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第73章
◎不睡觉了?◎
船工捞起船锚,大船破开水波,驶向宽阔的江面。
江采霜和燕安谨站在甲板上,迎面吹来的江风飒飒,透着初冬的寒意。
站了没一会儿,江采霜脸颊都被风吹红了,她搓了搓手心,贴在脸上,“好冷啊,幸好带了厚衣裳。”
燕安谨提议,“先回船舱吧,等正午太阳出来了,再来这里看江景。”
江采霜冻得吸了吸鼻子,“好。”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船舱,江采霜支开船舱的窗户,发现从这儿也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江水,便趴在轩窗边看了起来。
没一会儿,燕安谨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刚烧热的一壶茶水。
“你去小厨房烧水了?”
正如燕安谨所言,他没怎么玩过,不擅长博戏,没多久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一看到棋盘上绘制的棋纹,江采霜立马便将其认了出来,“握槊!”
江采霜没想到他会亲自喂过来,当即愣了下。
他先将茶杯递给了江采霜,后者轻啜了一口,被烫得吸气。
两人约定,谁输了,便要替另一个人砸核桃。
“道长从前玩过吗?”
船舱中间有个小桌,与船板固定在一起,燕安谨将茶杯翻转过来,徐徐倒入茶水。
外面寒风凛冽,在船上没什么消遣,江采霜很快就开始觉得无聊。
江采霜双手交叠搭在矮桌上,美滋滋地看着燕安谨砸开一枚又一枚核桃。
江采霜将花绳丢到一边,闷闷点头,“在船上什么都好,就是无事可做。”
可是这江景再好看,看了一天下来也看腻了。
“接着来!”江采霜兴致盎然地重新摆起了棋盘。
里面放着一张木制棋盘,黑白两色棋子,还有几只博茕,也就是骰子。
江采霜喝着热茶,抱着上船前买的蜜饯干果,趴在窗边看风景。
燕安谨还在输,身边的核桃壳已经堆成了小山。
不急不缓地倒完水,燕安谨将茶壶放在木格中,防止行船颠簸,热水洒出来。
仿佛给她敲核桃,是多么重要且有趣的一件事似的。
江采霜眼眸亮晶晶的,连连点头,“玩过,我从前跟师兄师姐们经常玩呢。不仅玩握槊,还有射覆投壶捶丸击角球,一样也没落下!”
船舱低矮,燕安谨身量高大,进来时还得弯一下腰。
燕安谨坐到她对面,和她一起摆棋,“在下不常玩,待会儿还请道长手下留情。”
“嗯。”
他清隽的面容倒是看不出半点不服气,眼睫低垂,认真地拿小锤敲核桃。
她兴致勃勃地将盒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开始在棋盘上布置,“你怎么会想到带博戏上船?正好船上没什么消遣。”
“这是什么?”江采霜好奇地问道。“道长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燕安谨将木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江采霜来了兴致,坐起身子,打开木盒上的铜制暗扣。
她吃完一颗,燕安谨很快就喂过来下一颗。
江采霜不自觉地端正了身子,犹豫了几息,慢慢探身过去,就着他的手,将核桃仁吃了下去。
江采霜闭上眼睛,陶醉地深嗅了下,不由得抿出一抹笑,笑话他,“出门在外,你居然还带着花茶。”
江采霜不由得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输给她的?于是她悄悄放水,自己也输了一盘。
燕安谨好笑地道:“慢点喝,别着急。”
他手指修长干净,细心地剥开核桃外壳,越过桌子,将核桃仁递到她唇边。
核桃仁干香醇厚,油香绵长,浓郁的香气溢满口腔。
霎时间,馥郁芬芳的花香飘了出来,在热气的催动下,很快便充斥了整个船舱。
燕安谨扬唇浅笑,不知从哪变出一个长形的木盒。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一趟下江南,不是去打仗,是去游山玩水去了。
热茶下肚,驱散了被风吹的寒意,暖了身心。
这人真是无论走到哪儿,都一副不慌不忙,坦然从容的样子。
她正百无聊赖地一个人翻花绳,燕安谨放下手中的书卷,按了按眉心,“无聊了?”
