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
因为两人皆吸收了妖力,实力超凡,因此皇帝特把决战的地点设在了空旷开阔的城门口。
一大早,世安被侍卫队带到城门前,那里的妖兽群已经撤走,城墙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观战的百姓。
世安环视一圈,在城墙的最高处看见了云起的身影,他身边竟然还站着小白和李柯,这是世安没想到的。
她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云起会携妖兽大军入境,必定是李柯拉了他当外援。
他们碰上世安的目光,俱朝她微微点头。
世安回以微笑。
她的视线从他们脸上滑过,在人群中逡巡了三圈,都没有看见慕容复等人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他们应当是在养伤吧。
她不由感到庆幸,接下来的打斗她难免受伤流血,没有家人担忧的目光,她才能后顾无忧。
她到的时候,皇帝还没到,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场地上,显得有些孤寂。
往日里,她对战四大学院的时候,四只妖兽都会护在她左右,陪她冲锋陷阵。
但是今日不同,站在这里对敌的,只有她一人。
一天前,四只妖兽主动把妖丹给她,凤凰说,她是他们妖族的希望。
随着妖丹离体,四只妖兽的生命力慢慢削减,虽然世安及时地把他们的灵魂提取出来,放在了食梦貘的内丹中,但是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死亡。
越厉害的妖兽,在内丹离体后,□□能存在地愈久。
她先后送别了孟章,肥遗,疾风,和凤凰,她感受到他们的呼吸慢慢变得微弱,身体一点点冷下去。
凤凰最后离开,她深深地注视世安,目光眷恋而温柔,最后为她留下了一句话。
她说,“世安,你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主人,很幸运,我能成为你的妖兽。”
世安抱着她的头,忍不住放声大哭。
自从驯服了凤凰,她就一直忙来忙去,很少给予凤凰温暖和关怀,一直在让凤凰帮她打架,帮她保护慕容家族。
她何德何能,竟能让四只妖兽心甘情愿地为她献出内丹。
她亏欠四只妖兽良多,她想,她一定要赢,一定要把四小只重新复活。
世安一一给他们盖上薄被,擦干眼泪,用心吸收四颗妖丹里面的能量。
终于,她走上了这个战场。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力量在她的血液中沸腾,烧得她心口发烫。
世安掀起眼皮,看着对面姗姗来迟的皇帝,这一战,她不能输,也不会输。
战斗一开始,世安先发制人。
她张开双臂,后背隐隐现出翅膀的痕迹,然后她足尖轻点,身体就轻盈地朝虞泰飞过去。
在即将飞到的时候,她的身形蓦地变大两倍,侧身狠狠地撞在虞泰身上。
她速度太快,虞泰躲闪不及,一下被她撞飞,在天空中划出抛物线的轨迹,然后砰地一声撞在城墙上,如断线的风筝一样跌落下来。
“呵呵,有点意思。”他笑了两声,站起来用手背擦干嘴角的血迹。
等世安再度上前时,他张开嘴,一团火焰喷射而出,直朝着世安的面部砸去。
世安攻势不减,那团火焰在离她脸颊五公分的时候,骤然熄灭,连她的发丝也没烧焦一根。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
她一抬手,掌心对着虞泰,一条火柱朝他喷出。
虞泰甩袖,在自己的面前撑起一道厚重的水帘,然而那火柱穿透水帘,依然直直地朝他喷过来。
在极高的温度下,水帘完全被蒸发了,细小的水珠在空气中浮动,空气显得有些潮湿。
虞泰大惊,往旁边闪躲,火柱直擦着他的面庞过去,和他相距不过十公分。
虞泰躲得太急,侧着摔倒在地上,等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围观的人和妖把他的新造型一览无余。
他的脸黑了,比锅底还黑。头发爆炸卷曲,像一团黑色的云一样飘在脑后。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甚至还破开了几个大洞。
幸而那几个大洞没有开在关键位置,要不真是有碍观瞻了。
人们哪见过皇帝这般模样,城墙上霎时炸开了锅,人群叽叽喳喳地吵成一片。
在这一张黑脸上,世安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不难猜到,虞泰此时应该是极生气的。
人群的嘲笑彻底引爆了虞泰的怒气,在接下来的打斗中,他一改保守的打法,开始积极进攻,招式大开大合。
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皆没从对方手中讨到多少便宜。
两人这一打,就从白天打到了晚上,从天亮打到了天黑,他们又麓战一夜,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随着时间的延长,世安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妖力在一点点枯竭,反观皇帝,一招一式还舞得虎虎生风,完全看不出一丝疲累的模样。
