行礼:“参见陛下。”
燕湛颔首,神色坦然地收回了手,遂负手而立,淡声对燕舜道:“朕方才从此路过,正好有句话想同你交代。”
说罢,他的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落在霍汐棠身上。
燕舜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怪异,先不说为何这么凑巧皇兄就抱到了棠棠,可他看向棠棠的眼神,实在很难不让他怀疑。
在他印象中,这个皇兄并非是个怜香惜玉之人,相反,他为人冷漠自持,外人更是极难靠近他,更别提他会主动去扶一把陌生人了。
燕舜此时早已将天子要交代他的话丢到九霄云外,满脑子只想问清楚,他扭过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霍汐棠,问:“棠棠,你认识我皇兄吗?”
霍汐棠低垂着粉白的脸颊,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住袖口,整颗心更是因为太子这个问题,紧张的一上一下,险些无法呼吸过来。
她若是说认识,以殿下的性子定会追问如何认识的,她与陛下的相识与相处是绝不能让殿下知晓,当初爹爹下的那个决定,若是让殿下知晓了定是犯了藐视皇家之罪……
况且参与在太子与皇帝之间,她更是不该。
霍汐棠紧紧咬唇,似下了个重大的决心,后缓缓抬起脸颊,神色自然道:“回殿下的话,不认识,臣女仅在宫宴那晚有幸见过陛下一面。”
燕舜不知觉松了一口气,“是吗?我竟然忘了。”他侧首又看向燕湛,笑着问:“皇兄方才想与臣弟说什么?”
燕湛只交代了几句朝政之事,燕舜今年十八岁起,便开始接触了朝政,天子也曾多次亲自教导。
燕舜听的心不在焉,见一旁的霍汐棠一直垂着脑袋,好似怕极了陛下。
他心里一软,贴过去低语安抚她。
“棠棠不怕,皇兄大你十岁,又是我的兄长,长兄如父,将来棠棠嫁给了我,那便同样可以当陛下如父如兄。”
霍汐棠哪敢接话,呼吸都颤唞了起来,抬眸间猛然对上了燕湛幽深的视线。
他定是听到了……
燕舜还当自己安慰到了霍汐棠,得意的扬唇灿笑。
燕湛扫了眼燕舜的蠢样子,但笑不语。
好似完全对方才那段插曲毫不在意,除了扶了一把霍汐棠之外,对她的态度犹如陌生人。
该说的说了后,燕湛冷淡无波的眼神从一直刻意不看他的霍汐棠身上悄然掠过,他的视角能清晰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前两日那发顶还被他多番揉按呵护过,今日便说不认识他了。
小姑娘倒是有些长进。
晓得他定不会与她较真。
父兄么?
他极快垂眸敛下眼中冷冽的情绪,便负手离去。
眼看天色愈发昏暗,燕舜护送霍汐棠即将到了宫门口。
霍汐棠便道:“殿下,就送到这里吧。”
再送下去恐怕要送到定国公府了。
燕舜听出她话里另一层意思,忽然也懊恼自己这股子黏糊劲,朗声笑道:“也好。”
正说着话,李福良便从远处小步跑了过来,随后在燕舜耳边低语:“殿下快回东宫吧,范先生又来了。”
目送燕舜离开后。
霍汐棠正要出宫门,李拾勤也不知是从哪个神秘的转角处走了来,还就那样巧合,太子前脚一走,他后脚便现身。
“霍姑娘,请罢。”
霍汐棠本身便因上一次在御辇内发生的事,实在让她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先生……
加之方才又当着他的面说与他并不认识。
李拾勤看出她的犹豫,只提醒道:“天色暗了,霍姑娘应当不想入夜的时候才回府吧。”
暮色微沉,彰显天子身份的御辇正缓缓在宫内行驶。
霍汐棠也不知现在是要去哪儿,但自从她上来后,车内的男人便一直在低头打理手中的琉璃盆栽。
她相熟的男子不多,所知道的男人爱好也大不相同,例如她的爹爹就喜爱收藏一些古迹名画,例如她兄长酷爱珍藏罕见珍贵的玉器,兄长的好友,以及幼时霍府的邻居相识的好友的爱好都极其符合当下男子的兴趣。
可像陛下这样养株盆栽的倒是极其少见,她眼神悄悄看了过去,细细打量了下,这盆栽里养殖的植物目前还埋在泥土中,尚未看得出是什么。
霍汐棠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氛围,她只能主动去问:“陛下养的是什么?”
