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第86章
◎我们不会输◎
裴玄乌顺水推舟,帮了燕安谨的姻缘,两人之间自然结下因果。
所以此刻,他才能用这份因果,反过来牵制燕安谨。
“世子殿下若是想逃脱,玄乌今日无力阻止。但求世子看在与官家君臣一场的份上,莫要再肆意伤人了。”裴玄乌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燕安谨的确能逃脱,只要他亲手斩断自己的姻缘线。
断了这条线,也就断了他从前欠裴玄乌的那份因果,星命天机盘自然困不住他。
燕安谨忽而扬唇笑了,桃花眼漾起粼粼波光,这一笑犹如万千春华初绽,晃花了人的眼。
他身陷囹圄却依旧从容不迫,语气低缓地由衷称赞,“国师神机妙算。”
裴玄乌料到他不舍得,紧接着便顺势提出,要将燕安谨送入天牢,亲自派弟子看押。
可是百姓们对裴玄乌的信服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散朝。”皇帝面色疲惫,但心情却颇为畅快。
见她这么快就冷静下来,林越梁武不由得心生赞赏,躁郁的心神稍定。
所以正东正西方向的道观,皆修建在外城以外。而南北向的道观,则是在内外城之间。
“先前不是说,大同教在京中的道观,足有七十二座吗?这些道观都分布在什么位置,可有地图?”
这是提前为他所备下的,天罗地网。
光靠一个一个劝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白露道长,你先别冲动。主子虽然被抓住了,但他绝不会任人宰割。裴玄乌若是想对他下手,恐怕自身也要受到重创。既然你说了,裴玄乌的目的是换魂登仙,那他此刻应该不会分心去对付主子。”
他何须大费周章,非要置燕安谨于死地呢?
到时候整个京城的守卫都来围剿“谋逆”的悬镜司,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江采霜打算从这些道观的位置入手,看看能否从中找到阵法规律,尽快找到阵眼所在。
“我倒是记得这些道观的大致位置,”林越捡了根树枝,就地比划起来,“因为这些道观分布得很特殊,比较好记。”
况且,大同教所影响的教众甚广,早已在京城大肆流传许久。
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往后他睡觉都安稳了不少。
“剩下的六十八个道观,也都在距离皇城十二里的山上,彼此之间的距离大差不离。”
“有地图,我这就去取。”
先前悬镜司派出大批人,想要劝服百姓们摘下脖子上的血蚕,可百姓们对大同教深信不疑,不愿配合。
江采霜自然立刻就想到了,自己被抢走的捉妖星盘。
即便当着悬镜司的面,碍于平日里对悬镜司的恐惧,暂时取下红绳,等悬镜司的人一走,他们还是会虔诚地将血蚕戴回去。
“从百姓这里入手暂时行不通,恐怕还是要尽快找到阵眼才行。”林越这时还算冷静,抓得住事情的关键。
文武百官怀着复杂的心情,战战兢兢地退下。
江采霜忧心燕安谨的安危,当即就想冲到临仙阁救人,可被林越拦下了。
救人的事急不得。
“怎么会这样?”
林越留下来继续商量,梁武则派人回去取地图。
度过一开始的心烦意乱,江采霜深呼吸两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临仙阁如今固若金汤,还有禁军的守护,仅凭悬镜司,想要硬闯进去救人,难如登天。”
林越还不等开口,梁武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他老子的,那裴玄乌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个法器,把主子给困住了。”
只等裴玄乌启动阵法,血蚕便会化作杀器,届时整个京城都会沦为一片血海炼狱。
他的提议,自然无人反对。
如果把这七十二座道观连起来,几乎能连成一个规规整整的圆。
只需要暂时将燕安谨控制住,让悬镜司群龙无首,无法破坏他的计划,裴玄乌的目的就达成了。
“裴玄乌控制了宋允萧的身体,抢走了我的星盘。他恐怕是要跟官家换魂,还要以万民生灵为祭,从此一步登仙。”
江采霜知道林越说的有道理,只是一想到那只狐狸被人抓住,怕他中了裴玄乌的奸计吃苦头,她哪能安得下心?
