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叶悬光这个神祇的身份其实有点窝囊。她没有上一代神祇给予神名,因此也无法拥有属于神祇的法则之力,只有一身神祇生来具有的怪力可供她发挥。
可她偏偏把这一身力气运用到了极致。当年烽火部各路专家手把手的教导,来自谢如期的贴身指导和经验分享,以及自己这些年来在无数场战斗中磨练出来的本能,让她在面对三代神祇赫涅斯的时候都有一战之力。
可这样的力量,在面对初代神莱雅和奈亚的时候却如同蚍蜉撼树一般,甚至不能给对方造成一丝困扰。
巨大得可以掀翻山岳的力量也只是劈断了几根树枝,她的剑甚至还没有碰到天空中脸孔的边,手臂就被从后面伸出来的枝干困住。一根、两根……她如同传说中奔向太阳却最终在半路被烧毁翅膀的逐日之人,冲力被瓦解,自由被禁锢,到最后整个人都变成蛛网上的昆虫一般,只能看着前方的两张脸而不得寸进。
“为什么要做这种徒劳的挣扎呢?”莱雅像看着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无奈而痛心地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后代,你们的力量全部来自于我们,为什么会觉得烛火的摇曳能撼动太阳的光辉呢?”
叶悬光的大半身体都被牢牢困在树枝的缠绕中,只有一只手臂露在外面。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愤怒或者颓丧。她甚至还用能活动的胳膊无所谓地摊了下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试试才知道我是真的打不过你们,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嘛。”
她的目光瞥向刚才被自己暴力摧毁的树枝囚笼,透过缝隙,也总算是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这里像是世界树的树冠处,错落的阳光从顶部射入,照亮了一个个和她所处的空间类似的囚笼,笼子里关着很多她不认识的神祇、龙族、精灵等超凡种族,甚至还有人类,大部分的表情都是恹恹的,能看得出来并不是心甘情愿呆在这里。
——谢如期他们是不是也被关在其中的一个囚笼中?
切,玩不起的,她肯定是怕讲道理说不过她!
所以,她还有机会。依靠他们的自大心理,再利用好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
是这个荒诞世界里万神的始祖,一切荒唐开始的地方。
而且她刚才的突然攻击没有被在发动前就被化解,她藏起来的武器到现在也还没被发现,显然他们也无法完全窥探她的内心,最多只是能看到一些记忆碎片罢了。
“觉得我们恶心吗?你还真的是和人类待得久了,也习惯了用他们那套道德标准要求我们了。”莱雅微笑地看着她问道,“可你似乎不知道,人类的心其实也是可以和神祇一样肮脏。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世界之所以维持着表面的秩序,是因为还没有人能掌握真正强大的力量罢了。”
可他们其实是兄妹。
叶悬光的意识正处于一片黑暗中,她闭上眼睛,终于开始思考起刚才获得的信息。
“好了好了,你看你,把孩子给吓到了。”莱雅谴责地看着他,像是寻常人家里的母亲和妻子一样。
莱雅说,所有神祇的力量都来自于他们,所以就像很多程序员会给自己的程序留后门一样,他们也有着可以控制后代神祇的能力。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不困了啊!