燕湛缓缓抬起头,眼角含着冷淡的笑意看她,“你。”
霍汐棠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愣了会便傻乎乎地问:“我是人,怎么可以养在土里呢?”
陛下莫不是在同她说笑,自打先生恢复了记忆后,她总觉得他时常怪怪的,偶尔也觉得他的笑容里掺杂了些许意味难明的冷意。
“说的也是,人怎么能养在土里呢?”
自然是要将她困在自己的身旁,拿铁链与他拴在一起,让她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男人,也不会被其他男人拥在怀里。
从她方才上了御辇起,燕湛便隐约嗅到一股不属于她身上的气味,那股燕舜身上的松香气,随着她的靠近,淡淡的松香味更是层层涌了上来。
他侧眸看向不远处的霍汐棠。
明艳的桃花眼,玉雪似的肌肤,莹白.粉润的脸庞,以及那嫣红微嘟的唇。
她的嘴唇好似与往常有微微的不同。
还是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与燕舜亲吻了。
他想,若是再这样装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傻丫头会笑盈盈地将她和燕舜的喜帖递给他。
燕湛手中捻泥土的动作,慢条斯理地逐渐加重,笑意愈发的寒凉。
霍汐棠没察觉到天子的异常,想起心头的担子放下后,她脸颊都兴奋地红扑扑,“陛下,我有件喜事想告诉陛下。”
“嗯,你说。”
她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我那怕男人的病好了!太子殿下为我特地找了女神医诊治,原来我是真的得病了。”遂又道:“殿下同陛下一样都是好人,不曾嫌弃过我这个怪疾。”
许久,燕湛低低笑了一声:“你就这样简单将朕先前教你的丢到了一旁?”
霍汐棠不明白,为何陛下整个人都变了,忽然被他那森冷的笑意声吓到打了个寒颤,“陛下说的何意,我有点没明白……”
燕湛转过身来,面对面看她,认真凝视着她的眼,鼻,唇,最后落在她的桃花眼上,嗓音带着柔意的沉重:“朕从前说,男人都是坏人,朕的好学生,怎么将先生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了?嗯?”
霍汐棠尚不知危险与她挨得极其近,眼神澄澈:“陛下又怎会是坏人呢?”
燕湛唇角微勾:“你说的对,朕自然是好人。”他说一半藏一半,倒是想看看这丫头究竟有多迟钝。
霍汐棠细眉都皱成了一条。
陛下的意思难道是太子是坏人?她心思绕了几圈,忽然想起先前阿娴说的话,太子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并非如外界传的那般和睦,而她作为太子的未婚妻,竟私下与陛下牵扯不清。
难道陛下是在提醒她?
若非要斩断其中一段关系,她自然是不能再与陛下这般亲近了。
霍汐棠完全无意识地后退,坐远了些距离,“陛下,若无事的话,臣女便先出宫了……”
天子并未答话,骨节分明的长指捻了捻盆栽内的泥土,玩似的。
她不能再呆下去了。
没等到回话,霍汐棠只能自行起来,福了福身后便要告退。
她纤腰一抬,身体的幽香便溢满了辇内,那本是他深入骨髓的味道,但此时此刻其中却隐隐夹杂着令他不悦的气息。
燕湛黑眸微凛,抬眼扫了过去,“坐下。朕有让你走么?”
即使陛下对她向来温和,霍汐棠还是察觉到他话语中的异样,进退两难,御辇也尚未停下,她只能顺势坐了下来。
燕湛总算停下拨弄那盆栽,他抽过一侧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细细擦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不过片刻,那方手帕便已染上泥土的污渍,而他那双手高洁无暇。
他搁下手帕,清润的面容浮起浅浅的笑意,一如当初在霍家那般,优雅从容的先生姿态。
“走什么,今日的课不是还没上?”他温声说着。
霍汐棠不敢去细想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只能生硬地接话问:“上什么课?”
男人唇角衔笑,挺拔健壮的身躯便倾了过来,转瞬之间,便将她牢牢揽入一方天地。
御辇内的空间极其大,可她不知何时,轻松被天子困入了角落。那张毛毯上,正搁了套天子的寻常衣衫,她的四周,鼻息,面容皆是天子身上的龙涎香。
男人的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健硕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肢,掌心按在腰后,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按抚。
“陛下——”霍汐棠颤着眼睫,脸颊已火热得烧了起来,“陛下这是做什么?”
