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
云霄站在自己房内,看着四五个宫人来来回回的抬水,倒入屏风后的浴桶。
小铃铛这人大事不靠谱,小事做的还算周到。说了给云霄安排沐浴,不单是安排了浴桶和热水,还准备了一篮子花瓣,几个宫人将水满上后,就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今夜的风大有破门而入的阵仗,狂风击打得窗棂吱吱作响。
不一会儿,房内唯一的一根蜡烛被吹灭了。
窗户被人打开,一个黑衣人趁着月色翻身跳进了屋内。
他借着月光环视一圈,只见小屋内陈设简单,右手边是一面纱制屏风,正前方是一张挂有天青色纱帐的床榻。
此时,风悄悄从打开的窗户潜入,吹得纱帐翩翩飞舞。
他轻手轻脚,一眼锁定了那张罗汉榻,纱帐被吹起之时,隐隐约约能看见塌上的被子拱起,想必她就躺在里头。
他右手捏紧匕首,一步一步靠近,只要一刀下去,这个知道他秘密的女人就能永远闭嘴,在这里下手远比皇城内简单。要是三天后她入了司礼监,人多眼杂,再想下手可就难了。
他站在榻前,高举起匕首,先找准位置,最好是一刀就能毙命的,这样她也不至于太痛苦。
奇怪,自己杀人什么时候会在意对方痛不痛苦了!
他渐渐松弛下来,一呼一吸间,发觉这屋子味道倍感熟悉。
淡淡的馨香,不像内廷专用的熏香浓郁刺鼻,这味道是令人放松的。
屏息细闻之下,倒像是御花园中的白兰花,那花长在五米高的绿树上,花朵仅有小指般大小,通体莹白,花期有四五个月之久,在春夏之交之际的四月开放,金秋九月才渐渐荼蘼。
白兰花的树体粗大,花朵开放时的姿态对比其他花更显含蓄内敛,刚开放时只微微张开顶部的小口子,慢慢地施展细长的花瓣,直至凋零,也是带着端庄矜持的仪态。
花季之时,每次办差路过那树下,他都会驻足停留,因着香味甚合他的心意。
白兰花的熏香,清雅脱俗,品位是不错,只是与她那炙热灼人的性情完全不符。
在香味上,她更适合栀子花,浓郁馥烈。
在花型上,她更适合红玫瑰,娇艳炽热。
想到此处,顿觉妙哉,蒙面黑布下的嘴角不可察觉的微微上扬,对比这个粗枝大叶的女人,还得是他心思细腻,想的周到。
正思忖间,就听身后传来一个酥软的声音:“陆秉笔夜半来访,可是要与我共度良宵!”
她坐在屏风后的浴桶中,姿态慵懒闲适。
他陆旻居然被抓了个现行,下意识用左手摸了摸蒙面巾,蒙面巾稳稳的挂在脸上,他自黑暗中抬眉,喘出几口粗气才勉强定住心神,转身朝屏风方向看去,内心大叫不妙,她在纱制屏风后头,那位置视线广泛,可纵览全屋,她是什么时候看到他的?刚刚?
不,估计她从他进来的时候就将他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陆旻不太明白,她是怎么从黑衣蒙面中看出他的身份,费心费时且一丝不苟地伪装,却被她一眼识破。
难道她早已预料到自己会在今晚下手?不可能,她虽比一般女人聪明,可不见得能有读心术,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的眼睛当真毒辣啊!
浴桶内蒸腾着热气,她的长发松散随意垂放着,面颊被热气烘得白里透红,香肩锁骨浮在红色玫瑰花瓣上方,随着桶内水波纹的荡漾,胸前的型廓若隐若现。
这场景活色生香,可偏偏出现在一场凶杀之中,着实不和谐。
云霄原本在浴桶中假寐,热水泡的身心舒坦,来这古代,吃喝拉撒睡皆不方便,泡个澡也算是一场高级享受。
泡着泡着,人觉乏力,瞬间浅眠过去,睡得并不安稳,蜡烛熄灭那瞬间,她就猛然惊醒过来了,只是人还有些懵。
在窗户被人打开时,瞌睡瞬间清醒,警惕的凝神静听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就见明亮的月色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潜入了进来。
黑衣黑裤黑靴蒙着面,包裹得严严实实,可他不知,他这样身段的男人并不多见,尤其是腰部发力的走姿,万里独一份。云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有八分确定是陆旻。
就在刚刚说完那句试探的话,从黑衣人的反应来看,已经十分确定了,他就是陆旻。
不是过来杀她的吗?怎么手执匕首站在床榻前,半响没有动作。
像是在思考什么。
心软了?觉得不忍心?
浴桶里的水温渐渐降低,也不知道他还要思考到什么时候,凉水泡着一点也不舒服,想着还是说句话打破这份沉重默吧,所以便有了开头那句。
奇怪,怎么说了那句话,他还是呆在原地,没有动作。
陆旻感觉自己脚下像被厚厚的狗皮膏药粘住了,竟是动弹不得。
毫无预兆地,就见她自浴桶中站了起来,溅起一圈水花,垂下的黑发恰到好处的遮掩住那两处饱满,半遮半掩更显曲线窈窕。
晃神间,见她抬起右腿、左腿、出桶、穿鞋,动作自然,一气呵成,眼睛在看他,但是眼里没有他。
陆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未经□□的少男哪能控制住身体的自然反应。
他虽一动不动,但感觉到下身血脉偾*张,在视觉刺激下,小陆陆又一次蓄势待发。
她没在意他的目光,一步一步往床前走去,他刚好站在床前的位置,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惊涛骇浪,看她走近,以为她要做些更出格的事情,心下骇然!
他脚步毫无章法地朝门口后退,一个踉踉跄跄,手中的匕首“啪”的掉在地上,他脑子混沌一片,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捡起匕首的,他只想逃离这里。
翻窗而出的姿势远不如来时那般潇洒,甚至还有些笨拙。
顾不得了,顾不得了,再稍作逗留的话,他只怕被会被那女人给生吞活剥了。
走到床前穿好衣服,看着窗户打开,人早已落荒而逃,她抿唇轻笑,小声嘀咕道:“小屁孩,居然想杀我,就是纯情了些,不禁吓。”
她手脚麻利地穿好中衣,想起他刚刚的反应,不会是个雏儿吧?未经□□的帅弟弟,真令人垂涎欲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