不过她早已不是那个冲动行事,不管不顾的呆道士了。
明明那妖孽实力强横,怎么会被裴玄乌制住?
即便是不慎暴露了身份,燕安谨应当也有逃脱的能力才对。
整座汴京城分为外城,内城,皇城。京城南北长,而东西短。
连牢房都是特制的,栅栏由玄铁所炼,每一个角落都布下了压制灵力的重重阵法。
燕安谨被关进三清殿后山的天牢,位于一座山洞中。可偏偏洞顶高处豁开一个大口,冬日的寒风飞雪呼啸着往里灌入。
裴仙师得皇帝宠信,权势如日中天,再加上只有他有道法之力,能与狐妖抗衡。
林越在地上画了个圈,标出东南西北四条线,“以皇城为中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约莫十二里的地方,各有一座道观。”
更重要的是,悬镜司若是堂而皇之硬闯临仙阁,便等同于硬闯皇宫,这可是形同谋逆,天大的罪过!
即便是救下了燕安谨,也会连累守在边关的定北王夫妇。
江采霜得知燕安谨真身暴露,被关入大牢,一瞬间方寸大乱,心神难宁。
七十二座,均匀坐落在距离皇城十二里的地方。
就算没有发现血蚕,光看这些道观的位置,江采霜也会觉得暗藏玄机。
等梁武取来地图,三人直接在凉亭里展开。
地图上用朱笔大致标出了一座座道观的位置,还有名字。跟林越方才所说的基本吻合,没有太大的出入。
“七十二……”江采霜倒是联想起不少东西,“道家有七十二路全神,七十二地煞术,七十二福地。”
裴玄乌特意建造这些道观,会不会跟道家有关?
可若说这其中,哪一样能跟裴玄乌的阵法联系起来,江采霜却一时间想不出。
她连裴玄乌布下的是什么阵法都不知道,又如何才能找到阵眼呢?
“这些道观的名字,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江采霜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林越和梁武摇摇头,“名字都记在上面,但都是一些普通的名,没有特殊的。甚至有些道观没有名字,连门头都没有,就一个泥胎神像,照样有的是百姓去拜。”
百姓贫苦,日子过得不如意,便只能将满天神佛作为寄托。
“那建造的时间和先后呢?”
梁武答话:“一时半会还打探不出来。这些道观有的是几年前就建好了,有的是今年才新建的。”
林越补充了句:“要说建造的先后顺序,大约是先东后南,最后西和北。”
最先建造的是位于东面的玉真观,紧接着是南面的白昭宫,西边的文秀观,北边的延英庙。
剩下的六十八座道观,稀稀落落地建造,先后顺序早就记不清了。
要想彻底打探清楚,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江采霜正在思索,园子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爹娘过来找她。
爹爹满脸复杂,娘亲同样眼含担忧,“霜儿,今日出事了……”
江重身为平远候,自然也要上朝议政的,今天在临仙阁发生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
这会儿过来找江采霜,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江重和宁玉霞夫妻俩既心疼又心酸,女儿自小体弱,受了那么多委屈,好不容易平安长大,眼见嫁了个好人家,世子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狐妖呢。
他们两个女儿,婚事竟一个比一个不顺。
夫妻俩还在想着要如何跟她开口,江采霜已经沉静地转过脸,“爹,您要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江重一愣,“这两位是……”
“他们是悬镜司的副指挥使。”
林越梁武朝着江重行了一礼,“见过侯爷。”
江重心下了然。
怪不得消息灵通,原来是悬镜司的人。
不过这悬镜司,不正是世子一手培养出的势力吗?他们来找霜儿,是想做什么?
