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虽然薛虎说是为了还我父亲的恩情,但这些匪贼从不做亏本买卖,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召集了一万多人马,你定然给了他们好处。方才,他口中的十万金是怎么回事?”晏翎越疑惑的问。

    穆珩解释,“这十万金,是察吉尔给花丙辰的报酬,走水路,用船运往两广,我用这个消息,与薛虎做了交易。永定江桥被炸毁,想必就是他授意属下做的。”

    晏翎越了然点头,又道:“你援军有功,待回京师,我会奏请陛下给你应有的赏赐。但是澜儿,我奉劝你,最好离她远些。”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有力。

    穆珩轻笑一声:“我若是你,会尊重她的决定,成全她的心意,而不是不择手段的,将她束缚在身边。”

    这话激怒了晏翎越,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那间客栈,握紧拳头强忍住打他的冲动,“所以穆大人,你这是要食言吗?”

    穆珩故意挑衅,“她不爱你。”

    终于迎来晏翎越的一记拳头,“无论她爱不爱我,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只有我,能给她想要的安稳平静。而你呢,不是受人威胁,就是被仇家追杀,能护得了她吗?”

    穆珩擦了嘴角的血,无畏道:“那又有何妨?只要她想走,我就会带她离开。”

    这话让晏翎越气得又抡了他一拳,“你尽管试试,看带不带得走她。”

    穆珩不再忍让,出手回击,“澜儿心里那个人是我,跟你在一起不会开心的,我劝你尽早放她自由。”

    “开不开心,那是我和她的事,要不要自由,也得她亲口告诉我,至于心里还有没有你,哼,我看未必。”晏翎越用尽全力,赤手空拳与他搏击。扭打一阵,最后两人鼻青脸肿倒地,大口喘息。

    这时候,者离突然出现,见到这番情形有些惊讶,迟疑着上前禀报:“主人,少夫人说要见你。”

    晏翎越似乎很解气,侧头望了穆珩一眼,从地上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城门走去。回到自己日常休息的屋子,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忽然犹豫起来,他似乎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时澜洳了。又驻足许久后,才直接推门走进去,一眼望见她坐在床边发呆,见他来,连忙起身相迎,然后一脸惊慌的抓着他问:“怎么伤成了这样?”

    他一眼不错的望着她,拿手抚他眼角的乌青,唇边的血迹,直到她发觉抓着他受伤的胳膊时,才猛然放开,豆大的泪珠淌出眼眶,颤着声音问,“疼不疼?还伤着哪儿了?”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女子们是不是都生着百变的面孔,她前几日还与穆珩缠绵卧榻,今日便可以对着他楚楚的掉眼泪,似乎真的像久别重逢的妻子,盼见沙场归来的夫君,眼神也干净无比,像一眼能瞧得见底的清泉。只见她又拿出帕子来,想帮他擦脸上的血迹,他连忙向后退一步,“者离说你要见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时澜洳顿住手上的动作,一瞬便明白了他还在生气,于是向他解释:“我和穆指挥……”但话刚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如果要同我说你和他的事,那就不必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先走了。”言罢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门。

    可是这样的误会怎们能不解开,时澜洳连忙追上去拉住他,“我特地赶到东临,就是来向你解释的,那夜我与穆指挥只是共用一榻,毫无逾矩逾礼。”

    可在晏翎越听来,这句话里的每字每句,都很刺耳锥心,他转过身来,拿开时澜洳的手,轻笑道:“我竟不知,世下风气已然如此豪放,孤男寡女共用一榻,也叫做毫无逾矩逾礼。”

    这话说得时澜洳瞬间哑口无言,是啊,眼见为实,她似乎是无法自证了,但无论如何,既然冒死来到这里,该说的话一定要说明白,“我若真想和他在一起,当初不与你定亲便是,又何必等到现在?对女子而言,豁出名节与豁出性命无异,我为何要为一个负我之人豁出性命?”

    晏翎越感到惊讶,所以到现在,穆珩还没有告诉她真相吗?他还以为在那天夜里,他们已经互诉衷肠了呢,“如果,他不曾负你,又奔赴千里来救你,你就愿意为他豁出性命和名节了吗?”

    时澜洳听得云里雾里,“哪里有什么如果,他负我是事实,你我定了亲也是事实,时光还能倒流不成?”

