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是陈季选的。
家常菜馆,他也没什么忌口,她就随便点了几道菜。
“你多大了。”
周柏寒一怔,放下手机:“我显老?”
陈季笑:“我还没说什么,周总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他往后靠,长而浓密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鼻梁高挺。
“二十七。”他说。
陈季漫不经心的‘噢’了声,上下一扫,收回目光。
工装裤,马丁靴,黑色卫衣。
见惯了他西装革履,成熟稳重,没想到私下穿衣这么潮。
说是男大学生也绝对有人信。
长腿在桌下伸着,帽子一戴,痞样浑然天成。
这模样好像在哪见过。
陈季撑着脑袋。
哦。
在床上。
热血少年……
她强迫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我显老?”他冷不丁又开口问道。
喝了口水差点没喷出来,陈季抽纸擦了擦嘴:“我都还没说什么,周总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他微眯起眼睛。
"跟我比你当然老。"陈季逗他。
"老男人疼人。"
"……"
上了菜才发现没点主食,服务员问要几碗米饭,瞥到旁边人的桌上,巴掌大的碗只有半碗米饭,她胃口小吃不了多少,但他一份肯定不够。
"三份。"她说。
从进来到现在,周围的目光就没从周柏寒身上挪开过,不好意思拿手挡在眼前偷瞄,胆大点的掏手机拍照。
周柏寒若无其事的给她加菜,陈季干咳两声别过脸。
"好好吃饭。"
他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
身后中年男人一直冲她笑,油腻猥琐,陈季厌恶的看了一眼,对方得寸进尺明目张胆的在那舔嘴唇。
恶心,反胃。
"你坐过来一点。"
周柏寒注意到不对劲:"怎么了。"
不是陈季矫情,男人胡子拉碴,笑容猥琐,实在影响食欲。
"有恶心人影响食欲。"
在他回头的瞬间那人收起笑容装作无事发生的低下头。
"你来我这坐。"他起身和她换座位。
陈季不知道,他中途去了趟洗手间是去找饭店经理调监控。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报不了警,他没动手动脚,就是单纯变态恶心。
吃完饭路过男人身边,蠢蠢欲动的目光蓄势待发,周柏寒把陈季搂在怀里,身体挡住那人视线。
陈季要回画室,周柏寒让她陪他回公司。
想想回去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如果知道这么无聊她就不来了。
睡了一波又一波,越睡越困,猛然意识到她在这睡中途有人进来看到了怎么办。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回了西装。
"有人看到我在这怎么办。"
看到她睡醒了,他翻页的声音才大了些:"会认为你是我女人吧。"
"所以我在问你解决办法。"
眼镜压鼻梁久了会疼,他摘下来揉了揉太阳穴:"你想怎么解决?"
"你知道的,我不想把我们的关系公开。"
"合作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陈季知他是在明知故问。
他周柏寒身边虽不缺女人但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靠近。
突然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别人会怎么想。
"你在怕什么?"他声音低沉,"公开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希望公开?"她反问。
他用行动代表了回答。
嘴唇发麻,大脑还在持续发懵,他用指腹蹭着她的嘴唇。
陈季别过脸,也是,他是希望公开的。
男人一生有三件炫耀之事:钱,权,女人。
宋览州和贺言淮已经知道这事,马上圈子里的人渐渐都会知道。
“那找个时间带我去你的场子里转一圈。”
“什么场,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吧。”
“不是。”
周柏寒搂着她的腰,低头又在她的嘴唇上啄了啄:“去换衣服。”
——
在车上周柏寒告诉她这是私人拍卖展,就是玩玩,时间不长,结束后还有一个晚宴。
门口遇到宋览州,和周柏寒打过招呼后又朝陈季点了点头,陈季同样笑着点头。
周柏寒被安排在第一排,有专人领着。
第一排的作为都是固定的,陈季只能坐后面,好巧不巧,宋览州和她坐在一起。
“我直接叫你陈季可以吗?”
“我就叫陈季,你不叫陈季叫什么?”
宋览州给了她一个牌子。
陈季说自己就是来凑热闹,用不到这个。
“这是周柏寒的牌。”他说,“喜欢哪个直接举,都记他账上。”
陈季把头发撩到耳后,会场不大,她坐在角落。
宋览州翘着腿低头看手机,陈季看着前面人来人往,周柏寒低头在和旁边的人说话。
嗯?
