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特别行动的目的是侦查“诺亚计划”的细节和顾清商一行人的踪迹,只需要带上几名精英协作即可,并不需要武力突破,人多了反而是累赘。因此左轻舟只点了伊文、安德鲁、亚瑟同行。伊文掌握一些内部信息,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安德鲁听话靠谱,是个合格的副手;而亚瑟常有急智,面临困境时能够想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解法。
四人小队沿着之前那条狭窄的通道原路返回,继续上次被打断的探索。四人成三角之势,左轻舟在最前方,安德鲁与亚瑟一左一右将伊文护在中间。
虽然这样的安排并不能让所有人满意——至少亚瑟站出来表达了不满。
“他只是毫无战斗经验的Omega!如果遇到意外怎么办?”亚瑟在出发前据理力争。
“我们既然能保护成千上万的子民,还保护不了一个人吗?”左轻舟淡淡回复道。
“那带上他比起我们三个去,有什么好处吗?”亚瑟依旧愤愤不平。
“我脑海中有一些非常模糊的画面······如果亲自看到实景,或许能想起来更多。”伊文主动回答。虽然亲身涉险并非他所愿,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今后的平静生活,怎么也得努力拼一把。
安德鲁在旁边打圆场:“要是这基地里真有什么秘密武器,顾清商会舍得留在这里吗?肯定早就卷走了。没事的,我们三个护着伊文一个人,问题不大。”
亚瑟虽然依旧不太服气,但是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带上了伊文。
从表面看,这座基地已经肉眼可见地颓败了下去。随着联盟宣告成立,连地上的皇宫都无人维护,更别说这秘密基地了。前两天已经耗尽了最后的电源,基地就像在暗处蛰伏的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入侵者,并将入侵者们拆吃入腹。
一行四人各自背上装着必需品的行囊,带着光源直线行进。一路行进,都是实验室的普遍配置:实验台、培养皿、实验仪器、被随意挂着的白大褂,但总是透露出一股怪异之感。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房间顺序,跟我们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左轻舟极其擅长战术指挥,记路能力也是一流。
“上次下阶梯之后很快就到了密室,这次周围经过的似乎全是重复的场景······而且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头。”安德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会不会是我们某个路口走错了?这里的岔路数量并不少啊。”亚瑟也有点慌。
“不,我们走的是同样的路线,只不过上次很快就走到了密室,这次密室却凭空消失了。”左轻舟斩钉截铁道。
就好像是······这座基地主动把密室中的伊文暴露给他们一样。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伊文,似乎笃定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伊文心中的困惑并不比其余三个人少。他发现自己知识和记忆产生了奇妙的断层。
比如,他看一眼实验的仪器就能够瞬间反应过来仪器的用途、看到某些实验药品就能够预料它们混合在一起会发生的反应、甚至还能想起一些陌生的对话片段。但是他一点也没有学习过这些东西的印象。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是有人把知识往脑子里灌的感觉。
伊文慢吞吞道:“我其实不太清楚基地的整体构造······因为我每次醒来都是躺在实验床上,而不是自己行动。但是如果我在某个房间里,能够想起当时发生过什么事情。”
左轻舟提出一个方案:“要不我们在墙上做记号?从现在的岔路口开始,每经过一个岔路口,都做一个标记,这样就能找出来是哪里的问题了。”
如此做了标记之后,过了不知多久,几人顿时愣住了。因为前方岔路口赫然是一个“1”字。
意思是,这是他们第一次经过的路口。并且,他们一直都走的直线。
安德鲁声音有些颤抖:“鬼打墙???”他虽然参与过大大小小战役无数,但仍然害怕鬼神传说。
左轻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可是现实世界。如果有什么解释不了的蹊跷,那必然也有什么我们并未发现的关窍。”
“这里也许有某种机关,”伊文突然开口打破僵局,“我时常会听到齿轮转动、锁链碰撞的声音。这机关的运转说不定能够改变房间的排布。”
左轻舟附耳到墙上,果然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方才还有些害怕的安德鲁顿时镇静了下来。只要有机关就必然有镇眼,只要破坏了这阵眼,就能解开基地的谜团。
左轻舟偏头看向伊文:“你知道基地的结构是如何变换的吗?”
