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嘴。」阿铃金铃似声音突然传入耳里,原来刚才我与星魂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她窝在我的衣衬里头不敢出来,中气十足的挖苦声可比她的胆子大多了。
「刚说爆炸就爆炸的人,还真敢说呀!」我奋力往巨石一槌,剎那,一股庞大的震击透着墙面传到我的掌心,星魂正用着气刃打算将其劈开,看来他与我想的是同一件事,石面受力后震动了一剎,竟纹风不动,毫无裂痕。
「停手。」星魂的传音术隔着数尺的距离传进我的脑海里。
「若我没猜错,此青铜机关门是混以昆仑玄铁所造,这种手法与工艺是公输家的手笔。」
「玄铁坚硬无比,即便我们二人和力,也须耗费不少时间才可将其击穿,更何况此机关所用是精雕练选的玄铁,硬度非比寻常,短时间恐难以伤其分毫。」
「我过去曾听闻甘栎提及,吕不伟宝库的库门便是以此铁石为材,此石料世间少有,竟没想到罗网内部会残余吕不伟的。」
「你再里头还好吗?」
「里面情况如何,可有其他陷阱?」我焦急问。
「此地是蛛腹,毒蛛的腹地,你方才说纮墙当中有毒物,假若里头设有毒气机关,那你岂不要活活被毒死!」
「不成,你先退开些,虽然费时费力了些,我也要开出一条路!」
「你等我!」我正要下手,便感受到石板震了数下,像是星魂在严厉抗议我的举动。
「无妨,此处有着案桌,亦有许多为了空气流通用的槽洞,密室是书房构造,我猜赵高会在此研读,如此他便不会在此处设下毒气陷阱,否则,万一哪日陷阱不牢靠,自己关在密室又受毒气所扰,岂不自寻死路。」
「你莫慌,听我的赶紧退出去,这块石板不会永远放下在此,我会试着找机关解开。」
「机关,对了!」
「外头说不定有能打开此地的机关!」
「你别急,听我细说。」
「密道里的机关是罗网曾用来分散敌力所设下,当初吕不伟以重金托公输家所设计之机关。若要击破巨石,必须消耗庞大内力,而陷入此机关者,不管哪方击破巨石,在外头的人马必定会遭人夹击,此举不仅为了阻隔敌人后路,而是逐一突破。」
「当初罗网因吕不伟遭罪成为众矢之的,赢政下令,处刑了众多罗网旧部成员,连里头的兵刃机关也被毁除。」
「此地被赵高掩藏,以他之险招必藏有其他后路,你等会出了暗道记得留意四周,莫中他人埋伏。」
「好,你等我!」我焦急的垂着石板,以传音术响应后,便立刻倒退着走,快速离开漆黑的廊道。正当我离入口处关上的机关越来越近,我感觉到门外一股强烈的气息正在等着我。我冷静的放缓脚步,剎那,我奋力的翻掌向身后的门前击出一掌,在机关门震动的瞬间,一股刚强的剑气直接劈开了青铜制的机关门。
顿时,烟尘扰动,地上的檀木香粉飞扑余地,我心中一冷,对这股刚硬又凶狠的剑气再熟悉不过。我很庆幸他帮我劈开门省了我的力气,但六剑奴之首的真刚怎么会发现有人在此处?
