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viour

    姜折枝双手绕住程烬的脖颈,将头埋入他的肩窝。她依偎在他怀里,胸口紧紧贴着他的心口处,两人的温热的体温交织,她能感受到程烬还在微微发抖。

    “程烬。”她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程烬闭着眼,眼前的一片混沌终于化为纯黑。

    他晕倒在她的怀抱里。

    程烬醒来时,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迷糊着睁开眼,下意识去打量四周,寻找着那个心里所想的身影。

    姜折枝抱着一捧洋桔梗走了进来,见程烬苏醒,便来到床头将花束装入花瓶,按了呼叫键。

    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程烬的手。他的手很冰,她用自己的手将其裹住,试图温暖。

    窗外是一片晴天。

    程烬微微偏头同姜折枝对视,乌黑的眸子漂亮深沉。

    “枝枝,不要离开我。”

    “我在这。”姜折枝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

    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只是我没办法接受从前那个不堪的自己。

    程烬覆上姜折枝的手,“你不喜欢我也行。”

    “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我?”

    2017年姜折枝受伤住院的那天,她也像这样躺在病床上,蛮横地向程烬提要求,问他要不要做她男朋友。

    那时程烬答应了。

    虽然她也并不知道,程烬是从那一刻开始对她动心的。

    姜折枝此下也不知道,这次她到底能陪他多久。

    可她想以后跟着自己的心走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

    湿热的唇吻在程烬的脸颊上,室内的空调风好像静了下来,床头的花香淡淡的,随着女人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

    程烬心底发作的火山停止了爆发。

    他终于,又被爱了。

    -

    姜折枝从医生那里得知,程烬是因为长期神经衰弱和而导致的头晕晕倒的。她决定回程烬家帮他收拾一下东西带过来,却突然想起这是在益城。

    程烬同意了。他说,他在益城的房子一直留在那里,会定期找人打扫。

    密码还是从前那个没有变过。姜折枝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的陈设还是同以前一样,装修黑白色为主,和程烬这个人一样看上去很冷。

    仿佛这四年什么也没发生过。

    仿佛昨天他们还在此处诀别。

    姜折枝放下包,路过厨房门口时,想起那年过年时在程烬家吃他做的饭,被他做成小兔子形状的饭食,尽力满足着她所有的要求。

    只是她换过微信号,那条表达幸福的朋友圈也找不回来了。

    而她,也不会遇见像程烬一样接受她所有狼狈的人了。

    可他们可以一起做更幸福的事情,在将来,在很久很久以后。

    他们只有彼此。

    她环顾一圈后慢慢上了二楼。他们在沙发上一起喝过酒看春晚,在落地窗前一起看郊外的烟花,在酒意上头的一腔孤勇下接吻。

    历历在目。

    姜折枝发现衣柜外挂着一套正装。程烬回来住过。

    她拉开书桌的柜子,里面是一些程烬高中时用过的书本,翻开一页,最上面的一本居然写着姜折枝的名字。

    姜折枝叹了口气,笑意漫上嘴角。

    余光一瞥,她发现底下有个柜子上了锁。

    可分明锁上挂的就是钥匙。

    姜折枝咬住下唇,没忍住好奇心,还是将钥匙插了进去,打开柜子,眼前的东西让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一本抹茶绿的日记本,还有一把刻着“Wasteland”的黑色小刀。

    是她的日记本。

    无法言说的酸涩感在姜折枝心底翻卷奔涌,似小刀在心脏上细细镌刻,让她无法呼吸。她神色蓦然恍惚,还没反应过来时,泪水已经满面。

    “搞什么。”姜折枝嘟囔着,喉间的涩意使得她声音发哑。她翻开那本日记,有一页像是被经常翻看过,已经隐隐发黄。

    【我世界里的救世主——程烬,白郁】

    程烬两个字被人反复摩挲,墨色晕染。

    一滴热泪掉在纸张上,姜折枝抹去那滴泪,嘴角勾起笑意,翻到后面一页,这页夹了一张证件照。

    照片上女孩微笑也透着明媚,看向镜头的眼神满是对生活的热情。姜折枝摸着照片上自己的脸,回想着自己的证件照是什么时候到程烬那里的。

    好像是三中体育节那天吧。

    她身体颤抖起来。

    原来,你那么早就开始将我放在心上了。

    —

    程烬出院后,姜折枝和他一起回了凝海。

    程烬自从回国便做了程家的接班人,成立了程家的分公司。他知道姜折枝这几年在做什么,便入股知悦娱乐,签下姜折枝,做了投资人。

    到头来,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姜折枝问他自己的日记什么时候到他那里的,他说当时日记在赵尹然手里,是他威胁回来的。

    姜折枝笑,“不信。”

    车上放的是郁可唯的《路过人间》,姜折枝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驶过的风景,初晨的夏雾笼罩在城市之上,真有种路过人间的感觉。

    “你这四年,怎么过来的?”

