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辰不敢去看周不言的眼睛，轻声开口。
    “我有几句话几件事交代，你们都听好。”
    话音才落，萧忘就打断了她的话，“陛下，有什么话，可以等之后再说。”
    楚星辰嘴唇被自己咬破了，惨白的唇上，淡淡的血迹触目惊心，让萧忘不忍看。
    他更不想听类似遗言的话。
    楚星辰也不想，可她没有选择了。
    “萧忘，我没时间没力气了。”
    楚星辰无能为力了。
    “陛下！”
    萧忘红着眼，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
    可楚星辰已经没力气安慰他了，她只能抓紧时间交代后事。
    “萧忘，周不言，你们两作证、处理后续。”
    她看向孙月清，“孙太医，我知道大家在保我的命，但若我没熬到最后咽气了，而孩子还活着，你趁着还有救，直接划开我的肚子，将孩子取回来。”
    楚星辰想活着，比任何人都想活着，不想死，可真的感受到了无能为力。
    想想古代生产的死亡率，她也没有办法。
    她不行了，但小冰块，她想要她活着。
    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得活着。
    她不争气，第一次没保护好她，这一次不想她再没了。
    周不言猛地抬头，“陛下！”
    周不言颤抖中带着震怒的声音，让人侧目。
    楚星辰逼着自己只看着孙月清，“听到了吗？孙太医，这是命令，朕的第一个命令。”
    孙月清能感受到周不言他们身上传来的压力，“陛下，这...”
    “你只管接下，这件事我只放心交给你，你要小心些，别伤到她，成功将小殿下救出来，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取出来小殿下后，再把我肚子缝上就可，不用太有心理负担，这是完全可以的，也算是你第一次试验。”
    “你好好记住学习，等以后机会成熟了再遇到我这样的情况，孕妇就可以不用死，就可以用剖腹产救她的性命。”
    孙月清一开始以为楚星辰叫她来，只是因为她是女子。
    楚星辰这样信任，她当然高兴，可没想到，原来竟然还有这意思。
    看着陛下的表情和意思，她是早之前就有这个计划想法。
    孙月清心中惊涛骇浪，“陛下...”
    陛下总是这样支持他们这些从医的，这一份信任和大胆，也让她动容，可她不能应下。
    楚星辰没让她拒绝，“我相信你能做到，我不想一尸两命，无论如何，怎么也得活一个。”
    她只是以防万一叫了孙月清，没想到还真可能用到她。
    楚星辰很累，“就这么说定了，你出去吧，记住别觉得小殿下是不祥之人，也别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孙月清一步三回头出去了，楚星辰才看向萧忘和周不言。
    “你们负责扫尾，别怪孙月清。”
    “陛下。”萧忘受不了楚星辰这般，“你不能放弃自己。”
    “我不放弃，我是以防万一。”
    楚星辰如善从流，看着萧忘，“这些年，谢谢你了，我们合作愉快。”
    “以后...希望你能帮帮小冰块，看在她那么喜欢你的份上。”
    说着不放弃，嘴里却在托孤，萧忘受不了。
    可当他看向楚星辰的眼睛时，却一时发不出声音。
    楚星辰眼底都是对生的渴望，她比他们都想活着。
    萧忘就眼睁睁看着楚星辰艰难托付，“萧忘，大楚就交给你们了。”
    萧忘看着楚星辰，很想说这是她的大楚，她自己来看着，他不会管。
    他底子里就是个商人，若没有陛下，他才不会管大楚如何。
    可最后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看着楚星辰脸色灰败，这么一会又满脸汗，艰难看向周不言，萧忘闭了闭眼，还是出去了。
    他知道，楚星辰和他已经交代完了。
    她的重点在周不言身上。
    他们需要时间，他给他们时间空间。
    萧忘出来后，只觉手脚发麻，头脑一片空白。
    看向远处却只看到了一片黑。
    黎明前的天，是最黑的。
    黑得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算着想着的一直都是一辈子的时间，可如今这算什么？
    他那么多计划，那么多对于未来的规划，又该何去何从？
    萧忘茫然看着夜，只觉被拖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产房内。
    楚星辰看向周不言，周不言却一动不动。
    “周不言，你过来。”
    周不言过去，定定看着楚星辰。
    楚星辰看着周不言布满血丝却平静的双眸，心颤了一瞬。
    “周不言，我相信你会对小冰块好的，一定会抚养她长大的对不对？”
    周不言摇头，面对楚星辰希翼的眼神，第一次没有顺从，“不。”
    他声音无比平静，语气无比肯定。
    如果说之前周不言还因为楚星辰的痛苦焦虑暴躁，怕她危险，当真的知道她危险，知道她可能熬不过去的时候，他反而平静下来。
    这是他作为陛下的第二条命都无法代替的，那便只有一个选择。
    陛下死，他也死。
    她走了，他追随她而去。
    “陛下，你要走了，我也不会独活。”
    他看着她生不如死，看着被折磨了这样漫长的时间。
    有一瞬间，他甚至不想她再受折磨下去了。
    这样生不如死的时刻，太煎熬了。
    如今陛下交代后事，他也做了决定。
    可楚星辰却飞快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周不言你不能死。”刚才看到周不言，她就知道不妙了，她呼气，“你不要死。”
    周不言依然拒绝，“我们说好的要白头偕老，生死相随。”
    “既然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周不言看着楚星辰，“生而同衾，死亦同穴，陛下知道的。”
    楚星辰知道周不言说的都是真的，一时之间，心中酸涩，又着急。
    “不，周不言，你必须活着，不然我们绝不会埋在一起。”
    周不言抿嘴，“这是陛下的命令吗？”
    陛下要这么狠心吗？将他置于永远黑暗的这个世界，没有陛下，他活着干什么？
    楚星辰想狠心说是，最后却没忍心说出口。
    她艰难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不言，不要说傻话好不好？”
    “我们都走了，小冰块怎么办，你说过会好好抚养她长大的，你是她爹爹，不能不管她，得好好照顾她长大呀。”
    周不言摇头，他会抚养小冰块长大的提前是，她还活着。
    她都没了，小冰块对他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小冰块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