即便我们方才触动机关,他们另有其他方法得知,也不可能短短几刻钟,便通过纮墙里繁杂的道路与房间,直往这里奔来。
可如今没有时间让我多想了,适才与他交锋,这么近的距离可不能在露出破绽了。我谨慎的变换了容貌,趁着烟尘飞散之际,逃出暗道内。刚逃出暗道,四周白烛早已被点燃,微弱的灯火中忽见两道剑光,伴随着狂风般的剑气扫了过来,我侧身躲闪,手臂上被划出一道轻浅的口子。
此时,烟尘被剑气劈散,灯火阑珊,真刚无声地拿剑指着我,朝我走了过来,当他与我四目相对的那刻,他神色僵硬,似乎有些惊诧。
「你是—厉鬼!」
「罗网厉鬼!」
「甘栎,你竟没死?」仅此一瞬,真刚的杀意猛提,我冷着脸瞪他,一掌拍上边旁摆放卷文的架子,剎时间,木柜像脆弱的断木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连连倒下,我顺势踢出部分卷文,内力猛提将卷文朝真刚击去,真刚利落的劈去卷文,四周的烛火早已被我掷出的卷文给熄灭。
黑暗的空间中,我凭借方才的印象,贴着墙壁逃出了蛛腹里头,一片漆黑当中,我拾起星魂刚才藏在一旁暗道的转魄配剑,等我跑到纮墙廊道中的交会处,他才追了上来,看来即便是身为六剑奴的他,也不怎么熟悉蛛腹里的构造。
空荡的大厅里,阴森冷风从四周的回廊吹出,真刚挡在了我的前方,他瞇着眼看着我手中紧握的长剑,神情肃穆道:「看来刚才的大火是你们搞的鬼。」
「你既没死,想必文信侯还活着。」
「他人在哪?」真刚瞇起眼,见我不答,劈头就朝我骂道:「不管你与吕不伟使甚么把戏,咸阳宫与罗网,整个大秦,早已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真刚的剑豪不客气的往其他出口奋力一击,顿时五个廊道出口,有四扇门顶的梁柱被他挥出的剑气击中,门板崩落之下,剩余出口仅剩他身后的一道暗门,与我身后通往蛛腹的死路。
「区区一众叛逆,管你是死人还活人,是妖,是鬼,擅闯罗网者,一律格杀勿论。」
我听闻,不经想到蛛腹里头确确实实纪载甘栎的经历,腹内一把火都快烧上心上了,提到甘栎,提到文信侯,每个人一口一句叛逆,叛逆—叛逆都是他们在喊!
赢政扳倒吕不伟后,吕不伟耗费大半岁月建立的罗网,也只能拱手让人。到头来,为了大秦这种鬼话,谁还会信呢?
反正朝堂斗争最后的下场,只剩直通黄泉的断魂梯。
「把你们的据点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轻松些。」真刚见我不言,怒气逼人,利剑往我这一劈,我往后退闪,脸上被剑尖划过,不过几步,便逼得我毫无退路,险些被他一剑封喉。
「不答,那就死。」真刚说罢,又是一套连招,我往紧握转魄的长剑,勉强隔开了真刚的剑气。
「你别会错意了,转魄乃六剑奴当中实力最弱者,你若以为杀了她,就能轻松应付我,便大错特错。」
「一昧躲避,玄桑不出,你只会死得更快。」
三招一过,相撞的剑气,无声的割破我的双掌,我该庆幸不谙剑术的自己,能够凭借着反应力与实战经验与真刚过上两回,还是该庆幸现在只有真刚一人,其余剑奴还没赶到。
剎那,真刚剑峰一转,如猛虎下山,气势汹涌朝我扑来,当剑端擦过臂膀,血液喷涌,顺着臂膀留下的鲜血,染红了手上的转魄。
「明明面容受损,非是易容术,剑势却连入门刺客都比不上,你真的是甘栎?」真刚停止攻击,我心中觉得好笑,他们皆言厉鬼剑术非凡,其高超之处是连赵高都将其详细记录下来的,而如今,一个不熟剑术的甘栎站在他们眼前,要如何不被他们识破呢?
