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许洛落一整晚对盛铭的吐槽,导致姜暖第二天严重睡眠不足,始作俑者一清大早就开溜了,唯独留下姜暖边忙着干活边打盹。
按照原计划,手头的活一结束就可以开始忙她价值10个W的大单,却没料到意外重重。
经历了找快递,又生病耗费的时间,她已经面临着延迟交货的危机。
姜暖拿着毛绒小兔,把穿好的针线对准需要缝补的部位,刚落针,一股刺痛感袭来,她痛呼一声,针戳偏了,指尖上立即冒出了小血珠。
这一下,也把瞌睡虫全戳跑了。
桌上的手机嗡嗡,姜暖拿过滑开。
陈阳:【睡醒了吗?】
他极少使用微信,姜暖甚至都忘了何时加的他。
暖心:【醒了。】
陈阳:【开门。】
姜暖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光着脚跑去开门。
门外的陈阳手里捧着一大筐欧式面包,看见她光着脚丫,皱了皱眉:“地上凉,为什么不穿鞋?”
姜暖踮着脚尖往客厅走,招呼着:“不用脱鞋了,家里没有准备男士拖鞋,直接进来吧。”
他依旧在鞋架旁脱了鞋,穿着袜子进门。
一筐子的面包被他直接拎到茶几上,占用她大半边的工位。
针线盒,材料筐全被挤到小角落里,姜暖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那筐子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礼物。”他上网搜了资料,女孩子大多喜欢吃甜食,习惯喝个下午茶配面包,一不小心就买多了些。
“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姜暖正想着组织什么样的语言来委婉拒绝。
却听见他说:“为了换一个答案。”
他在她对面落座,深邃的眸光凝视着她:“昨天你生气了?为什么?”
姜暖好气又好笑,说他傻吧!他还能看出她是生气了,说他聪明吧!他居然敢开口问为什么。
他一脸真诚求教的模样,不太像是装出来的。
“你自己猜,猜不到一会儿走的时候,全拎回去。”她撅起小嘴,故作生气,手里继续忙活着缝补兔子的耳朵,时不时窥探他几眼。
余光中,男人真的有在认真思考。
陈阳支棱着下巴,耐心地等候。
静默中他注视着她用芊芊细指捻着针头,在布料间来回穿梭,暖和的日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窗泄在她的青丝上。
她坐在背对着窗的方向,逆着光,如梦似幻。
等到姜暖忙完手里的活,他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姜暖把缝补好的小兔子挪回工作室,并招揽陈阳一同进来,这是他是第一次踏入姜暖的工作室。
他环视一周装潢,四周的墙面上手绘出一片辽阔的花园,花园里的小动物们在互相追逐、嬉戏。
天花板上装饰着形状不一的彩灯,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薄荷绿的长桌,桌上一个个小竹筐内,分类放着未修补完的阿贝贝。
墙角的货架上是整齐地排列着材料,有布料、各种颜色的针线,纽扣和各式各样的小配件,诸如此类的物品。
他随意看一眼,其中一个小竹筐上贴着的标签。
10月12日,18点30分入。
名字:阿米。
年龄:3岁。
破损部位:头,脚,尾巴。
缺失材料:无。
备注:顾客自取,时限3日。
工作室里除了玩偶类的阿贝贝,还有衣服,被子,枕巾等各类特殊的阿贝贝。
他从竹筐里拎起一个类似挂件似的阿贝贝,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姜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阿贝贝,原本是一条小毛巾,年龄有十岁,由于是纱布的材质,它的主人送来的时候,破洞已经很严重了。”
她翻箱倒柜地找出压箱底的大竹筐,这个规格是她目前买的最大的,而后将昨天快递箱里的捏捏拿出来,放在竹筐里。
继续说:“跟它的主人商量了修补方案,最终听他的意见,做成这样的挂饰。”
“请坐。”姜暖捧着竹筐走来,拉开椅子坐下,“我们现在先检查需要修补的位置,我会把你的修补意向登记下来,然后共同商量修补的方案。”
陈阳拉开她身旁的椅子,选择了离她最近的位置。
片刻间,她似乎听见自己咚咚咚跳动的心声。
她稳了稳心神,拿出抽屉里的笔记本和笔,陈阳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那本贴满贴贴纸的笔记本上。
“傅嘉遇说了,你可以代表他的一切意愿。”姜暖轻轻一笑,忍不住调侃,“真不知道你们相处的时候,是不是同穿一条裤子。”
她咬着笔盖上的毛绒猪,自行脑补,笑意更深:“或者,你们还有着某种见不得人的亲密关系?”
