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阿昭摸头发
    新的酒壶很快被呈到宁元昭面前,连带着两个小小的玉酒杯。
    顾景懿浅浅斟了两杯酒，将杯盏递给宁元昭，又像寻常好友一般与他碰杯。
    玉质相触，发出清凌凌的一声响。
    很亲近的感觉。
    宁元昭说不出的不安就在这响声中散了,不安什么呢？或许是担忧公主再用亲吻一样的方式喂他酒。
    不可以。
    他醉得糊涂,说不出不可以在哪,明明他并不讨厌,可能是公主太霸道了吧,每次都会吮咬他的舌头,又麻又痛的……
    现在上了酒杯，公主应当就不会再喂他了，毕竟他自己会喝。
    他小口地啜着杯中之酒，惊讶地看向顾景懿。
    “是只供给我的酒。”说着,他又斟满了宁元昭的酒杯，“阿昭若是喜欢,以后可来公主府找我,我随时和阿昭共饮。”
    “痛。”他说，有伤口的地方，若是碰到酒水，会更痛。
    “殿下。”他催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
    少顷，宁元昭期待的人终是来了。
    宁元昭没想两位公子如此麻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地愣在原处。
    宁元昭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他沉沉地呼吸着，默然离顾景懿远了些。被醉意侵占的脑子无法判断正确的做法，只能依据直觉行事。
    “不是小贼……一会儿去看。”他话语胡乱，句调含糊，却自觉回答得很好，说完后继续小口小口地尝酒。
    “好。”
    “还有那株梨花树,我已移来了,今晚陪阿昭去看看好不好？”
    “看到了,是又做小贼翻墙去我府上了吗？我本想和阿昭一起看呢。”
    宁元昭脑中开始眩晕。
    “它的名字是月下春桂。”顾景懿将酒杯放下,其内依然酒满,“不烈,可以多喝一些,不会醉。”
    二人柔柔地朝侍女笑了一下，顷刻间烟波拉丝，交颈亲吻，手指相缠。
    “好喝。”宁元昭的眼睛润且亮,很满意的模样,“没有喝过。”这酒虽然没有桃花醉醇厚，可清冽微甜，刚刚好。
    “好喝吗？”顾景懿浅笑着问。
    顾景懿见他记得牢，短时内应是不会忘记，于是淡着声说：“快了。”
    他晃晃脑袋，眼前的人变成了那两位公子，不久之后，又再度扭曲成他和顾景懿。
    两人对饮了三四杯，侍女去叫的小倌还没有来，宁元昭不免生了疑惑。
    恍然间，那两个人变了模样。
    公主给他喂酒的时候，酒液已然入喉，可他们的唇舌还恋恋不舍地缠着，和眼前之景何其相似。
    顾景懿还穿着他很喜欢的淡色裙衫，而他呢，他万分轻佻地拔掉了顾景懿的发簪，让她柔润的长发尽数散开……
    一个是他，另一个是……顾景懿……
    顾景懿反而又笑了，“下次会小心些。”第一次予人喂酒，不免青涩，多练练便好了。
    “殿下，我好像醉了。”宁元昭想，都出现了幻景。
    “我看到的。”宁元昭模棱两可地说了句。
    宁元昭露出点为难且委屈的神色，碰了碰唇角，那里有一道很细小的伤口，被顾景懿咬出来的。
    “阿昭，怎么了？”顾景懿如影随形地攀附过来，贴着他的后背搂住他，使他们的距离近得不可思议。
    “嗯……嗯……”宁元昭小心地抬眼，生怕又看到自己和顾景懿的幻想。
    他已然生出了抗拒之意，不太想看了。
    他又哄着宁元昭喝了一杯酒，宁元昭喝完，懒懒倚在他肩膀上，很困的样子。饶是如此，仍旧强睁着眼睛，就等着看龙阳之法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是两位俊秀清雅的男子，二人皆身着薄可透肤的轻衫，有种若隐若现的惑意。他们的身貌并不瘦弱，男子的特质很是明显，没有人会将他们误认为女子。
    两人持续地亲着，发出水波相击的吻声。
    顾景懿没有再问，说了声好表示同意。而后又含着笑意抚他后颈，“阿昭喜欢这酒，怎么喝得如此克制？”
    垂落的纱幔让他看得不是很分明，可对他而言已经足够，有种雾里看花的新奇感。
    “新酿的吗？为何从未见过？”
    侍女放了一盘金锭在二人面前。
    “不骗。”顾景懿俯身，又承诺般说了一遍，“不骗。”
    宁元昭没意识到这话里的陷阱，只点了点头，说好。
    “是么？”顾景懿早有预料般，“月下春桂的后劲大，过会儿便好了，阿昭不必担忧，且看就是了。”
    顾景懿拂过宁元昭的下巴，宁元昭就势伏在了他手掌心上，小声地说：“殿下，答应过我的，别骗我。”
    似乎是畏惧脑中以下犯上的想象，他不该亵-渎公主，哪怕只是想想，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很奇怪，很奇怪……
    他是男子，公主是女子，那两个小倌都是男子，而他竟然不敬地将公主想成了强硬居上的一方……恰如其中一位小倌……
    难道是因为公主的性子太霸道？
    难道他也会如另一位小倌一般无力娇柔？宁元昭皱着眉想，而后掩饰般哼了一声，被亲亲而已，那位公子身子都软了……
    这要放在他身上，只有四个字——
    绝不可能。
    他强压下心中的抗拒，继续聚精会神地看。既是他提出来的，就要清楚地看到最后。
