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前线传来捷报,张猛大败敌军,夺回徐州。
见一切尘埃落定,顾怀舟遂决定启程回幽州。一同随行的还有卫峥和萧望舒。前者作为监御史,任期已满,按例回宫述职,后者因有军功在身,奉旨进宫面圣。
众人走的还是水路,来时的那艘楼船经过修缮,已然可以挂帆启航。
夜晚的海风缓解了盛夏的燥热,众人早已进入梦乡,萧望舒却睡不踏实,离幽州越来越近,她一闭眼便看到了当初的画面。
恢宏的宫殿被烈焰席卷,火光冲天,灼灼燃烧着西京皇室最后的傲骨。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被淹没在金戈铁骑下,她看着遍地的尸体,头脑里一片空白,浑然不知向她靠近的凶徒。
直到一支穿云箭凌空而来,穿透眼前人的胸膛,她才蓦然回神,鲜血溅了她满脸,尚温热着,是生命的最后一丝倔强。
少年踏着尸山血海走来,神色从容的捡起箭矢,拭去上面的血迹,抬眼间迸射出的狠戾让她心口一震。
萧望舒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辗转反侧,却是再难入眠。
梦中的少年身形孱弱如风,面色苍白如雪,出手却格外果断狠绝。这世间鲜少有人能将亦正亦邪,亦病亦毒融合的如此惟妙,即便有,她见过的也仅此一人。可惜彼时光影太过浓烈,她年龄又尚浅,许多年过去,她于逆光中逐渐淡忘了他的模样。
楼船自青州渡口驶向幽州渡口,时经风浪,难免晃荡。萧望舒登上望台,却见船舷边一道月白色身影负手而立。
她正想悄然退下,那人却已然发现了她。
“子珩既然来了,何不过来坐坐?”顾怀舟唤住她,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笑得温润。
萧望舒避无可避,只能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
“小臣是怕打扰到殿下。”她牵强道。
“无妨,私下无君臣,不过是谈天罢了。”顾怀舟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局促,笑着宽慰。
今夜乌云遮月,亦无星河,海风挟裹着湿意扑面而来。
顾怀舟回头看向青州所在的方向,那里山海寂寥,很难想象那片州隅不久前还在一片战火之中。
“此战凶险,稍有差池,便会身陷囹圄。子珩可曾怕过?”
“自是怕的。”萧望舒笑了笑,却是十分坦然,“可战事有时就是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便又是另一番光景。即该知晓天道无常,也该奋力一搏。输赢,我都认。”
她这般的魄力,让顾怀舟起颇为敬佩。
彼时萧望舒寄与朝廷的书信,皆由他一一过目。其实哪有什么赵冰醉酒,不过是她早知其嗜酒无度,故意让那些素封掌柜们携酒出城,也没有什么怪物夜行,不过是在牛的身上画上符文,头上绑着刀刃,尾巴用灌了油的芦苇点着,牛一吃痛自然会朝着人群冲去。神女入梦,群鸟翔集,火球落厩,诈降离间,层层迭起,环环相扣,皆是她一手安排。甚至,她故意营造城内空虚之势,让本就多疑的谢云不敢妄动,从而争取到了反败为胜的时间。
起初他还惊异于是何人能想出这般惊艳的计策,如今见了的确不负所望。以她的才思谋略,留于州郡未免太过可惜。
如今朝廷人才匮乏,顾怀舟顺势挽留,“前朝正值用人之际,缺的便是子珩这样的良才。此行入宫,我想举荐你留任于幽都。只是朝堂之上的仕途,虽比州郡要宽广许多,却也分外难走,看似平步青云,实则荆棘遍地。去留与否,还是要遵从你自己的心意。”
他虽居太子之位,却无清冷孤傲、威严凛然之姿态,反而十分平易近人,真诚中亦给他人留有余地。
他没有因为想要留她而有所隐瞒,反而将利弊得失放于眼前,任她选择。
萧望舒既惊讶又感动,面上也是受宠若惊之色,“殿下今日提携,子珩必当铭记于心。想来这世间任何一条路都是荆棘与鲜花同在,既想成为鲲鹏,便没有久困于江河的道理。我愿意立足于朝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顾怀舟钦佩于她宏大的抱负,正要说什么,船舱里忽然传来异响,楼船骤然停于海面,几十个黑衣蒙面之人破船而出,穿梭在船屋之中搜查起来。
两人警觉的蹲下身子,移至船舷暗隅,眼见那些人径直闯入顾怀舟和卫峥的屋子,估计是被顾怀舟的亲卫发现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传了出来。
船上只留了顾怀舟的少量亲随,其余人早前便上了徐州战场,战争结束后,他们便跟随着张猛和李琚两人直接走陆路回幽州。敌我悬殊,船上又没有能抗打的人,若是硬战,他们自是讨不到好处。
萧望舒立刻观察起周边的环境,她忽然想起方才视野之下有一处沙洲,离此处并不远。
心下有了主意,便只差行动了。她一边紧盯楼下打斗的动向,一边问顾怀舟,“殿下可识水性?”
