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意低头,默默抻着劲儿想把路行琛的手甩开,但他力气好大,根本甩不脱。
“不想谈。”她脸色倒是很坚决。
“不管你原不原谅我,至少听完我的道歉可以吗?”
肥喜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飞回来了,它掠过两人头顶,停在围墙上面,一颗小脑袋摇来摇去,认真看着下方僵持不下的两人。
向晚意宁可看肥喜鹊,也不想回头看他。
“我为我的自大向你道歉,以为这些安排能帮你更快走上顶流,我太想当然的以为你追求的只不过是更大的制作,更高的人气。”
向晚意冷冷道:“你这种误解是对我人格上的侮辱。”
路行琛的脸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几近透明,他眉头锁的很紧,黑眸一片沉寂,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哀伤:“是的,是的,所以我来这里祈求你的原谅……”
“那天吵完架,我深刻反省过了,你想要的从来只有优秀的作品和角色,名望与你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附属品,但我却□□的拒绝了你一切追求,是我太狭隘太片面,王致为的剧本我看过了,你说的对,那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角色。”
“你看剧本了?”
“嗯,王致为现在不缺投资了,你只须专心钻研这个角色。”
路行琛竟然背着她给王致为投了钱——
“什么??你!!”
她对上路行琛殷切的双眼。
“是的,我支持你的一切选择。”
吱呀——
铁门被拉开,从里面探出来何妍的脸。
“小意,怎么扫了这么久,冷不冷啊 ——”
看到女儿和一位陌生男子站在一起,何妍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伙子。
只需一眼便知这位来客身份的矜贵,何妍见他连忙松开牵在一起的手,又见女儿面带尴尬,心中便有了数。
“这位是?”何妍望向向晚意,眼神带着询问。
“妈妈,一位路过的朋友……”
一位路过的朋友?路行琛低头清清嗓子,再抬起头已经恢复正常,嘴角带着浅浅笑意:“阿姨您好,我是晚意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哪有不请进门的道理,妈妈是怎么教你的待客之道?”何妍虽是这么说着,但语气并不见责怪,“这么冷的天,进来喝一会儿茶吧。”
何妍转身回到屋子,向晚意堵在门口,并没有要让他进门的意思。
“朋友,嗯?”路行琛在向晚意身后,揶揄声小的只有她能听见。
“路行琛,我还没有原谅你。”
见两人站在门口没有动静,何妍又招呼了一声:“还在外面做什么,赶紧带你朋友进来呀!”
“让我进去吧,好不好?我手都冻僵了。”他指尖轻轻一点向晚意的脸颊,证明自己说得不是假话。
向晚意咬牙,凶巴巴的警告他:“记住!我、还、没、有、原、谅、你!”
随后她大步迈进院子,由于腿上裹着厚厚的御寒装备,背影看上去笨拙可爱。
路行琛笑着冲远处RR古思特的方向点点头,不一会儿的功夫,召叔抱了一堆礼盒,欢天喜地地跟了进来。
向晚意回卧室换衣服,召叔放下礼盒又回到车上,现在客厅只剩下路行琛和何妍两人。
何妍出身于书香世家,有着良好的涵养与品位,从来不会让气氛冷场,她低头为路行琛斟茶,将一盏天青色釉茶杯递到他面前,室内氤氲淡淡茶香。
“小伙子,阿姨该怎么称呼你?”
路行琛双手端着茶杯,坐得端正挺拔,他清清嗓子,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阿姨,晚辈姓路,名行琛。”
“所以,你是樊城路家人?”
“是的,阿姨好眼力。”
“你是富贵人家,我家晚意并不能与你门当户对。”
何妍探究的目光直直映入路行琛眼帘,他迎住何妍的询问,没有逃避:“我不是纨绔子弟,家风严格,对待感情亦是如此。”
“你是认真的?”