燕安谨眉梢微扬,明知故问:“道长怎么不吃?”
这一次,燕安谨将一枚核桃和小锤递了过来。
“咔哒”一声,她打开了木盒盖,露出盒子里放着的东西。
“我来。”江采霜顺手接过,很快就敲开核桃,剥出核桃仁递给他。
燕安谨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地,没有动。
“你不要吗?”江采霜手往前伸了伸。
燕安谨徐徐摇头,“不是这样。”
“那要怎样?”
燕安谨闭口不答了,只是用那双多情惑人的桃花眼,含笑望向她。
江采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么一僵持,她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即,脸颊微微发烫,心生懊恼。
就不该让他这一盘。
这下好了,她还得亲自喂他吃核桃。
江采霜鼓了鼓脸颊,强自镇定道:“不如我们再杀一盘,三局两胜,如何?”
燕安谨怔了下,眼尾微挑,好气又好笑地开口:“道长这是要耍赖?”
“谁耍赖了?”江采霜自然不肯承认,因着他这句指责,脸庞热意更盛,“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征求在下的意见……”燕安谨微微侧首,玉白长指抚过眉尾,似是在认真思考她的提议。
江采霜细若蚊喃地“嗯”了一声,“你好好考虑。毕竟你输的多,若是换成三局两胜,你就能少砸几次核桃了。”
她一本正经地劝说着,仿佛毫无私心,只是为他着想而已。
在江采霜紧张的注视下,燕安谨终于点头,“好,那就依道长说的,三局两胜。”
江采霜呼出一口气,放心了不少,开始布置棋盘。
“确定是三局两胜?到时候道长不会再次反悔,改为五局三胜吧?”
“自然不会。”江采霜信心满满。
两人一起重新布置了棋盘,江采霜先行。
这一次,她很快就将棋子全部挪出了棋盘。
江采霜一拍手,高兴地道:“我赢了!”
“还有一局。”燕安谨不慌不忙地将棋子摆了回来。
江采霜也不着急。
方才赢得轻松,她料定燕安谨不是自己的对手,最后一局定然也不在话下。
可是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却是燕安谨先收手。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绣金衣袖,神色从容,嗓音低磁悦耳,“承让了。”
她居然输了。
江采霜如遭雷击地定在原地,暗恼自己刚才太着急,若是那一步棋再好好思索,定然就不会输了……
她的目光终于从棋盘上移开,一点一点抬头,望进对面那人眼底。
燕安谨眼神清澈无辜,正襟危坐在桌案对面,轩窗漏进来的午后暖阳洒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他看上去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可江采霜却透过他这副骗人的皮囊,看到了他的本质——阴险狡猾的狐狸精,一肚子坏水!
江采霜气得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怒目而视,“你、你算计我!”
若不是他第二局输得那么干脆,她也不会放松警惕,给了他可乘之机。
原来早就挖好了陷阱,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燕安谨捡起被江采霜拍到地上的棋子,重新放回棋盘上,语气低缓道:“博戏博戏,棋盘上斗先后,棋盘外也要用兵法智谋来争胜负。”
话落,他仰起头,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在下说的可对?”
江采霜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咬牙切齿,“行,我愿赌服输。”
歪理!
她不情不愿地绕过桌子,来到他身边坐下。
两人的衣摆暧昧地交叠在一起。
好闻的花香从身侧飘来,除却花香以外,还有某种他独有的气息,清雅而凛冽,闻起来像雪山之巅的松柏,令人上瘾。
江采霜定了定神,拿起小木锤,砸开核桃,剥出核桃仁。
燕安谨手臂环胸,懒散地向侧后方一靠,斜倚着船舱壁。
他旁边就是船舱内唯一的小窗,窗外江水滔滔,水面波光粼粼,浮动着细碎的光。
江采霜深吸了口气,按捺着不满,“你坐起来吃。”
坐没坐相,妖孽做派!