就算再迟钝,他也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如愿地让他吃了蔫,姜暖正为此狂喜得意时。陈阳忽然倾过身来,猛地向她贴近,霎那间,他与她的鼻尖仅仅只差一指尖的距离。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瓣上,她瞪大了双眼,一阵阵的热浪逐渐席卷全身。
脸颊瞬间灼热、爆红,她僵直着身躯,一动也不敢动。
陈阳勾起唇角,用魅惑人心的口吻凑近她的耳边说:“我对你比较感兴趣,要不要试一试?”
姜暖慌乱地避开,动作太大,她晃了晃身子,一屁股跌落。
随之,他愉悦的笑声传入她的耳中,姜暖凝望着他如阳光般灿烂的笑颜,握着笔的手颤抖着,心头憋着口气。
可恶的家伙,就这么被他戏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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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挂着一脸的无辜样,不停地在姜暖身边找存在感。
她垂眸细细地为捏捏做检查,并将破损的部位详细记录在本子上。对于损坏较多的阿贝贝,检查过程耗费的时间相对会长一些。
眼看二十分钟已经过去,姜暖还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抱歉,我为刚刚不礼貌的言行举止向你道歉。”他出声妥协,诚恳地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要把眼前这个人,当作开店第一桶金的大财神爷。
姜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跟他较真就输了。
她抬起头,目光与他对视,露出八颗微笑齿,端正着态度说:“您说笑了,这种日常开玩笑的小事,我怎么会当真呢?”
陈阳一噎,着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整整半小时后,姜暖把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递到他眼前,一项项地细心讲解,为了能让他明白,还点出实际的位置,并告知处理方法。
经过检查,傅嘉遇的捏捏如她从图片中看到的那般,是很难得的丝绸质地。
这种料子柔软、亲肤,日常维护需要下大功夫。稍有不慎,修复的难度极高。
姜暖把主要破损比较大的地方点出来,解释道:“这些位置,想要靠单纯的缝补几乎不可能。我的意见是,可以的话,把这些位置裁剪掉,再把完整的地方拼合起来。”
她想了想,补充道:“或者,还有另一种方案,可以裁剪掉后,制作成多块小手帕,毕竟傅嘉遇主要也是揉捏着它入睡,只要大小合适都不影响使用。”
“我拒绝。”陈阳一口否决,“我希望能够做到修补,而不是裁剪。”
“这有什么关系呢?它是200×230的规格,即便是裁剪了,也不会影响什么。”她耐心地说教,怕他不理解,还取来白纸,一边绘图一边讲解,“你看看拼接起来的话,尺寸虽然缩小一些,但是你相信我,我会尽可能的让它看起来美观,加上是不带印花的纯色,我有把握给你做成无缝衔接。”
“我想看到的,不单单只有裁剪着一种方法。”
他目光笃定,就算她说得多么的天花乱坠,他也不会动摇决心。
姜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好,那我们再谈谈修补。”
裁剪多么的省时省力,就意味着修补多么的费时费力。
她抓起笔,齐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下三点。
首先,修补必须找到颜色一致的料子。
其次,按照破损不规则的形状来看,不能保证能修复到完全看不出来。
最后,后续也不敢保证缝补位置能保持多久时间,毕竟材质特殊。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种丝绸面料难寻,更别说找到颜色一致的,所以我们很大可能在第一步就被迫终止。”她虽然做阿贝贝修复师仅仅只有三年,但也算是看过数不计的料子,稀有程度还是能够一眼区分出来。
也就是说,修补已经被她判定是最不可行的一条路。
看着他拧眉沉思的模样,姜暖挪动椅子向他靠近,她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臂膀,安慰着说:“我来跟傅嘉遇沟通,他会理解的。”
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堆安慰的话,结果陈阳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动了动唇,仍旧执着:“我知道这条丝绸被子是在哪里买的,我们是不是能去一趟那个地方,或许能够找到相同的布料。”
见她沉默不语,他再次出声询问:“可以吗?”
姜暖很想反驳,有必要吗?
但是她不能。
顾客是上帝。
像他那么难搞的人,她也是头一回遇到,眼前这个男人固执的程度,简直跟她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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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遍的内心挣扎,姜暖在心里愤愤地骂自己心软,怎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他这种无理的要求呢?
她收拾着桌面上的物品,对着他重申道:“十天时间,如果十天内找不到,我们就采取裁剪的方案。”
她把竹筐摆放回货架上,贴上标签,扭头对他说:“哦,还有,路上一切费用,你来承担。”
傅嘉遇那10个W,纯粹是她收的手工费和部分材料费,额外增加的附加费用,她自然不会承担。
陈阳点头表示同意。
“事不宜迟,我现在回去订票,你收拾好东西,我们明天出发。”
语毕。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姜暖顿了顿,明天?那么急,那她手头这些没交出去的单子怎么办?
“喂,你等等。”她长呼一声,马不停蹄地追出门去。
可哪里还能见着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