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苏儿知道那杯果子酒被宁黎下了泻药,但她不知道泻药的威力这么大,难为宁黎能忍那么久。
她都不敢回忆当时的场面。
反正午宴是进行不下去了,丫鬟婆子们忙做一团,急急地把宁黎扶下去。
宁黎一路“噼里啪啦”,一路有可疑的黄色液体从她腿间流下来,还要一路声嘶力竭地高喊:“容苏儿!是你!你害我!!”
“容苏儿!我不会放过你的!!”
也是由于宁黎的这一嗓子,即便午宴停了,也没人离去。
大家纷纷想起方才在宴上,容苏儿碰过宁黎的长桌,莫非宁黎喊的是真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掩住口鼻,只是不知在掩臭味还是在掩笑,然后纷纷怀疑地看向容苏儿。
唯有凌家的人,还有太子和三皇子,饶是他们演技再高超,这会儿也招架不住,一张张铁青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种时候容苏儿不可能保持沉默。
她来到太子殿下面前俏生生福一礼,道:“太子殿下,此事与臣女无关,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太子刚要说话,边上的三皇子抢先道:“与你无关?那为何宁黎不攀扯别人,只攀扯你容二?”
闻言,容苏儿心下明了。
三皇子分明是想借此事为难她,为难她身后的容家和景南王府,所以不管容苏儿态度再恭敬,三皇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既如此,不如自己硬气些。
“三皇子殿下,断案是讲求证据的。”容苏儿硬气地回道。
三皇子听后气笑了,“好个牙尖嘴利的容二,你破坏凌老夫人的寿宴在前,还死不悔改,你该当何罪?!”
掷地有声的责骂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容苏儿会吓得花容失色,跪地求饶的时候,容苏儿竟依旧坦坦荡荡地立在那,坦坦荡荡道:“此事并非臣女所为。”
本来就不是她做的,下药的是宁黎,她不过是把酒盅调换罢了,总不能只允许别人害她,不允许她反击吧?
“是你!一定是你!”宁夫人嚷嚷着快步过来,伸手抓向容苏儿的脸。
幸亏容苏儿退得及时,且铁锤出手,一下抓住宁夫人的爪子,把宁夫人推开。
这一阻拦,丫鬟婆子们适时赶到,上前制住宁夫人。
宁夫人挣脱几下发现挣脱不过,只能靠一张嘴叫骂不停:“你上回打伤黎儿,黎儿不与你计较,你竟还要害她!容苏儿,你简直蛇蝎心肠!”
“我黎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赔命!”
“宁夫人!”容夫人上来挡在容苏儿身前,“如今二位殿下都在此,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还有待查明,但在查明前,请宁夫人管好自己的嘴,慎言!”
容夫人气势不弱,且条理分明,对比张牙舞爪的宁夫人,更有主事的风范。
宁夫人被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们!”
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指容夫人,再指指后面的容苏儿,两眼一翻,险些昏过去,最后只能伏在身边丫鬟的肩头上“呜呜”哭泣。
围观的各家夫人们见此无不心酸,尤其是自家也有女儿的。
想到若换成自己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丑,丢这么大的脸,真是上吊的心都有了,那宁黎往后该如何见人?如何嫁人?
“殿下。”容夫人镇住宁夫人后,再朝太子殿下道,“臣妇敢担保,此事绝非苏儿所为,还请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明察,还苏儿一个清白。”
“没错,我二姐姐才不屑干这种事。”容怜儿也在旁附和道。
她二姐姐有仇当场就报,才不会背地里下药,除非……除非是有人先下药害二姐姐!
这个念头一起,容怜儿的脑子里电光闪过,难道!
她很想问一问二姐姐,可现下没有机会。
“是吗?”宁瓒从文若手里抢了把扇子过来,好整以暇地坐在位子上,边扇边道,“宁三姑娘,你当真了解你的二姐姐?”
