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筠筠抱着顾瑶哭了许久，这段时日积压的所有难过和慌乱都随着眼泪宣泄出来。
她看着就摆在一旁梳妆台上漆木盒子，里面放着他整理出来的银票和房契，这些……终究是用不上了。
“嫂嫂，如果我执意要去玉城，你会怎么做？”
哭过，心中的积郁散了许多，黄筠筠红着眼唇角却是重新挂起了笑意。
顾瑶想了想，坏心的回了一句：“坏人我肯定不做的，我拦不住你那就给你爹娘送消息，还有你的两个哥哥，让他们将你接回去住上一段时间。”
以赵氏和黄忠庭的手段，到时肯定有办法让她打消去玉城的心思。
黄筠筠微张着嘴，没想到会听到如此诚实又‘用心险恶’的回答。
“嫂嫂你这样说就不怕我以后不同你亲近了？”
“那你会吗？”
顾瑶笑着问她，黄筠筠哈哈笑了声，随即就侧过身抱上她的手臂。
“不会，我才不会不同嫂嫂亲近，嫂嫂你为什么会这么好呢，总是让我觉得你好理智，但感情上的事你又比我们看得透彻。”
明明是很理性的一个人，可她看向陆景之的目光又永远都夹着热切。
“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圣人，自然会有寻常人的七情六欲，你会有的冲动我也同样会有。”
只是她是长媳，是同陆景之一起扛起整个陆家的人。
她可以感性，却不能在关键时刻失去理智。
易地而处，去出征的人换做陆景之，她会生出去玉城的冲动，但也仅仅是冲动。
她的理智会一早就提醒她，她不能走。
陆家不能缺少她，她的安儿不能没有娘，而她也不能让陆景之担心分神，让安儿没有爹。
“筠筠，他们会很快回来的，也许你肚子里的宝宝学会喊爹娘的时候，他就回来了。”
“好，我在京城等他回来，他要是敢不回来，我就带着他的儿子改嫁，让他叫别人父亲。”
黄筠筠说的恶狠狠，刚刚回到府里正搓着手不知该如何同媳妇交代的陆恒之刚走到门前，就听到这样一句。
他的媳妇怎么能这么心狠？！
不对，不是她心狠。
心狠的那个是他！
他怎么舍得让他们母子二人往后余生都没有丈夫和父亲。
如果他没办法回来，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有多难熬？
明明还有半个月的整顿期，明明这段时间都可以留在府中陪她，可他已经开始舍不得。
顾瑶转身就看到眼眶同样微红的陆恒之，知道他们小两口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她轻轻拍了下黄筠筠的手背，示意她看向陆恒之。
“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回去了。”
黄筠筠看着门前期期艾艾不敢进门的陆恒之，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已经红了眼睛要哭鼻子，心中酸涩间面上却是扯出大大的嘲笑。
“嫂嫂，等我将他教训完，再去寻安儿玩。”
顾瑶嗯了声，离去的步子走得却是快了几分。
她没由来想到了陆景之要京城赶考的那段日子，她那时因着顾婷的那番话，一直无法安心。
他启程后，她每晚都会做噩梦。
害怕夜晚，更怕睁开眼就收到他遇难的消息。
那一段明明只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可她却消瘦了极多。
那时马氏和陆婉华不知她为何会清瘦得厉害，还为她请了几次郎中。
人生三大苦，爱别离，真的很苦。
陆景之回来时已是深夜，知道顾瑶还在好奇具体细节，他将人拉入浴房，一边沐浴一边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赵盛山被抬入御书房后继续长跪不起，他自请出征，又立了军令状，保证两年内一定会荡平关外。
皇帝之前就有心立他为主帅，赵盛霖让人上奏折的这一番举动对皇帝而言也算对他的一次考验。
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在皇帝看来赵盛山若是有心，就该自己站出来，而不是等着机会从天而降。
赵盛霖没想到幼弟会在宫门外跪了一整晚，也没想到此时会闹得满朝皆知。
事已至此就算他还有新想要阻拦，可有陆景之同吴奎山几人在一旁敲边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帅一职落在了幼弟身上。
出征主帅啊，若是这一战当真大胜荡平了关外各部落，那武英侯的头衔他这个兄长还如何能安稳攥在手中！
他心中的焦躁忧虑无人关心，皇帝视线一转就落到了陆恒之身上。
他一早就知陆景之有个武将弟弟，自幼就跟在赵盛山身边习武。
原以为会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却是没想到他体态修长，面庞清隽，不论身形还是面容都同陆景之有七分想象。
心下感叹间，皇帝莫名想到陆景之这家伙还是他的……妹婿！
妹婿的弟弟，是不是也算家人？
皇帝皱眉，对这个突然涌出的认知很是不满。
但，哎，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上阵父子兵，这陆恒孩子既然一直跟在赵盛山身边，同他亲子无异，那就继续给他做副将和先锋吧。
皇帝这一番心路历程虽没对外人说起，但结果在陆景之的预期中，他离开皇宫时就花了番心思将皇帝吹捧得心花怒放。
让一旁将全程看在眼中的王友福心尖都在颤。
这陆大人还好是个男子！
若是女子入了后宫……不能想不能想。
“他们半月后就要动身了吗？这么急。”
“陛下将出征之日定在九月底，他们要过去操练士兵，熟悉关外地形，也要花时间收服玉城的驻军将领。”
这些时间对他们而言已是有些仓促。
顾瑶嗯了声，“弟妹那里她已经想通，不会有事了。”
家中已是没了隐忧，倒是太后那里她有孕后鲜少去请安，明日倒是应当过去探望一下才是。
嗯，这次就多带两个食盒，到时让陆景之送都皇帝那边。
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他们也该有所回报才是。
有来有往，下次再‘帮忙’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