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面前是男人冷峻的脸，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尴尬。
流言从未想过，自己领养的孩子的亲生父亲会找上门来
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是同自己合作公司的老板。
这未免有些荒谬。
“很抱歉在你工作的时间把你约出来，因为我实在是有些太激动了，”秦利国还是同以往一样谦逊有礼，看着桌上舞会时流諾的照片，低声道：“我以为我的儿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您刚才说，他在九岁的时候失踪，这是怎么一回事？”流言的心情也十分复杂，她也曾经幻想过流諾的原生家庭是什么样的，他那么优秀，原生家庭肯定也不会差，但是没有想到，他的背景比自己想象的要庞大的多。
“这也怪我，”秦利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当时我们一家都在国外，这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超乎常人的头脑与数学天赋，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第一接班人来培养，对他也严格了一些，现在想来对于当时的他，压力确实有些大了，才导致他离家出走，”
“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调动了所有人，甚至警察和私人侦探一起寻找，可还是没有他的下落，最后大家都以为他已经遇难，放弃了寻找，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国内。”
难道諾諾是被拐卖到国内的？流言忍不住思考，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当我的下属把这些照片给我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是上天给了我再一次弥补的机会，很感激你能够选择领养他，这些是对你的一些补偿，希望你能收下。”秦利国说这，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大手一挥，洋洋洒洒的几个数字落在上面，递到流言面前。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上面一串醒目的“0”，流言不免还是一惊。
果然是有钱人。
不过面对这串诱人的数字，流言也只是觉得惊讶而已。
纤细的手将支票又推了回去。
“不用了，毕竟名义上他现在也是我的孩子，我照顾他都是应该的。”
秦利国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多亏了你对他的照顾，现在真相大白了，我希望你可以把他还给我，当然，你想要多少报酬都可以。”
流言沉默，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舌尖是浓郁的苦涩，似乎忘记放糖了，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是啊，在知道流諾身份的瞬间，她也大概猜到了秦先生这次来找她的目的。
他想要回他的孩子，这没有错。
可是……
大抵是咖啡太苦了吧，苦进了心里，涌出一片酸涩。
这也是她的孩子。
这几年的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够割舍的。
“您为什么不先跟他商量？”
流言突如其来的反问，让秦利国一瞬噎住。
秦利国扯出了一个有些许勉强的笑容，垂眸看着手中的咖啡，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语气有些悲伤：“因为他大概不喜欢我这个父亲。”
“他的性格有些反叛，而我给了他太多压力，他大概很讨厌我吧。”
流言没有说话，这么久的相处，她也知道流諾确实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越是压着他，他就越是偏激，而秦先生也说把他当成第一继承人，那压力想也知道有多大。
看着秦利国失落的模样，流言于心不忍的安慰着：“血浓于水，你们毕竟是父子，他不会真的讨厌您的。”
“我知道要你把他还给我，对于你来说也很痛苦，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要求，只要你提，我都会努力做到。”
秦利国乘胜追击，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
手中的咖啡只剩下了一半。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划过皮肤传来丝丝寒意，星光依稀，路灯将影子拉得好长。
流言走在小路上，一阵风吹过，让她不自觉的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本来以为谈话不会太久，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
心情有些压抑的沉重，流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前方熟悉的身影吸引着她的视线。
“諾諾？”
流言试探性的轻唤了一声，他的身影逆着光，阴影遮挡住了他的脸，他的脚步似乎加快了一些。
看着衣衫单薄的流言，流諾皱眉，迅速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她一下裹在里面，宽大的外套似乎将她衬托的更为娇小。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在她没有回来的这段时间，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未曾落下。
“事情有点多。”流言随口敷衍了过去，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沉重，她不想影响了他。
流諾静静的观察着流言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少见的有些害怕，他知道流言恐怕已经和秦利国见面了，两个人聊了些什么也能猜出个大概。
但是他唯独猜不出，流言的回答。
“你看上去很累。”
她的眼角有些泛红。
流諾只感觉心里揪了一下，有些抽痛，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语气温柔。
“有点，快回家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流言挤出一个笑容，只是在流諾眼中有些牵强。
但他只装作没有发现，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妄图给予一丝温暖。
桌上的半杯咖啡早就凉了个彻底。
人影错落，灯光忽明忽暗，最后剩下的，不过寥寥几人。
秦利国还坐在原位，久久没有起身。
管家踌躇道：“老爷，要不还是采取强制措施？”
“不用。”
秦利国摆摆手，脑海中浮现的，是流言坚定而认真的面孔。
“如果您真的爱他，那就请您尊重他的决定，自己去问他。”
“我答应过他，绝对不会丢下他。”
她的声音温柔却又蕴含着力量，那个眼神，竟同流諾如出一辙。
倒是有一点出乎意料，但是这微弱的反抗并不能掀起什么波澜。
一切，一如计划之中顺利进行。
秦利国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咖啡。
冰凉的已经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