世安暗自焦急,当初她是和皇帝一起学的秘术,她只吸收了四只妖兽的妖丹,但是皇帝不但吸收了四大学院妖兽的妖丹,还吸收了私库里储藏了几十年的妖丹。
在绝对的数量支持上,皇帝的妖力要比她充沛许多。
时间拖得越长,她的消耗越大,局势对她越不利。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必须得速战速决。
世安一跺脚,身形猛然变大,变得如同城墙一般大。
墙上的人仰望她,一齐发出“哗”声。
她抬脚,要把虞泰踩在脚下。
虞泰没有变大,毕竟身形变大是疾风的绝活,能有这样本事的妖兽,世间少有。
但他可以选择反其道而行之。
他身形一缩,就变得像老鼠一样小,在世安的双脚之间灵活地穿行。
世安认出这是负鼠的技能,她快速跺脚,甚至跺出了几分跳踢踏舞的韵律感,但就是踩不到他。
不但如此,虞泰还瞅准机会,扯着她的衣角,往她身上爬,当世安捉他的时候,他就灵活得跳来跳去,世安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得已,她只有缩小。
世安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大,她轻易捉住了耗子一般大小的虞泰。
她用脚踝夹住虞泰的身体,双手使劲掰住他的头,往反方向拧动。
这是肥遗的技能,他之前还为这个技能取过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拧绞”。
熟悉的窒息感又朝虞泰涌来,他浑身骨头一缩,整个人就如同面条一般从世安的指缝间流出去。
世安没想到他还会这般奇异的功法,不由愣了一秒。
虞泰恢复人形,站在一米开外,得意道,“没想到吧,这招是我从鱃鱼的妖丹中学到的。”
世安在古书中看见过关于鱃鱼的记载,这种鱼长得像鲤鱼,头却比鲤鱼大得多,极擅长逃脱。
鱃鱼很常见,但因为不是什么厉害的妖兽,常常被驭妖师忽略,没想到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鱃鱼不起眼的技能竟成了虞泰保命的手段。
世安只吸取了四只妖兽的妖丹,因此掌握招式很少。
等她的招式都用完了之后,虞泰开始反扑。
打了这么久,虞泰的妖力依然充足,反而世安身体中的妖力渐渐枯竭。
在虞泰不计消耗的密集攻势下,她只能被动防御,甚至腾不出手来攻击。
一天后,世安最后的一点妖力也消耗完了,她仅凭多年培养的战斗本能与格斗技巧在硬撑。
斗大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滑落,她身上划出十几道深深浅浅的痕迹,血液一点点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衫。
“够了!”云起猛地站起来,一挥衣袖,打断虞泰的攻击。
虞泰仰头看他,“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莫不是要徇私舞弊?”
“中场休息。”
“好呀,刚好我也休息休息。”虞泰走上城楼,当着众人的面吞下一把妖丹。
李柯出声指责,“你怎可这样?”
虞泰不以为意,“当初制定的规则里,可没说决战的中途不可吞食妖丹,况且世安可以中场休息,我自然也可以吞妖丹恢复体力。”
站在城墙另一头的世安也看见了这一幕,她的眉头紧紧蹙起。
虞泰的妖力本身就比她充沛,现在他又补充了妖丹,待会儿再开场,自己怕是很难招架了。
“你跟我来。”云起对她说。
世安不知道他为何要叫停比赛,但是她知道,云起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是以她默默地跟在云起后面,随他一起离开城楼。
云起脚步极快,没走多久,就把她带到了御花园的一座亭子里。
世安环顾一圈,发现凉亭四周有绿树和假山掩映,四下无人,此处竟是难得的幽僻与寂静。
时间紧迫,虽然是中场休息,但是世安也不能离开太久。
不等她说话,云起先开口了,“我看你后半段比赛渐露颓势,这是为何?”
“我吸收的妖力不及他深厚,招式也不像他那般丰富。”世安简单地解释一句。
云起微微颔首,果然是这个原因。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他取下荷包,从里面掏出一物。
世安刚要接过的时候,就听见虞泰的声音从远处的绿树后传来,“慕容姑娘,你在哪儿呢?不会临阵逃脱了吧?”
云起眯眼,又将手收了回去,同时对世安说,“张嘴。”
世安一愣,“啊?”
云起指尖一弹,手中那物就飞到了世安口中。
她感觉到口中那物圆圆的,滑滑的,似是一颗圆形的珠子,同时还有一股浓郁的梅花芬芳充斥她的口腔。
“唔。”她皱紧眉头,下意识就想吐出来。
因为之前昆山的记忆,现在她对云起还不是完全信任,甚至有些陌生与抵触。
对于他喂的东西,她自然也不会毫无顾忌地吞下去。
即使要吞,她也得知道是什么才行。
云起看到她的动作,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的心口微微一窒,但面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伸出食指按在她唇上,低声哄道,“别吐,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