我苦思着,生死关头,不论如何也要蒙混过去。我扯开我臂膀的衣料,在心中默念万愈法之法诀。从刚才到现在,神情肃穆的真刚,见我臂膀上神速愈合的伤口,不禁露出难得的惊诧。
「甘栎死了。」我的语调似男非女,与甘栎低沉中带着狡黠磁性的声音是截然不同。我捧着我的侧脸,故作怪异的朝他咧嘴一笑,顿时,我脸上的伤逐渐愈合,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杀气有了些微的动摇。
顿时,我握紧转魄向真刚直冲而去,不论说甚么,都必须在此拖住真刚。我不识甚么高深剑法,一心全神贯注,只想着当初在桑海海夜上自由挥舞的剑招。
真刚的惊异维持了片刻,他提剑立刻阻挡我的进攻,此时,情势开始有了变化,当我放手一搏,身上的伤痕逐渐增加,我掌中挥使,看似毫无章法的剑招,却在此时压制住了真刚。
当腰部被利剑刮过,肉块被剑气消下,血液染红了真刚的剑,仅仅如此,包裹着难以忍受的剧痛,在每一次挥出的剑法中,兵刃相撞擦出的炫目剑光,渲染了心中每一分想要守护住的景色。
真刚被我蓄力挥出的剑气正面集中,呕血自语道:「莫不是真死而复生成了厉鬼?」他单膝跪地,用剑撑着险些倒下的身体。我抓准时机直冲上前,凝聚内力,转魄剑身翻转直往他的头颅砍去。
剎那,鲜血飞溅,我的胳膊被长剑刺穿,手中的转魄因此偏移,刺入真刚的臂膀。顿时四道剑光宛若毒蛇由暗处飞扑而出,危急时刻,我果断放开转魄,向后一倒,连忙拉开距离。
六剑奴,转魄已死,剩下的四位可真会挑时机出场,宁愿让真刚当作诱饵,也不会放过任何能一剑杀了我的机会,罗网刺客名符其实。
眼下以一敌五,局势又回到原点,又或者说是更糟了。
「□□你妈的,真是活见鬼,甘栎没死!」其中一名少年样的六剑奴说道。
「大人,外边留下来驻守的人马全都昏死了,莫非闯入者只有他一人?」一位年纪颇大的蒙眼长者,屈膝跪在真刚旁认真问。真刚抹去嘴边血痕,直挺的站了起来,他将手上的转魄往身后一丢,便被另一名剑奴完美地接住。
「罗网厉鬼,曾经的罗网第一剑甘栎。适才与他交手几回,此人气息不明,身怀诡异的能力,受重伤可即刻痊愈,尚未可断定是究竟是妖邪抑或人。」
听真刚谨慎地提到妖邪二字,心中大石似减轻几分,至少现在对他们而言,我就是黄泉归来的甘栎。
「断水爷,罗网里留下来的卒子少说也一二十,他们不过对付一个人,会受重伤还被打昏,就是群没用的废物。」少年样的剑奴又在次发起牢骚,只见刚才蹲下身的年老刺客给真刚稍作处置后,缓缓站起,毫无波澜道:「魍魉,你在多说两句,等这活办完,我请大人在把上回没割完的舌头补上,在削去耳朵。少年人血气方刚,没嘴没耳,自然乖觉些。」
「断水、乱神、灭魂、魍魉其余四人听令,贼人宁死不屈,五人合击优先杀之。」真刚话音刚落,五人合击,眨眼间便是难以阻挡的夺命剑招,我调动内力,想要驱使阴阳术抗敌,剎那,脑海里有股声音吵杂不已,混乱的思绪促使结印的术法骤然消去。
半刻钟后,四肢的剑伤已经难以跟上珑玉本源修复的速度,背后坚硬的冰冷石墙被我撞出个窟窿。五人合力,在不使用阴阳术相抗的状态下,赵高直属的护卫六剑奴,我竟连一刻钟都撑不住。我留了太多血,即便真刚剑抵在我的喉颈,肌肤上冷冽的冰冷依旧感觉不到刺疼。
「没想到曾经罗网第一剑,今日竟沦落至此。」
「就算你能潜入咸阳宫引发骚动,解决纮墙的刺卒,潜入蛛腹,你也不可能敌过罗网。」真刚肃穆道。
「呵呵……罗网?」我低着头,感觉全身的力气向被掏空一般,总感觉有甚么苦闷在心头作弄,迟迟不能平复,我内心深处究竟在恐惧甚么呢?
就算我以阴阳术拚死相搏,又真能确保一次解决掉五位剑奴,让他们没机会把我的身分透露出去吗?