在自己的后稷城学校里也开设了政治历史哲学课的叶悬光张嘴就想和莱雅嘴炮三百回合,可对方没给她这个机会,困住她的那些树枝忽然蠕动起来,如同吞噬猎物的食人花一样,逐渐将叶悬光整个包裹进黑暗之中。
奈亚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冷笑道:“不用担心你的那些同伴,毕竟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呆上几百年赎罪,而你——将在这里一直停留到生命的终结。”
可这种能力显然并非全知全能,那两位初代神只能给谢如期他们打上标记,却在一百多年的岁月中都没有任何追捕的动静,只有在他们再次来到的时候才会抓捕,再结合他们下半身的样子……叶悬光猜测,很可能这两位神祇已经被困在了这一层,他们无法离开这里,他们的力量也无法延伸到外面的地方。
叶悬光眼皮颤了一下,目光不敢直视一般移向囚笼外的黑暗。
比如窥探他们的记忆,比如给谢如期他们这些闯入者打上标记,在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并捕获。
叶悬光脑中飞快转动着,没留意到周围景物的缓慢变化,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周已经亮了起来,她正站在一片茂密的树丛之中,而不远处正有男女说笑的声音传来。
她蹲下.身子,无声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爬过去。她把身体完全藏在树丛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等看清说笑的人的时候,瞳孔不由自主扩张了一下。
那是她刚才才见过的光明神莱雅和黑暗神奈亚。
可他们却不是自己刚刚见过的半身纠缠的样子,现在的他们是两个分开的独立个体,男性健美,女性俊秀,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超凡脱俗。他们坐在花丛之中饮酒谈笑,和传说中那两位神祇典范一模一样。
他们好像并没有发现蹲在一边的叶悬光,说笑了几句之后,就旁若无人地抱在了一起,然后不顾青天白日,就脱了衣服,幕天席地的这么滚在了一起。
蹲在树丛中的叶悬光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对亲兄妹生了一整个世界树的神,虽然这两个人的身体算得上造物主的杰作,可他们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搞21禁,还是有点挑战叶悬光那岌岌可危的下限了。
她蹲在树丛中,哪怕不去看,那边暧昧的声音还是一直在传来,她一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象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一边还要提防自己被发现,简直是度日如年。等到那边的动静好不容易停下来,叶悬光觉得好像一个世纪都过去了。
莱雅和奈亚靠在一起,脸上春情未散,娇媚无限。她慵懒地说道:“奈亚,每天都过这样的生活,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早就觉得无聊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掌握着规则的力量,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按照我们的安排行事。就连上次你特意创造出来的灾厄之神,他带来的灾难也都是在我们可以预知的范围内。”奈亚也无聊地看着天空说道。
他们是世界的起源,是万物的缔造者,一切法则和存在都诞生于光明和黑暗,全知全能的同时,这个世界也没办法再给两位初代神祇带来任何新鲜感和刺激。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去创造一种连我们都无法控制的东西?”莱雅忽然问道。
“我们就是一切的起始,哪里还有……”奈亚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他被莱雅提醒,也想起了什么,迟疑道,“你是说,那位我们的兄弟?”
“它连智慧都没有,只是和我们同时诞生的一团能量而已,怎么能算我们的兄弟?所以,我们可以用它做点东西……”莱雅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找到了新的玩具一样。
奈亚被她提醒,顿时也怦然心动,心有灵犀地接上:“而且那东西和我们一样来自混沌,用它造出来的东西完全不受我们控制,所以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会知道……”
两人相视一笑,这对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顿时达成了默契。
时间的流速开始变快,叶悬光眼睁睁看着这对亲生兄妹和热恋情侣跨越山海,几乎走到了世界尽头,然后他们找到了一片金色的湖泊。
这片湖泊无形无质,就像铺陈在地上的一块光之丝绸一样,也许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来自混沌的兄弟”。他们手挽着手,一起在湖泊边许下了一个愿望。
湖泊翻滚了整整七天的巨浪,然后吐出了一个立方体。
它由27个小方块组成,可以任意转动,每一个小方块都晶莹剔透,完美无瑕。当它悬浮在奈亚的手中时,两个神都得知了它的名字。
它叫因赛亚。在这个世界的语言中的意思是神的恶作剧。而在叶悬光的世界里,同样外形的这玩意儿叫做魔方。
叶悬光看着那个熟悉的东西,只觉得如坠冰窟一般,全身的血液骨骼都在一寸寸冻结。
不要。
不要让这种可怕的东西出现。
你们的恶作剧和游戏,带来的是一次次的末日和物种灭绝!
叶悬光想要阻止他们,想要毁掉那个魔方,可她在这个世界就好像透明人一样,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对现实有任何影响。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闲得蛋疼的神开始拧魔方,因为是和神祇同源的混沌力量诞生的道具,它拥有和神祇一样的规则力量,它附着在每一个立方体的表面上,每拧出一种组合,魔方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种灾难。莱雅和奈亚就像是两个解谜游戏的玩家,兴致勃勃应对着一次次突然袭来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