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第52章
◎道长让我靠一会儿◎
江采霜对着手中的信纸发呆,一晃神,信纸被身后人扬手抽走。
她反应慢半拍地眨了眨眼,正想回头看,燕安谨却已经走到窗边,抬手阖上窗牖。
“怎么了?”江采霜疑惑问道。
燕安谨温声提醒:“道长,该休息了。”
时辰不早了,江采霜的确有些困倦。
“好吧。”
她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朝着床榻走去。
夤夜时分,整个南柯镇陷入寂静,连村镇常有的鸡鸣狗叫声都听不见分毫。
她的手在床外侧摸了摸,摸到一团毛茸茸的大尾巴。
而在院外,却有一伙人悄无声息地围了过来。
那伙人借着夜色的掩盖,悄悄潜入院中,另有三人顺着小巷去了后面的马厩。堂屋门没拴,两个人持刀推开半掩的门,摸黑进了堂屋右边的房间。里面住着他们口中的黑脸汉子,和一个白脸瘦子。
“一会儿你们三个去马厩,把看守的人杀了,马匹留着。方才我看过了,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能卖上价钱。你们几个去堂屋,把那个黑脸汉子和白脸瘦子处理了,剩下的都跟我走。”
她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一行人下榻的小院,早已熄灭烛火,静悄悄一片。
小虎子拿了绳子,让人把这些强盗绑成了一串。
隔壁厢房内,有了燕安谨之前的提醒,江采霜自然不敢睡得太沉,刚有人靠近房间她就醒了。
“要不然我过去瞧瞧?”
狐狸尾巴动了动,从她颈间扫过。
江采霜看向右边的银风小虎子等人,对他们点点头。
事已至此,刀疤脸也顾不得许多,狠狠咬牙,“跟我上!”
“一共几头羊?”
“不可能,他们吸了毒香,这会儿肯定睡得死沉,只有被宰的份儿!”
“好!”
不管江采霜怎么晃它,怎么揉它,它都毫无反应,团成一团睡得死沉,气息悠远绵长。
悬镜司一干人等跳入院中,拔刀应战。
江采霜正要推醒燕安谨,手一伸过去,却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厢房屋中。
人呢?
江采霜蹭一下坐起身,拎着狐狸后颈,将它拎起来晃了晃,用气声喊道:“快醒醒,外面出事了。”
突如其来的开门,吓得这群强盗后退两步,心中升起不安的预感。
双方人马打斗,江采霜也加入战局,趁乱踹了几脚。
院子里的刀光剑影只持续了不到半刻钟,所有强盗皆被打掉武器,束手就擒。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门外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根本瞒不过她的耳朵。
虽说对方人数是他们的三倍还多,但都是出身草莽的汉子,哪有机会学什么武艺?凭借的只不过是一把子力气罢了。
之后,换了个姿势赖在她怀里,睡得雷打不动。
刀疤脸带着剩下的人,包围了院中的两间厢房,守好门窗。
一行人正要持刀来撬门,就在这时,两扇厢房的门同时从里面拉开。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出事了吧?”
小院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正是后来留宿的刀疤脸。
“懒死你算了。”江采霜无奈,只好把狐狸往怀里一揣,穿鞋下了床。
“刘三马六怎么还不出来?不会真出事了吧?”
悬镜司人数少,但各个都是武艺高强,身经百战的高手,对付一群强盗自然不在话下。
他们以为熟睡的人,都精神抖擞地靠在门窗边站着,蓄势待发。
等了半天,去堂屋的人还没回来。
“是!”
“堂屋的人怎么还没出来?”
“十头。马厩两个,堂屋两个,剩下的都住在厢房。”
“先不管了,我们先把这里的人处理了再说。都给我上!”
小虎子低喝一声:“动手!”
林越梁武这时候才姗姗来迟,两人丢出两具尸体,正是刚才派去偷袭他们的刘三马六。
月光下,刘三马六两人的尸体倒在台阶上,神色狰狞,死不瞑目。脖子豁开好大一个口子,血迹汩汩流出,浸透了石阶上的苔藓。
一众做惯了打家劫舍行当的强盗,都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说!你们想干什么?”小虎子拔出佩剑,架在为首的刀疤脸脖子上。
刀疤脸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对方根本不是什么过路商人。能有这般身手,要么是军队中人,要么就是朝堂贵人的随从。
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刀疤脸轻蔑地哼了一声,“既然落到朝廷手里,我胡谋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林越走下台阶,“这还用问?一个个身手笨拙,头脑简单,不过就是一群山间草寇罢了。”
刀疤脸神色铁青,阴狠地瞪向他。
林越并未将他的表现放在心上,转而问道:“马厩那边的人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
这群人胆子还真大,竟然连悬镜司都敢算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越扫了一眼,并未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
他心存疑惑,却没有当场提出来,而是吩咐梁武:“不管你的罗兄弟了?”
