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蟥吸食着苏玉的血液,一半身子已经钻进了伤口里。
苏玉因为被吊起来太久,四肢僵硬麻木,全身的痛觉神经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她感觉不到躯体的存在,只剩下脑袋昏昏沉沉的,残留着一丝清醒意识。
海馨走进来,看到苏玉狼狈的模样,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苏玉尽力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海馨穿着一身家居服,脚上踩着绒毛拖鞋,刚洗过的头发简单地用发带扎着垂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又清纯又妩媚。
苏玉咳了两声,嘶哑又虚弱的声音从干裂的唇缝逸出。
“海馨,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海馨走过来,一把薅住苏玉头发,将她的脸拽到自己面前,轻声道:“因为你太自不量力,竟敢碰我的东西。”
她一个甩手,将苏玉的头撞到笼子边缘的铁棍上,放声大笑起来。
“你不是查我吗?查我家背后的保护伞吗?我告诉你,去阴曹地府查吧!”
她阴森森地笑了几声,倒像是真的得了精神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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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
病房里,段明彦惊呼出声,声音却被闷在口鼻上方的氧气罩中。他霍然睁开双眼,大口喘气。
“彦儿,你醒了!”
注意到儿子的动静,段明彦的母亲惊喜地放下热毛巾,冲出病房门大喊道:“医生!医生!我儿子醒了!”
片刻后,两名医生走进病房,看了看脑电图和心电图,又看向瞳孔正常、正准备坐起身的段明彦,欣慰地笑起来,摘下氧气罩。
“恭喜您,段先生,您恢复清醒了。”
“我的手机呢?”段明彦坐起身,在床上翻找着。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做了很久很久的噩梦,而刚才的梦最为可怕。
他梦到苏玉被关在铁笼子里,每天承受鞭打酷刑,他有心救她,却怎么也靠近不了她。
段明彦坐在床上,努力回想着。
这并不像是一个梦,那感觉太真实了。他甚至能够想起自己想要冲进去阻拦那些鞭子,然而他的身体是透明的,飘浮在半空,鞭子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双手也解不开绳子,甚至他的大声呼唤,苏玉也听不到。
段明彦向来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梦里”的画面,苏玉的痛苦绝望,以及自己那快要冲破胸腔的焦急愤慨,如一只拳头紧紧攥住他的心脏,让他迫切地想要拥有实体,拥有力量。
这样挣扎之下,他便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医院病房中。
“你的手机在这里,我帮你收起来了。你刚醒来,还需要休息,不忙着工作。”母亲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痕,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
“妈,让你担心了。”段明彦握住母亲的手,顺便接过手机。“我先打个电话,等会儿再陪你说话吧。”
他翻找出苏玉的手机号码,连忙拨打过去,却提示关机。
段明彦心中咯噔一下,不安的感觉更加重了,他连忙又拨打黄主任的电话。
与此同时,辨非律所里,黄主任也在焦急地拨打着电话。
“陆主任,我是小黄,有件急事需要您帮忙。我手下有个小姑娘之前得罪了惹不起的人,现在失踪了,能不能麻烦您帮帮忙,尽快把她找出来……好好,老地方,我们见面详说!”
忧心忡忡地挂断电话,却见手机上显示一条未接来电,是段明彦打来的。
黄主任犹疑着拨回去,听到对面的声音后,顿时又惊又喜。
“明彦?真的是你……你醒了?”
“嗯,苏玉在不在?我找她有事。”
“明彦,苏玉她失踪了……”
苏玉睁开眼睛。
她已经遍体鳞伤了,麻木的神经比之前更加迟钝,听到笼子被打开的声音,她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又无力闭上。
“没想到你的意志还挺顽强的,别的女人被我这么弄,早就疯了。”
看到苏玉还有神智,海国强有些意外。
这个女人已经被他折磨了一周,抽鞭子、灌水、拔指甲……他按照暗网上“观众”们的要求,一项一项地录成视频,同时让手下去抓苏明明过来,只等这对姐弟团聚,就可以开始今天的重头节目“吃火锅”了。
他要一片片割下苏明明身上的肉,让苏玉吃下去。这项节目结束,不愁她不疯。
苏玉没有理会海国强。她努力保持着一丝清醒,就是想要拖延更多时间。黄主任一定会发现她失踪的,她会报警,会想办法调查小月的来历,说不定还能够顺藤摸瓜,找到海国强……
海国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哎呀,是海某招待不周。苏小姐来这里做客这么久,竟然一顿饭都没有吃过,难怪饿得没有力气说话。我真是该死!”