燕安谨姿态慵懒闲适,煞有介事地道:“方才剥核桃太累了,让在下休息一会儿。”
江采霜只好捏着核桃仁,朝他的方向递过去。
可因为他斜靠着窗,她的胳膊够不到,只能继续朝他倾身。
左手隔着衣裳撑住船板,右手往前探,不知不觉间,便蹭到了他的胸膛。
江采霜动作一僵。
就在这时,后背有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不轻不重地缠在她腰间。
刹那间,整个腰背都被难以言喻的麻酥占据,顺着脊骨窜了上来,江采霜差点嘤咛出声。
幸好她及时咬住了嘴唇,扼制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声音。
在这东西的暗暗推动下,她软软地跌进燕安谨怀中,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堆起的核桃壳小山被碰倒,滚落了一地。
江采霜趴在他胸口,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领,细细地喘着气。
不必回头看她也知道,作乱的肯定是狐妖的尾巴。
江采霜平复着过快的心跳,从他怀里抬起头,莹润的杏眸瞪向他,正要开口质问。
结果就瞧见他不知何时化为了半妖之态,头顶钻出两只白色的狐狸耳朵,如瀑的银发肆意迎风飘舞,有几根发丝甚至飘到了窗外,映着窗外熠熠闪耀的江水。
还没说出口的话,登时全部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你,你不怕被人发现?”
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敢光明正大露出妖态。
江采霜抿了抿唇,“若是这船上有其他道士,赶过来把你收了,我看你怎么办。”
燕安谨的尾巴继续缠在她腰间,不给她后退的余地。
他轻轻握住她右手手腕,眼波流转,语调懒洋洋地道:“这不是有道长在吗?哪个道士如此狂妄,敢抢白露道长收服的妖怪?”
江采霜被他说得脸红。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怎么一到他嘴里,就变得暧昧起来。
她心下无奈,将指尖捏着的核桃仁送到他嘴边,小声咕哝:“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丢河里喂鱼去了……”
燕安谨总算将她喂的核桃仁吃下了。
江采霜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可狐尾代替手臂拦在她腰后,丝毫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让我起来。”
燕安谨迟疑地开口:“咦?这个核桃好奇怪。”
“嗯?坏了吗?”江采霜面露狐疑,正好手里还剩着半个,便顺手塞进嘴巴嚼了嚼,“没有坏啊,这不是好好的?”
燕安谨轻轻“啊”了一声。
江采霜心间警铃大作,直觉他又有了什么坏心思。
果然——
燕安谨眨了眨眼睫,“道长怎么把我的半个核桃吃了?”
“不是你骗我说核桃奇怪吗?”江采霜随口道,“我再给你敲一个不就行了。”
燕安谨视线扫过船舱,眼底笑意浮动,“可是已经没有了。”
江采霜回头一看,矮桌旁散落着一地的核桃壳和黑白棋子。
果然已经没有核桃了。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江采霜仰起头,警惕地看向他,“你想怎么样?”
燕安谨没有开口,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兴许是姿势太过亲昵,江采霜竟觉得他专注的眼神让人招架不住。
迎面吹来的江风,丝毫没有吹散脸颊的热度。
她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原本嫣红的唇瓣覆上一层水光。
燕安谨眼眸微敛,圈着她往怀里按了按,轻声道:“陪我躺一会儿,就当是给在下的补偿了。”
只是这样?