梁武脸色不太好看,转身回屋,将躺在床上装睡的罗方抓了出来。
罗方瘦弱的身子抖如筛糠,战战兢兢道:“梁大哥,这、这是怎么了?”
“还敢装傻?这些人不是你引来的?”梁武怒目而视,手指从这群强盗脸上一一指过去。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刀疤脸前面,“这不是你口中的大哥?”
罗方吓得猛然一颤,额头冷汗直冒,“我,我也不知道他竟然会做这种勾当。”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这灯笼不是你挂的?”
梁武从树上拽下灯笼,用力踢了一脚,正好让灯笼滚到罗方脚边。
灯笼被踢散,竹篾四分五裂,露出里面一截短粗蜡烛,还有蜡烛后面藏着的一块燃过的香。
罗方假借带他们去院中赏月为由,故意将毒香藏在灯笼里,还将灯笼挂在上风口,好让他们毫无察觉地中毒,再和这些强盗合谋,趁机将他们害死。
真是其心可诛!
梁武气得胡子发抖,“亏我还拿你当兄弟看待,一心想帮你除去仇人,助你和家人团聚。没想到你竟然跟这些人合起伙来害我。”
罗方惭愧地低下头,苦涩开口:“我知道梁大哥好意,我也不想害你,只是形势所逼,不得已才……”
梁武自然不为所动,“哼,老子抓过的贼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各个都说身不得已。”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早已没了家人,只剩我自己孤苦伶仃地在这世上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又何必苦寻借口来脱罪?”
“你此话何意?”梁武横眉。
昨夜不是他亲口说的,他家人都在青州?怎么会没有家人?
“自从我被鲁吉明从青州赶出来,便一直托我一位同乡替我捎信,我赚来的银子也托他一并带回。就这样过去了两年,直到去岁中秋,我想念我娘做的槐叶饼,便去找那位同乡,想让他再帮我捎个口信。”
“我找到他家里,却正好听见他喝醉了酒,与旁人大肆吹嘘。从他口中,我这才得知……在我被赶出青州之后没多久,鲁吉明让人放了一把火,将我的亲娘,弟弟妹妹全都、全都烧死了。”说到此处,罗方的声音也染上几分哽咽。
罗方攥紧拳头,“我那同乡只是为了骗取我的银钱,所以才迟迟未将此事告诉我。若是他早些同我说,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回到家乡,为我死去的家人讨回公道!”
“这与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有何关系?”
他的仇人是青州鲁吉明,又不是他们。
为何要给他们下毒?
罗方嘴唇嗫嚅着,犹豫了良久,才低声开口:“我当时气昏了头,趁我那同乡离席出恭,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从背后把他给砸死了。我杀了人,慌得六神无主,便只得没头苍蝇似的仓皇逃窜。后来阴差阳错之下遇上了寨主,他以杀人之事想要挟,逼我帮他们做事。寨主答应我,只要做完十桩生意,便放我回乡,我这才……”
罗方没再往下说,不过在场的众人都明了他的意思。
而他口中的“寨主”,就是为首的刀疤脸。
刀疤脸挣了挣绳子,恶狠狠道:“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官兵抓起来了,哪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老子供你吃喝,给你找了个这么大的院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还想背叛我们。”
罗方瞧见他面色阴狠,斜穿过脸的刀疤狰狞,吓得心里咯噔一下,连连后退。
梁武倒是想起来了,昨夜入睡前,罗方似乎有话想对他说。
只是因为刀疤脸临时来敲门,他才没敢把剩下的话说完。
林越看向梁武,“你说吧,怎么处理?”
“先把他押回屋,明日我让人去府衙递个信,过来拿人,顺便把罗方的底细查清楚。”说到这里,梁武的眼神落到罗方身上,“就算我们饶你一命,你也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人,罪责难逃。”
逃得了贼寇的罪责,逃不了杀人的罪。
罗方苦笑着,“我知道,我早已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我只希望能在临死之前,再回一次家乡,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带下去吧。”
正好院子里还有个柴房,罗方便被单独关押在此。
至于其他贼寇,则是被绑成串,一圈圈地绑在槐树下。
江采霜忽然发觉胸口有异动,那团毛茸茸的温热似乎要苏醒了。
院子里还有外人在,她自然不想让旁人瞧见,匆忙转身回了屋。
刚反手将门关上,胸`前便泛起微弱的白光,随后,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眼前。
江采霜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肩上便重重一沉,那人刚苏醒便压在了她身上,将她困在身体和门板中间。
清冽好闻的徘徊花香扑面而来,沁入鼻尖。
“你!你快起来。”江采霜怕被外面人听见,不敢喊太大声。
她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
可这人看着清瘦修长,身子却重极了,她推了半天都推不动。
越用力往外推,他反而压得更紧,高大身躯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男人温热的气息近在耳畔,若有似无地扫过颈侧,带来一阵不容忽视的痒意。
江采霜面颊绯红一片,紧张咬了咬下唇,小声哼唧:“你做什么?”