宁瓒一开口,容苏儿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
宁黎是宁瓒的妹妹,宁黎出事,宁瓒不说像宁夫人那样愤怒,好歹也该对她没有好脸色,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事不关己,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正奇怪着,贺兰蕴也过来了,行完礼道:“两位殿下,我大哥和容家的大公子已经出去找线索了,这件事情还尚未有定论。”
言下之意,没有定论的事情不该过早给人扣罪名。
但三皇子并不认同,“蕴堂妹说得轻巧,线索是那么容易就能……”
“好了!”三皇子话到一半,遭太子打断。
太子面露不悦,还是极有风度道:“既然云祈已经出去找线索了,等一等又有何妨?孤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容夫人道:“有太子殿下的这句话,臣妇也就放心了。”
至此,所有人都只能耐心等着。
太子不忘过去找凌家说话,宽慰凌家,毕竟这件事凌家也是受害者,好好的寿宴闹这么一出,换谁都没好心情。
而本就身子不利索,宿有旧疾的凌老夫人更是撑不住了,由凌筝筝扶着回房休息去。
之后因正堂实在太过臭气熏天,丫鬟婆子们要清理,是以各家贵客只得先出去,在偏厅休息或者去外面的园子里逛逛,等少卿大人那边的消息。
容苏儿懒洋洋地趴在亭子的栏杆上,身边围着一群人。
除了去宽慰凌家的娘亲,剩下三妹、贺兰蕴,甚至凌怀风和文若都来了。
容苏儿哭笑不得,“你们都跟着我干嘛?”
凌怀风率先给容苏儿竖个大拇指,贼兮兮道:“大嫂,有勇有谋!”
“……”
容苏儿:“真不是我干的。”
凌怀风:“我懂我懂。”
“……”
懂什么懂?怎么就没人信她呢?
一旁的文若已经从宁瓒手里抢回扇子了。
他扇头轻敲容怜儿的肩膀,耳朵递过去问:“容三姑娘,你悄悄告诉我,这事儿是不是我大嫂干的?”
容怜儿没好气地扭过头瞪向文若,昂着脖子在文若耳朵边嚷嚷:“我二姐姐最温柔了!不是她!”
文若被嚷嚷得耳朵“嗡嗡嗡”的,把耳朵拿回来使劲揉揉。
容苏儿递给三妹一个肯定的眼神。
真好,还有三妹妹信她,就是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容二姑娘,话别说得太早。”
一个又矮又黑又胖的男子不顾陈明珠的拉扯,走进凉亭,冷嘲道:“等一会儿找到了证据,我看你怎么哭。”
容苏儿还没说话,文若先折扇一展,回道:“陈加余,看来上次万福楼的教训你还没吃够啊?”
万福楼,提起这茬,陈加余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当时为自己的姐姐陈明珠抱不平,去找文若的麻烦,结果反被打,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此时最尴尬的不是陈加余,而是陈明珠。
陈加余去替她抱不平的时候那么多人在场,现下恐怕谁都知道她喜欢文若一事了。
她该怎么面对文若公子?
“三弟!”陈明珠脸蛋通红,又急又窘迫,“你别闹了,娘还在偏厅等我们。”
“姐你怕什么?”陈加余拂掉陈明珠拽着他的手,“文若这个负心汉就在这,正好新仇旧恨,我们一起找他算!”
陈加余撩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做派。
眼看事态越来越不妙,贺兰蕴出来劝道:“陈三公子,这里是兵部尚书府,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都在为午宴上发生的事查找原委,若你这时候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不管对错,只会火上浇油,到时候谁都讨不了好。”
贺兰蕴的一番提醒极有道理。
容苏儿发现贺兰蕴平日里虽然看着柔弱,不争不抢,但遇到事了也不怕事,像韧草一样,柔软又坚毅。
于是陈加余果真有所顾忌,收敛住了。
可行为收敛了,眼睛更放肆了,上上下下来回打量贺兰蕴。
贺兰蕴因着是庶出的关系,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今日出门只穿一身偏素的衣裙,发间也没有多少钗环,却反而在众多花枝招展的贵女们中显得跟股清流似的,叫人眼前一亮。
容苏儿暗道不妙,正想阻止,有丫鬟匆匆来报:“各位公子姑娘,太子殿下让所有人都回正堂。”
好嘛,这是找到证据了。
容苏儿一脸云淡风轻地起身,准备随丫鬟走,不曾想,周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齐刷刷地看着她。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行了都快走吧,不然赶不上看热闹了。”
一众公子姑娘:“……”
不管他们了,反正容苏儿心情颇好,因为她很清楚药不是她下的,所以能指向她的证据不存在。
很快,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回到正堂,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熏香,看来下人们已经处理干净了。
容苏儿走到自家娘亲身边站定,就见贺兰庭和大哥让婆子们押着一名小丫鬟带进来。
那小丫鬟头发稍显凌乱,身子打着哆嗦,不敢抬头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