可倘若真有一人逃走,星魂的立场就会因我而变得艰难,而他如今还困在密室当中,我不可能再让他冒险了。
我看着真刚冰冷的容颜,想起了沫泣,当时因通心之力汲取到她的心绪,她曾经费尽心机只为了见这个男人一面,在阴阳家的身分与吴善之妻弃的身分纠结中,那份思绪也如此刻的我一般混乱又无助,进退两难。
我咧嘴笑着,吐出口中的血液:「呸,我好歹也算是罗网第一的剑客。」
「你不是。」真刚冷冽答。
「是……是啊,你方才说我是罗网第一剑,如今我又说我不是罗网第一剑,想不到当今中车府令养的这群屠夫还会唱戏啊……」我露出苦涩的浅笑,剎那,膝盖传来剧痛,我疼的呕出内伤积血,连连咳了数声,咬紧牙也不愿喊出个声响。
「当初吕不伟想颠覆整个大秦,现在还派看门狗潜入蛛腹,为了颠覆罗网。」
「你在蛛腹里究竟看到了甚么?」
「不答,便断你四肢。」真刚加重手中力道,皮与骨撕裂传来的剧痛,令我不禁身子一抽,前身往前弹了起来,重重的撞上墙壁。我虚弱地抬起头,周遭的声音都开始有些模糊了。
朦胧中,真刚移开了剑,他往旁边一挥,那名叫魍魉的年少刺客蹲了下来。剎那,一巴掌的耳光重重的烙在我的脸颊上,我没有太大反应,因为一点疼痛都没有。
「□□,真是活人。」魍魉神情虽嫌弃万分,却隐藏着一丝惶恐,他粗鲁的从我的腿部沿路往上摸索,直到他摸到我的胸口,拿出了玉芍簪与骨簪,他顿了顿,见骨簪朴素,随便将骨簪随插回我的衣襟里,顿时胸口一阵刺痛,感觉是被扎出血来了。
「见鬼了,你看这花簪,用料不凡,他随身带着,会不会是他的心上人给的?」魍魉嗤声道。
「此花簪形体是芍药,传闻甘栎与前任千言闾之主华灼有情,若是他得千言闾相助,那这回诈死,能骗得过我们与各大江湖势力,也就说得通了。」真刚沉思道。
「不可能,不可能,前任千言闾之主华灼的行踪,可是当今千言闾之主所供出的,他们俩就算真有甚么,也已经是千言闾之敌,大秦通缉的罪人,有脑的哪个敢帮他们。」
「今夜千言闾正举办一年一度的韶华大宴,刚才我听探子回报,此回千言闾的阁主现身共舞玉韶芳菲,场面之壮观,千载年逢。哈哈哈,你是不知连我们派去的人马都醉卧在风月边上,他们每个也都是个精明的,千言闾无大事,今夜在里头纵酒偷闲……」魍魉大笑数声,滔滔不绝,真刚举起剑端搁在魍魉耳旁,肃穆道:「再搜。」语毕,魍魉神情冷了下去,他闭上嘴,开始再我衣襟里的内袋翻翻找找,忽地,他拿出了阿铃寄身的布娃娃,他刚看见娃娃的当下,便吓得往远方丢掷。
顿时,魍魉整人弹跳起来,惊恐地喊:「那娃娃会动!」他拿剑疯狂的往我这挥舞,大声吼:「他不是人!」
「他……他真,真,真是人吧?」
如今的六剑奴剩五剑奴,他们开始议论起来,其中一名剑奴把阿铃捡了回来交与真刚,真刚问了许多问题,但我感觉越来越听不清了。忽地,脸上被塞了一拳,这一拳有些清晰,虽然下手重但是软绵的触感,下意识我便知道他是拿着阿铃,将其整身甩在我脸上。果不其然,他将阿铃贴在我的脸上,鄙视的不知说了些甚么,他们的话都模模糊糊地,我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了。
我究竟还再迟疑甚么呢?