燕安谨这时才悠悠转醒,懒散地趴在她肩头,顺势圈住她的腰身,“道长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江采霜用气声骂他:“外面发生了多少事你都不知道,就知道睡!”
燕安谨手臂微微收紧,嗓音夹杂着初醒的低磁微哑,笑意漫不经心,“这不是有道长在,能出什么事?”
“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江采霜杏眸瞪向他。
可是屋中漆黑一片,这人根本看不到她羞恼的眼神。
燕安谨阖上密长的眼睫,竟耍起了赖,“困,道长让我靠一会儿。”
他的呼吸不停喷拂,脖颈处的肌肤本就敏[gǎn],更何况他们此时姿态这样亲昵暧昧,江采霜耳垂痒痒的,浑身都不自在。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把他的脑袋推开,可掌心一贴上去,除了柔顺如缎的长发以外,还意外地摸到了软乎乎的东西。
江采霜轻轻捏了捏,那东西在她手里动了一下。
她眼眸霎时瞪大。
她好像,猜到是什么东西了。
手下的触感极好,温热软乎,覆盖着一层细软的绒毛。
江采霜指腹轻捻,忍不住揉了两下。
又揉了两下。
黑漆漆的房间里,燕安谨的气息声稍重,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嗓音低哑,噙着淡淡的无奈,“好玩吗?”
“你快起来,你都重死了。”江采霜心虚地转移话题。
手上动作不停。
燕安谨本来想再睡会儿,这下却是静不下心了,眉心跳个不停。
他深深吸口气,忽而加重了手臂力道,将娇小的身影圈进怀里,紧紧箍住。
江采霜的身子被迫贴向他温热结实的胸膛。
她心跳蓦地漏了半拍,菱唇微张。
男人颀长的身形比她高出一大截,此刻他弯着腰,江采霜靠在他胸口,正好被整个笼罩进去,完美契合。
下一瞬,温热濡湿的触感落在耳垂。
微痛。
她被咬了一下。
江采霜短促地“啊”了一声,纤肩一颤,难以言喻的麻酥自被咬到的地方开始,迅速传遍全身。
她脸颊不断升温,眨了眨溼潤的杏眸,语声细弱地质问道:“你做什么?”
燕安谨高大的身躯抵着她,破罐子破摔似的答话,“在下方才忽然妖性大发,想吃人了。”
江采霜惊得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他他他想吃人?
燕安谨嫣红的唇徐徐绽开,气息声清浅,笑得连胸腔都在轻颤,“跟道长说笑呢。”
“在下可舍不得吃了道长。”他低低地补充了句。
江采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只臭狐狸给戏耍了。
“你敢耍我!”江采霜气恼,直接上手拧他的腰。
衣衫轻薄,轻而易举便触到了他紧实的腰腹。
江采霜还没用什么力,燕安谨唇边溢出一声暧昧勾人的闷哼,距离极近地漫开在她耳边。
这一声婉转妖冶,丝丝入骨。
江采霜身子都酥了半边。
她不禁脸红心跳,从脖子到耳朵都红透了,几乎能滴出血来。
自己只是掐了下他的腰,都还没用力呢,他他他怎么能喘得这么……这么令人遐想。
真是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怎么走到哪儿都不忘勾引人啊。
江采霜暗恼自己不争气,连这点定力都没有,轻而易举被一只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
怀中人好半晌都没做出反应,木头人似的呆愣在原地。
燕安谨琢磨着,是不是自己逗得太过火,把人给惹恼了。
轻轻握住她的肩,燕安谨侧过头,正要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朦胧月辉,看看是什么情况。
依稀瞧见她的嘴巴在动,好像在嘟囔着什么。
燕安谨心底刚升起狐疑,江采霜轻细的声音便落入他耳中。
“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清心经。
小道长在他怀里念起了清心经。
一时间,燕安谨心底升起淡淡的复杂,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江采霜静心念经,燕安谨散漫从容地斜倚着门扇,安静等候,温柔多情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后来江采霜念经断断续续,困得眼皮子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
燕安谨将人打横抱起,抱回了床上。
一夜天明。
江采霜早晨醒来,先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身边没人,才放心地完全睁开眼睛,坐起身。
下床的时候,她恍然发觉,腰间多了个东西。
原本挂着的桃木剑,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串好看的流苏剑坠。
剑坠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浅绿色玉珠,江采霜将它拿在手里把玩,这才发现它并非滚圆的玉珠,而是一只精心雕刻的小狐狸。