燕湛神色坦然,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红晕至深的脸颊上,嗓音微哑:“朕不过是在履行当初应下的义务,学生尚未结业,作为先生是该时刻忧心学生的课业,朕还得教导乖学生如何婚后与夫君相处。”
可这距离实在太近了。
当初即使在霍家,她与先生之间即使再越界,他也从未这样将她困在怀里过,除了灵泉寺中药那次。
先生应当不是这样的。
霍汐棠有些无措,他身上的龙涎香浓郁非常,呼出的清冽气息仿佛也要钻入她的唇齿,一下实在臊得慌,她唇齿微颤:“可陛下与我这样,应该不是先生该教的。”
教导一些书籍上的内容才是他们当初在霍府时的相处。
燕湛两臂的宽袖近乎将她全身覆盖,堪堪露出粉白的锁骨,放眼望去像极了她内里未着寸缕,只能穿上了陛下的长衫遮挡,不由惹人浮想联翩。
他低声笑:“是吗?霍老爷当初拜托朕时,便说让朕以身体力行。”
她爹爹何时说过这句话?霍汐棠怔圆了眼,猛然对上他含笑的黑眸,心里这才一沉。
先生何时变得这样坏了?
他分明知道她现在无法回扬州找爹爹求证,便敢这样信口胡诌!
“霍老爷说的话,朕的乖学生可是忘了?霍老爷可曾亲口说过让你将朕当做夫君对待。”
她鼓足了力气要推开他,燕湛也并未当真强迫,待闻到她身上那燕舜的气息都消失了,彻底染上了他的味道后,这才心满意足。
霍汐棠气得脸颊热气腾腾,可看在他是天子的份上又敢怒不敢言。
她的发顶忽然覆上一只宽大的掌心,燕湛凝望着她水润的眼,眸里含着复杂的情绪,柔声道:“棠棠,不要生朕的气。”
他只是太嫉妒了。
嫉妒燕舜可以光明正大抱着她,嫉妒她身上沾上了燕舜的味道,更嫉妒在她心里燕舜被冠以未婚夫的称号。
他该一步步慢慢来才对,可在亲耳听见她在她的未婚夫面前,否定与他的相识的那一刻起,他这才明白在这小姑娘的心里,她早已将他与燕舜在她心里是何种地位,划分的清清楚楚。
她与燕舜青梅竹马,自幼便有情谊,二人年岁相近,少年少女在众人眼中无比登对,况且还是未婚夫妻。
而他是天子,名义上是她的夫兄,私底下是她不能见光的启蒙先生,就连年岁都大了她整整十岁。
这样的关系,他若还是慢慢来,恐怕这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看待长辈的尊敬,再无其他了。
霍汐棠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棠棠。
这是她认识陛下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唤她,虽说叫她棠棠的人很多,可唯独眼前这个男人念出这两个字时那种的缠绵悱恻,好似夹带着多重难言的情绪。
她有些不敢直视他眼里暗涌的欲丝。
方才还在缓缓行驶的御辇,恰逢这时停了下来。
御辇外传来李拾勤的声音:“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燕舜拦下了御辇,候在明黄御辇的帐子外头,道:“陛下,臣弟有一事相问。”
许久,御辇内传出天子清冷的嗓音:“何事。”
“皇兄方才路过东南边宫道,可有看见臣弟的未婚妻子了?”
方才棠棠说就送到此处,他虽然离开了,可还是不放心想再送一段路程,最起码也要送到她上马车才对。
可他返了回去,并未见到棠棠的人,出了宫门国公府的车夫也说未曾看到棠棠出来。
他折返回宫,沿路问了几圈,有个宫女便说不久前看到天子的御辇从此经过。
好好的人又怎会消失?
“看见了。”燕湛的声音透过帐子传了出来。
御辇内,霍汐棠被他环在身侧,怒瞪着桃花眼,“陛下!”
若是殿下这时候要上来,该怎么办?他定会看到她被困在陛下的怀里,她分明前不久还当着殿下的面说不曾认识陛下……
燕舜微蹙眉宇,“那敢问皇兄,棠棠她现在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