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实穿书后也是第一次见到原主的儿子孟一舟,只见孟一舟头发枯黄,软趴趴的搭在头皮上,间或有几缕不甘示弱翘起来的“尖尖角”,应该是睡觉压的。他一张小脸本是异常可爱,却生生因为蜡黄的脸色减了几分。小孩上身穿着两根筋背心,下身着短裤,都打着补丁,脚上踩的鞋更是顶出了大脚趾,看着竟有点像是难民。
听见孟一舟喊她,叶秋实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笑着应声,却不想孟一舟仿佛见了洪水猛兽般转身跑回屋了。叶秋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当是孩子被原主虐待的怕她不敢说话,没当回事,继续笑眯眯地进了堂屋。
收拾好桌椅碗筷,叶秋实坐下来主动给孟一舟夹了一筷子白菜,眼睛弯弯道:“儿子,妈妈今天做的菜可好吃啦,快尝尝。”
孟一舟看着她的笑脸,想到的却是她温柔面孔下隐藏着怎样的恶毒。
他,居然真的回到了1975年!
这时他才五岁,家里但凡有一口吃的,都落在舅舅头上,他妈从来不会分给他一口;过年是不要想有新衣服的,那都是舅舅的彩礼钱;家里稍微贵重一点的物品,都被姥姥以各种理由要走,他妈不但不拒绝,反而双手奉上;就连他爸从部队寄来的生活费和票证,也通通都被他妈送给了姥姥家,如果不是靠他挣工分挖野菜,恐怕母子俩早都饿死了!
后来他爸牺牲,极品妈抛弃他改嫁家暴男,二十几年不闻不问。
直到孟一舟开的公司发展迅猛,极品妈才找上门来说要和家暴男离婚弥补儿子。他一时心软接纳了她,换来的却是背叛。他视之为毕生心血的公司,机密被他妈泄露而被人吞并,每次孟一舟想要东山再起都有人暗中阻拦,从此他穷困潦倒活到三十岁就因为没钱治病去世。
可笑的是,他死后才知道这是一本小说,而自己是那个作为男主对照组下场凄惨的反派。
孟一舟恨男主,更恨的是极品妈叶秋实,如果不是她,他至少能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如果不是她,他至少还能保住自己的公司驰骋商场奋斗事业……
现在老天有眼,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伺机从这样恶毒的亲妈身边逃走!
叶秋实看孟一舟苦大仇深地盯着碗里的菜,自己也尝了一口,疑惑道:“我吃着不咸啊?一舟,怎么不吃?”
孟一舟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妈今天做饭了,但想来只是为了欺骗他然后更好地虐待,他不能如了她的愿。
于是他未发一言,怕开口就忍不住滔天的恨意。
叶秋实看他没动过筷子夹菜,遗憾地叹口气,无奈道:“那好吧,没想到儿子你不爱吃白菜,下次妈妈做点别的。”
吃过饭,孟一舟自觉去收拾了碗筷和厨房,叶秋实累得不想动弹,就随他去了,借此机会回屋翻箱倒柜,终于在东屋的红木衣箱子底下,找到了一个装着钱票的信封。
寄信地址正是原身丈夫孟建文的部队驻地。
叶秋实数了数,一共三十块钱,还有十斤粮票一张糖票并点心票若干。根据小说里的描述,孟建文是副团长,一个月工资有五十块,舍得拿出五分之三给厌恶的妻子,看来他还是挺有责任心的一个人。
叶秋实又寻摸了一下,可惜好东西基本都被薅羊毛拿到原主娘家去了,这么大一个院子,要粮食没粮食,要喝水得自己挑,值钱的东西居然一个没有,哦,倒是有个明明五岁看着像三岁的儿子。开局地狱,真是养崽路漫漫。
这年代没有电扇空调,没在屋里待一会儿叶秋实就满头大汗了,最后拿着把大扇子出门纳凉了。
地方也选好了,离家不远处的路口那有棵大树,枝繁叶茂,一看就适合吃完饭坐着唠嗑,她也正好去探听消息,跟周围邻居们打好关系。毕竟决定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可不能两眼一抹黑地活着。
叶秋实吃完饭算早的,在树下选了块最好看最高的石头坐下,没一会儿就见着不少中年妇女也过来了。她笑眯眯地跟人打招呼,甭管认不认得是谁,婶子大娘一通喊,错了再纠正,对方也不好意思拒绝顺势就坐这了。
下午去打水遇见的孙大娘也在。
孙大娘面上笑着,嘴上却不留情:“秋实呐,今天吃饭这么早?又是你儿子做饭吧。”
叶秋实也不恼,仍然客气地笑着摆手:“没有,今儿个是我做饭,做的贴饼子熬白菜,一舟可爱吃了。”
孙大娘凑过来,带着八卦的笑:“怎么,忽然心疼儿子了?”
叶秋实正要张口回答,就看到一个穿着碎花短袖黑色长裤的中年妇女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刚准备喊“大妈”,就听孙大娘招手热情地喊道:“李英,来找你闺女啊?”
叶秋实把到嘴边的称呼咽下去,庆幸自己嘴慢,不然管原身的娘家妈喊大妈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底细。原来,这就是原主的偏心眼妈。
叶秋实冲李英点点头,小声喊了声“妈”。
李英也没发现她的态度不对,笑道:“秋实,妈来找你有事,咱进家说。”
叶秋实看着她的笑脸,想起来的却是小说里她埋藏在外表下的极大恶意,拿着出嫁闺女的所有东西贴补娘家,转脸还出去哭诉女儿白养了,说原主好吃懒做不孝顺。
而她表面上的温柔不过是为了把原主卖个好价钱。是啊,丫头片子就是赔钱货,哪有儿子重要?叶秋实心中冷笑,她可不像原主那么好骗!
