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和百年,人间开春,魔祀入住天下,各大仙都接连覆亡,成了魔祀统域之地。
唯有一地迟迟难攻,便是这花都,原因便是乾屹仙宗的掌门师尊。
祭神魂,湮灭于天地间;起七杀,挡魔祀于苍生外。
于是魔祀心生一计。
破七杀光靠斩未阵是远远不够的,而九炱地狱里的恶灵早被魔气蛊蚀,若在七杀未破时放出恶灵屠尽人间,则会尽数被七杀内神力碎灵。
上古邪法,将镇守于七杀内的一缕神魂与主魂抽离,下放于花都的人间,享受着凡人的爱恨,眼睁睁的看着至亲离去却无能为力,使其神魂波动,七杀出现缺口。
待集齐五行灵气破九炱地狱的封印,引九幽恶灵涌入人间。
而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七杀破,花都覆,人间炼狱。
绥和一百三十三年,花都上京城。
上官家诞下一女,取字时。
以时为祭,遮天蔽日。
上官时生辰八字本应极为祥和,算命的道士硬生生入阴曹地府,篡改了上官时的生辰八字,使之成为了如今的唐琼。
那道士,便是魔祀。
“上官时”,是魔祀座下之仆——细君女。
细君女是世间人性淬炼出的极恶之魔,坊间传闻生前出嫁时受娘家人极大迫害,死后成世间一缕怨魂,无恶不作,遭仙门封于九炱地狱,业火缠身,焚尽前缘。
天道不公,何谈天理昭然?
世人之眸浑浊不清,何苟活于世?
万般孽障中,细君女恍然,魔气疯长。
此后凡入细君女领域者,血色婚袍随身,尸骨无存。
魔祀帮替细君女手刃仇家,作为交换,做魔祀的提线木偶。
真正成魔后,细君女跟随在魔祀身后,血洗一个又一个玄门,看着那些仙门之人无能为力,细君女嗤笑。
天理和正道在绝对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绥和百年,魔祀将此事托付于细君女。
细君女将至邪至恶之魔气附着于唐琼的眼眸中,让唐琼以为是上官府小姐好心收留她,十七年竭心尽力服侍。
同时在唐琼身上加持换容术,如此这般,无人认得出来。
上官夫人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细君女在失踪当夜将真相注入了上官夫人的魂体中,偏偏知道真相的夫人无法将一切宣之于口。
“说出来,杀了她呦。”细君女凑近上官夫人耳边低语。
而上官府的家主,前身便是乾屹仙宗的掌门。
上官府无故失踪的道士,怕是早已被抽魂拆骨,注入五行之中。
林疏川感觉背后凉凉的,不由得回头看,却是让她悚然一惊。
因果阵的庇护,使得九炱地狱中的恶灵不得靠近,可身后是她的来时之路,为何会充斥如此多的恶灵?
阵内因果现完后,因果阵便会消退,介时,外界的恶灵便会在一息间将阵中人吞噬的干干净净。
而后五行之灵集齐,破封印,涌人间。
林疏川皱着眉头恹恹的想,这种身在局中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许是身边的少年看不下去了,平淡道:“恶灵诞生于人间的恶念,杀不完,屠不尽。”
“你来时所见的一切,只不过是我封印了他们。”
“如今,处于细君女的领域,封印自然很容易被打破。”
林疏川满脸疑问:“那该如何是好?”
“聚恶灵于剑内,毁剑。”
崇拜的表情将要溢出时,林疏川恍然:哪来这么多剑?
嘲弄之色浮于谢枕面容,因果阵的破的边缘,风云变,山海倾。
林疏川再一次感觉到了剑动,不同于以往躁动的剑意,还没等林疏川细想,剑应声断裂。
阵外的恶灵在靠近的他们的瞬间被一股更强的力量吞噬,鬼吼声刺耳鸣天。
林疏川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她对此剑没什么惋惜的,甚至林疏川都没起剑名,当初只是因为这把剑做工精致,深得林疏川审美,才选了这把剑。
从苍穹门带出的东西,如今成了正道的牺牲品,真是讽刺啊。
但是反过来想想,此行她损失了一把剑,分赏金的时候她应该会比谢枕多分点吧。
想到这里,林疏川先乐了。
恶灵退散,但此间魔气太盛,兵刃相接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谢枕用来为她正冠冕的剑此刻与一黑衣人打的难舍难分。
屠不尽的恶灵,一次又一次的兵刃相接,细君女的领域,五行之灵。
是循环,是死局。
林疏川等了一会,魔气渐渐散开,谢枕就如同于万恶之窟中漫步,所漫之处,云开雾散。
细君女如何杀人,将你置于她的领域内,不停变幻神形一次又一次的消耗神魂,直至殆尽,最后以魔戟一击必杀。
林疏川不知谢枕在九炱地狱中待了多久,曾弑重复杀了多少恶灵,她没问,因为能看的出来。
新添的伤口鲜血淋漓,为苍白的面容添了一抹艳色,眸中染上倦意,冷若冰霜。
林疏川伸手拉住谢枕的衣袖,少年垂眸,清冷的视线下落,连带着泪痣都近在咫尺,勾人魂索人命。
林疏川:“……”不是你这人怎么玩□□这一套!?
