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顾管家一行人,在山石前耽搁了一阵。
    到达石龙镇城门时,城门正好关了。
    他们无奈,只好在城外寻地方安歇了一晚。
    第二日早上,一行人忙忙进城,循着地址一路寻人问,终于寻到李家老宅所在。
    老宅却只有一位守门的老仆,不见其它人。
    一问,说是主人搬到新宅了。
    张娘子多了一个心眼,给了老仆一串铜钱,跟他打听李家的事。
    将军还犯着头痛症,记不全老家的事,且得帮着打听一番。
    老仆得了铜钱,喜笑颜开,把李家的事全说了。
    李家两兄弟,老大李大鼎,老二李二锅。
    顾管家道:“送信的人没提么?”
    还因着一个缘故,将女儿大虎许给魏家子。
    不料魏大郎见得李丹青,一见钟情,决意娶之。
    顾管家道:“将军突然犯了头痛症,想起以前的事,说乡下还有一位女儿,叫我们来寻人。”
    顾管家问道:“魏大郎叫什么名字?”
    苏娘子也笑了,“如此,接大虎娘子上京当状元夫人便可,倒不必和离了。”
    说着话,正打算去魏家,却见一个老婆子小跑过来,喘着气问老仆道:“可见过大虎娘子?”
    李丹青已到了待嫁年龄。
    他伤心之下,把家财并几岁大的女儿寄在弟弟家,自己出门去散心。
    宋氏见魏家迟迟不来说亲,便认为婚事不成了,自动带着李丹青去魏家退亲。
    顾管家也松口气,将军的亲闺女嫁了新科状元,这是好事,没道理去拆散他们。
    老二在魏氏族人的商铺中当掌柜,娶的妻子宋氏十分泼辣,把着家财,日子尚可。
    老仆道:“大虎娘子自打嫁进魏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会到老宅来?”
    这一散,十几年不见回来。
    宋氏气道:“没有,一搁下信就跑了。”
    “现下正到处找大虎娘子和那个男子。”
    老大打小习武,一身好武艺。
    老婆子也不避讳,嚷道:“那起嚼舌头的,说大虎娘子私了一个名叫尔言的男子,跟那个男子跑了。”
    一个时辰后,李二锅和宋氏带着顾管家一行人出城,准备到长生寺后山寻人。
    顾管家失声问道:“怎会不见?”
    郭靖安叹道:“说来话长。”
    到得城门,守城小兵过来盘查。
    老仆拍大腿道:“大虎娘子嫁得太好了。魏家大郎才貌双全,年前上京赶考去了,听人说,他必高中的。”
    不想妻子体弱,过几年便去世了。
    顾管家一瞧,惊喜道:“表公子怎在此?”
    顾管家勒马,才要答守城小兵的话,却有人策马过来,喊道:“这不是顾管家么?”
    “她当时手中拿着一捆绳索,身边倒没有什么男子。”
    老仆道:“魏大郎叫凌光,字照之。读书人的名字,十分讲究的。”张娘子握了嘴,惊喜道:“大虎娘子竟嫁了状元郎!”
    张娘子与苏娘子面面相觑。
    张娘子却是问道:“为何说大虎娘子和一个男子跑了?”
    宋氏想了起来,脱口道:“我昨日还在长生寺门前见着大虎呢,那会就觉得她古古怪怪的。”
    几年前,大虎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大名,叫李丹青。
    张娘子听至这儿,问道:“所以,大虎娘子已嫁进魏家,当了魏家妇?”
    稍迟,老婆子带着顾管家一行人去找李二锅和宋氏。
    李二锅和宋氏一听李大鼎在京城当了神武将军,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老婆子摆着手,“发生大事了,大虎娘子不见了,魏家一干人正找她。”
    早早娶妻生女。
    又问道:“你们怎在此?”
    宋氏更是一迭声道:“送的信为何不提当了将军?只说在京城,要接大虎上京。”
    来人,是郭靖安。
    “回头要是考个状元郎,大虎娘子就是状元夫人了。”
    郭靖安惊讶道:“姑父在乡下还有女儿?”
    顾管家道:“可不是么?”
    张娘子听得郭靖安的声音,揭开车帘,下了马车,朝郭靖安行个礼。
    笑道:“夫人前些日子回娘家,说表公子出京办事了,倒没想到在此见到表公子。”
    苏娘子也下马车上前相见。
    郭靖安的姑母,正是李将军继娶的妻子郭夫人。
    张娘子和苏娘子素知郭夫人器重这位侄儿,一向不敢怠慢。
    且郭夫人先前把女儿寄养在娘家,自感亏欠娘家良多。
    正寻思要向娘家报恩。
    郭靖安问得几句,抚掌道:“这么说,新科状元魏凌光的妻子,却是我表妹。”
    另一厢,齐子蛰正带着李丹青策马狂奔。
    近午的时候,两人下马休息,喝水吃干粮。
    再上马的时候,李丹青总感觉提不起劲,有些恹恹的。
    她强打起精神,一时却又觉得肠胃不适,且头晕眼花。
    她暗道要坏。
    这身体太弱,昨天折腾一天,晚上且吹了风。
    一路出来,喝凉水吃野果和干粮,身体有些受不住了。
    虽则齐子蛰托顾管家递了信给朱峰,认为朱峰诸人不会再追来。
    但也说不准。
    万一还是要追杀他们呢?