「不要再犹豫了。」
耳里传入非常细小微弱的声音,阿铃金铃般悦耳的声音,在此刻却异常温柔,温柔到像是强忍着冲动吶喊的悲怆。
我使劲得睁开眼,迎面而来又是一记重拳。
「星魂说你是神玉,石兰还笃定你是神女,你很厉害的,你知道吗?」
「你快站起来啊!」是阿铃尖声又颤抖的呢喃。
重拳的力道越来越大,脑中开始回荡刺耳的鸣声。
「我知道你的术法很强,阴阳术还修练到甚么易魂境界,你体内不只有很多内力,还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你自己也知道的啊,你这个笨蛋!」
剎那,我承受不住挥舞而来的拳头,应声倒在冷硬的地板上。
「王八蛋,给我站起来呀!」
「不要顾忌甚么阴阳家身分曝光,不要去管别人,不要再假扮甘栎,让别人有机会伤害你!」阿铃用他的小手贴在我的脸颊上,仅此一瞬,我感觉到她试图把碧玉玲珑当中的力量灌输于我,一股温暖却又清晰的暗流,孰悉的进入我的体内。
顷刻间,真刚直接把娃娃给抛开,地板上尖锐的碰撞声响起,他狠狠地将剑□□的面前,他捏着我的下巴,我感觉到下颚的骨头喀喀作响。
「带着这些女娃儿家的东西,这些年来,你在外头不会是安稳的成家立业了?」
「没想到堂堂罗网厉鬼,如今的剑法竟会落得一个毫无章法,缺失剑义的名头,即便你有上乘内力,挥使剑招,不过像是愚蠢莽夫耍刀弄剑罢了。」真刚抓起我的头发,狠狠地把我砸到墙面上,我感觉后脑杓有些许的温液流过,浸湿了后颈的衣料。
「醒醒,给我听清楚了。」
「大秦不需要你们这些蠹虫。」
「大秦?」我不屈地抬头冷看真刚手中的真刚剑,许多回忆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那大秦需要你们?」
「蠹虫又是谁说得算,你吗?」我漱了漱口中的血沫,奋力吐到真刚脸上,剎那,他又将我整个人撞在了墙上。
「大秦盛世乃始皇帝陛下统一六国开创之,自然是皇帝陛下说的算。」
「若你口中的盛世,你们得意自满的国之兴荣,便是全权操之与皇帝之手,那外头那些没有尽头的繇役与难民,又算甚么?」我艰难的正要爬起,却被魍魉一脚踹回地上:「他的伤口真的在逐渐恢复……」
「他若不是鬼,那真是成妖邪了。」
「帝国的雄伟必然需要作出牺牲,自古以来本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罗网厉鬼是忘了,当初你为吕不伟铲除过多少他国的势力,仅凭你一人身上背负的血债可不比我们六剑奴少。」
「大秦严刑峻法,心怀异心的愚民没杀头,只是繇役便是便宜他们,而对付你们这种执迷不悟,潜伏江湖朝堂的叛逆,仅是杀头也算便宜你。」
「呵呵呵……哈哈哈,到头来,赢政默许的嫪毐之乱,说是要铲除异己,结果为了君王,为了你们口中的一统大业,辅助多年的吕不伟还不是被拔除殆尽,借着嫪毐铲除成蟜,嫪毐最后不也是换来个夷三族的刑罚。」
「看来是刚才的巴掌太过,竟开始胡言乱语了。」真刚冷笑着,抓着我的下巴,用剑在我的太阳穴上点了点,像是在确定伤势。
「结果你们甚么都不知道,呵,我真傻,怎么没想到,事实真相,是非对错,对赢政而言也是一种独掌朝纲的工具罢了。」
「甘栎,你疯了。」
「对你们而言,赢政说的……皇帝所言,就是真相呀……」我闭起眼,沉着的呼唤体内深处潜藏的力量,我从未这么做,因为每当我这么做好似就会淹没在这股无穷尽的力量源头里一样。