小狐狸尾巴盘在身体外围,盘成一团,睡得香甜,所以猛地一看就像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玉珠。
不用说也知道,是那只臭美的狐狸送的。
不然为何要把这么小的玉珠雕刻成狐狸形状?还雕刻得这样用心,连纤毫毛发都清晰可见。
也不知他费了多少功夫才做成的。
江采霜对这件礼物颇为喜欢,食指和拇指将玉珠夹在中间,爱不释手地把玩。
玉石灵气充沛,隐有丝丝缕缕的灵雾弥漫,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玉珠,而是极为罕见的昆山灵玉珠。
昆山玉生长在极寒之地的昆仑山巅,本就极为罕见难寻,要孕育出这样一颗浑然天成的灵珠,不知要耗费多么漫长的岁月。
他从哪找来的这宝贝。
“道长醒了。”燕安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江采霜赶紧撒开手,假装对这只玉珠视而不见。
身上衣裙被睡出了褶皱,江采霜并未太放在心上,弯腰抚平也就是了。
只是一抬头,瞧见对面那人一袭矜贵清雅的青衣,柔顺青丝如瀑,金边云纹玉带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际,端的是肆意潇洒。
就连乌发间飘扬的玄色发带,都显得比她雅致。
在外人面前,燕安谨看似随性温柔,实则清冷淡漠,如同寒岭之花一般不易接近。
怎么一到她这里,就原形毕露,时时刻刻都忍不住狐媚撩人呢。
江采霜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眼前的他如果生出一对狐耳,会是什么模样。
“道长在想什么?”燕安谨缓步朝她走来。
仗着身高腿长,没两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江采霜连忙止住脑海中的遐想,小声嘀咕:“没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燕安谨今日的面色比平日略显苍白,倒像是他们初见的病弱模样。
怎么回事?
可昨天夜里他并没有受伤啊。
江采霜暂时压下疑惑,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已经派人通知府衙,估摸着上午就能到。我们用过午膳再走。”
江采霜点点头,“哦。”
她今日起得晚,等她用过朝食没多久,知府便领着官兵迅速赶到。
辖地内出了这么大一桩案子,还有这么多强盗就藏在眼皮子底下,他这个知府当得也太不尽责了,怕是轻则降职,重则罢官。
知府这一路走来,心里头是七上八下。
听闻来的是悬镜司的人,他心中盘算着如何消弭对方怒火,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
可一进门,看见一位风姿卓然的男子负手立在槐树下,正与面前的小姑娘言笑晏晏地说着话。
知府心里咯噔一下。
光凭这容貌气度,他便能猜出来人身份。
除了那位容颜绝代的世子爷以外,还能是谁。
江采霜见有人来,便同燕安谨说道:“你忙你的吧,我再去找找惊葵。”
“带上两个人。”
“知道啦。”江采霜一挥手,叫上小虎子和银风便出了门。
这回去到街上,整个小镇再也不复之前的热闹,街巷空荡,不见一个人影。
“铺子都关着门,看来整个南柯镇都是个贼窝。”小虎子啧啧称奇。
石板路的缝隙间长满了苔藓和细长的野草,水岸边则是长着水芹和茨菇,清晨刚下过秋霜,草叶上都覆着一层湿漉漉的水珠。
江采霜走在充满了江南水乡气息的街道上,掏出怀中罗盘,苦寻惊葵的身影。
可惜罗盘毫无反应。
惊葵妖力微弱,又从不伤人,罗盘感应不到它的妖气。
江采霜只得遗憾地将罗盘收起,领着两人漫无目的地大街上闲逛,还推开了几家空院子的门碰运气。
这些院落外面看起来正常,里面却早已杂草丛生,石径破败,老旧的门扇都被江南潮湿的水气朽烂了,根本无人居住。
江采霜不解,“真是奇怪,这些老屋看上去像是荒废了很久。这座镇子原来的住户去哪儿了?”
所谓故土难离,寻常百姓家很少有背井离乡的,即便有一两个去外乡闯荡,也不该整个镇子的人都不见了。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银风忽然指着前方的石桥,“是不是那只兔子!”
挂着“南柯镇”石匾的石桥边,一只垂着长耳的白兔趴在丛中,正在吃河边的青草。
江采霜顿时眼睛一亮,“惊葵!”
她连忙跑了过去,白兔不为所动,鼓动着腮帮子吃草。
“惊葵,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师父呢?”
白兔吭哧又咬上一根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江采霜戳了戳它的脑袋,惊葵甩甩耳朵,埋头吃草。
“是不是找错了?”小虎子忍不住嘀咕。
“你见哪个普通的兔子不怕人的?”银风反驳。
要是寻常的白兔,还不等他们靠近,早就跑了。
哪还会在这里老神在在地吃草。
三个人围在桥边,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惊葵吃饱。
它从溼潤的草丛中走出来,舔了舔身上的毛。
“白露,清风真人让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