    程烬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每天读书,边学边实操,挺忙的,也确实学到了很多。”

    “你太拼了,医生都说你长期操劳过度。”

    程烬微弯唇,“那你以后每天监督我早睡早起。”

    姜折枝“哼”了一声,“谁要每天都看见你。”

    “不想?”

    “……”

    姜折枝哄小孩似的,笑着道:“想。”

    话锋一转,“可是程烬,你还没跟我表过白呢。”

    程烬偏头一想,“确实。看来我得正式给你补一个。”

    当天晚上,姜折枝忙完工作后,被程烬叫去他家吃饭,依旧是他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各式各样的都有。

    “你当我们是猪吗,怎么吃得完?”姜折枝惊讶地抬头望向程烬。

    桌上还摆着一盒蛋糕,被盒子盖住。程烬示意姜折枝,“打开看看?”

    姜折枝掀起蛋糕盒。里面是一大盒芋泥奥利奥夹心蛋糕,是Tarris家的,高三的回忆。

    “从前你说我们其实已经经历过世界末日了,现在回想,我们确实已经度过末日了。姜折枝,益城的雨下完了,我们的末日也结束了。”

    “那个我们没有挺过的夏天,你愿意和我一起填补起来,并经历更多的夏天吗?”

    姜折枝心底一沉。

    他不会是要……求婚吧???

    程烬一顿,认真地看着姜折枝。

    “你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吗?”

    幸好不是求婚,她今天穿得可不够漂亮。

    别墅外的风灌进室内,二楼的一间虚掩的房门被风吹开,那是程烬早就为姜折枝准备好的写作书房。

    姜折枝眼眸中泛着光,里面有无尽的夏夜星辰生晕。

    “我又要哭了,程烬。”

    程烬温柔擦去姜折枝眼角的一滴泪,“那时你问我你到底说了多少个‘幸福’。”

    “我希望,以后的姜折枝,留的都是幸福的泪。”

    姜折枝一把抱住程烬,泪水晃悠悠地落在程烬的肩头,“程烬,我好想和你有个以后。”

    有个永不结束,望不到尽头的以后。

    程烬细细地吻着她的脖颈,粗莽的呼吸在她耳边被无限放大。姜折枝用力加深这个拥抱,她背靠着墙壁,双手顺着程烬的脊柱游走。

    程烬一只手抚着她的下颌,眼神里情谊渐浓,姜折枝倾身,吻住他的唇,手越发不老实,顺着下游摸去。

    程烬将姜折枝抱起,两人倒在沙发上。

    他低低地笑:“姜老师,又成长了。”

    姜折枝撇嘴,“那不是程老师教的好吗?”

    又一个吻续了上来,程烬将她的手扣住,腿压住她,形成一种占有的姿态。他顺势而下,一顿拉扯后,心满意足地看着女人那情.欲疯长的样子。

    “喜欢我吗?”

    姜折枝点头,“喜欢你。”

    “有多喜欢?”两人滚烫的呼吸交织。

    “牵手、拥抱、接吻、做.爱、共度余生,全都有的喜欢。”

    -

    有了前车之鉴,两人没有去见双方父母,火速跑到民政局领证。

    程烬问姜折枝,“我还没跟你求婚,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想先把你人拴住了,这样你人就是我的了,也再也跑不掉了。”姜折枝吻住程烬。

    两人微笑着面对镜头拍下照片,走出民政局后,程烬依旧在拿着那两本结婚证欣赏。

    “别看了,难不成你还想回去放个玻璃罩子给它供着?”姜折枝弹了下程烬脑门。

    程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提议不错。”

    “……”

    “枝枝。”程烬叫她名字。

    “怎么了?”

    “你说,这不是梦吧?”程烬坐在驾驶位上,目光直视着姜折枝,眼神里带着回味。

    他很怕,怕这只是一场梦。

    从回国开始,恐惧的种子便种在了心底。

    他害怕,一觉醒来,他又要过上每日机械化一样的留学生活。

    他害怕,大梦散去,他一个人留在孤独的加州,身旁再也没有姜折枝的身影。

    他经常梦见姜折枝站在天台时那个决绝的背影。

    他已经分不清虚与实了。

    一个清晰的吻落在程烬的眼睛上。

    “程烬,这不是梦,”姜折枝将结婚证举在他面前,“我们真的结婚了。”

    一个心理上精神上受过创伤,伤口难愈的人,需要一位有耐心的爱人。

    而他们两个相逢于火光乍掠之时,彼此就是对方唯一的救赎。

    程烬是姜折枝的救世主。

    而她姜折枝,也是程烬的Savi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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