江重紧张得手心发汗,看向林越二人的视线带上几分审视和防备,“我想和小女单独谈谈,还请两位回避。”
林越梁武拱手,正要暂且退下。
江采霜清凌凌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爹,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世子并未瞒我。”
“霜儿,你……”江重讶异非常。
江采霜认真地说道:“您放心,我没有被蛊惑,我跟随师父修行多年,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的。世子虽是狐妖,可他从未做过任何残害无辜之事,反倒一直为大晋百姓尽心尽责。他从前为大晋做过那么多好事,难道就因为狐妖的身份,这些过往都要一笔勾销吗?”
江重和宁玉霞如同在听天书,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什么修行?霜儿,你早就知道世子的身份?可他到底是狐妖……”
裴玄乌的事情太多太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更何况,爹娘连她会道术,还有捉妖除祟的本事都不知道,解释起来更是麻烦。
江采霜来不及细讲,便匆匆说道:“如今情势紧急,关乎数万人性命,我必须尽快行动,恐怕来不及向您二位细细解释。爹娘,剩下的事情你们可以去问大哥和姐姐,还有采青姐姐也知道。他们会跟你们说清楚,但是眼下我必须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
江采霜却并未回答,深行一礼,“爹娘保重。”
话落,她提气飞起,轻巧地跃向半空。
灵巧的身影踩着屋檐上的碎雪,快速消失在江重二人的视野中。
林越梁武也不再隐藏,跟在江采霜身后,一起离开。
江重和宁玉霞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失神许久,才喃喃道:“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霜儿怎么、怎么像仙人一样飞走了?”
宁玉霞同样惊愕至极,可她心中所想的却是,十六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时候,她以为那只是她虚弱之下的一场幻觉,毕竟这世上哪有人能有飞天遁地之能?
可刚才她的女儿,就在她面前御空飞走。
难不成,十六年前的事,不是她的梦?
“刚才霜儿说什么?薇儿和寒儿知道她的事?还有采青丫头也知道?”江重担心江采霜出事,心焦不已,但总算是努力找回来几分理智,“我们赶紧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宁玉霞藏起心事,跟在他身后。
另一边。
江采霜三人出府后,便决定按照头四座道观建立的顺序,先去这些地方查一查。
玉真观,白昭宫,文秀观,延英庙分别建在正东,正南,正西,正北。
这几座道观的方向特殊,是最先建立,也是占地最广的四座观。
看起来,它们应该是这些道观里,比较特殊的存在,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我们分头找。”
玉真观有好几重宫殿,三人分别走了不同的方向。
不管是正殿还是东西偏殿,都是人潮拥挤,往来如织。
江采霜在里面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连窗棂,梁柱,神像背后这些细微之处都没放过,可还是没找到任何阵法的痕迹。
直到日落西山,三人会合,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倒是见到好几个大同教的教众,还在卖那些有问题的护身符。”
江采霜点头,“我也见到了。”
她还假装不注意,撞翻了那些弟子的摊位,随后放出一把火,把那些邪佞的护身符烧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免遭裴玄乌的毒手,但是能救下几个算几个。
“这样查探起来,效率也忒低了。”梁武犯了愁,“可是临近年关案子多,悬镜司也抽调不出太多人手。”
“别说人手了,估计今天之后,悬镜司一个人都出不来。”林越叹了口气。
果然,正如林越所说,他们刚回王府,便听说悬镜司已被禁军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
这下他们的人手更是捉襟见肘,就算把王府所有人都派出去跑腿,也来不及尽快跑遍所有道观。
夜里,王府大门紧闭,外面同样被禁军严加看守。
不过这些人,挡不住江采霜他们。
王府所有能用的人手,都聚集在书房议事,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人。
“我看那些血蚕的活力越来越好,最多不过五六日,便要破壳而出了。”
说这话的是小虎子,前些日子,他听江采霜的吩咐,偷偷弄来一根血蚕,带在身边饲养观察。
每次他睡觉,都能感觉到血蚕正悄然苏醒,悄无声息地慢慢蠕动,简直就像是在——进食!