“不识……”顾怀舟看着沉静的海面,顿时有些头皮发麻,根本不曾想萧望舒打的主意。
顾怀舟的亲卫被逼至舷梯处,眼见就要登上望台。
萧望舒已经不能再犹豫了,她取下船舷上的麻绳,一端系着自己,一端绑在顾怀舟的腰上,对上顾怀舟懵懂的眼眸,略带歉意的道:“殿下,得罪了。”
说罢一把将顾怀舟推到了海中,自己也纵身跃下。
可萧望舒不曾想过,下了水的顾怀舟会如此惶恐,与在岸上时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怕得手足挥舞,哇哇乱叫,原本的儒雅和体面皆抛了个干净。
萧望舒生怕他引起岸上的注意,连忙拉着他向深海游去。呼吸不到空气,顾怀舟更是慌张不能自已,像爪浮木似的死死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松手,萧望舒被他拖着根本就游不动,憋得脸色煞白。再这样下去只怕两人都会毙命于海里。思及此处,她也顾不得尊卑,直接踹开了顾怀舟,而后一鼓作气拼尽全力向沙洲游去。
萧望舒率先爬上了沙洲,而后顺着绳子将顾怀舟也拉上了岸。
入夜的海水更甚冬日的寒冰,再加上久浸海水,顾怀舟上岸时面色苍白,已然有些神情恍惚。被萧望舒踹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可见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
萧望舒见他捂着腹部,顿时有些慌神,“殿下,真是对不住,我也是……”
顾怀舟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他哪里能不明白,她是为了救他。
“子珩放心,我不怪你,我只是没缓过神……”
见他无碍,萧望舒便放心了。
眼下船上的形势尚且不明,他们方才跳船的动作不小,不知道有没有引起那群人的注意,他们又会不会跟过来。
萧望舒留顾怀舟一人在原地休息,自己则寻了个好位置,盯着楼船的方向。
楼船上虽有灯火,但在暗夜中还是看不清明,只能隐隐辨出人影,那群刺客似乎控制了楼船,开着船在海面巡察起来。
萧望舒连忙拉着顾怀舟藏于树下。今晚乌云蔽月,除非行至近处,不然是极难发现他们的。
顾怀舟慢慢恢复了力气,想起方才在水里的一幕幕,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子珩……方才我失礼了……”
“殿下放心,我早就忘了,更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方才之事。”
她郑重的承诺,目光触及顾怀舟,却见他懊恼的坐在地上,发冠散落,鬓角的几缕头发丝儿湿哒哒的挂在脸上,平日里那双温雅的桃花眼余悸未平,回忆起方才的窘态,那对上萧望舒的目光也不禁微微闪躲。湿透的衣袍沾在身上,怎么看,都有一丝无辜之气。
萧望舒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方才的允诺便显得没有那么可信了,顾怀舟的脸色更红了,说出来的话也不由变得有些结巴,“你你你……你笑什么?”
萧望舒轻咳一声,肃了神色,“我笑我自己莽撞,怎么能贸然将殿下推入水中,万一出了什么事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见她认错态度明显,甚至还有些激进,顾怀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啊划啊,过了半晌才幽幽挤出一句,“那我们就都忘了吧……”
忽然楼船那边有了动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只大船将楼船牢牢围住。近处亦是传来响动,萧望舒顿时升起戒备,她拦在顾怀舟身前。
只见一叶扁舟行了过来,船头挂着油灯,借着灯光,萧望舒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立于船头的那人玄衣箬笠,沉静详审,疏眉目,美须髯,气度不凡。
却听顾怀舟唤道:“舅舅。”
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当朝丞相,顾怀舟的嫡亲舅舅,曲凌恒。
曲凌恒慢慢行至他们面前,见顾怀舟平安无事,顿时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殿下,您可真是让我好找。”
“舅舅,我们回去再说。”
两人也登上小船。
回到楼船上,卫铮连忙给他们拿来了干净的衣物。萧望舒看着完好无损的卫铮,有些惊讶。
曲凌恒带人控制住船后,刺客们纷纷弃船逃跑,最后只抓住了一个,谁知这人却分外刚烈,即便被剑指着也绝不开口。
曲凌恒失了耐心,“嘴倒是硬得狠,既然不说那便丢到海里去喂鱼吧。”
那刺客冷哼一声,倔强的昂着头,“你们北奚狡猾诡辩,逼得我们将军自刎于异国,可惜我却没本事手刃凶手。”
“将军?”曲凌恒微微皱眉,“这么说来,你们倒是东陵的死士了?”