伊文下意识摇了摇头。就在下一瞬间,整座基地的结构图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房间的移动轨迹也历历在目。
要不要告诉左轻舟他们?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可疑?
连前后说的话都自相矛盾的话,会看起来很奇怪的吧。他只是想······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呀。伊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保守这个秘密,走一步、看一步。
看时间,一行人已经前进了整整半日,于是就地休息起来。左轻舟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信任来历不明的伊文,怎样既能最大限度利用伊文知道的信息,又能避免被他坑害呢?最好是试探一番。
左轻舟佯装打开智脑采集基地数据,实则开启了三人私聊模式——除了伊文之外的三人。她并没有解释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免得引入不确定因素。
她只是下达了简洁的命令:“等会儿如果看到我有危险,不用出手相救,我自有安排。回归正常时我会再通知你们。”
亚瑟和安德鲁虽有不解,但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机,便答应了下来。
“嘀嗒、嘀嗒······”左轻舟心生一计。她默不作声在周围洒下不知名粉末、并让智脑发射出人耳听不见的特定声波,布置好一切后,她的余光注视着伊文。
此时她正侧面朝着伊文,背后一条毒蛇缓缓袭来。这条毒蛇是左轻舟的视觉盲区,但是她可以听声辩位;但是伊文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
此地阴湿,又无人看管,自然一经引诱就有毒蛇出没。如果伊文接近她只是为了谋害她,那么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必然不会开口示警,左轻舟自己就能直接斩杀毒蛇;如果伊文是真心想站在联盟这边,情况就万全相反,他必定会出声提醒。
其实伊文的想法远远没有那么复杂,他既不在意联盟和帝国,也不在意谁输谁赢。左轻舟在他眼里,目前还是通往自由生活的登云之梯。如果没了这个倚仗,那他的生活又会重新回到一片昏暗的状态。
在毒蛇突然暴起、龇起獠牙准备进攻之时,伊文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他对自由的渴望是那么纯粹而强大,以至于他奋不顾身地扑到了左轻舟身上!
“小心!”伊文的前胸撞到了左轻舟的后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用自己纤瘦单薄的身躯护住了左轻舟。
与此同时,左轻舟手起刀落,解决了那条毒蛇。
至此,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伊文确实没有不轨之心,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左轻舟还是大受震撼。她以为的忠诚,不过是出言提醒,没想到伊文居然想以身相代?如果真的咬中了、如果是剧毒,岂不是要把性命都交代在这里?
回想起这两天相处的点点滴滴,左轻舟自认除去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信息素疏导之外,并没有值得一提的大功劳,但是这个孩子却天真地······捧出了一颗真心。
伊文的脸上还带着几丝惊慌,看得左轻舟都油然生出一股愧疚感来。她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这样一个好孩子,从小被拘禁起来,没人疼没人爱的,但凡接受了他人的一点点善意,都要拼尽十分的力气去偿还。
左轻舟戎马半生,数不清的征伐让她心如止水,此时竟然生出了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来。
从前的她不懂伤春悲秋,不懂Alpha和Omega之间的终身标记到底有什么好追求的,但是此刻她好像有一点点懂了。谁又能拒绝一颗价比千金的真心呢?
伊文表示自己松了口气。那股“好风”还好端端地活着,还能帮他搞来一个身份。不过左上将怎么看起来这么感动?
安德鲁和亚瑟一脸尴尬,一面又接了左轻舟的命令不能出手,另一面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无能,只得讪讪一笑。
左轻舟给每人发了一个药包:“涂在身上,能驱赶常见的蚊虫,之前是我疏忽了。”
众人接了,纷纷道谢。
左轻舟的心里的“待办事项”,轻轻划去了“试探伊文”这一项,而“可信任的人”中多了一个伊文。
那么当务之急是,怎么样才能研究清楚这个迷宫到底是如何运作的?怎样才能逃离这个变幻无穷的牢笼?