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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转变

    第四十五章转变
    “只怕相公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相公且止步。”
    身后传来孙卓的声音,刘绪回身,厌恶之情直直上涌,“怎么,孙监察还想出什么风头?”
    孙卓阔步走到刘绪身前,夜风习习,衣袍随着他的动作翻起。
    “相公似乎忘了些事,我为相公守口如瓶,相公却挟持我的娘子,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刘绪见识到了孙卓的疯狂,如果不是徐璎,今夜孙卓就要与他同归于尽。
    可如若放人,他的把柄还在孙卓手里,无法控制孙卓,反而要受制于人,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孙卓看出刘绪的担忧,“相公放心,既然那么多年,我都不曾向人透露半分,日后我也不会自找麻烦,只要相公还我妻子,我便从此忘却。”
    刘绪沉思良久,今夜之事就是逼急了孙卓,狗急跳墙,再抓着他妻子不放,不知道又要谋划出什么事来。
    “若是相公再不放手,我便要到陛下面前状告相公强夺他人之妻,适时相公是否还能拿稳相印……就不得而知了。”看他犹豫半天还没有说话,孙卓再次出招。
    其余人回到家,刘绪多少是靠不住了,纷纷开始考虑自己的官途方向。
    驳回中书省的圣旨最终还是通过门下的审议,徐璎给孙卓的特权合法合规。
    刘绪甩袖而去。
    召人议事需要用绑的?连门都踢坏了!
    所有人心思各异,明白刘绪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自己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好再追问,只得顺着他的瞎话说下去,关切几句起身告辞。
    刘绪一噎,瞪着他,“明日到城外接人!”
    他同齐胜意商议过后,就向徐璎请求借住,不仅先前那两百金不要了,以后也会尽心竭力,狠抓贪污受贿之行。
    免费劳动力,徐璎求之不得,欢欢喜喜地答应下来,以治病作为借口邀请齐胜意住到萍水街。
    刘绪装傻道:“陛下急诏,遣人过来请我前去商议宗室子的事情,诸位怎么一脸急色?”
    “只怕相公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那样被抓走都能好端端地回来,定是彻底屈服,恐怕今夜以后,刘相就不再是他们从前那个刘相了。
    正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刘绪竟然回来了,全须全尾,老尚书撩起刘绪的袖子,查看他身上伤痕,结果只是破了点皮,并无大碍。
    所有人将刘绪团团围住,问道:“陛下怎么放相公回来了?”
    刘绪听闻孙妻被留在徐璎身边,不禁暗喜,孙妻可是孙卓的命根子,徐璎扣留她,二人必定生出嫌隙,闹翻是早晚的事情。她又给孙卓那么大权力,到时候反噬,看她怎么办!
    不成,他得早日把那些宗室子教导出来,在孙卓和徐璎反目之前选出储君。
    夜晚归于平静,刘绪忽然被抓走,相府一片混乱,打听消息的打听消息,请人过府商议的慌慌张张出门去,门下省官员和几个尚书围在一起,长吁短叹。
    刘绪重心倾斜,对朝堂变化的关注减弱,孙卓雷厉风行,从赖遐马入手,拔出萝卜带出泥,抓出一串子官吏。
    最后孙卓摸到工部司一个员外郎身上,他出于妒忌恶意毁坏同僚名声,依律罢免此人官职,永不再用,其余人等写悔过书,公开向高筠道歉,并赔以银两,再犯者从重处罚。
    刘绪的夫人听罢两眼一翻,晕厥过去,婢女们急忙上去掐她人中,手忙脚乱地将人抬到卧房,又迅速跑去请郎中。
    下三滥的招数,上不了台面。
    孙卓接到齐胜意,然而高兴没多久他就又忧虑起来,他日后免不得要得罪许多官员,留齐胜意一人在家太过危险,思前想后,只有陛下`身边最安全。
    礼部准备春闱,徐璎插手在审查环节的道德里多加了一条,若本人及直系亲属有打骂女子或口出秽语等行为则视为道德低下,品行有瑕,不得科考,放榜后所有人可对考中人员进行举报,查验证明为真,取消录取。
    审查直系亲属是考虑到恶劣的婆媳关系环境,多年媳妇熬成婆,大环境将她们的人性扭曲,她们不知道该如何抚平伤痕,只有依照经验从儿媳身上讨回,不少女子嫁人后被婆婆折磨而死,死去一个,便又再娶,只要有钱权,不愁没有媳妇。
    律法虽然规定婆婆将儿媳折磨而亡是违法的,但民不举官不究,只要那儿媳娘家人不闹,此事就能轻飘飘过去。
    如果那女子的郎君或孩子有心要告,晚辈告长辈是不孝,须得先挨上几十棍才行,受过杖刑,半条命都要去了,因此没多少人敢告父母。
    徐璎加上审查直系亲属那条,礼部立即找过来,表示很难办,暗示她几乎没有人家不打骂儿媳,新妇挨些骂是正常的,都是为新妇好,这样才能长记性。
    徐璎当即扔一个砚台砸在礼部尚书田安脚边,“照你的说法,我也得多多打骂诸臣?好啊,来人,明日上朝给我把棍子备好,谁说错话,做错事,就拖下去打上二十棍,毕竟只有打骂才能长记性,这是为你们好!”