“阿姨,请相信我,除了晚意,我不想要任何人。”
何妍微微松了松肩膀,但语气依旧严肃:“可她这次回来并不开心,即使她不想让我操心,但不代表我什么都察觉不到,小路,晚意是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她很难过。”
她很难过。
路行琛心里跟着揪紧,他向前欠欠身,努力表达自己的诚意:“阿姨,请相信我,我们之间产生了些误会,这次是专程来向她道歉的。”
“好,但愿如此,我无法干涉小意的决定,但未来如果你敢她伤害分毫,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何妍看着柔柔弱弱,警告起路行琛可丝毫不软弱。
路行琛从善如流:“我保证今后不会再让她难过。”
楼梯传来向晚意脚步声,楼下两人默契地停止了刚才的对话。
“你们说什么呢?”向晚意疑惑看着楼下两人。
路行琛敛起严肃,笑道:“阿姨问我适不适应北元市的寒冷天气。”
“好吧……”向晚意有点怀疑,但也没多说什么。
何妍这时拍拍手起身,嘱咐起向晚意:“茶喝得差不多了,你带小路去逛逛,省得坐在这里无聊,我和赵妈出去买点菜,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
“哦……”向晚意白了路行琛一眼,“你小子倒是有口福了,走吧,我带你花房走走,那里暖和。”
路行琛之前隐约知道向晚意独爱玫瑰是源于母亲的影响,但直到今天亲眼所见,他才明白何妍对花的喜欢究竟到了哪种程度,她有一座占地近百平的花房。
这座花房建在别墅后侧,当年向德先就是看中了宽阔的后院,才买下来作为礼物送给夫人的。花房通体由玻璃建造,穹顶呈拱形,此刻被大雪覆盖成一座雪堡,隐隐透出里面植株的色彩,看上去别有一番艺术气息。
花房里面温暖如春,扑面而来的是各种鲜花的淡雅香气,路行琛眼前一亮,产生极大的期待。
“阿姨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花房?”路行琛弯腰托起旁边一朵开放得正热烈的佩尔朱克,轻轻一闻。
“妈妈她喜欢这个,越培育品种越多,之前劝过她养这么多花会很累,但她说爸爸喜欢……”
路行琛观察她片刻,见她情绪还好,就放心道:“这是你今天对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切。”向晚意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
路行琛忍住扬起的嘴角,跟在后面,像小学生春游一样,缠着向晚意给他介绍一些花的品种。
“那个是戴尔巴德的橘子酱,闻起来也是水果的味道,不过,它的——”
向晚意想提醒他注意安全,但是已经晚了,路行琛兴致勃勃地低头去闻,手刚碰到花茎,就着了火一般收回来。
“诶,小心!”
她赶紧上前捧住路行琛受伤的手,手指被戳出来好几个肉眼可见的洞,扎得还不浅,正在往外冒出鲜血。
“橘子酱的枝条是出了名的又尖又硬!你的手都出血了!”
向晚意急了,拉着他的手反复检查,两人距离近到连呼吸都清晰可闻,路行琛任由她牵着自己,一脸“看吧你还是在意我”的表情,屁股翘得都快到天上去了。
他贱兮兮地说:“荆棘危险,却美丽异常,像你一样……”
“什么狗屁土味情话!”这是向晚意今天第二次翻他白眼儿了。
她愿意这么说就代表她没那么生气了,路行琛趁热打铁,他趁向晚意还在,低头用下巴蹭蹭她的鬓角。
“老婆,我错了……”
“……”
“我以后给你工作上绝对的自由,尊重你的一切选择,绝不干涉!”
“……”
“老婆,求你了,我绝对说话算话,再也不自以为是了。”
“……”
向晚意一直沉默不语,惹得路行琛越来越慌,平时的镇定样子一扫不见。
“老婆,我好想你,你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吓坏了,我去找了唐贝贝好几趟,她才松口告诉我你在哪里。”
向晚意这才清清嗓子,正色道:“那个丫头我回去会收拾她的。”
她终于肯跟他说话了,路行琛喜出望外:“你理我了,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还有亿点点生气的……”向晚意语气已经放软了。
路行琛接收到她的原谅信号,兴奋地直接抱起向晚意,原地转起圈圈:“媳妇儿终于原谅我了!”
他转了好几圈才把向晚意放下来,向晚意晕头转向趴在他怀里,还没清醒呢,路行琛的吻又接二连三地亲了上来。
绒绒雪花隔着玻璃花房扑簌落下,周围玫瑰跟着微微摇晃,向晚意心中一堵高墙应声倒塌。
“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他保证道。
“哎呀好了好了,在家呢!你的手!”向晚意对于她的原谅还显得有些难为情,于是忙不迭挣开他的禁锢,不由分说抓起那只受伤的手,带他去工具架消毒。消毒前要把污血挤干净,向晚意使坏用出九牛二虎之力,却没想路行琛呲个大牙还在乐:“没事,我一点儿都不疼的。”
向晚意无语,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是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