刺客扭过头,也不答话。
曲凌恒低笑一声,“既是东陵的死士,与你们结仇的也该是萧郡守,为何你们率先闯入的却是太子和卫监御史的屋子?”
众人亦是察觉不对,东陵连失了两州土地,连陈末、赵冰都已逃去别处,又怎么还会有人上赶着跑来北奚行刺。
许是那人自知露馅,又或许是认清了自己的宿命,觉得曲凌恒不会轻易放过他,又或者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执行的此次任务,他毅然决然的撞向了刀口。
卫铮立刻冲上去阻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已是断了气,夜行衣下的手臂上的确印着东陵的印记。
卫峥抬头请示曲凌恒,“可要将他带回幽州?”
“不必了,已是死无对证。”曲凌恒面容阴鸷,沉如夜色,“我大概知晓是何人所为。”
这些刺客是死士,却不会是东陵的死士,能混在援军中到达青州,又借着修缮船只的名义混在水手里的,只会是北奚的人。
曲凌恒眯了眯眼,似乎想出了是何人所为。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蒙蒙亮色渐起,曲凌恒见时辰不早,便对萧望舒和卫铮道:“你们受惊了。一会儿便可到达幽州渡口,我已在城中给各位安排好了住处,你们好生歇息,待明日再入宫回话也不迟。”
晨曦微露,忽然风起云涌,天边透出了些许的灰,那是大雨将至的朦胧。
少府一早便给“椒房殿”送去了新的冰块,放于殿内消暑,毕竟眼下离立秋还有些时日,也不知这场雨是否能下得透彻。
曲淑离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问道:“什么日子了?”
风吟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回道:“初五了,娘娘。”
曲淑离叹了口气。她这日子过得实在混沌,都快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半月前曲淑离因言语冲撞顾成烨,惹得龙颜不悦,被罚禁足半月。
见她面色不虞,雨浔立刻道:“如今半月期满,娘娘终于可以解禁了。”
曲淑离冷哼一声,“满了又有什么用?这天气,难道还能出去游船赏花?”
雨浔拍了拍自己的嘴,“是奴婢妄言了。”
风吟从妆奁里拿出一支祥云簪,在曲淑离的发间比了比,“娘娘今日戴这支发簪可好?”
曲淑离对此没多大兴致,随口道:“就它吧,倒也应景。”
不一会儿,妆容便成了。曲淑离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颇为满意。
她扶着风吟的手站了起来,“眼下青州战事已了,我儿可回幽州了?”
雨浔迟疑的看向风吟,后者递给她一个眼色,而后笑着道:“太子殿下就要到了。”
曲淑离将她们的神色看在眼里,略有不悦,“你们可是打小就跟着我的,有什么事儿还得瞒着我?”
风吟笑道:“能有什么事儿,娘娘可别多想了。”
曲淑离放开她的手,转身坐到贵妃椅上,紧紧盯着一旁垂首不安的雨浔,“当真没事?”
雨浔硬撑了一会儿,悄然掀起眼皮,却见曲淑离的目光如烈阳似的打在她的身上。她本来胆儿就小,也不会装,啥事儿都摆在脸上,眼见瞒不住了,她便如实说出了顾怀舟遇刺一事。
曲淑离一听,顿时拍案而起,“反了反了!这个贱人!真是胆大包天!”
说罢提着裙子便冲了出去,也不顾外面电闪雷鸣。
风吟和雨浔对视一眼,连忙追了上去,“娘娘!娘娘!您这是去哪儿啊?”