「既然罗网厉鬼,血债累累,那我……从黄泉回来将功补过也不过分吧。」我镇定说,在瞬间唤出五君的扶桑之木,抛弃过往的恐惧,好好正视心中这份不安与力量。剎那,汹涌的剑气朝真刚几个冲去,他们奋力一挡,却还是被弹出半百尺外。
「此刻,我心中只有一种剑。」
「我也只会这一剑。」我拿起五君,扶桑之木上萦绕的精纯内力聚拢于上头,像一把锋利又冷冽的气刃。
「阴阳家的聚气成刃!」魍魉率先道。
「不,那不是阴阳家内功,虽其质相似,似乎又捉摸不定,其毫无穷尽之势,一时难以断定是何种武学。」
「小心,他的气息有变。」断水说罢,其余的人举起剑,杀意如豺狼般凶猛。
「玉道明明,心路为引,以我之念,护心之意。」剑意在剑诀出口剎那,扰动四周空气,顿时剑身上旋绕的剑风扶摇而上,势如破竹的剑气,彷佛能一剑开天。
「心剑明存,尽扫阴恶!」
五君在手,剑刃凝聚的剑气受六剑奴手上各把名剑一劈,将其势返还回去,剎那,个把名剑发出哀鸣,低沉的嗡鸣声作响,像在排斥着我手中之木。
「真刚,原名善,吴氏之子,楚国被灭后,抛妻弃子,成了罗网剑奴。」
「真刚,便是吴氏代代相传之剑,吴氏宗族中,能顺利挥动它的也只有你。」我冷言道,真刚听闻神情嗔怒,剑招多了几分狂气,却也因此乱了节奏。真刚剑往我劈砍而来,我掷出五君打散真刚剑路,翻手之间,五君回旋于空中,我将拳头灌满内力直往真刚的脸灌去,真刚挨了一记重拳,真刚剑险些脱手。
「你本为楚国人,最后却成了大秦的刽子手,这样的你,又有甚么资格满嘴叛逆的批判我?」
真刚听闻从昏厥中立刻苏醒,怒吼道:「找死!」
「你根本甚么都不懂!」真刚脱离了其余剑奴所配合的剑阵,他的剑法越来越快,彷若无人之境,妄图一人突破我的突袭。
「那你又懂得我的甚么了!」我怒叱着,提气旋剑,剑刃堆垒剑气越发锋利,气如厉雨,夹带着滂沱之状让人窒息,真刚面目狰狞,两剑交会,剑光刺目,半刻凝神,五君划开真刚的上臂,留下了到极深的口子,剎那,其余剑奴追击而上,趁乱抓紧我的破绽送上致命一击,我紧握五君,以剑开天,内力从周身迸发而出,剑气受其牵引如漩涡一般,将周身之人卷入割裂,剑奴其中一名女子因身型娇小,未能立刻逃开,眨眼间,一剑封喉,被击出了战圈,猛烈的撞上了墙壁倒地毙命。
「我□□你的,灭魂!」魍魉大吼,他将掌中双剑其中一把朝我击出,立刻以内力收起死去剑奴落在地下的剑,往我猛刺而来,五剑联合,四面受敌,不过一瞬的剑招拚夺,剑奴弹飞至数十呎外。我缓缓落地,擦去嘴边鲜血,提着五君沉着蓄力,心想:「下一剑,解决一切。」
心静之时,彷若身处万丈深渊,落入大泽渊底,无感无息,剑意自然涌入脑海,唤醒四肢的久远的记忆。剎那,空间静寂,一股诡谲地杀意骤然出现,我睁眼挥剑劈去,两剑交会,当当作响,面对的瞬间红丝入眼,只见赵高一身黑衣,头戴高帽,手握转魄挡下我的劈击。
「千里纲纮。」赵高柔声道,剑身一悬,隔开五君,其身法如鬼魅般,转魄瞬间擦过我的耳廓,我向后弹跃了一大段,只见赵高留再了原地,此时我才发现他单手与我对抗之时,另一只手死死掐着一名男子的脖颈,细看下,竟是方才换了衣物逃离纮强的百虫。
赵高尖细的双目冷冷瞇起,随意扬起的浅笑令人难以捉摸,他上下打良着我,忽地,他将转魄抛至空中,待转魄落下之际,他将手掌往剑刃靠去,顿时鲜血从他掌中溅出,他冷淡蹙眉,自语道:「不是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