内心愤怒,叶秋实面上不显,低头嗫嚅着:“妈,有事可以在外面说吗,我不想在家说。”
旁边孙大娘和一干婶子眼神像探照灯似的在母女俩身上转来转去,敏锐地嗅到了二人间的气氛不对,却并没有不掺和家务事的自觉,而是开口帮衬叶秋实:“是啊,英子,有啥不能在这说,都乡里乡亲的,有事我们还能帮着出主意。”
李英冷哼一声,也不再伪装:“秋实,今天都十一号了,钱呢?”
叶秋实茫然:“什么钱?”
李英冷笑道: “你说什么钱?你男人每个月都给你寄钱,怕你大手大脚花,说好了妈给你保管。算算日子今天也该给我了吧?”
叶秋实咬唇:“我没钱……”
李英上前一步,忽然闻到她身上的油香味,眼睛微眯:“你拿猪油炒菜了?”
“不行吗?”
李英忍不住上手就要打叶秋实:“你个死丫头!不知道猪油多金贵?我不是让你给你弟弟留着吗!”
心中暗道:果然赔钱货就是赔钱货,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道对弟弟好!
旁边一干婶子赶紧拦下李英,互相对了个眼色,都从彼此脸上看出了如出一辙的兴奋:有大瓜可吃!
叶秋实眼角含泪:“妈,难道只有弟弟是你的孩子,我就不是吗?我嫁到孟家这几年,你来过几回?来了也只是为了给我洗脑,要对弟弟好,我的东西都应该给弟弟,还说一舟人小得多锻炼,让我把活留给他干,好吃的都给娘家。”
“建文每个月给我寄三十块钱还有粮票,你说我会乱花要帮我保管,可是我和一舟都没得吃了你也不还我钱。我家里没粮食可吃,上门去借,你连稀汤都不愿意给,这三十块钱就像被你吞了似的。”
“这次我真的不想给了。我儿子一舟现在五岁了看着像三岁,面黄肌瘦,穿得像难民,这些,你做姥姥的,就当看不见,就舍得把钱拿走?可我弟弟、你儿子,天天穿得溜光水滑,膘肥体壮,你看有几家孩子能活得这么滋润?我也有家庭,我也有儿子,你为你儿子想,为什么就看不到我也有儿子呢?”
说到最后,叶秋实忍不住泪流满面。
李英被她一番质问乱了阵脚,呐呐说不出话,最后强作镇定扔下一句:“死丫头瞎说什么!回头老娘找你算账!”转身就跑了。
孙大娘看叶秋实哭了,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她,劝慰道:“别哭了,叶丫头。你妈这不是走了,没法让你再受委屈了,擦擦眼泪,你还有孩子,坚强点。”
“是啊是啊,以前我们都以为你妈说的是真的,她说你不孝顺,还好吃懒做不干活,没想到都是被骗的。”
“一个月三十块钱,你妈也真好意思伸手!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就她这样都能告到领导那说她虐待军属了!”
看着几个婶子义愤填膺,叶秋实擦干眼泪破涕为笑:“谢谢婶子,我以后一定自己立起来,不会再被我妈摆布了。”
正要和婶子大娘告别回家,叶秋实抬头望见儿子孟一舟就在几米远外等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心里一暖,这孩子怪黏人的,就一小会看不见她还出来等着,看来还是缺乏安全感,以后自己应该多注意这方面的培养。
“儿子你看,妈妈把你姥姥骂走了!”叶秋实两眼发光,“我们以后都不再给你姥姥家钱了!”
孟一舟心中冷笑:这次又是什么新型诈骗招数,看来他妈又想到新办法坑他了。
叶秋实看着面无表情的孟一舟,心生爱怜,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儿砸,妈妈要悔过自新,以后一定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听了这话,孟一舟居然有些想笑,毕竟这种大饼他妈画得太多了,他小时候都听腻了。前世他妈找他求和泄露公司机密那次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孟一舟冷漠地甩开叶秋实的手,挑衅般平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信。”说完就大步回了西屋,越走越快,最后还把西屋门锁上了。
叶秋实无奈叹气,原身信誉太差,说要对孩子好他都不敢相信,或许……她应该做点什么弥补孟一舟?
这天晚上,叶秋实睡得香甜,还梦见自己在现代大快朵颐,白面大米随便吃,更让她坚定了要好好干活攒钱买粮食吃的决心。
而另一边的叶家夫妻俩可就睡不着了。李英怎么也没想到,从前逆来顺受无比听话的女儿居然敢反抗自己了?她捅了捅自己男人:“老叶,你说大丫咋突然变样了?”
她男人刚要睡着就被吵醒,不耐烦道:“谁知道她。没准是建文来信说不让她给钱了,她怕建文生气就不听你话了。不给钱就不给,以前的也够多了。”说完没一会就再次睡着了。
李英瞪他一眼,琢磨着今天傍晚和叶秋实对峙的画面,目露凶光:谁能舍下每月三十块钱的进项,更何况还是耍耍嘴皮子就能白得的。既然大丫不吃她这套了,那就换个人让她不敢不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