    此刻,晏翎越感觉自己很悲哀,他的爱情危如累卵,不堪一击,却仍不甘心的追问,“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呢?穆珩不曾负你,你我也不曾定亲。”

    时澜洳觉得他有些奇怪,“小侯爷莫要说笑了,时光不能倒流,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假如。”

    瞧,他又问了个什么荒诞的问题,倘若真的如此,还会有他什么事情。他其实愿意相信他们是清白的,但是从今日,穆珩那自信又笃定的语气里,时澜洳冒死击鼓,重情重义的骨子里,他大彻大悟了一个实情,就是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都敌不过穆珩的悲情,而时澜洳又怎会舍得辜负他的情意?只要他说出真相,她就会跟他走的。

    而自己在她眼里,不过只是一个交易的对象。

    时澜洳见他不说话,便伸手去牵他,“眼下,先处理你的伤要紧。”却见他十分陌生的避让开,“不必麻烦了,军中自有侍医会为我诊治,今日,多谢你击鼓振奋士气,待回京后,我会奏禀陛下,论功行赏的。”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这般疏离,客气的晏翎越,时澜洳从未见过,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子的尽头,心想他莫不是还不信她,也对,倘若换成他与别的女子同榻而眠……不行不行,光是想想,就觉得不能忍受,别说三言两语的解释了,就算他说破了天,她也不会相信。

    更何况,对于男子而言,这算是奇耻大辱。

    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心口被堵住般沉闷,甚至越想越慌张起来,联想到如今打了胜仗,将士们必然要庆功,免不得出入烟花酒楼,万一他一气之下,也去找别的女子寻欢怎么办?万一他仗着自己的姨母是太后,要与她退婚怎么办?

    果然,一直到夜里,她再没见到他。无奈之下,只能托伺候的仆妇去请来者离,“小侯爷的伤势怎么样?让侍医瞧过了吗?”

    者离的脸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回少夫人,主人受的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伤口也都处理过了。”

    时澜洳点头说好,又忙问:“他人呢?用过暮食没有?”

    者离又答:“主人今夜在回雁楼,犒赏军中将领。”

    时澜洳的心顿时提起来,“回雁楼是什么地方?”

    者离,“回少夫人,是酒楼。”

    时澜洳犹豫着点点头,隐晦的问:“这酒楼是……是正经酒楼吗?”

    这问题终于难倒了者离,他不解的望向时澜洳,“请少夫人明示。”

    时澜洳这才支支吾吾的说出口,“就,就是像杜若坊那样的地方。”

    者离当即明白过来,肃容禀答:“回雁楼只供应酒肉饭食,但店家请来了月露坊的魁首,云词姑娘赴宴抚琴。”

    果然如她所料,也顾不得那许多,时澜洳当机立断,“者离,你等我乔装打扮一番,随你同去。”

    却不想,者离竟回她,“主人有令,在动身回京前,少夫人不得离开房门半步。”这可如何是好,既然她不能过去,那就想法子让他尽快回来,“那你去,告诉你家主人,我病了,身体不适,叫他马上回来。”

    可是,者离的回答又出乎了她的意料,“主人特地为少夫人安排了侍医,就在隔壁院子,可需要属下为您请来?”

    时澜洳无计可施,喃喃自语,“你家主人有了你,倒是能省心不少。”

    “夫人过奖,属下愧不敢当。”者离抱拳。

    时澜洳只能说:“你还是把我方才那句话,一字不差的传给他,至于要不要回来,全看他自己。还有,我问你的那几个问题,一个字也不许说,去吧。”

    但者离是谁的心腹?快马加鞭来到回雁楼后,就把时澜洳说的话一字不差的,悉数禀报给了晏翎越。然而今非昔比,她与穆珩两人情比金坚,他若还上赶着献殷勤,就真的太不知情识趣了,活脱脱把自己弄成个丑角做什么。想到这里,便对者离说:“我就不回去了,你还是让侍医过去一趟吧。”

    而时澜洳心里也很有数,眼下这种情况,怕是很难获得晏翎越的原谅,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担惊受怕了一整日,眼下放松下来,顿感筋疲力尽,走到榻边准备休息,抬手脱外衣时才发现,自己满身污渍和血迹,连忙唤来伺候的仆妇,准备沐浴的器具。

    也没等多久,她就舒服的泡进了浴桶里,没有采萝和杨妈妈在身边,陌生的仆妇叫她很不适应,便遣她们出去了。温热的水,很快缓解疲劳,她竟不知不觉,靠着桶壁睡着了。许久没有动静,守在门口的仆妇轻轻唤了她一声,她似做梦般应了声,又睡着了。

    一直到有人将她从水中抱起,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她才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头晕眼花,手脚无力,迷迷糊糊看见晏翎越的脸,她说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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