“娘娘!您可不能去啊!”雨浔自知她要去往何处,顿时慌了神。
曲淑离压根顾不上她们,一边走一边愤愤然,“这年头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本宫今天正愁没地方去呢,她就给我送上门来了……得亏先给我解禁了。”
见拉不住她,风吟气得回身瞪雨浔,“你说出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雨浔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弱弱的道:“都在传这事儿是谢家做的,我也没说错……”
“你可长点心吧!”风吟气急败坏的打断她,望着那抹已然走远的身影,无奈的在原地跺脚,“哎呀!这才刚解的禁……”
顾成烨一月中有半月都要留宿于“昭阳殿”,谢晚棠日日陪同早起,伺候其洗漱更衣。
昨晚顾成烨夜宿于“未央宫”处理政务,她偶尔得闲,半梦半醒间又瞧见天色不对,便偷懒多睡了一会儿。
一道惊雷划破沉寂,恍如在耳边炸裂,惊得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见屋内幽暗,未起灯火,正要喊人进来,抬首间差点没吓破了胆。
正对着她床榻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人,曲淑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面容冰冷。
谢晚棠抚着胸口压惊,干笑道:“皇后娘娘,您来了怎么也不让宫人通传一声?臣妾这样见您实在有失体面……”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曲淑离呼上来的一个巴掌打懵了,脸颊一麻,随后便是火辣辣的疼痛。
“你还怕失了体面?”曲淑离冷笑道:“你派人去刺杀我儿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有失体面?”
“刺杀?什么刺杀?”谢晚棠一脸茫然,紧张的握住了曲淑离的手,神情竟然比她这个亲妈还要着急,“是谁竟敢行刺我们太子殿下?!”
可真是会装啊!
曲淑离嫌恶的甩开她的手,瞧着她这副做作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你少在这给我惺惺作态!我看你心里怕是早就乐开花了吧?”
谢晚棠被她推倒在地上,眼中蓄起了点点泪光,“娘娘,我知道你向来对我有偏见,可万事都是要讲证据的,这样的大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冤枉了我……”
“得得得!又开始装了!”曲淑离一面捂着胸口压着恶心,一面指着她骂道:“真是戏子养大的!陛下又没在这儿,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做给谁看啊?”
被她这么一骂谢晚棠更是委屈,抽咽着哭出了声,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
曲淑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的子嗣可没几个,除了你和你那泼皮儿子,我家怀舟在这宫里还能碍着谁的路?”
眼见曲淑离的指甲离自己越来越近,谢晚棠到底是慌了,曲淑离这个泼妇撒起泼来连陛下都顶撞更别说自己了,可别把她戳破了相。
她连忙后退了几步离得她远远的,眼泪慢慢止住,立马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模样,讨好的道:“太子殿下德才兼备,仪表堂堂,怀川仰慕还来不及,哪敢存有歹毒的心思……”
曲淑离见惯了她变脸的样子,倒也不觉得突兀,反而这难得的实话倒是动听得很。
她傲娇的扬起下巴,“我儿博学多才,谁不仰慕?”
“是是,我想太子仁德,也不愿冤枉了旁人。”谢晚棠有心安抚她,顺势道:“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是安然无虞的。妾身想这只是一个误会,娘娘不如先等殿下回宫,待了解清楚了再来质问臣妾也不迟。”
她伏低的姿态让曲淑离心中的怨气稍微消了些。
钟鼓声响起,已经到了下朝的时辰,顾成烨下朝后时不时会来谢晚棠这里用午膳。眼下她刚解得禁,实在不宜和顾成烨再起冲突。
“今天就先放过了,所幸我儿没事儿,不然可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曲淑离理了理衣裙,盯着谢晚棠红肿的脸,警告道:“在陛下面前,可要仔细着你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谢晚棠忙不迭的点头,“娘娘放心,妾身今日身体不适,不便与陛下相见。”
见她还算听话,曲淑离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屈下身子,捏着谢晚棠的脸颊左右打量了一番,眼中尽是不屑,“我瞧着倒也俗气得很,真不知道陛下是什么眼光。”
谢晚棠圣宠不衰,可曲淑离愣是没从她身上看出什么过人之处。整日浓妆艳抹妖媚得很,直看得人心里发腻想吐。还有那细得足以夹死蚊子的声音,走起路来孱弱的好像随时都要昏过去似的。
曲淑离越想越不能理解,可别是她偷偷学了什么巫蛊之术。
她连忙抽开手,拿帕子用力擦了擦,生怕沾上什么不洁的东西。
“真是晦气!”她啐道。
殿门一开,宫人垂首立在两侧,面容瑟瑟。待曲淑离走远,她们才敢走进去扶谢晚棠起来。
脸上的灼痛提醒着谢晚棠方才受到的耻辱,她的目光恨恨的瞪着曲淑离的背影,“真是个泼妇!”
又是一阵惊雷大作,顷刻间,惊风骤起,雨水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拍打在碧瓦红墙上,檐角水珠飞溅,纵然宫人已然关紧了门窗,凉意还是透过纱窗,铺染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