    她得撑着,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齐子蛰察觉李丹青越来越沉默,便问道:“你怎么了?”
    李丹青打起精神道:“有些累而已。”
    齐子蛰控马,缓下速度,问道:“要不要下马休息一下?”
    李丹青想了想道:“不用了,到前面再看看。”
    又策马半个时辰,李丹青肠胃一阵翻江倒海,呕了出来。
    齐子蛰忙止马,回身一摸她额角,眉头皱了起来。
    发烧了!
    李丹青有气无力道:“不能停在这儿,得到前面,看看有没有遮风的地方。”
    齐子蛰怕她身体不适坐不住,索性把她抱到自己身前,圈在怀中,再策马前行。
    李丹青眼皮沉重,脑子开始迷糊。
    昏睡过去前,她有些嘀咕。
    这身体太弱,没准路上就挂了。
    可怜,轮回九次,凭智计逃出来,最后败在身体条件上。
    李丹青做着噩梦。
    梦里,她被装进猪笼,四个准备抬猪笼的精壮男把手伸进猪笼内。
    她惊惶,偏嘴里被塞了手帕子,根本叫不出来。
    下一刻,魏凌希出现了,赶走四个精壮男,站在猪笼前。
    他蹲了下去,眼神痴迷,把手伸进猪笼内,一边喃喃喊嫂子。
    再下一刻,魏三娘出现了。
    拿刀子戳她的脸,一边骂她狐媚。
    好难受啊!
    好痛啊!
    脸上鲜血淋漓。
    泪水划过伤口,如刀钻。
    猪笼被抬了起来,地下有点点血迹。
    是她脸上滴下的血。
    不远处有另一摊血迹。
    那是齐子蛰断臂处流出来的血。
    她和齐子蛰被沉入河塘。
    河水漫过头脸。
    脸上的伤口渗了水,如万针戳骨。
    口鼻被水流辗压,强灌。
    除了窒息还是窒息。
    河水好冷啊,刺骨。
    李丹青哭着挣扎。
    我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一个声音在耳边喊道:“丹娘,丹娘!”
    一只手覆到她额上,带着温暖。
    身上渐渐暖了起来,有人抱着她。
    那个声音继续喊着她名字。
    李丹青挣扎着,喝斥自己道:“这是梦,快醒醒,醒了就没事了。”
    她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来。
    齐子蛰正抱着她喂水,见她睁开眼睛,惊喜道:“丹娘,你醒了!”
    说着摸她额角,“你烧了一整晚,现下烧得没那么厉害了。”
    李丹青张嘴,发现嗓子暗哑,发不出声音。
    齐子蛰忙又喂她喝水,低声道:“这儿是破庙。别怕,已经天亮了,咱们继续赶路,前面可能有医馆。”
    李丹青手指动了动,在齐子蛰手背上点了点。
    齐子蛰看着她道:“咱们是盟友,我不会弃下你的,朱峰等人赶来,也不会弃下你。”
    李丹青闭上眼睛,嗯,果然是生死之交,靠谱。
    片刻功夫,她又昏了过去。
    这次,又进入噩梦里。
    梦里,一次又一次逃脱,却一次又一次被捉了回去。
    她在梦里奔跑,只觉十分疲累。
    “醒来,醒来!”李丹青喝斥自己。
    “嘤”一声,她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不是在床上,不是在魏家。
    不用逃,不用逃!
    一个声音喊道:“丹娘。”
    是齐子蛰。
    齐子蛰抱着她,坐在马车内。
    见李丹青醒来,齐子蛰忙摸她额头,又揭葫芦盖,喂她喝水。
    一边道:“路上遇见商队,见我们可怜,让了一辆马车给我们。”
    又安慰:“商队的人给了一颗药丸,我捏碎给你服下,你没有那么烫了。到了前面,有医馆,请大夫另给你开药。”
    李丹青点点头
    脑袋像被塞了棉花,没有思考力。她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是在医馆里的木板床上。
    大夫正给她把脉,又跟齐子蛰道:“小娘子是得了风寒,若不好生养着,危矣。”
    齐子蛰道:“请务必治好她!”
    大夫道:“现下不能吹风,须得静养着,待退了烧,能吃下东西,方算好转。”
    李丹青被喂了一碗苦药。
    药太苦,她一张脸全皱了起来。
    什么破药啊,为什么这么苦?
    齐子蛰见她蹙眉皱鼻。
    摸摸她的头,沙着嗓子道:“乖乖喝了,好得快。”
    见她抬眼,便贴到她耳边,“放心,没有人追来。”
    李丹青吁出一口气,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便沙着声音道:“这里离京城多远?”
    齐子蛰摸她额角,发现不算烫,稍放下心来。
    “我问过了,这里离京城,也就半日路程。”
    “已央托商队的人进京后,去武安侯府报个讯,说我在医馆这儿。”
    “照估算,最迟,明早武安侯府就会来人了。”
    李丹青听毕,松了口气。
    齐子蛰又道:“你先跟我到侯府小住,慢慢再寻你父亲。”
    李丹青沙了嗓音道:“我以什么身份跟你进侯府?”
    齐子蛰道:“义妹怎么样?”
    李丹青:“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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