那人长得好像韩宋。
她不确定的眯起眼睛。
就是他。
陈季蹙起眉头。
他为什么和黄晚芝走在一起。
两人在周柏寒身边落座。
宋览州出去接电话,周围只剩她一个人。
手机震动。
周柏寒发信息问她坐最后面看的见吗。
她没回。
拍卖会开始,陈季没有心思听拍卖官在台上介绍。
【陈季:你在哪?】
陈季看到韩宋低下头,很快,信息回复过来。
【韩宋:在参加一个拍卖会】
果真是他。
【陈季:周柏寒坐你旁边?】
【韩宋:你怎么知道?】
陈季看到他回头看,前面有个男人刚好把她完全挡住。
【韩宋:你也在现场?】
之后他发的消息陈季都没再回。
——
她和韩宋第一次见面是在法院门口。
宁善贞出车祸躺在医院,律师以其‘精神病’为由辩护。
三十度的夏天,陈季跪在法律门口求律师帮她。
汗流浃背,陈季几次差点中暑晕倒。
韩宋扶她进车里坐。
嘴唇苍白,眼睛通红。
陈季以为他是律师,哭着求他帮忙,他说自己不是。
陈儒忠直白告诉她法院都是他的人,让她不要白费力气。
陈季第一次感受到在权力面前,证据一文不值。
权力者勾勾手指,能把报纸变成白纸,再勾手,白纸灰飞烟灭。
这偌大的京城,竟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那一刻的陈季有想杀了他的心。
两个月后,忠耀集团上市,陈儒忠和黄晚芝结婚。
韩宋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两人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聊天中得知陈季是京大美术系的新生。
韩宋常年住国外,一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坦言想要资助她上学期间的费用和宁善贞的医疗费。
打官司那几个月,陈季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为了宁善贞的医药费四处借钱负债累累,最后在餐厅洗了几个月的盘子才勉强交上了第一学期的学费。
问他问什么要帮助,韩宋坦言是可怜她。
那年陈季十八,韩宋二十五。
陈季只知道他在国外工作,母亲住在国内,父亲前几年去世。
家里是做生意的,有点小钱。
经历这些变故,她早变成一个能屈能伸的人。
陈季也直言没钱还他。
韩宋说不用还,既然她会画画,就当买画了。
除了每月定时的那笔钱,经常还能收到韩宋给她寄的快递。
衣服、包包、香水……那些牌子都价格不菲。
沈书黎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韩宋对她的画评价极高,是第一个说有收藏价值的人。
每年两次假期他会从美国飞回来,带她全世界各地美术馆参观。
这四年年韩宋参与着陈季的人生,两人之间没有秘密。
手机再次震动,周柏寒打来电话。
“出来。”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挂了。
陈季起身时韩宋正举起牌子加价。
陈季看了一眼,那是一幅油画。
价格已经加到了五千万。
宋览州全程低头晚手机,见她起身往旁边挪了挪身体。
烟瘾犯了,他靠着柱子手里夹着烟。
“没有喜欢的?”
他问她拍卖的油画。
“没注意。”她坦言。
“没兴趣的话现在就能走了。”
“不是还有晚宴吗,吃完饭再走。”
她是有话想问韩宋。
周柏寒挑眉:“我不能带你去吃?”
他的烟通常都放在坐兜,陈季手一勾摸到,抽出一根问他借火。
“打火机。”
“没有。”他抬眸。
“没有打火机你怎么抽的?”
周柏寒对着拍卖会场的放下扬扬下巴:“落车上没带,刚问一个路过的服务生借的。”
陈季暂且信他的话。
她穿上十厘米的高跟鞋几乎可以和他平视,她叼着烟凑上去,借他抽了半截的烟点上火。
微卷的长发垂在胸前,红唇荡起一抹笑意:“谢了。”
周柏寒顶起腮帮,喉结滚动一下,黝黑深邃的眸子像见到了猎物。
“这是公共场合别发情。”陈季直言不讳提醒道。
刚冒出的欲望被她这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气笑了。
看到宋览州出来,周柏寒扔掉烟头,搂着陈季走过去。
宋览州:“走了。”
话音未落,有提前离场的人从会场出来。
所有见到周柏寒的人点头问好,紧接着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
周柏寒的手搭在她腰间,两人站在会场出口,活像一对新人婚礼结束后在欢送亲戚离开。
没有等到韩宋出来,周柏寒带着她离开。
“去哪?”
周柏寒单手转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时候抽空看了她一眼:“去我的场子。”
——你希望公开?
——找个时间带我去你的场子里转一圈
“这就是你着急走的原因。”
周柏寒也不装:“是啊。”
以为去的是宋览州酒吧,结果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一栋别墅。
夜色深沉,只能感觉到地方不小,至于周边的情况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到
周柏寒牵着她进去。
门一开,男男女女都有,没想到贺言淮也在。
他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妆浓的看不出长相。
“二爷来了!”众人起身问好。
陈季一直被他牵着,这架势这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陈季的身份。
贺言淮带头喊嫂子。
中间有个麻将桌,三个人坐好就等他了。
“会玩吗。”他问
“不会。”
旁边有沙发,周柏寒让她坐那。
“几万几万。”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十个十个加,先从小的来。”
规矩是第一局下注十万,之后每一局自动往上加十万。
屋里男人打麻将,女人打牌,贺言淮叼着烟扭过头示意身边的女人给他点烟。
每个女人都是男人带来的,他们什么玩法,她们跟着怎么玩。
陈季有些格格不入的坐在那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