他拿起对讲机,吩咐道:“上菜。”
两个男人抬着一个大木桶进来,木桶里面装满了热水。其中一人撕开一包食盐,洒在木桶里。
他们把苏玉身上的绳子解开,直接将她投进盐水里。
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之前钻进肉里的蚂蟥一条条地涌出来。
就在苏玉泡在木桶里的同时,那两人又端来一只电火锅,火锅里的红油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海国强狞笑着,用筷子夹起浴桶里的蚂蟥,在火锅里涮了涮,强迫苏玉吃下去。
苏玉拼命挣扎着,避开那可怖的东西。
海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爸,苏玉姐喜欢吃饭时有个伴儿,我来陪陪她吧。”
苏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海馨,她的眸子更亮,却也更加黑暗幽深。
苏玉轻声道:“海馨,你是真的疯了。”
海馨轻蔑地一笑,夹起那只半熟的蚂蟥,强硬地塞到苏玉嘴里。
苏玉一边闪躲,一边咬牙切齿道:“我已经把侯云轩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海馨变成了这样,她得找出这个症结。
“侯云轩?他碰过你,就是脏男人一个,我要他干什么!”
海馨不耐烦地说道,抓住苏玉的头发,掰开她的嘴,强迫苏玉把蚂蟥咽下去,又夹起第二只蚂蟥。
苏玉注意到她的胳膊上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主意。
“那天我是骗你爸的,文渊博不是你哥哥!”苏玉趁机喊道。
海馨果然怔了一下,苏玉瞅准时机,忽然用肩膀一撞,把海馨撞倒向火锅。她的两只手腕被绑着,胳膊和手便形成了一个夹角,不等海馨抬起头,苏玉直接用两只胳膊夹住海馨,将她的头按进滚烫的火锅里。
海馨激烈挣扎,火锅翻倒,滚烫的油汤溅得她身上到处都是,苏玉的胳膊也被烫出一层水泡,但她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压着海馨。
海馨的五官已经被烫熟,眼睛看不见了,头发一把把落下。她惊骇地尖叫着,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
一瞬间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海国强咆哮着冲过来扶住女儿,把女儿拦腰抱起,又一脚把苏玉踹倒在地。
苏玉惨叫一声,吐出一口血,也吐出了之前吞进去的蚂蟥。
“把这个贱=婊=子淋上汽油,一把火烧了!”
海国强气急败坏地下令,也再顾不上什么“节目”,他要苏玉现在就死,死得越惨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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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油淋在苏玉身上,她看着那自始至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戴墨镜男子掏出火机,点着了火,绝望地闭上眼睛。
预料中的烈焰没有燃起,身边反而响起一声惨叫。
苏玉睁开眼睛,看到男人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不远处,侯云轩目眦欲裂,上身还摆出一副投掷的姿势。
“苏玉!”
他飞奔过来,脱下外套,将苏玉的身躯紧紧包裹住,心痛地抱起她,大滴泪水流下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泪水让苏玉崩溃的神智略略恢复,她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有些惊讶:“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侯云轩沉默片刻,还未来得及回答,却见苏玉已经睡了过去。
被折磨那么久,神经一直紧绷着,此刻骤然放松,她登时便不省人事。
侯云轩抿了抿唇,咽下未说出口的话。
确定海馨也从精神病院莫名消失后,他立刻便猜到,苏玉的失联很可能与海国强和海馨有关。
他本以为他们下一个会对付的是自己,为此不惜以身犯险,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却没想到,海国强竟然派人掳走了苏明明。
幸好他当时留了一手,在苏明明身上悄悄安装定位装置,苏明明被他们打昏带到这个位于深山里的秘密刑房时,他悄悄跟在后面。
要是晚来一秒,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象。
堵在下山路口的黄主任一行人拦住了海国强的车,他们放慢车速,将海国强的车逼停。
海国强下车,绕到后座将海馨抱出来。
看到海国强怀中的那个血肉模糊、浑身烫伤的女子,几人均是一惊。
海国强见没有警车跟来,眸中一狠,竟然直接把海馨朝正在下车的几人身上一扔,拔腿就跑。
刚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张剑、任远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
“真是畜生!”黄主任气愤地喊了一句,走过去查看海馨伤势。
海馨浑身发抖,彻底疯狂,感觉到面前有人,不管不顾地乱抓乱打。
黄主任急忙闪避,看到海馨在疯狂中竟然跑到了石壁边,忙大喊一声:“小心!”
“心”字还未喊完,海馨已经脚底一滑,骨碌碌滚下去。
峭壁上尖石、枝杈密布,海馨的全身已经被热油烫得皮肤溃烂,这一路滚下去,峭壁上如同蜗牛爬过一般,沾上了一层黏液和破皮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