经过他仔细观察发现,这些血蚕比起一开始,已经粗壮了一圈。
眼看着血蚕逐渐苏醒,估计过不了多久,便会彻底“孵化”,变成杀人的利器。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糕。”银风脸色沉凝地开口,“京师人口百余万,大同教的渗透范围比我们一开始预想的还要广。百姓们口口相传,对裴玄乌和他座下弟子深信不疑。有的人自己求了护身符还不够,还要替亲友求一只护身符。”
亲戚朋友好意相送,大多数人都不会特意拒绝。即便不信护身符的效用,随便当个玩意儿戴在身上,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银风满心无奈,“如今被血蚕控制的人数,恐怕不止数万。”
任凭他们悬镜司如何奔走相告,可百姓没有亲眼见过血蚕伤人,便怎么都不肯信。
如今主子被抓,悬镜司被封,众人就更不信血蚕害人的说法了。
江采霜对着地图沉思许久,吩咐道:“我们今日去了玉真观。明日起,你们分别去白昭宫,文秀观,延英庙这三个地方看看。这几个道观都是香客最多的地方,就算找不到阵法的痕迹,你们也想办法,尽量找机会阻止他们散播更多血蚕出去。”
“是!”
林越心细,不忘叮嘱他们:“小心些,离开王府的时候别让人发现,在外面也不要暴露了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小虎子他们都连声应下,之后聚在一起讨论,谁和谁去哪座道观,去的路线,以及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江采霜则是站在桌前,屈起手指抵在下颌,盯着地图自言自语:“我再想想,一定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四五日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去这些道观一一查看。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知道裴玄乌设的是什么阵法呢……
江采霜闭上眼,思忖良久,猛地想起一个人。
第二日,她早早地踩着屋檐离开王府,去了大街上。
上次遇到那个道士,便是在这条街。
她来得早,街上行人寥寥,很多摊位都还空着。
江采霜随便找了个早点摊,要了两个羊肉馒头,一碗撒子和豆浆,静静等着。
等了许久,依然没有看见那个道士出摊。
江采霜心下疑惑,便向摊主打听:“店家,你有没有见到街对面摆了个算命摊子?有个爱喝酒的老道士,据说算得很准。”
摊主正在揉面团,热情地回话:“你说老神仙啊?他好几天没来了,说是有个老朋友快死了,要回去给他烧纸。不过我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难过,反倒高兴得紧,也不知是朋友还是仇人。”
摊主是个健谈的,见她年轻,便忍不住劝道:“嗐,那个老神仙疯疯癫癫的,有时候算得准,有时候又胡言乱语。我劝你啊,别太把他的话当回事。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积德行善,总会有好报的。”
江采霜含糊应声,神色间难掩失望。
居然不出摊了……
摊主现蒸的羊肉馒头端上来了,江采霜咬了一口,皮薄馅大,里头的肉馅油津津,鲜嫩多汁,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后来喝豆浆吃撒子,觉得味道有些熟悉。
仔细一回味,原来是以前在这家摊子吃过。
还是清明案那次,她头一回跟燕安谨一起吃饭,随便找了个街边小摊,味道还不错。
今天,她居然凑巧又来了这里。
还真是有缘。
吃罢早饭,江采霜留下银子,起身离开。
走在热闹起来的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充斥着过年的热情和期盼。
百姓们说话时的白雾散在空气中,嘈杂的声音不绝入耳。
江采霜觉得冷,搓搓手盖在耳朵上。
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夜意乱情迷,倦意袭来,她在困顿中听见燕安谨轻声低语:“即便没有我在身边,道长也能救世人于水火。”
“我们不会输。”
江采霜停住脚,眼底光芒流转。
好似一簇火被丢进了心里,在胸臆间燃起熊熊的烈焰,驱散了她所有寒意和不安。
这两日漂泊不定的心,在这一刻骤然坚定下来。
还有好几天呢,肯定来得及。
她绝不会让裴玄乌的计谋得逞,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残害那么多无辜百姓。
还有……她一定会救出燕安谨,抢回师父留给她的星盘。
既然暂时没有头绪,江采霜打算先回家一趟。
不知道爹爹和娘亲有没有接受,她是个道士的事实。
江重和宁玉霞昨日从儿女们口中,得知了关于江采霜的许多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颠覆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江采薇还拿出自己写的话本,“爹,娘,这都是我从采青那听来的故事,可都是霜儿的亲身经历。”
江采霜曾经跟江采青讲过不少青州的事,后来江采青又转述给她,由她写了出来。