    田安慌忙跪下告罪:“臣一时失言,陛下恕罪。”
    “你也知道自己失言,那打上二十棍也没有异议了?”徐璎冷声反问。
    田安面色煞白,这时徐琅进来解围:“听闻陛下在和田尚书商议春闱之事,这是怎么了?”她弯腰捡起砚台。
    徐璎把田安的话给徐琅复述一遍,忍不住又臭骂他一顿,田安瑟瑟发抖,缩成鹌鹑。
    徐琅颔首,“原来如此,陛下莫气,田尚书措辞有误,但也有几分道理,陛下若是审查到士子的父母身上,今年春闱恐怕无人能中。”
    “新妇被任意打骂,所有人将其视作正常,此等轻视的态度,取用到朝廷来,他不会觉得我与他家新妇没什么不同,能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我吗?”
    徐琅一听,立刻站到徐璎身边,严肃地说:“今年无人中选就无人中选,反正往年考上的还有许多没有授官,一时半刻不缺人。”
    “今年必须严查,下次科考可以放宽至已经改正的人家。”徐璎作出最后决定。
    田安满头大汗,硬着头皮领命,离开沧浪斋,直接去找刘绪。
    还想多当几年宰相的刘绪不想违逆徐璎,此时他的全部心力都聚集在培养储君上,他道:“淮阳长公主所言有理,吏部等候铨选的才俊都能排到十年后,今年不取士也没有大碍。”
    田安瞪大眼睛,他真想上前摸摸刘绪的后脖颈,瞧瞧有没有人皮缝隙,怀疑是妖物批了皮站在他身前。
    这还是那个看重祖宗规矩,折子写错个字都要将人骂个狗血淋头的刘相吗?
    天呐,陛下之威恐怖如斯,连刘绪都不敢说话,他还是小心行事吧,左右他又不在中书门下,不管决策,埋头执行便是。
    中书门下更不敢有异议,他们可是知晓刘绪驳回陛下旨意被连夜抓走的事情,回来就再没有驳斥政令了。
    御史台有头铁不怕死的,上早朝之时提起春闱新规,提溜着三纲五常论证公婆打骂儿媳天经地义,不属于德行有亏。
    “我觉得你说得不对,不想听,你不要再说了,退下吧。”徐璎忍着怒气冷声道。
    田安闭上眼睛,默默为这位御史哀悼。
    御史不看徐璎脸色,又大道理一堆,将历史上的明君事迹拿出来,劝徐璎虚心纳谏,章余偷觑徐璎脸色,只见她眉宇间的烦躁越来越浓,赶紧站出来平息徐璎怒气。
    “听闻御史四十始得一女,如宝如珠,日后亦要嫁人,难道御史能看着你的女儿在别家遭受磋磨,置之不理?如若是这样,御史未免太过冷漠无情,世间万物皆有情,而御史无情,不知道御史是何处神仙托生!”
    御史脸色顿黑,他自会给女儿找个好说理的门户,打骂儿媳那是下等人家才会做的事,他们这等门户结亲,多少要顾及脸面,不会做那没品的事情。
    其他人没什么感觉,婆媳矛盾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拿到朝堂上议论,自家夫人素有贤名,也不会打骂儿媳,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反而提高了儿子考中的可能,于是附和章余,赶紧把此事揭过。
    御史被怼得说不出话,退回队伍里生闷气,同时有些诧异,竟然没有给他帮腔的,刘相也不管事了,朝堂上一面倒。
    散朝以后,其他几个御史快步追上他,“好端端的,拿这等小事给陛下惹不痛快做什么,要急也是底下那群没底蕴的小门小户先急。”
    另一个御史则是左右张望一圈,贴到他耳边,压低嗓音说:“你回家的时候小心些,我听闻刘相……”
    御史愕然,手里的笏板差点拿不稳,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两腿发颤。
    他可以死谏而亡,但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
    “不过你别担心,陛下平时还是很好说话的,只要好好认错,她不会追究的。”几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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