    直至两位小倌轻解腰带，慢褪衣衫。
    宁元昭的宏图伟志在这一刻粉碎无踪。
    他竟然没有办法将自己和公主从脑中移去。
    他心虚地低下眼，想要向后缩躲。
    然而他的背后是顾景懿的怀抱，这样只方便顾景懿把他抱得更深。
    “阿昭。”顾景懿贴着他的耳朵，说话间唇时不时会与他的耳垂相触，“怎么不看了？不好看么？”
    “不好看。”
    宁元昭赶忙接下这个台阶，转过身体面对着顾景懿，再一次道：“不好看。”
    看着顾景懿的脸，他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
    他下意识想去捏顾景懿的头发，又矛盾地顿住了。因着刚才的幻想，捏头发这样的行为也变得暧昧又轻佻。
    他将手指攥紧成拳，以克制油然生出的冲动。
    哪想顾景懿全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又在他手心上慢悠悠画圈。
    宁元昭很痒，又不敢制止她。
    他委屈地看着顾景懿，顾景懿点点他的手心，笑问：“想捏头发是不是？”
    “……是。”
    “好。”顾景懿毫不犹疑地抽掉了发簪，任凭黑发散落而下。
    “殿下……”宁元昭无措地睁大了眼睛。
    “不怕。”顾景懿牵住他的手，引着他去摸自己的发，“来。”
    顾景懿方才就发现了。
    宁元昭喜欢握他的头发，这似乎是很令宁元昭安心的习惯。可习惯都是人养出来的，谁养了宁元昭这个习惯呢？
    他想不出来。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在现在不太重要。
    因为他会让现在的宁元昭全心全意都是他。
    “摸一摸。”顾景懿诱哄着说，“我不会怪阿昭。”
    光明正大的摸头发是多么难以拒绝的诱惑，起码宁元昭拒绝不了，他再度踏进顾景懿的陷阱，轻轻抚了抚顾景懿的发尾。
    “可以重一点，没关系。”顾景懿覆住他的手背，亲自带着他去抚摸，似是强迫又似是教导。
    宁元昭在温柔的指引中一步步失了克制大了胆子，终于，他小心翼翼捉住了顾景懿的一小束发。
    一点得意和亲昵自然地冒了出来，就好像他总算没辜负公主的耐心。
    顾景懿也笑了，“阿昭做得很好，我很欢喜。”
    他也捏住了宁元昭的一缕头发，“我说过，阿昭和我之间不必那样生分，阿昭记得了吗？”
    公主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摸的时候便能摸吗？”是这样吗？
    “是。”顾景懿肯定地鼓励他。
    只不过到时候，他会向宁元昭索取一点报酬，自然，这些不必告知宁元昭。
    “……我记得了，多谢殿下。”宁元昭抿着唇笑了。
    在能随时握头发的喜悦中，他几乎忘记自己正处在怎样的环境中。
    他心情很好地又捏了一缕长发，与此同时，一声似痛非痛的吟叫在他身后响起，伴随着别的什么，绵延不绝。
    他猛然呆住了，连抓着头发的力道都不由大了几分。
    “阿昭。”顾景懿眼中的恶劣和兴味涌了出来，“你抓痛我了。”
    宁元昭立即松开手。
    顾景懿则笑着注视他，期待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宁元昭没有转身，也没再露出类似于窘迫害羞的神情。
    他只是仰起头，慢慢捂住了顾景懿的耳朵。
    不好听，公主不喜欢。
    顾景懿的世界变得安静起来。
    安静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不住，殿下。”
    顾景懿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宁元昭颈窝，同样轻声地回应：“等下要为我揉一揉。”
    “好。”
    一道纱幔划分出两个世界。
    纱幔里只有宁元昭和顾景懿。
    不知过了多久，纱幔外的声响动作终是停歇下来。
    两位小倌穿好衣衫，安静站立于一侧，等待着尊贵客人的指示。
    宁元昭放下手，暗想着，怪不得公主要他们噤声，果然有些奇怪呢，像故意装出来的。
    “阿昭，如何？”顾景懿问。
    “什么？”
    “你想看的龙阳之法，如何？”
    “……不如何。”他刚刚说了的……不好看……
    “小骗子，明明连看都没怎么看。”
    宁元昭垂下头，露出一点骄纵来，握着他的头发不说话，很有点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意思。
    顾景懿捏了捏他的耳垂以示惩戒。
    “行了，下去吧。”
    侍女应声，带着两位出了大力的公子离开。
    宁元昭的耳垂在揉捏之下悄然变红，顾景懿盯着，心中渐而多了一个贴心的想法。
    罢了，没有看完就没有看完。
    若阿昭又有好奇之心了，他亲自教便是了……阿昭是个很乖的学生，他可以教得很好。
    而且，不消想就知道，阿昭的声音会很好听……很好听……
    到时候，阿昭就不必再捂着他的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