还有她回到京城,解决的一桩桩诡谲案件,江采薇也都记下来了。
“这些都是真的?这世上当真有什么鬼啊妖的?”宁玉霞迫切地问道。
江采薇点了点头,“先前端阳节那次,我不是怀了身孕,后来孩子又没了吗?那次大夫都说,可能是误诊,但事实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怀的不是普通孩子,而是葬身在金明池里的孩子。有个女孩叫周小清,她死之前执念未消,便托胎附到了我身上,后来还是霜儿帮我处理的此事。所以我的身体一点都没有受到小产的影响,连大夫都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江采薇把当初怀鬼胎那件事,细细与爹娘道来。
“这些事哥哥也知道,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您说。”
终于轮到江水寒出场,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忙不迭开口:“爹,娘,你们都不知道霜儿多有本事。之前太舍出事,我的几个同门枉死,也是霜儿解开谜团,收服了害人的鱼精。若不是她,太舍还不知道要失踪多少人。”
两个儿女如此准确地描述出了案件细节,由不得江重夫妇俩不信。
更何况,宁玉霞还记得,“刚把霜儿从青州接回来的时候,她便一直将捉妖挂在嘴边,身上也总是挂着叮铃啷当的小桃木剑小葫芦。我原以为是孩子家的玩闹,没成想,她竟真的是道士。”
她原本以为,她的女儿生来体弱,适合留在后宅好好养着。
却没想到,霜儿如此坚韧勇敢,还学得了一身厉害本事。
“爹娘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宁玉霞心中感慨万千,眼眶微红,“回头我可得跟他们两位老人好好说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透露透露。”
霜儿是青州的两位老人养大的,她的情况,当姥姥姥爷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竟藏得这么深,从未跟他们提起过。
“唉,这样也好,我说霜儿的身子骨怎么硬朗了许多,原来是被高人收入门下,仔细教授武艺。修道强身健体,往后她也有了自保的能力,我看不是坏事。”江重拂须,眼里尽是欣慰。
“不过今日霜儿匆匆离去,说是要办重要的事,是去做什么了?何时回家?可有危险?”
江采薇笑道:“这你可得问采青丫头,她性子活泼,跟霜儿最能玩得到一起。”
让人叫来了江采青,仔细一问,终于知道了江采霜最近要做的事,还有裴玄乌的真面目。
为人父母的二位,又不免开始担忧挂念。
裴玄乌追随者众,怕是不好对付啊。
一听门房说小小姐回来了,江重和宁玉霞赶紧去前面迎接。不只是他们,还有江水寒江采薇和江采青,甚至二房三房的叔叔婶娘都来了。
一天的功夫,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江采霜的事迹,对她既钦佩又好奇,长辈则是暗含忧心。
江采霜看着这么大阵仗,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怎、怎么了?”
家里人围着她,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圈,纷纷出言关心:“霜儿,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有什么婶婶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既然你这个小神仙都说世子是好人,那我们也跟你一样。裴玄乌扰乱朝纲,早晚把他从国师的位置上拉下来!省得他再害人。”
面对家里人的关心和信任,江采霜心底淌过一道暖流,眼眶不禁发涩。
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东西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宁玉霞感慨地捧着女儿的脸,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永远是你的帮手,是你的后盾。”
虽然他们不懂修道的事,但他们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儿女和这个家。
江采霜用袖子快速在眼角抹了一把,声音里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哽意,“爹,娘,叔叔,婶婶,我有一事相求。”
“都是一家人,还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用得上的,你尽管开口。”
江采霜破涕而笑。
她跟家里大人去了书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这是她在回家的路上新想到的法子,只有家人能帮她了。
刚听完她的打算,江重和叔叔婶婶便一口答应,“好,到时候就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