他没有提出格的要求,让江采霜松了口气。
不过……在内心深处,似乎又升起淡淡的失落。
江采霜赶紧摇摇头,把这点不该有的情绪甩出脑海。
他得理饶人,她庆幸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失落。
江采霜安心地靠在他怀里,跟他一起靠在窗边吹风。
午后暖阳驱散了初冬的寒意,大船向前行驶,时不时有微凉的水花高高溅起,落在颊边,或是沾湿了发梢。
这样安静祥和的场景下,本该令人身心放松,十分适宜午寐。
可……
江采霜闭上眼睛,眼皮突突地跳。
身后的胸膛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让她无所适从。
江采霜尝试了几次换姿势,可都躲不过他,她实在忍无可忍地回头,脸红得要滴血,“臭狐狸!大白天的,你发什么情!”
燕安谨慢慢睁开眼睛,桃花眼中噙着惺忪的睡意,嗓音微哑,“嗯?怎么了?”
“你明知故问!”江采霜又气又恼。
本来以为只是普普通通地靠在一起睡一会儿,谁知道这人存在感十足,让她根本躲无可躲。
燕安谨倦懒地按了按眉心,展颜一笑,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气息声,“道长,有许多事情……在下也控制不了。”
江采霜咬了咬下唇,揪住他的衣襟,羞愤地骂道:“你快收起那些胡思乱想。”
燕安谨语气认真,仿佛真心求教,“什么样的胡思乱想?”“你不要老想着……想着那些……”江采霜支支吾吾了半天,哪里说得出口。
“道长怎知我在想什么?”
江采霜一噎,“你!”
这还用猜吗?
要不是他脑子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会在大白天……
上次在圣天城里,他还会觉得害羞,还知道化为狐狸藏起来。
这次倒好,在她面前越来越放肆了。
许多话在喉间滚了半天,最后江采霜只涨红了脸,闷闷吐出一句:“无耻。”
燕安谨好像听到了什么夸奖,俊美的面容浮现出点点笑意,轻松惬意地来了一句:“道长谬赞。”
江采霜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心中的怒火没处撒,干脆抓住他的狐狸尾巴,打了个结。
不过尾巴柔软顺滑,这个结很快就自动解开了。
江采霜便在他怀里背过身,用两只手抓住狐狸尾巴,用力地来回搓,把原本蓬松整洁的毛发,搓得乱七八糟。
燕安谨脸上的从容,终于一点点消失。
他高大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僵,很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目光始终落在江采霜身上。
江采霜还未发觉他的异样,仍在快快乐乐地玩狐狸尾巴。
燕安谨闭了闭眼,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将脸转向靠窗的一侧,胳膊搭在小窗边,借由江风和溅起的水花,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男人气息灼烫,搭在窗棂上的手,修长清瘦,青白的筋脉分明。
过了两日,正好是冬至。
船行到码头,停上半日。
江采霜得以下船透透气,整日闷在船上,她比燕安谨这个怕水的狐狸精还难受。
“总算可以吃好吃的了。”
一下船,刚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江采霜便拉着燕安谨直奔酒楼。
在船上也有人做饭,不过囿于食材有限,做出来的饭菜自然就差了点意思。
找了家生意火爆的酒楼,两人走进大堂,要了个楼上临街的位置。
店伙计肩上搭着汗巾,热情地迎他们上楼。
上楼下楼的人多,燕安谨将江采霜护在里侧,防止她被人潮撞到。
到了空位坐下,伙计边帮他们倒茶水,边乐呵呵地问道:“客官您是北乡人还是南乡人?”
江采霜不解,“问这个做什么?”
“今儿个冬至呢,咱们店里常年有走南闯北的行商经过,所以店里南北菜系都有。您想吃饺子也有,汤团也多得是,端看您是哪乡人,吃得惯哪个了。您要哪个?”