想好的腹词到了嘴边变成:“谢枕!你可万万不能死啊!你得赔我的剑!”
谢枕:“?”
周遭魔气又开始聚集,林疏川以为谢枕抬手便要凝诀驱魔,谁知下一刻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一起的,还有离自己眼眸不到半分近的金簪。
魔气幻化之物,蚀心腐骨。
魔簪在谢枕手里冻为冰霜,而后化为虚无。
谢枕没什么情绪的开口:“细君女的真身在乾屹门中,传送阵会送你于乾屹。”
“这把剑名为惊尘,赔礼。”
林疏川默了一会:“那你呢?”
“迎魔,何惧。”
确实。
迎魔,何惧。
身死,无畏。
不过林疏川看着这剑上的歪歪扭扭刻字,奇丑无比,一脸嫌弃,感慨道:“我就没见过刻的如此丑的剑名。”
不由得,林疏川想看谢枕什么反应,此人一脸淡漠,云淡风轻,好像说的不是他的剑。
传送阵开启了,林疏川的发丝被吹的凌乱,少女眸中染笑:“诛魔,我一人可不太行啊!谢枕!”
修仙之人入局总得做两手准备。
林疏川凝诀扩大了传送阵的范围,一同谢枕在内。
“天地同心,万物同源,长恨祭天,风云变幻。”
长恨花,上古神器。
堑方天百年才现一次,是林疏川少时遇到的贵人相赠。
那人告诉她:“此物至凶,极境之内,方可起死回生。”
祭长恨,破万物。
……
千君山,乾屹仙宗,外峰。
“听说了吗,今年内峰又要从外峰招新弟子了……”
“这都人尽皆知了啊大哥!宗门要竭力培养一些能够对抗魔魇的弟子,不得不招。”
“话说回来,如何招?难道是长老推荐?”
“?……这纯属不是走后门么,这乾屹仙宗是如今这天下少有的正派,怎会使这下三滥的招式。”
“仙告已经下发了,是通过仙云大会选拔弟子。”
“既是仙云大会,那众弟子必会斗得个你死我活。”
“何出此言?若仙云大会放以前那肯定是你死我活,毕竟进内峰修炼百年一遇。但你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魔祀入住天下,谁想进内峰与魔魇抗衡?死路一条。”
“乱世之中,内峰同于外峰。”
“俗话说的好不想进内峰的弟子不是好弟子。”
“不进内峰也行,只不过对抗魔魇少一条生路。”
“你这斯怎么笃定我与魔魇对战是我输?”
“……”
林疏川听着这些嘴角抽了抽,还有俗话说的不应该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吗?她才被赶出宗门几天就这么快与仙宗脱节了?
不过更令她窒息的是她被传送到了合欢派,谢枕却不在此。
可能是临时强扩传送阵的缘故,使得传送地错落于合欢一宗,但是她可是亲手把谢枕拉入阵心了。
少年于她冰凉的触感还未从林疏川指尖褪去,林疏川用神识回探九炱地狱。
九幽恶灵暂时被长恨压制住了,细君女的领域冲击着长恨释放的神力,没有属于谢枕的气息。
谢枕应该是被传送到其他宗派了。
林疏川:“……”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正自闭着,有人自身后轻拍了林疏川一下。
林疏川:“?”
白衣少女立于林疏川身后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双美的恰到好处的含情杏眼。
眉眼含秋水,肤色洁白如玉,明眸皓齿。自然下垂的发丝随风浮动,笑靥如花。
“道友,我看着你怎么如此眼熟?仙门诛杀令上有一个是你吧。”
俗话说的好“沉默是金”,林疏川选择不做声:“……”
“看来我没记错。”
下一刻,诡异又离谱。
“林道友,我名季观夏,前凌云派弟子,咱俩可真志同道合都上了仙门诛杀令。”
林疏川:“……”你还挺骄傲。
季观夏将胳膊搭林疏川肩膀上:“林道友为何会出现在乾屹门的合欢派?”
林疏川深邃的瞳眸染笑:“我所仰慕之人前不久入了乾屹门,我来寻人。”
季观夏:“林道友!冲着这个我今儿必须同你桃园三结义!”
林疏川:“?……”两个人……怎么三结义?
“天哪,我们都被逐出宗门,并且都上了仙门诛杀令,来此地还都是为了追爱。”
林疏川怎觉“追爱”这两字着实刺耳。
“林道友所寻何人啊?”
“沈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