冬至算是个不小的节气,还是元始天尊的诞辰,是得按照习俗好好过。
北方有吃饺子的习俗,南方在这一天则是习惯了吃汤团。
江采霜住在外祖家,自然是吃汤团吃得多,不过……想到燕安谨,出口的话便改成了:“要饺子。”
对面几乎同时响起燕安谨的声音:“汤团。”
江采霜诧异地抬眸,燕安谨也愣了一下。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同时露出笑容,“两样都要一碗。”
“好嘞!”伙计高声应下。
这家菜的菜品丰富,有江采霜喜欢吃的羊肉,也有狐妖喜欢吃的烧鸡。
两人点了许多菜,吃不完的可以用食盒带到船上,晚上再吃。
越往北走,冬日的寒意就越发明晰。
这么冷的日子里,喝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羹,再美不过了。
“在北方,冬至日为什么会吃饺子呢?”江采霜一口吞下薄皮大馅的菘菜角子,馅料咸香,汁水丰沛,好吃极了。
燕安谨用竹筷夹起一个饺子,解释道:“饺子的形状像耳朵,所以民间传闻,在冬至这天吃了饺子,耳朵就不会受冻了。”
“原来是这样。”江采霜跃跃欲试,“那我可要多吃几个。”
吃完饭,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船上能用到的东西。
等回到船上的时候,已经快到戌时,天都快黑了。
船徐徐向前,水面上黑漆漆一片,冷风不住往船舱里灌。
船舱里点了蜡烛,透过纱灯罩,昏黄的烛光影影绰绰。
江采霜拿出握槊的棋盘,窸窸窣窣地摆起了棋子。
燕安谨正铺床,听见动静看了过来,“不睡觉了?”
少女兴致高昂地道:“玩一会儿就睡。”
这两天燕安谨的握槊技术大增,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可有趣呢。
江采霜每天都得跟他玩上两盘,才肯安心睡觉。
燕安谨无奈,从行李里面找出自己的大氅,给她披在身上,“夜里凉,当心染了风寒。”
“你快坐下。”江采霜催促他赶紧过来,“不会的,修道之人哪有这么体弱?”
话音刚落,她先打了个喷嚏。
燕安谨走到窗边,正要关窗,下意识仰头看了一眼。
看到浓墨般的苍穹之上,那象征着不祥的星象,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身后传来江采霜迫不及待的声音,“怎么还不来?”
“来了。”
收回目光,“咔哒”一声,落下了窗。
烛台挪到了桌上,两人你来我往地玩了两盘。
战况激烈,一胜一负。
江采霜实在意犹未尽,还想继续,便抓住他宽大的衣袖晃了晃,“再玩一次吧。”
“明日再说。”
燕安谨淡声说完,直接弯腰一捞,将她连人带大氅,轻轻松松地打横抱起。
走过船舱门的时候,因为身形高大,还不小心撞到了门框。
江采霜眉眼弯弯地笑他,“谁让你不跟我玩。”
燕安谨掂了掂怀中人,假意要将她往上举,眼看就要碰到船顶。
“啊!”江采霜短促地叫了声,吓得赶紧抱住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胸口,生怕自己也撞上。
燕安谨勾唇,抱着总算老实下来的小姑娘进了里间,将她放到床上。
“今日冬至夜,要早些休息。”
江采霜也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有句老话叫“困觉要困冬至夜”。意思是说只要冬至这天睡得好,未来一整年都能睡舒舒服服的好觉。
所以这一夜要早早睡觉,不能熬眼。
不过……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心痒难耐。
趁燕安谨不注意,江采霜“噌”地跳下床,光着脚往外间冲,“我去拿棋盘!”
小姑娘玩心大,要是真让她把棋盘拿进屋里,今夜就别想睡了。
燕安谨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她跑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拎住她的衣裳。
江采霜被迫止住脚步。
紧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轻松提溜到了床上。
男人的手臂卷着被子一起落下来,牢牢将她罩住,扑面而来的清冽气息。
细微的灵气波动之后,屋中烛火熄灭,一下子陷入黑暗。
江采霜挣扎了两下,可丝毫没有撼动身前的男人。
燕安谨叹了声,拥着她的手臂更紧,被子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睡觉。”
江采霜逃脱不得,只好安安静静地趴在他怀里。
过了一会儿,燕安谨本以为她快要睡着了,却忽然听见她说:“不然我们去幻境里玩握槊吧?”
燕安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